剑起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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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恪守诺言

    念及至此,宋子崖寻着林间小兽足迹,逮了一只兔子烤来饱食,随后小憩片刻,趁着日中时分阳光高照,纵有山精鬼怪也不至于太过放肆,于是孤身徒手攀岩而上。

    古陇主峰峭壁嶙峋,极难攀爬,若非宋子崖自小寻药猎物多有历练,怕是也上不了丈许。

    费了半多时辰,历经艰难,宋子崖终于来到山腰位置,隐隐就听风声呜咽作响,似有鬼怪哭啸。

    宋子崖全身大汗,心下戒备,为防万一,先用刀刃在上方凸岩边缘试探。

    结果刀尖一出,便有强风切过刃口,连呼带啸,铮铮直响。

    “究竟是何怪物?”宋子崖上都上来了,不可能无功而返,用牙咬着刀背,硬着头皮伸手攀住凸岩边缘,抬腿翻上。

    此一瞬,强风扑面而来,宋子崖神清气爽的同时连忙伏倒,侧脸看时,只见右手边一山缝,气流便从内部源源不断往外喷涌。

    心神略定,宋子崖见无危险,立时右手握刀,双腿用力,匍匐向前,慢慢进了只够一人侧身而过的山缝,方才直立起身。

    往前走,山缝岩壁上经年累月的尘土都被蹭了下来,宋子崖眯着双眼不住咳嗽,好在缝体渐宽,只是越往深处光线越发黑暗。

    宋子崖摸出火折子引光,隐约看见前方似有长柱,执刀靠近,竟是千奇百怪的钟乳白石。

    越往里行,风便越小,约摸十来丈的距离,宋子崖经历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与压抑,心中正不耐烦,一个转弯忽得豁然开朗!

    只见山缝溶洞后的尽头,是一汪冒着腾腾热气的湛蓝色小湖,周遭全是各色野果与花卉,抬眼可见天光照入,说明此地连通峰顶。

    宋子崖见此福地洞天,心下欢喜,不由得绕着小湖走,一圈下来近两千个步子,丝毫不觉得疲乏,顺便摘了一大堆野果,在温热的湖水中洗净了,一口咬下,一时间果汁四溢,酸甜醉人,香味沁透胸怀。

    “妙极!”

    吃饱喝足,宋子崖偷得这浮生半日闲,终究还是要走,于是在入口薄泥上用果枝写下一行遒劲大字:“愿与意中人偕老于此。”

    刻完回望美景,心知此番离开,再难有故地重游的机会。

    出了山缝,劲风又起,宋子崖上来只用了半个时辰,下去却费了两个时辰,好几次险些失手,万幸平安落地。

    离了古陇主峰,宋子崖往西南佛州去,不到六十里便遇着规模堪比大镇的村落,村中百姓以渔业买卖为生,民风甚为纯朴。

    宋子崖打听了路程,得知古陇峰下古陇湖,是滨州与安宁州之界,安宁州之后才是佛州,两地最近陆路为江南道,相距四千里,水路渡古陇湖,相距两千五百里。行程多则一月,少则半月。

    村民们还说:“后生你来得正好,半月前,附近村落的船只被黄巾军悉数买去,这几日才有几艘新船赶造出来。”

    宋子崖大喜,问了去哪儿租船,村民们指明方向,他连忙前往。

    不多时来到船厂,满地刨花和煮熟的生漆怪味,让宋子崖一个激灵,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儿时跟随父亲进山打猎,从一棵漆树边路过,全身立时瘙痒红肿,难受了五六天的痛苦记忆至今深刻。

    “买船还是租船?”

    听到有人招呼,宋子崖的思绪被打断,侧身看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入尘……”

    “正是老朽。”入尘道人坐在一只未完工的渔船船尾,双手拄着半人高的宝剑。

    宋子崖立即取下弓箭,背靠船厂木柱四下警戒。

    “只老朽一人,你无需紧张。”入尘道人笑得慈眉善目。

    “靠山王李贤忠呢?”

    “正在湖对岸围剿黄巾叛军。”入尘道人摆了下宽袍大袖“我来,是阻你前去的。”

    宋子崖无从知晓入尘道士如何找上自己,但双方实力悬殊显而易见。当下松了弓弦:“我自知非你对手。还请老师傅看在我爹娘枉死份上,饶我一命,待我大仇得报,了结心愿。自来受死。”

    “老朽为何要你死?”入尘道人拄着宝剑轻叹“我千叮万嘱,令靠山王付一笔钱粮给你双亲,好搬离故宅,另寻住处。不曾想,他的门生故吏竟如此残害百姓。此等行径已是十恶不赦,加之由官府所为更是罪大恶极!你既伸冤无门,为父母报仇何错之有?只是你未必杀得了靠山王,徒伤了性命。”

    宋子崖听完,目光变得凌厉:“你方才说千叮万嘱靠山王……难不成是你让他来我家宅地寻宝的?”

    入尘道人迎着他的视线点头:“正是。”

    “为何?!”宋子崖强忍怒火,血往头上涌。

    “盘龙山腹有一地宫,内中秘藏两大宝物,是我三清气宗开派祖师所埋,二十多年前老朽下山任职擎苍王朝国师,师尊特意命我前来查看地宫入口有无损毁。这才与你爹娘相识。”

    宋子崖闻听至此,一时无法驳斥,很显然,是三清气宗埋宝在先,自家先祖建房立屋在后。

    思来想去,宋子崖道:“由此听来,你们三清气宗倒是厉害得很呐,老师傅你更有神仙般的法道,为何要屈于人下,助纣为虐?”

    入尘道人苦笑着摇头:“后生你有所不知,本朝开国君主是我师尊的师兄李先朗,也就是老朽的师伯。”

    宋子崖认真细听,并没有打断老人的话。

    “当年,师伯与师尊皆为门中翘楚,甚至师伯更受师祖青睐,为继任气宗掌门第一人选。”说到此处,入尘道人叹道“奈何师伯在凡尘俗世为诸侯之子,前朝皇帝要诛他亲族,师伯自然要下山援救父母至亲——只不过气宗一门自开派之日起便有门规严律,不得利用修为赚取功名利禄,更不能用修为征伐天下,师伯如要下山,便须自废修为。”

    “他真废了?”宋子崖忍不住问。

    “修行艰难,老朽历劫七十多年方才突破地元五脉,当年师伯四十来岁便已接近天元境界,轻易废除岂不可惜?于是便把全部修为传给了我的师尊,助他老人家更上一层楼。”

    宋子崖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师尊为了报答师伯李先朗赠予修为的恩情,便与他立下约定。若是师伯夺得天下,师尊即派门中一名修为精湛的弟子下山,作为国师,护卫他十世继承大统的子孙直至终老。”入尘道人说到此处,两手一摆,袍袖翻飞“师伯李先朗终于夺得天下,可他没有了气宗修为,寿元与普通人无异,早已崩逝,而气宗一门,始终恪守诺言,到老朽这里已有三百余年,六名气宗弟子护卫了师伯六代子孙。”

    “既如此,我便明白了。”宋子崖心说:老师傅的师尊简直迂腐。

    入尘道人说到这里执剑起身:“是以并非老朽想助纣为虐,老朽也看不惯当今天子李敬塘嗜杀贪色,奈何师命如天,老朽身不由己,不得不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