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6.复仇
众人前行许久，路过一处隐蔽的山谷，谷口被人刻意的做了伪装，若不是走得近，恐怕没有人能够发现。
十余人绕过谷口的障碍物，一路行进，空间最初很是狭窄，走到尽头，眼前突然一亮，整个空间顿时变得异常开阔。
这是一个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山谷，谷内红花绿柳，枝繁叶茂，不知名的鸟儿在葱翠欲滴的树丛中轻鸣，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奇花异草间翩翩起舞，田陌纵横间有食草的小兽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着众人。
远处，一个不大的村子坐落在山谷深处，或许是到了晚饭时间，茅草屋上飘着淡淡的青烟，给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山谷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不远处的田间地头上有几人扛着锄头正准备回去，闻听谷口的动静，回过头来好奇的打量着不速之客的到来，每张面孔上洋溢着整个落日原都看不到的祥和热情。
然而林古的血突然变得有些冷，因为他感受到了周围人身上渐渐生出来的杀意，因为那几张面色有着淡淡的妖纹。
几个妖族大概与世隔绝了很长时间，乍一看到外来者很是兴奋，大声的招呼村子里的族人前来迎接，片刻间的工夫，村口聚集了百余名妖族，他们欢呼这从村子里奔出来，笑容热情。
“看来上天都在保佑我们，这么大的一份功劳，不取，天理不容，”李楼一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狰狞，笑容森然，其余人的眼睛在一刹那的时间都变得血红，贪婪而嗜血。
“杀！”不知是谁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而后，所有人仿佛疯狂了般向着妖族冲去，不远处的几位妖族被地龙般划破虚空的剑气撕扯的粉碎。
突入起来的变故惊呆了兴致高昂的妖族，百余妖族僵在原地，颤栗不已，几个恍惚的时间，回过神的妖族扭头就往回跑，惊恐的大叫，大声的呼喊村落中的族人赶紧躲起来。
有妖族摸出锄头一类的农具试图反抗，然而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便被剑光斩杀，鲜血，残肢，寒光充斥眼帘，惨叫声，哀嚎声，利刃入肉的声音，重物摔倒的声音，血液喷射的声音，在村口的空地上，响彻起来。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有一个声音在林古的脑海中大吼，他想出声制止那些人，可嗓子里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整个人像被铁水浇灌在了地面上，僵硬的一动不动。
这些妖族都是些连妖兵都算不上的妖民，除了比正常人的体魄强壮些，根本不懂修炼之法，又岂是李楼一等人的对手，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全部死光了，林古眼睁睁的看着仙境般的山谷变成了尸体纵横的地狱，血腥味充斥鼻间，地面都鲜血泡成了暗红色，远处的景色依旧，可却蒙上了一层无形的血色，田间的小兽，林中的鸟禽，全部都噤若寒蝉，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不知过了多久，当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到林古手中的时候，他步履僵硬，他想到了天水城外的那个小山村，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小山村，几百口村民的尸体被堆积在一起，被摔死的孩童，被砍的支离破碎的尸体，眼前的场景，和当初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么做，和那些妖族有什么区别，”林古无意识的喃喃，有离得近的修炼者听到林古的呢喃声，表情变得异样。
“妖族都该死，”李楼一冷冷的看着林古，语气中还有没有消散的杀意。
林古茫然抬头，“可这些妖族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参与这场战争，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可能几十甚至几百年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伤害人类的能力。”
李楼一嗤笑，“他们伤害不了人类，可你敢保证他们的后辈也没有这种能力？只要是妖族，都得死。”
林古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一次，方英俊等人保持了沉默，这一次，没有人站在林古这边，这是正常的，大部分人类所看到的妖族都是嗜血残暴的，大部分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长辈灌输了妖族必须死的思想，这种思想根深蒂固，已经成了行事本能。
林古被人骂了十年的妖，他见识过不一样的妖，他对妖充斥恶感，但却又不缺少好感，这有时候会让他感到矛盾。
然而此刻让他觉得冰冷的原因是众人态度，他原地思考了很久，终究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不上是苦笑还是自嘲，“原来所谓的大义凛然也不过是诛心之论。”
林古向着朝夕相处了数日的十余人拱了拱手，沉默了后退，然后离开。
众人没有挽留，神情遗憾。
道不同，终究走不到一起。
李楼一等人离开，林古重新变成一个人，他没有走远，他御剑飞上高空，俯视着这片大地，他的眼睛被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蒙上了，他需要认真的重新看一看这片土地。
