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thu jun 02 10:16:46 cst 2016
中午的时候，张扬收到了丁岚的短信，“亲爱的，晚上7点，女生宿舍楼下小房子见。”张扬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小样，上钩了吧，居然敢调戏我，宿舍楼下的小房子那是看宿舍的大妈的领地，你让我去那和你约会，找死呀！”张扬赶紧回复，“亲爱的，别逗哥哥了，说，想好去哪里没？”两分钟后丁岚的短信来了，“呵呵，好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死了1亿多脑细胞，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先不告诉你，只提醒你带上酒，晚上6点校门口见。”张扬有点懵，“她是要带我去哪？”一整个下午张扬都在反复蹂躏这个问题，最终他买了1瓶红酒和1朵玫瑰带着狐疑赴约。
初夏的六点钟离天黑还早呢，大门口聚集了很多外出约会的人们，张扬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丁岚。她背着一白色小包正微笑着向他走来，“还挺准时的，交代你的事办了吗？”丁岚质问道。“办了，喏，这就是。”张扬指了指手中的包说道。“靠谱啊，真听话，走吧，不怕把你卖了吗？”丁岚在前面快步走着，“不怕，不值钱。”张扬说道。
出租车终于在江边停了下来，付完钱，丁岚和司机嘀咕了几句，司机就开着他的破车一溜烟地跑了。“你跟他叨咕什么呢？”张扬不解地问。“你傻啊，这里人迹罕至，不提前预定，怎么回去啊？”丁岚白了他一眼，张扬假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底掠过一丝得意。天已经黑了，江边路灯也已点亮。“好了，这里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怎么样？”丁岚在江边草地上坐下，满怀骄傲地问道。“风景很好，人也很少，你是怎么发现的？”张扬好奇地问。“那你就别管了，来，把包打开，上酒，看我这里，嘿嘿，都是上好的下酒菜。”她一边说一边把白包打开，像魔术师一样，不断从里面拿出各种吃的，真没想到那么小的包还有这么大的皮囊。张扬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红酒和一次性纸杯，麻利地打开斟上。“ok，就这样，以地为桌，我请你喝酒。”丁岚举起杯和张扬碰了一下。“妹妹，哥哥我真的被你整懵了，如同做梦一般，我是该夸你浪漫呢，还是说你小气呢，这样的场面，我彻底败了。”张扬满脸坏笑地看着丁岚，“随便你怎么想，哼！”丁岚又一杯下肚，红晕在她脸上荡漾开来，她捏着纸杯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远处的江面。张扬这才想起，还有玫瑰花没奉上呢。他悄悄地把花放在身后，按照影视剧学来的经验，在送花之前，先努力营造氛围，这样才不突兀。他学着她的样子，深沉地望着江面，“亲爱的，你们家乡的山和水应该比这里更美吧？”张扬深情地问。“那当然，不过我更喜欢这里的山水，平缓，不突兀，不是那么遥不可及，时刻都能让人们分享它们，给走进它的人带来愉悦。家乡的山水，更适合远观。”丁岚说。“嗯，说的好，就像我一样，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总能让你快乐，让你愿意近观，对么？”张扬厚脸皮地说道。“臭屁你！”丁岚抬手拍了他的肩膀，张扬顺势抓住她的手，丁岚试着挣脱了几下，但均失败，张扬更加得寸进尺，大胆地把她抱在怀里，丁岚双手在空中摇摆，手里还拿着纸杯。“亲爱的，自巧遇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你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追到你，无论多么难。”张扬突然松开手，从地上捡起那朵玫瑰，单膝跪在草地上。丁岚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也征服了。她扔掉已干瘪的纸杯，接过花，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荷尔蒙在彼此体内快速分泌着，女孩的矜持在酒精的作用下也在快速分解，他们紧紧地吻在一起，那种炽热与浓烈，只有真正相爱的人才会有。
吻，是因为接纳。无论身体、心理还是情感，丁岚躺在张扬的怀里，像温顺的绵羊。那种亲密和幸福的感觉，从每个细胞中散发出来。他们聊着现在并开始憧憬着未来，他们交换着彼此身份信息，从情感、心理上加速融合，似乎一晚的时间就能把过往错过的二十年都补回来。“亲爱的，你会背叛我吗？”丁岚问。“怎么会呢，你已经美的不可方物，我的眼里和心里只能容下一位美女，她们哪还有空间？退一步说，要甩也是你甩我。”张扬说完在她的脸上吻了下。吻她，对他来说已不再是奢望，张扬随时可以享受她的美。“乖，亲爱的，我想去北京看奥运会开幕式，你会陪我去吗？”丁岚说。“好啊，到时候不但你我去，还要把娃带去，感受一下大场面。”张扬说。张扬的回答让丁岚十分满意，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在拍打他手臂的同时还赠送了一个吻。“滴滴滴……”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一秒钟就把他们从仙境拉回现实，他们赶紧整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物，希望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司机冲他们嘿嘿傻笑的表情已经表明，他们暴露了。“原来你预定了车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坏蛋你！”丁岚低声说。张扬嘿嘿傻笑着，冲司机招了招手。
