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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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青兰

    沐烟萝借毒雾离去之后,霍青山带着帮众随老叟一起下山去了,那老叟要霍青山向众猴赔礼道歉,霍青山也毕恭毕敬照做,但猴子们哪里肯接受,全是冷眼相待。

    陶枝和林初雁一人背谢江河,一人扛桃树,对众猴道了别,也下山去。路上从林初雁口中才知道,林初雁和众猴被山下人毒倒之后,谢江河居然冲出来孤身奋战,以至于没有猴子遭遇毒手,众猴对他很是感激,他也就不计前嫌,不料后面名叫沐烟萝的女子很是厉害,将他们逼到了洞里,好像在向猴子们讨要什么东西,之后就是陶枝所见的了。

    二人在山上吃了好些猴子送的瓜果,倒也不觉得饿,只是山路难行,陶枝又背着人,走走停停,到了傍晚才走进彩云观。

    观中几个道士正在吃饭,连忙跑出来看,赞道三个小子真有本事,居然从猴子眼皮子底下砍来桃树。不过一看谢江河半死不活的样子,都是一阵可惜。

    乌云法师也上前来看,只顾摸着桃树,夸这桃树灵气充裕,真是天材地宝,还说三生有了一副好身躯。陶林二人自然高兴,不过想起谢江河伤势惨重,还不知道如何解救,急忙问乌云法师如何是好?乌云法师道:“这毒针是藏花山一位恶毒女人的手笔,不过功力尚浅,想来是她徒弟,这毒旁人救不得,唯有她们自己山上才有解药,你们要是想救他,只好去藏花山碰碰运气了。”

    陶枝道:“碰什么运气?”

    乌云法师正色道:“藏花山有四个主人,分别叫做玫瑰、茉莉、芙蓉、青兰,这四个女人名字叫得好听,但这方圆百里之内,还真没有人不忌惮她们的!”

    林初雁插嘴道:“她们常常残害当地人?”

    乌云法师道:“这个倒不至于,不过这四人各有各的手段,其中叫做‘玫瑰’的女人最是毒辣,伤了谢江河这小子的毒针便是她的杰作了,听闻她脾气暴躁,无论是什么人惹上她,她必定要报复那人生不如死。有一次锦江镇上蔡员外的公子听说这位玫瑰容颜惊为天人,竟然不知死活地命下人抬着轿子,戴着大红花,大张旗鼓的说是要去迎娶这叫玫瑰的女人,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陶林二人异口同声道:“怎么了?”

    乌云法师笑了一声,接着道:“这位公子回来的时候,成了个太监!”

    陶林二人啊了一声,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有些凶狠。

    乌云法师又道:“藏花山的名声,有一半是玫瑰的,但其他几位,也不是平庸之辈。叫做芙蓉的那位女人,便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媒婆,她这个媒婆当的,让此地男子抬不起头,女儿家却是无比尊敬她。”

    这时乌云道人袖中传来一个声音叫道:“我要听!我要听!这是为什么?”他另一只手伸进袖中,拿出那颗莲花,莲花上坐着一个模糊小人,正是三生,林初雁喜道:“你怎么变这么小了?”

    三生嘻嘻笑道:“林大哥,多亏乌云师父这盏莲花,我才得已安定下来,正等着你们给我找一份身体呢。”

    陶枝道:“身体我们给你找好了,你放心吧!”

    乌云法师骂道:“急什么急,我正在说话呢,插什么嘴?”

    三生在那莲花中一脸委屈,却有给乌云法师鞠了个躬,以示道歉。

    乌云法师继续说道:“那叫做芙蓉的女人啊,有个霸道的三管。”

    三人问道:“什么是三管?”

    乌云法师道:“这三管,一是管男女间的闲事,当地人谁都知道,只要有青年男女暗中相恋,但却得不到父母同意,便会去藏花山求助,让芙蓉来主持,只要这芙蓉出面,谁家父母敢说半个不字?”