不久之后，一个头生独角的妖族扛着一具妖兽的尸体来到谷口，熟门熟路的走进谷内，然后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
离开前还好好的族人，此刻已经全部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象征身份的妖纹被人割去，只留下已经开始发臭的尸体，和一地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独角妖族跪倒在族人的尸体前，嚎啕大哭，眼泪落在暗红的地面，融化了鲜血，犹如血泪，一声凄厉的嗥叫，独角妖族爬起身，从苍老的早已死去多时的族长手里捡起生锈的铁刀，转身出了谷口。
他爬过了丘陵，他穿过荒原，他游过大河，他蹚过沼泽，他遁着仇敌残留的气息追上了李楼一，挥舞着铁刀杀了上去。
然后，摔倒，口吐鲜血。
制止了打算帮忙的队员，李楼一戏谑的看着独角妖族，勾了勾手指，“想给你的族人报仇？来啊，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独角妖族咆哮一声，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他挥舞着铁刀又一次冲了上去，李楼一挥了挥衣袖，元力如洪水倾泻，轰击出去，妖族再次倒飞出去，本就残破的铁刀从中折断。
独角妖族挣扎着爬起，赤手空拳，一往无前，然而他不过是一个连妖兵都算不上的普通妖民，虽然粗通修炼之法，可身上妖元淡的可怜，又岂是李楼一的对手，一次次的爬起来，一次次的飞出去……
李楼一终于失去了耐心，皱着眉头看着又一次爬起来的独脚妖族，不耐道：“明知道十死无生，还追上来，蛮荒妖族，果然痴蠢。”说话间，李楼一挥袖甩出一道剑气，独脚妖族的头颅飞了起来，落在了李楼一伸出的手掌之中。
就在此时，独角妖族的头颅突然张口在李楼一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只是轻轻的咬了一口，甚至连皮肤都没能咬破，然后，独角妖族的双眼缓缓闭上，那双眼睛里透着安静祥和。
林古看着独角妖族追上来，看着他一次次的冲锋，看着他一次次的倒地，看着他一次次的吐血，他看到了他在仇敌手上咬了一口，他看着他的头颅被愤怒的仇敌一掌拍的粉碎，他同样看到了他闭眼前眸子中的安静释然。
林古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独角妖族死前心中究竟是在想什么，为什么本该充满仇恨的眼睛里会满是安详？他追上来真的是为了复仇？
或许，他想要的复仇也不过是在敌人身上轻轻的咬一口。
“明知必死，却一往无前，真的是痴蠢吗？”林古眼眸中看不出情绪，然而轻轻颤抖的无锋剑却将他心中的不平静完全的诠释了出来。
“你追上你的族人应该不会愧疚了吧，”林古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体，然后转身，无锋剑刺破云层，消失无踪。
他要离开了，他怕他再不离开会忍不住向地面斩出一剑。
然而有一道剑终究没能控制住，无声无息的斩了出去，没有在这片天地形成一丝波澜，却在心间掀起惊涛骇浪，在他心中，长久以来坚持认可的某种东西，
(本章完)
十余人绕过谷口的障碍物，一路行进，空间最初很是狭窄，走到尽头，眼前突然一亮，整个空间顿时变得异常开阔。
这是一个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山谷，谷内红花绿柳，枝繁叶茂，不知名的鸟儿在葱翠欲滴的树丛中轻鸣，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奇花异草间翩翩起舞，田陌纵横间有食草的小兽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着众人。
远处，一个不大的村子坐落在山谷深处，或许是到了晚饭时间，茅草屋上飘着淡淡的青烟，给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山谷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不远处的田间地头上有几人扛着锄头正准备回去，闻听谷口的动静，回过头来好奇的打量着不速之客的到来，每张面孔上洋溢着整个落日原都看不到的祥和热情。
然而林古的血突然变得有些冷，因为他感受到了周围人身上渐渐生出来的杀意，因为那几张面色有着淡淡的妖纹。
几个妖族大概与世隔绝了很长时间，乍一看到外来者很是兴奋，大声的招呼村子里的族人前来迎接，片刻间的工夫，村口聚集了百余名妖族，他们欢呼这从村子里奔出来，笑容热情。
“看来上天都在保佑我们，这么大的一份功劳，不取，天理不容，”李楼一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狰狞，笑容森然，其余人的眼睛在一刹那的时间都变得血红，贪婪而嗜血。
“杀！”不知是谁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而后，所有人仿佛疯狂了般向着妖族冲去，不远处的几位妖族被地龙般划破虚空的剑气撕扯的粉碎。
突入起来的变故惊呆了兴致高昂的妖族，百余妖族僵在原地，颤栗不已，几个恍惚的时间，回过神的妖族扭头就往回跑，惊恐的大叫，大声的呼喊村落中的族人赶紧躲起来。
有妖族摸出锄头一类的农具试图反抗，然而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便被剑光斩杀，鲜血，残肢，寒光充斥眼帘，惨叫声，哀嚎声，利刃入肉的声音，重物摔倒的声音，血液喷射的声音，在村口的空地上，响彻起来。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有一个声音在林古的脑海中大吼，他想出声制止那些人，可嗓子里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整个人像被铁水浇灌在了地面上，僵硬的一动不动。