结束了在总部的集中培训，杨军等四人踏上北上的列车，其他兄弟们也奔赴各地前线。在颠簸的火车上，杨军收到孙总的短信，她勉励杨军尽快适应环境，尽快度过试用期，成为独挡一面的合格业务员，末了，还有一组符号拼凑的笑脸。杨军给她回了信息，合上手机，望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大脑又在放电影了。他想起同学，“他们现在都还好吗？”，想起父母，“他们又如何呢？”，还想起了他在火车站徘徊的身影，甚至想起旅馆老板，还有隔壁那扰人的**声，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一切又彻底的消失了，迎接他的是真实的工作，未知的生活。贾b说：“哥们，这有点那啥的意思，哈！”“啥意思？”陈c反问道。“入虎穴的意思呗，你们不觉得挺悲壮的嘛，要是冬天，那就更有气氛了，北风呼呼吹，哥几个挺立淮河边，真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思。”贾b唾沫乱飞。这几天的相处，哥几个算是了解了，彼此对味投缘，所以大家都能放得开，不分彼此。陈c说：“还真是，可惜现在是初夏啊，没那感觉。”杨军笑了笑，思绪被他们扯回现实，突然杨军发现王a一直沉默玩手机，他给贾b使个眼色，贾b心领神会，一把夺过王a的手机，“我看看看看，又在和哪个美娇娘发信息呢。”王a赶紧反抢，最终没成功，毕竟贾b比他高两头，在贾b高声地朗诵下，王a只好乖乖地招供，大家笑得东倒西歪才算收场。一番折腾之后，贾b和王a趴着睡了，杨军和陈c没有睡意，盯着窗外发呆。“杨军，你觉得我们几个行吗，靠谱吗？能熬下来吗？”杨军继续看着窗外，“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有底，因为wp电器是老牌公司，这些老人都曾立下功劳，公司无非是想借着我们的进入来刺激下老业务员，刺激有效继续使用，无效可能替换，但不可能全部都替换，毕竟天还要靠他们撑着呢，所以，我们这批人当中，有很多人短期内是没机会做业务的，包括你，包括我。”陈c点点头，“当然，这40个人，也不可能都能熬到去做业务的时候，很多人估计会倒在黎明前，每个人的心态不一样。”杨军继续说。“听天由命吧。”陈c悲观的说，杨军笑了笑，拉着他，一起到吸烟区抽烟去了。
送走了这一批下派的业务员，孙玉宁也告别了繁忙，工作又回到正常的节奏，杨军发给他的短信，她都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杨军有着天然的好感，每当想起那双眼睛的时候，她的心都会不自觉地悸动。
安顿下来，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经营部派了辆车到车站接他们，这是分公司的要求，每个经营部必须负责新人报到后的交通和食宿。珠城经营部提供的住所非常陈旧，是上世纪80年代的民居，房间阴暗潮湿，墙体剥落，无热水，无马桶，无客厅。唯一的好处，就是离经营部近。“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度假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哥几个互相安慰，毕竟这是免费的。
那一晚，他们四个喝了酩酊大醉，醉了，是对过去的祭奠也是对未来的壮行。
刘紫玉等到了她期待的消息，她顺利进入那家名叫“日顺”的公司。她的岗位是总监助理，协助销售总监做一些工作。这个岗位和她大学所学的专业已经非常接近，她很喜欢这个工作也喜欢这个公司。公司办公环境很好，每个人都穿着体面的西装，女的大翻领，男的小领带，显得特职业，特有白领的范。“和热播的港台剧里面的公司没什么两样！”这是刘紫玉给余子妍描述时用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在**羡慕的眼神里，她开始了职业生涯。
入职手续办完，刘紫玉被安排坐在靠近一间大办公室的工位，“这就是你的位子，里面就是你的直接领导，销售总监王总的办公室。”人事专员小丁介绍道，刘紫玉点头致谢，“你先收拾收拾，有什么需要可找我。”小丁转身离开。她放下手中的办公用品，四下张望。突然桌上电话响了起来，“不会吧，我刚第一天上班，就有业务了？”她紧张地抓起话筒，“喂，哪位？”“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王明。”刘紫玉听到名字更紧张了，王明就是销售总监，她的顶头上司。
刘紫玉敲了敲房门，里面传出洪亮的声音，“请进！”她轻轻地关上房门，转过身，一个体型肥大的男人正斜躺在宽大的班椅上，体型像极了那个香港著名演员。她怯怯地走到办公桌旁，“王总，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虽未经过培训，但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王总没回答，只是示意她坐下。“小刘啊，别紧张，没别的事。就是和你聊聊天而已。很遗憾前几天你面试的时候，我出差在外，要不然咱们可就是熟人了，听人事部门的同事说你很优秀，我也看了你的简历，觉得确实不错，所以就答应让你过来上班，这在我这儿可是头一回哦，没有经过我亲自面试就直接入职的，你是独一份。所以，现在让你来，就是想把那份错过的机会找回来，呵呵，随便聊聊，顺便把一些工作交代交代，毕竟今后我们两个要一直配合下去的哦。”王总稍微欠了欠身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然后点燃。刘紫玉一直盯着他看，那张肥肉包裹的脸，让人生厌，一想到今后要经常和他打交道，刘紫玉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谢谢王总的赏识，今后一定努力，好好配合您的工作。”尽管心里极不得劲，但嘴上说的都是尽心尽力。王总一摆手，“谢谢就不用了，能够一起共事也算缘分，一切都还是因为你的能力，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漂亮。说实话，比你漂亮的多了去了，我一个也没看上。哦，对了，聊聊你吧，比如你的家乡，求学历程，还有其他你认为可以跟我说的，好让我对你多一点了解。”王总吧嗒着烟嘴，蜷缩在大班椅里，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紫玉恭敬地按照他的要求一五一十回答，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过多的修饰，如白开水一样没滋没味，王总扭了扭身子，显然他对紫玉平铺直叙不太满意，他的本意或许只是想抛个话头，希望紫玉接过尽情发挥，紫玉如此不解风情让王总自认没趣，他掐灭烟头，直直地坐着，脸上松弛的肥肉随着表情的严肃也紧绷起来，“好了，我们聊聊工作吧。”紫玉展开笔记本，握着笔，一本正经地准备记录着什么。“你的工作主要有几块，一是管理我的时间，比如替我合理规划好每天的工作和时间，提醒提示我，提高工作效率。二是外部应酬，随我去参加一些社交活动或销售公关。三是内部资料搜集和整理。负责整理我工作中所需要的资料、数据。第四就是协助我管理销售团队。基本上就这些，具体的会在工作中慢慢体会，好吧，先这样吧。”王总的情绪似乎低落了很多，说完没精打采地挥挥手，示意紫玉可以走了。紫玉赶紧退出，因为走的急，腿还撞到椅子脚了。
经营部，只是wp营销组织里的重要的一级组织，在wp营销体系里，分公司是负责一省的销售管理工作，下辖经营部，一般按照地级市数量设立，有些特殊地方比如市场小，人口少的地级市还可以设立办事处，由附近经营部代管或分公司直管。珠城经营部办公条件非常不错，甚至可以媲美分公司总部，其在分公司的地位可见一斑。经营部行政助理王倩领着新人们挨个部门拜会，说的最多的是“多多关照”，做的最多的是点头哈腰，好在这一切即将结束。
杨军一行进门的时候，沈总正斜坐在老板椅里敲击着键盘，凌乱的头发，肥硕的面庞，有点猥琐，但不那么令人厌恶。“都转一圈啦？”他问。“嗯，是的。”王倩应着。“好，好，来，年轻人，坐吧，小王给整点水来。”沈总宽厚的大手扬了扬，示意杨军一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王倩熟练地倒了水，然后退了出去。沈总按了下电脑的回车键，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合上笔记本电脑，站了起来。“你们好啊，小伙子们，昨天孙总给我电话说你们来了，来了就好。”一一握手后，他然后拿出一包香烟，“来，抽一支。”他递过来香烟，“住的都安排了吧？”沈总继续问。“安排好了，谢谢，沈总，我们不抽烟。”贾b心直口快，说完瞅着杨军，杨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骂“丫的我正犯烟瘾呢。”“那就好，你们的情况，分公司那边都跟我说了，我们是非常欢迎啊，你们这些有学识，有激情的青年人加入我们团队，是好事情，希望你们来了后能好好学习，踏实工作，不辜负分公司领导对你们的期望。”杨军点头称是。沈总猛吸了一口烟，半天才吐出来，说：“其他呢，我也不多说，我们遵照上级安排，给你们安排工作。现在直接做业务，肯定不行，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一般要三个月左右，三个月后，如果学习的好，基本上就能做业务了，所以，这三个月你们主要是学习，学习产品呀，业务谈判呀，客户开发维护啊，促销政策呀，活动执行呀等等。不急，听到没，不着急。”沈总接着说，“今天先熟悉内部环境，从明天开始先到百货大楼站柜台，至少持续一个月。为什么要站柜台呢，因为站了柜台，可以真切了解产品信息，价格信息，听促销员怎么说，怎么介绍产品，也能看到促销活动是怎么做的，别瞧不上哦。”杨军等人连忙称是。“那就这样吧，等下你们去找行政部经理吴芳，她会安排的。”他们四人起身道别。沈总口中的吴芳是王倩的领导，也就是珠城经营部的行政负责人，初次见到吴主管，便给杨军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她气质高雅，面容姣好，发型时髦，丰满有型的身材时时刻刻在吐露着女人韵味。除了漂亮，她做事也很利落。她说负责市区业务的郑经理会安排他们站柜台事宜，此时郑经理不在办公室，要晚点。他们四个说正好要补充点生活用品，先到外面去采购，稍晚再回来拜会郑经理，吴主管同意了。
从办公室出来，杨军感觉轻松了不少。刚才在拜会各个部门时候，心情真是糟透了。大部分的人，没正眼瞧过，哼哼哈哈算是招呼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也难受。“妈的，刚才那几个人什么b样，真受不了。”贾b先开骂了。“是的，就没一个正眼瞧咱的，真是热脸贴冷屁股啊！”陈c附和着。“这以后可怎么是好，第一天，就来了下马威。”王a发着短信补充道。“等着吧，这只是开始，还有更多想不到的情况等着我们呢，兄弟们要挺住啊！”杨军说。“明天要站柜台了，真是悲催啊，都不好意思跟家人同学说是干嘛的。”贾b愤愤道。“不是一直站吧，只是短暂学习，也不知道促销员是大妈还是小妞？小妞的话，可以促进学习。”陈c调侃道。“我估计肯定是大妈，卖电视的没小妞的好吧，小妞都在卖手机那呢。”王a分析着。杨军没说什么，但心里一直在思量两个女人，郑经理是个怎样的女人？孙总现在在干嘛？
郑经理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干练的发型，五短身材，目光如炬，说话如子弹出膛，响亮而又密集。和她会面总共不到十分钟，扔下一句“明天百大会合”，就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杨军给父母、同学打了电话。汇报完，他又想起了孙总，来了珠城他们就没联系过。杨军翻身起床，跟哥们打了招呼，然后下楼了。
初夏的马路，有点燥热。“喂，孙总，你好，我是杨军，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打扰你。”杨军显得有点紧张，“没别的事情，就是想…...想给你汇报汇报工作。”杨军冠冕堂皇地说。“哦。好吧，明天再联系。”挂了电话，杨军感到一丝失落，电话里孙总沙哑着嗓子说没空，本来想多问几句，但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的吼叫声，还有孩子的哭声，让杨军似乎明白了什么。“算了，回去吧，和他们扯淡去。”
“哎呦呦，好痛，轻点，轻点。”余子妍正帮紫玉擦拭药酒，“你这班上的，第一天就负伤了都。”余子妍一边擦拭，一边埋怨。“哎，别提了，被那老总恶心到了，只想赶快跑，没想到就撞到椅子了。当时还没什么感觉，这一回来突然觉得这么疼呢。”紫玉解释着。“当然疼了，都淤青了。你这细皮嫩肉的，掐一下都能流水，何况是撞。”余子妍不无嫉妒地说。紫玉抬眼看了她两眼，没再说话。
彩电专柜在百货大楼的五楼，一走进wp彩电区，就发现郑经理已经在那里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展台。促销员正用抹布在擦拭促销台牌。“真牛x，靠！”贾b赞了句。和郑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客套都省了，她直接吩咐促销员，“今天开始，他们几个陪站，不懂问你，你要如实教他们。需要体力的活让他们干。要呆一个月。”然后拎着小皮包，迈着短腿，走了。贾b在后面耸了杨军一下，杨军看了他一眼，贾b 挤眉弄眼地说，“果然是大妈。”杨军笑笑，心里想，“还用说嘛，小妞能站的住吗，就郑经理这样的，眼里装的下美女吗？”
促销员大妈还算不错，至少不会颐指气使。她说：“你们虽然年龄小，但都是做领导的，现在只是学习，保不准哪天你们就管我。”杨军他们只呵呵陪笑。大妈挺爱惜他们，重活也不找他们，都是她自己和搬运工干，他们就负责学习。一天下来，在大妈的指导下，在他们的勤奋努力下，终于明白了电视尺寸划分，原理，价格，促销活动，卖场流程等，第一天就有了满满的收获。