这些妖族都是些连妖兵都算不上的妖民，除了比正常人的体魄强壮些，根本不懂修炼之法，又岂是李楼一等人的对手，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全部死光了，林古眼睁睁的看着仙境般的山谷变成了尸体纵横的地狱，血腥味充斥鼻间，地面都鲜血泡成了暗红色，远处的景色依旧，可却蒙上了一层无形的血色，田间的小兽，林中的鸟禽，全部都噤若寒蝉，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不知过了多久，当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到林古手中的时候，他步履僵硬，他想到了天水城外的那个小山村，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小山村，几百口村民的尸体被堆积在一起，被摔死的孩童，被砍的支离破碎的尸体，眼前的场景，和当初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么做，和那些妖族有什么区别，”林古无意识的喃喃，有离得近的修炼者听到林古的呢喃声，表情变得异样。
“妖族都该死，”李楼一冷冷的看着林古，语气中还有没有消散的杀意。
林古茫然抬头，“可这些妖族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参与这场战争，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可能几十甚至几百年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伤害人类的能力。”
李楼一嗤笑，“他们伤害不了人类，可你敢保证他们的后辈也没有这种能力？只要是妖族，都得死。”
林古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一次，方英俊等人保持了沉默，这一次，没有人站在林古这边，这是正常的，大部分人类所看到的妖族都是嗜血残暴的，大部分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长辈灌输了妖族必须死的思想，这种思想根深蒂固，已经成了行事本能。
林古被人骂了十年的妖，他见识过不一样的妖，他对妖充斥恶感，但却又不缺少好感，这有时候会让他感到矛盾。
然而此刻让他觉得冰冷的原因是众人态度，他原地思考了很久，终究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不上是苦笑还是自嘲，“原来所谓的大义凛然也不过是诛心之论。”
林古向着朝夕相处了数日的十余人拱了拱手，沉默了后退，然后离开。
众人没有挽留，神情遗憾。
道不同，终究走不到一起。
李楼一等人离开，林古重新变成一个人，他没有走远，他御剑飞上高空，俯视着这片大地，他的眼睛被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蒙上了，他需要认真的重新看一看这片土地。
不久之后，一个头生独角的妖族扛着一具妖兽的尸体来到谷口，熟门熟路的走进谷内，然后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
离开前还好好的族人，此刻已经全部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象征身份的妖纹被人割去，只留下已经开始发臭的尸体，和一地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独角妖族跪倒在族人的尸体前，嚎啕大哭，眼泪落在暗红的地面，融化了鲜血，犹如血泪，一声凄厉的嗥叫，独角妖族爬起身，从苍老的早已死去多时的族长手里捡起生锈的铁刀，转身出了谷口。
他爬过了丘陵，他穿过荒原，他游过大河，他蹚过沼泽，他遁着仇敌残留的气息追上了李楼一，挥舞着铁刀杀了上去。
然后，摔倒，口吐鲜血。
制止了打算帮忙的队员，李楼一戏谑的看着独角妖族，勾了勾手指，“想给你的族人报仇？来啊，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独角妖族咆哮一声，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他挥舞着铁刀又一次冲了上去，李楼一挥了挥衣袖，元力如洪水倾泻，轰击出去，妖族再次倒飞出去，本就残破的铁刀从中折断。
独角妖族挣扎着爬起，赤手空拳，一往无前，然而他不过是一个连妖兵都算不上的普通妖民，虽然粗通修炼之法，可身上妖元淡的可怜，又岂是李楼一的对手，一次次的爬起来，一次次的飞出去……
李楼一终于失去了耐心，皱着眉头看着又一次爬起来的独脚妖族，不耐道：“明知道十死无生，还追上来，蛮荒妖族，果然痴蠢。”说话间，李楼一挥袖甩出一道剑气，独脚妖族的头颅飞了起来，落在了李楼一伸出的手掌之中。
就在此时，独角妖族的头颅突然张口在李楼一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只是轻轻的咬了一口，甚至连皮肤都没能咬破，然后，独角妖族的双眼缓缓闭上，那双眼睛里透着安静祥和。
林古看着独角妖族追上来，看着他一次次的冲锋，看着他一次次的倒地，看着他一次次的吐血，他看到了他在仇敌手上咬了一口，他看着他的头颅被愤怒的仇敌一掌拍的粉碎，他同样看到了他闭眼前眸子中的安静释然。
林古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独角妖族死前心中究竟是在想什么，为什么本该充满仇恨的眼睛里会满是安详？他追上来真的是为了复仇？
或许，他想要的复仇也不过是在敌人身上轻轻的咬一口。
“明知必死，却一往无前，真的是痴蠢吗？”林古眼眸中看不出情绪，然而轻轻颤抖的无锋剑却将他心中的不平静完全的诠释了出来。
“你追上你的族人应该不会愧疚了吧，”林古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体，然后转身，无锋剑刺破云层，消失无踪。
他要离开了，他怕他再不离开会忍不住向地面斩出一剑。
然而有一道剑终究没能控制住，无声无息的斩了出去，没有在这片天地形成一丝波澜，却在心间掀起惊涛骇浪，在他心中，长久以来坚持认可的某种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