刘紫玉一边泡脚一边抱怨，“哎， 真累，变态的公司， 关在小黑屋培训了一整天，腰都快散架了。”余子妍脱下胸衣，扔到床头，“你呀，就别气我了行吗？知道在一个没找到工作的人面前提工作多累，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么？你看看我这一身肥肉，巴不得到哪个地狱般的公司去历练呢，又能赚钱又能减肥，何累之有？“余子妍用力捏了捏胳肢窝旁的肥肉，一松手反弹的力带着丰满的胸部也跟着颤动起来。“哎，各有各的苦啊，对了，你工作找的咋样了？”紫玉抬头看着余子妍，关切地问道。“别提了，面试了好几家，要我的我不满意，我看中的人家又不要我。不像你这么幸运，想你所想，爱你所爱。”余子妍走进卫生间，麻利地褪下内裤，“呲啦……”她撤掉了黏在底裤上的姨妈巾，血渍并不多。“奶奶的，今天大姨妈来了，明天还得去面试，这罪受的，等我找到了工作，我一定要把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部拿出来犒劳自己。”余子妍换了一片干净的卫生巾，迅速地拎起裤子。“怎么犒劳？”刘紫玉好奇地问。“全部买姨妈巾！”余子妍高亢地嗓音在房间回荡，刘紫玉已经笑的把洗脚盆踩翻了。
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杨军和他的小伙伴与促销员大妈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最后一天站台结束后，大妈含着泪拉着他们的手说，“小领导们，真舍不得你们，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想你们的，你们也要想我啊，虽说是领导，但我心里感觉你们就是我儿子一样，真的，挺好的。”大妈的真情告白，让杨军一时语噎了。“大妈，放心，来日方长，以后咱哥几个有人飞黄腾达，一定把你从百大调出去，这地方不好，贼热。”贾b饱含深情地说。“调我去哪里？”大妈关切的问。“去华联啊！”贾b郑重回答。“倒霉的孩子！”大妈嗔骂道。他们哈哈大笑，这爽朗的笑声，算是送给大妈最后的礼物。
结束了站柜台的工作，他们四人被指派给四个老业务员，这叫传帮带。带杨军的是位胖胖叫沈浩的男人，30多岁，面相和善，杨军问他的问题基本能耐心解答。据沈浩介绍，他已经在wp工作六年了，既没有升职也没有加薪，但也乐得其所，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个没多少上进心的人”，每天能够朝九晚五上班下班，每月能足额领取高过一般工薪阶层收入的工资，工作按部就班，无压力也无须创新，这在内陆一个四线城市，是不可多得的美差。对于流失的青春岁月，他一点也不感觉惋惜，在他看来，无论是折腾还是安耽，时间都一样会溜走。他的工作就是和下面代理商们打交道，虽然这些代理商们土的掉渣，但毕竟是衣食父母，也得哄着供着。他说：“过几天安排出差，你和我一起去拜访几个代理商，真真切切感受下。”杨军说：“好，天天期盼着呢，”他笑了笑，拍着杨军的肩膀说：“晚上喝两杯如何？”杨军说，“好啊，我埋单。”
酒馆就在经营部附近一条胡同里，虽然不大，还算干净，老板兼职厨师，老板娘兼职收银员，还有两三个伙计，穿梭于店堂内。在二楼的包厢里，杨军和沈浩坐了下来。“沈哥，你点菜，爱吃什么，点什么，我负责吃和埋单。”杨军笑着说。“好，我就不客气了。”沈浩接过菜单，仔细瞄着，不时圈圈画画。不知道是被杨军的真诚感动，还是被爱吃的菜打动，此刻的沈浩又打开了话匣子，他并不谦虚也无需谦虚，在一个刚刚入门的菜鸟面前，他配得上以长者自居。他把过往的经历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杨军津津有味地听着，沈浩昨日的经历，或许就是自己即将面对的。酒过三巡，沈浩拍着杨军的肩膀，“兄弟，哥看你是个不错的人，跟你说些心里话，好不？”沈浩的言行让杨军放松不少，“那敢情好啊，哥，你说吧。”杨军放下筷子，洗耳恭听。“好，分公司招聘你们的消息，早就传遍各个经营部了，我们都知道分公司这么干的意图是什么，但说实话，不靠谱，之前这样的事情也干过，好几拨了，你看看，现在公司里他们还在吗？都走了，怎么走的？老人挤兑，自己心态不好，适应不了，走了。现在，还是老一套的做法，又把你们派下来，说实话，也未必好使。兄弟，我拿你没当外人，要想在wp站的住，记住哥这几个字。好使。”杨军打起精神，两眼放光。“自信、坚持、忍耐。外加一句话，剩者为王。”沈浩边说边在桌子上蘸着茶水笔画着。“怎么是剩余的剩呢？”杨军疑惑不解。沈浩哈哈一笑，点燃一支烟，“兄弟，道理就在这里，剩下来，你就称王了。自己琢磨琢磨。”杨军似懂非懂，“干，干了回家睡觉。”沈浩一饮而尽。
杨军回到宿舍，三个兄弟都不在，杨军有点微醉，躺在床上，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琢磨着沈哥晚上说的话。突然，电话响了。“这么晚，她怎么会打电话来呢？”杨军嘀咕了一句。
“你好，孙总。我是杨军。”
“嗯。还不错吧，今天刚跟这边的沈浩沈大哥做过交流，他说这几天安排下去走访代理商，好激动啊！”
“沈哥人很不错，很照顾我的。”
“都习惯，就是就是偶尔会想起你，啊……没喝酒，真的，很清醒，不是酒话，啊，是酒话。”
“什么？真的吗？明天就回？还有谁？”
“哦，明白了，听从指挥，跟你走。嘻嘻。”
“好的， 那挂了，晚安。”
“明天回分公司？我一个人？什么状况？电话里没说，只说很重要，回来就明白，不用请假，也别跟其他人说。”杨军一头雾水。
回到分公司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小李在。“你好，李助理，我是杨军，刚从珠城回来，孙总在吗？”小李对杨军的突然出现，有点意外，“啊，你怎么回来了，孙总上午没过来，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或者你自己打？”小李做出打电话的手势，“我自己打吧，谢谢。先下楼吃饭去，要不要一起？或者给你捎带？”杨军说。“不了，我吃好了，谢谢了，在值班，你去吧。”小李充满感激地说。杨军转身下楼。在楼下，他拨通了孙总的电话。“孙总，我到了分公司，请指示。”杨军一如既往的俏皮着，电话那头却没有出现熟悉的嬉笑，而是非常低沉的声音。“孙总，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你。”杨军急切的问道。孙总拒绝了他的关切，只是告诉他，明天上午她办公室见，今天的他可以自由活动，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吃了快餐的杨军回到办公室，脑子混沌如浆糊，无所事事。看着忙碌进进出出的小李，他无聊极了。于是他决定去找张扬。
张扬，杨军高中时的死党。杨军、张扬、徐凯三人，曾号称“六班三杰”。三人各有所长，杨军擅长政治，张扬语文最佳，徐凯历史见长，再加上臭味相投，几乎每天群体出现，集体消失，个性十足。三人相貌堂堂文才俱佳，是当年校园里有名的风流倜傥小才俊，俘获过众多女同学的芳心。但造化弄人，高考那年，杨军和徐凯顺利登榜，张扬因莫名的紧张而名落孙山，不得已加入复读行列，还好，第二年，这哥们考入庐州这所重点大学，算是为自己正了名。一晃张扬现在已经大四了，这几年他们虽有联系，但离上次见面真的很久远了。
中午的时候，张扬收到了丁岚的短信，“亲爱的，晚上7点，女生宿舍楼下小房子见。”张扬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小样，上钩了吧，居然敢调戏我，宿舍楼下的小房子那是看宿舍的大妈的领地，你让我去那和你约会，找死呀！”张扬赶紧回复，“亲爱的，别逗哥哥了，说，想好去哪里没？”两分钟后丁岚的短信来了，“呵呵，好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死了1亿多脑细胞，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先不告诉你，只提醒你带上酒，晚上6点校门口见。”张扬有点懵，“她是要带我去哪？”一整个下午张扬都在反复蹂躏这个问题，最终他买了1瓶红酒和1朵玫瑰带着狐疑赴约。
初夏的六点钟离天黑还早呢，大门口聚集了很多外出约会的人们，张扬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丁岚。她背着一白色小包正微笑着向他走来，“还挺准时的，交代你的事办了吗？”丁岚质问道。“办了，喏，这就是。”张扬指了指手中的包说道。“靠谱啊，真听话，走吧，不怕把你卖了吗？”丁岚在前面快步走着，“不怕，不值钱。”张扬说道。
出租车终于在江边停了下来，付完钱，丁岚和司机嘀咕了几句，司机就开着他的破车一溜烟地跑了。“你跟他叨咕什么呢？”张扬不解地问。“你傻啊，这里人迹罕至，不提前预定，怎么回去啊？”丁岚白了他一眼，张扬假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底掠过一丝得意。天已经黑了，江边路灯也已点亮。“好了，这里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怎么样？”丁岚在江边草地上坐下，满怀骄傲地问道。“风景很好，人也很少，你是怎么发现的？”张扬好奇地问。“那你就别管了，来，把包打开，上酒，看我这里，嘿嘿，都是上好的下酒菜。”她一边说一边把白包打开，像魔术师一样，不断从里面拿出各种吃的，真没想到那么小的包还有这么大的皮囊。张扬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红酒和一次性纸杯，麻利地打开斟上。“ok，就这样，以地为桌，我请你喝酒。”丁岚举起杯和张扬碰了一下。“妹妹，哥哥我真的被你整懵了，如同做梦一般，我是该夸你浪漫呢，还是说你小气呢，这样的场面，我彻底败了。”张扬满脸坏笑地看着丁岚，“随便你怎么想，哼！”丁岚又一杯下肚，红晕在她脸上荡漾开来，她捏着纸杯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远处的江面。张扬这才想起，还有玫瑰花没奉上呢。他悄悄地把花放在身后，按照影视剧学来的经验，在送花之前，先努力营造氛围，这样才不突兀。他学着她的样子，深沉地望着江面，“亲爱的，你们家乡的山和水应该比这里更美吧？”张扬深情地问。“那当然，不过我更喜欢这里的山水，平缓，不突兀，不是那么遥不可及，时刻都能让人们分享它们，给走进它的人带来愉悦。家乡的山水，更适合远观。”丁岚说。“嗯，说的好，就像我一样，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总能让你快乐，让你愿意近观，对么？”张扬厚脸皮地说道。“臭屁你！”丁岚抬手拍了他的肩膀，张扬顺势抓住她的手，丁岚试着挣脱了几下，但均失败，张扬更加得寸进尺，大胆地把她抱在怀里，丁岚双手在空中摇摆，手里还拿着纸杯。“亲爱的，自巧遇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你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追到你，无论多么难。”张扬突然松开手，从地上捡起那朵玫瑰，单膝跪在草地上。丁岚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也征服了。她扔掉已干瘪的纸杯，接过花，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荷尔蒙在彼此体内快速分泌着，女孩的矜持在酒精的作用下也在快速分解，他们紧紧地吻在一起，那种炽热与浓烈，只有真正相爱的人才会有。
吻，是因为接纳。无论身体、心理还是情感，丁岚躺在张扬的怀里，像温顺的绵羊。那种亲密和幸福的感觉，从每个细胞中散发出来。他们聊着现在并开始憧憬着未来，他们交换着彼此身份信息，从情感、心理上加速融合，似乎一晚的时间就能把过往错过的二十年都补回来。“亲爱的，你会背叛我吗？”丁岚问。“怎么会呢，你已经美的不可方物，我的眼里和心里只能容下一位美女，她们哪还有空间？退一步说，要甩也是你甩我。”张扬说完在她的脸上吻了下。吻她，对他来说已不再是奢望，张扬随时可以享受她的美。“乖，亲爱的，我想去北京看奥运会开幕式，你会陪我去吗？”丁岚说。“好啊，到时候不但你我去，还要把娃带去，感受一下大场面。”张扬说。张扬的回答让丁岚十分满意，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在拍打他手臂的同时还赠送了一个吻。“滴滴滴……”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一秒钟就把他们从仙境拉回现实，他们赶紧整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物，希望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司机冲他们嘿嘿傻笑的表情已经表明，他们暴露了。“原来你预定了车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坏蛋你！”丁岚低声说。张扬嘿嘿傻笑着，冲司机招了招手。
结束了在总部的集中培训，杨军等四人踏上北上的列车，其他兄弟们也奔赴各地前线。在颠簸的火车上，杨军收到孙总的短信，她勉励杨军尽快适应环境，尽快度过试用期，成为独挡一面的合格业务员，末了，还有一组符号拼凑的笑脸。杨军给她回了信息，合上手机，望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大脑又在放电影了。他想起同学，“他们现在都还好吗？”，想起父母，“他们又如何呢？”，还想起了他在火车站徘徊的身影，甚至想起旅馆老板，还有隔壁那扰人的**声，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一切又彻底的消失了，迎接他的是真实的工作，未知的生活。贾b说：“哥们，这有点那啥的意思，哈！”“啥意思？”陈c反问道。“入虎穴的意思呗，你们不觉得挺悲壮的嘛，要是冬天，那就更有气氛了，北风呼呼吹，哥几个挺立淮河边，真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思。”贾b唾沫乱飞。这几天的相处，哥几个算是了解了，彼此对味投缘，所以大家都能放得开，不分彼此。陈c说：“还真是，可惜现在是初夏啊，没那感觉。”杨军笑了笑，思绪被他们扯回现实，突然杨军发现王a一直沉默玩手机，他给贾b使个眼色，贾b心领神会，一把夺过王a的手机，“我看看看看，又在和哪个美娇娘发信息呢。”王a赶紧反抢，最终没成功，毕竟贾b比他高两头，在贾b高声地朗诵下，王a只好乖乖地招供，大家笑得东倒西歪才算收场。一番折腾之后，贾b和王a趴着睡了，杨军和陈c没有睡意，盯着窗外发呆。“杨军，你觉得我们几个行吗，靠谱吗？能熬下来吗？”杨军继续看着窗外，“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有底，因为wp电器是老牌公司，这些老人都曾立下功劳，公司无非是想借着我们的进入来刺激下老业务员，刺激有效继续使用，无效可能替换，但不可能全部都替换，毕竟天还要靠他们撑着呢，所以，我们这批人当中，有很多人短期内是没机会做业务的，包括你，包括我。”陈c点点头，“当然，这40个人，也不可能都能熬到去做业务的时候，很多人估计会倒在黎明前，每个人的心态不一样。”杨军继续说。“听天由命吧。”陈c悲观的说，杨军笑了笑，拉着他，一起到吸烟区抽烟去了。
送走了这一批下派的业务员，孙玉宁也告别了繁忙，工作又回到正常的节奏，杨军发给他的短信，她都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杨军有着天然的好感，每当想起那双眼睛的时候，她的心都会不自觉地悸动。
安顿下来，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经营部派了辆车到车站接他们，这是分公司的要求，每个经营部必须负责新人报到后的交通和食宿。珠城经营部提供的住所非常陈旧，是上世纪80年代的民居，房间阴暗潮湿，墙体剥落，无热水，无马桶，无客厅。唯一的好处，就是离经营部近。“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度假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哥几个互相安慰，毕竟这是免费的。
那一晚，他们四个喝了酩酊大醉，醉了，是对过去的祭奠也是对未来的壮行。
刘紫玉等到了她期待的消息，她顺利进入那家名叫“日顺”的公司。她的岗位是总监助理，协助销售总监做一些工作。这个岗位和她大学所学的专业已经非常接近，她很喜欢这个工作也喜欢这个公司。公司办公环境很好，每个人都穿着体面的西装，女的大翻领，男的小领带，显得特职业，特有白领的范。“和热播的港台剧里面的公司没什么两样！”这是刘紫玉给余子妍描述时用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在**羡慕的眼神里，她开始了职业生涯。
入职手续办完，刘紫玉被安排坐在靠近一间大办公室的工位，“这就是你的位子，里面就是你的直接领导，销售总监王总的办公室。”人事专员小丁介绍道，刘紫玉点头致谢，“你先收拾收拾，有什么需要可找我。”小丁转身离开。她放下手中的办公用品，四下张望。突然桌上电话响了起来，“不会吧，我刚第一天上班，就有业务了？”她紧张地抓起话筒，“喂，哪位？”“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王明。”刘紫玉听到名字更紧张了，王明就是销售总监，她的顶头上司。
刘紫玉敲了敲房门，里面传出洪亮的声音，“请进！”她轻轻地关上房门，转过身，一个体型肥大的男人正斜躺在宽大的班椅上，体型像极了那个香港著名演员。她怯怯地走到办公桌旁，“王总，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虽未经过培训，但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王总没回答，只是示意她坐下。“小刘啊，别紧张，没别的事。就是和你聊聊天而已。很遗憾前几天你面试的时候，我出差在外，要不然咱们可就是熟人了，听人事部门的同事说你很优秀，我也看了你的简历，觉得确实不错，所以就答应让你过来上班，这在我这儿可是头一回哦，没有经过我亲自面试就直接入职的，你是独一份。所以，现在让你来，就是想把那份错过的机会找回来，呵呵，随便聊聊，顺便把一些工作交代交代，毕竟今后我们两个要一直配合下去的哦。”王总稍微欠了欠身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然后点燃。刘紫玉一直盯着他看，那张肥肉包裹的脸，让人生厌，一想到今后要经常和他打交道，刘紫玉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谢谢王总的赏识，今后一定努力，好好配合您的工作。”尽管心里极不得劲，但嘴上说的都是尽心尽力。王总一摆手，“谢谢就不用了，能够一起共事也算缘分，一切都还是因为你的能力，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漂亮。说实话，比你漂亮的多了去了，我一个也没看上。哦，对了，聊聊你吧，比如你的家乡，求学历程，还有其他你认为可以跟我说的，好让我对你多一点了解。”王总吧嗒着烟嘴，蜷缩在大班椅里，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紫玉恭敬地按照他的要求一五一十回答，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过多的修饰，如白开水一样没滋没味，王总扭了扭身子，显然他对紫玉平铺直叙不太满意，他的本意或许只是想抛个话头，希望紫玉接过尽情发挥，紫玉如此不解风情让王总自认没趣，他掐灭烟头，直直地坐着，脸上松弛的肥肉随着表情的严肃也紧绷起来，“好了，我们聊聊工作吧。”紫玉展开笔记本，握着笔，一本正经地准备记录着什么。“你的工作主要有几块，一是管理我的时间，比如替我合理规划好每天的工作和时间，提醒提示我，提高工作效率。二是外部应酬，随我去参加一些社交活动或销售公关。三是内部资料搜集和整理。负责整理我工作中所需要的资料、数据。第四就是协助我管理销售团队。基本上就这些，具体的会在工作中慢慢体会，好吧，先这样吧。”王总的情绪似乎低落了很多，说完没精打采地挥挥手，示意紫玉可以走了。紫玉赶紧退出，因为走的急，腿还撞到椅子脚了。
经营部，只是wp营销组织里的重要的一级组织，在wp营销体系里，分公司是负责一省的销售管理工作，下辖经营部，一般按照地级市数量设立，有些特殊地方比如市场小，人口少的地级市还可以设立办事处，由附近经营部代管或分公司直管。珠城经营部办公条件非常不错，甚至可以媲美分公司总部，其在分公司的地位可见一斑。经营部行政助理王倩领着新人们挨个部门拜会，说的最多的是“多多关照”，做的最多的是点头哈腰，好在这一切即将结束。
杨军一行进门的时候，沈总正斜坐在老板椅里敲击着键盘，凌乱的头发，肥硕的面庞，有点猥琐，但不那么令人厌恶。“都转一圈啦？”他问。“嗯，是的。”王倩应着。“好，好，来，年轻人，坐吧，小王给整点水来。”沈总宽厚的大手扬了扬，示意杨军一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王倩熟练地倒了水，然后退了出去。沈总按了下电脑的回车键，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合上笔记本电脑，站了起来。“你们好啊，小伙子们，昨天孙总给我电话说你们来了，来了就好。”一一握手后，他然后拿出一包香烟，“来，抽一支。”他递过来香烟，“住的都安排了吧？”沈总继续问。“安排好了，谢谢，沈总，我们不抽烟。”贾b心直口快，说完瞅着杨军，杨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骂“丫的我正犯烟瘾呢。”“那就好，你们的情况，分公司那边都跟我说了，我们是非常欢迎啊，你们这些有学识，有激情的青年人加入我们团队，是好事情，希望你们来了后能好好学习，踏实工作，不辜负分公司领导对你们的期望。”杨军点头称是。沈总猛吸了一口烟，半天才吐出来，说：“其他呢，我也不多说，我们遵照上级安排，给你们安排工作。现在直接做业务，肯定不行，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一般要三个月左右，三个月后，如果学习的好，基本上就能做业务了，所以，这三个月你们主要是学习，学习产品呀，业务谈判呀，客户开发维护啊，促销政策呀，活动执行呀等等。不急，听到没，不着急。”沈总接着说，“今天先熟悉内部环境，从明天开始先到百货大楼站柜台，至少持续一个月。为什么要站柜台呢，因为站了柜台，可以真切了解产品信息，价格信息，听促销员怎么说，怎么介绍产品，也能看到促销活动是怎么做的，别瞧不上哦。”杨军等人连忙称是。“那就这样吧，等下你们去找行政部经理吴芳，她会安排的。”他们四人起身道别。沈总口中的吴芳是王倩的领导，也就是珠城经营部的行政负责人，初次见到吴主管，便给杨军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她气质高雅，面容姣好，发型时髦，丰满有型的身材时时刻刻在吐露着女人韵味。除了漂亮，她做事也很利落。她说负责市区业务的郑经理会安排他们站柜台事宜，此时郑经理不在办公室，要晚点。他们四个说正好要补充点生活用品，先到外面去采购，稍晚再回来拜会郑经理，吴主管同意了。
从办公室出来，杨军感觉轻松了不少。刚才在拜会各个部门时候，心情真是糟透了。大部分的人，没正眼瞧过，哼哼哈哈算是招呼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也难受。“妈的，刚才那几个人什么b样，真受不了。”贾b先开骂了。“是的，就没一个正眼瞧咱的，真是热脸贴冷屁股啊！”陈c附和着。“这以后可怎么是好，第一天，就来了下马威。”王a发着短信补充道。“等着吧，这只是开始，还有更多想不到的情况等着我们呢，兄弟们要挺住啊！”杨军说。“明天要站柜台了，真是悲催啊，都不好意思跟家人同学说是干嘛的。”贾b愤愤道。“不是一直站吧，只是短暂学习，也不知道促销员是大妈还是小妞？小妞的话，可以促进学习。”陈c调侃道。“我估计肯定是大妈，卖电视的没小妞的好吧，小妞都在卖手机那呢。”王a分析着。杨军没说什么，但心里一直在思量两个女人，郑经理是个怎样的女人？孙总现在在干嘛？
郑经理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干练的发型，五短身材，目光如炬，说话如子弹出膛，响亮而又密集。和她会面总共不到十分钟，扔下一句“明天百大会合”，就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杨军给父母、同学打了电话。汇报完，他又想起了孙总，来了珠城他们就没联系过。杨军翻身起床，跟哥们打了招呼，然后下楼了。
初夏的马路，有点燥热。“喂，孙总，你好，我是杨军，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打扰你。”杨军显得有点紧张，“没别的事情，就是想…...想给你汇报汇报工作。”杨军冠冕堂皇地说。“哦。好吧，明天再联系。”挂了电话，杨军感到一丝失落，电话里孙总沙哑着嗓子说没空，本来想多问几句，但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的吼叫声，还有孩子的哭声，让杨军似乎明白了什么。“算了，回去吧，和他们扯淡去。”
“哎呦呦，好痛，轻点，轻点。”余子妍正帮紫玉擦拭药酒，“你这班上的，第一天就负伤了都。”余子妍一边擦拭，一边埋怨。“哎，别提了，被那老总恶心到了，只想赶快跑，没想到就撞到椅子了。当时还没什么感觉，这一回来突然觉得这么疼呢。”紫玉解释着。“当然疼了，都淤青了。你这细皮嫩肉的，掐一下都能流水，何况是撞。”余子妍不无嫉妒地说。紫玉抬眼看了她两眼，没再说话。
彩电专柜在百货大楼的五楼，一走进wp彩电区，就发现郑经理已经在那里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展台。促销员正用抹布在擦拭促销台牌。“真牛x，靠！”贾b赞了句。和郑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客套都省了，她直接吩咐促销员，“今天开始，他们几个陪站，不懂问你，你要如实教他们。需要体力的活让他们干。要呆一个月。”然后拎着小皮包，迈着短腿，走了。贾b在后面耸了杨军一下，杨军看了他一眼，贾b 挤眉弄眼地说，“果然是大妈。”杨军笑笑，心里想，“还用说嘛，小妞能站的住吗，就郑经理这样的，眼里装的下美女吗？”
促销员大妈还算不错，至少不会颐指气使。她说：“你们虽然年龄小，但都是做领导的，现在只是学习，保不准哪天你们就管我。”杨军他们只呵呵陪笑。大妈挺爱惜他们，重活也不找他们，都是她自己和搬运工干，他们就负责学习。一天下来，在大妈的指导下，在他们的勤奋努力下，终于明白了电视尺寸划分，原理，价格，促销活动，卖场流程等，第一天就有了满满的收获。
刘紫玉一边泡脚一边抱怨，“哎， 真累，变态的公司， 关在小黑屋培训了一整天，腰都快散架了。”余子妍脱下胸衣，扔到床头，“你呀，就别气我了行吗？知道在一个没找到工作的人面前提工作多累，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么？你看看我这一身肥肉，巴不得到哪个地狱般的公司去历练呢，又能赚钱又能减肥，何累之有？“余子妍用力捏了捏胳肢窝旁的肥肉，一松手反弹的力带着丰满的胸部也跟着颤动起来。“哎，各有各的苦啊，对了，你工作找的咋样了？”紫玉抬头看着余子妍，关切地问道。“别提了，面试了好几家，要我的我不满意，我看中的人家又不要我。不像你这么幸运，想你所想，爱你所爱。”余子妍走进卫生间，麻利地褪下内裤，“呲啦……”她撤掉了黏在底裤上的姨妈巾，血渍并不多。“奶奶的，今天大姨妈来了，明天还得去面试，这罪受的，等我找到了工作，我一定要把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部拿出来犒劳自己。”余子妍换了一片干净的卫生巾，迅速地拎起裤子。“怎么犒劳？”刘紫玉好奇地问。“全部买姨妈巾！”余子妍高亢地嗓音在房间回荡，刘紫玉已经笑的把洗脚盆踩翻了。
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杨军和他的小伙伴与促销员大妈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最后一天站台结束后，大妈含着泪拉着他们的手说，“小领导们，真舍不得你们，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想你们的，你们也要想我啊，虽说是领导，但我心里感觉你们就是我儿子一样，真的，挺好的。”大妈的真情告白，让杨军一时语噎了。“大妈，放心，来日方长，以后咱哥几个有人飞黄腾达，一定把你从百大调出去，这地方不好，贼热。”贾b饱含深情地说。“调我去哪里？”大妈关切的问。“去华联啊！”贾b郑重回答。“倒霉的孩子！”大妈嗔骂道。他们哈哈大笑，这爽朗的笑声，算是送给大妈最后的礼物。
结束了站柜台的工作，他们四人被指派给四个老业务员，这叫传帮带。带杨军的是位胖胖叫沈浩的男人，30多岁，面相和善，杨军问他的问题基本能耐心解答。据沈浩介绍，他已经在wp工作六年了，既没有升职也没有加薪，但也乐得其所，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个没多少上进心的人”，每天能够朝九晚五上班下班，每月能足额领取高过一般工薪阶层收入的工资，工作按部就班，无压力也无须创新，这在内陆一个四线城市，是不可多得的美差。对于流失的青春岁月，他一点也不感觉惋惜，在他看来，无论是折腾还是安耽，时间都一样会溜走。他的工作就是和下面代理商们打交道，虽然这些代理商们土的掉渣，但毕竟是衣食父母，也得哄着供着。他说：“过几天安排出差，你和我一起去拜访几个代理商，真真切切感受下。”杨军说：“好，天天期盼着呢，”他笑了笑，拍着杨军的肩膀说：“晚上喝两杯如何？”杨军说，“好啊，我埋单。”
酒馆就在经营部附近一条胡同里，虽然不大，还算干净，老板兼职厨师，老板娘兼职收银员，还有两三个伙计，穿梭于店堂内。在二楼的包厢里，杨军和沈浩坐了下来。“沈哥，你点菜，爱吃什么，点什么，我负责吃和埋单。”杨军笑着说。“好，我就不客气了。”沈浩接过菜单，仔细瞄着，不时圈圈画画。不知道是被杨军的真诚感动，还是被爱吃的菜打动，此刻的沈浩又打开了话匣子，他并不谦虚也无需谦虚，在一个刚刚入门的菜鸟面前，他配得上以长者自居。他把过往的经历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杨军津津有味地听着，沈浩昨日的经历，或许就是自己即将面对的。酒过三巡，沈浩拍着杨军的肩膀，“兄弟，哥看你是个不错的人，跟你说些心里话，好不？”沈浩的言行让杨军放松不少，“那敢情好啊，哥，你说吧。”杨军放下筷子，洗耳恭听。“好，分公司招聘你们的消息，早就传遍各个经营部了，我们都知道分公司这么干的意图是什么，但说实话，不靠谱，之前这样的事情也干过，好几拨了，你看看，现在公司里他们还在吗？都走了，怎么走的？老人挤兑，自己心态不好，适应不了，走了。现在，还是老一套的做法，又把你们派下来，说实话，也未必好使。兄弟，我拿你没当外人，要想在wp站的住，记住哥这几个字。好使。”杨军打起精神，两眼放光。“自信、坚持、忍耐。外加一句话，剩者为王。”沈浩边说边在桌子上蘸着茶水笔画着。“怎么是剩余的剩呢？”杨军疑惑不解。沈浩哈哈一笑，点燃一支烟，“兄弟，道理就在这里，剩下来，你就称王了。自己琢磨琢磨。”杨军似懂非懂，“干，干了回家睡觉。”沈浩一饮而尽。
杨军回到宿舍，三个兄弟都不在，杨军有点微醉，躺在床上，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琢磨着沈哥晚上说的话。突然，电话响了。“这么晚，她怎么会打电话来呢？”杨军嘀咕了一句。
“你好，孙总。我是杨军。”
“嗯。还不错吧，今天刚跟这边的沈浩沈大哥做过交流，他说这几天安排下去走访代理商，好激动啊！”
“沈哥人很不错，很照顾我的。”
“都习惯，就是就是偶尔会想起你，啊……没喝酒，真的，很清醒，不是酒话，啊，是酒话。”
“什么？真的吗？明天就回？还有谁？”
“哦，明白了，听从指挥，跟你走。嘻嘻。”
“好的， 那挂了，晚安。”
“明天回分公司？我一个人？什么状况？电话里没说，只说很重要，回来就明白，不用请假，也别跟其他人说。”杨军一头雾水。
回到分公司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小李在。“你好，李助理，我是杨军，刚从珠城回来，孙总在吗？”小李对杨军的突然出现，有点意外，“啊，你怎么回来了，孙总上午没过来，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或者你自己打？”小李做出打电话的手势，“我自己打吧，谢谢。先下楼吃饭去，要不要一起？或者给你捎带？”杨军说。“不了，我吃好了，谢谢了，在值班，你去吧。”小李充满感激地说。杨军转身下楼。在楼下，他拨通了孙总的电话。“孙总，我到了分公司，请指示。”杨军一如既往的俏皮着，电话那头却没有出现熟悉的嬉笑，而是非常低沉的声音。“孙总，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你。”杨军急切的问道。孙总拒绝了他的关切，只是告诉他，明天上午她办公室见，今天的他可以自由活动，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吃了快餐的杨军回到办公室，脑子混沌如浆糊，无所事事。看着忙碌进进出出的小李，他无聊极了。于是他决定去找张扬。
张扬，杨军高中时的死党。杨军、张扬、徐凯三人，曾号称“六班三杰”。三人各有所长，杨军擅长政治，张扬语文最佳，徐凯历史见长，再加上臭味相投，几乎每天群体出现，集体消失，个性十足。三人相貌堂堂文才俱佳，是当年校园里有名的风流倜傥小才俊，俘获过众多女同学的芳心。但造化弄人，高考那年，杨军和徐凯顺利登榜，张扬因莫名的紧张而名落孙山，不得已加入复读行列，还好，第二年，这哥们考入庐州这所重点大学，算是为自己正了名。一晃张扬现在已经大四了，这几年他们虽有联系，但离上次见面真的很久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