    陶枝问道:“这芙蓉武功很高吗?居然谁都要给她面子。”

    乌云法师缓缓道:“高不高我不知道,但她的第二管很是霸道!你们有空去山下见识见识,这周围的几百几千户人家,谁家男人不怕媳妇?”他换了个姿势,说道:“自从五年前藏花山出现了这个人物之后,藏花山方圆百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男人打媳妇的事,只要是哪家男人敢欺负老婆,必定会被带到山上去毒打一顿,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谁家汉子打媳妇的,那时候时常有两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小女孩,在镇上村里走来走去,大家只要见到这两个女孩,就知道肯定有哪家汉子打老婆,而且这汉子大难临头了。这两个小女孩也不管是什么富人穷人,恶人文人,只要是打老婆的,一律抓走,有些强壮大汉也不敢违抗,你说这个芙蓉厉不厉害?”

    三人惊叹这人真是奇怪又厉害,林初雁又问,这第三管又是什么?

    乌云法师道:“这第三管可就有些儿戏了,凡是这方圆百里的女人,皆不许为男人而哭,谁要是为男人而哭,便杀了这个男人,当然,若是自家男人或者父亲儿子死了除外。”

    林初雁笑道:“那人既然死了,再杀不杀也没什么区别了。”

    乌云法师道:“她这三管,管得当地男子居然个个都是爱妻之人,谦谦君子,也算是本领超凡了。”

    三生神往道:“这位芙蓉大人真好!”

    乌云法师鄙夷道:“你们女人自然是觉得她好,男人可就不见得了,锦江镇周围一个青楼勾栏都没有,真是罪过!”

    陶林二人忍不住笑出来,三生问道:“青楼勾栏是什么?”

    乌云法师呸了一声,骂道:“你个小孩子瞎问什么?赶紧闭嘴。”

    三生又是一脸委屈,坐在莲花上玩弄手指头,一副小孩模样。

    陶枝问道:“大师,既然藏花山上的女人这么凶狠,那谢江河身上的毒怎么办?”

    乌云法师摇摇手道:“别急,还有两个呢,不,准确说来是一个。”他顿了顿,说道:“这个叫做青兰的女子比起前两个来,那可就是山下百姓心目中的活菩萨了。大家只知道她医术超凡,凡是有得了重病找上她的,便没有被拒之门外的,大伙对她都很是尊敬,而且她貌若天仙,真是美艳不可方物,这样说起来,藏花山四人,我也就见过她一人而已。”

    陶枝道:“如此太好了,那我们明天就去拜访她救人!”

    乌云法师道:“你去找她救人,难!难!”他一连说了两个难字,不住摇头,说道:“第一,她不救会武功的人,尤其这小子更是被她们藏花山人所伤,这几个女人同气连枝,要她救人那大概是不可能的。第二,她自三年前便不再亲手治病了,一切事务都由她三个徒弟代劳,这三个徒弟一个哑,一个聋,一个瞎,平常所医都是些寻常病症,能不能医好谢江河身上的病还不好说。不过,你还是去试试求点解药吧,不然这小子就算被我救活,顶多就是一个废人。”

    陶枝心中沉思,坐在原地不动,林初雁也是脸露难色,不过他又问道:“大师,你刚才说藏花山上有四个女人,算来还有一个叫茉莉的,她又是什么人物?”

    乌云法师沉吟不语,过了半天才说道:“这人恐怕是个极厉害的剑术高手,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唯一有一次藏花山玫瑰惹到了很远的地方来的一个门派,那门派的人个个穿着黑衣,行事诡异,他们来到藏花山下住了几天,后来这十多个人便一齐上山,像是去找玫瑰的麻烦,但之后山下人再也没看见过他们,料想是把命丢在山上了,之后过了很久,一个男子才从山上下来,像个疯子一般,找到一家农户里看见吃的米饭就往嘴里塞,直到撑死在那农户家的灶台边上,临死前全村人只听到一句话,山上有剑仙!从此藏花山再也没有人敢去招惹,要是真有个那疯子口中的剑仙,便是一城之主,也不见得惹得起。”

    林初雁和陶枝心中震惊,心道:“原来藏花山这么厉害!”

    乌云法师给他们说了藏花山青兰所在地的去处,并切记不要在山上乱跑,否则性命不保。

    陶枝默默记下,忧心忡忡。当晚乌云法师便给谢江河扎了针抑制毒性,但还是不省人事,陶林二人也吃了晚饭,去休息,打算第二天再出发。乌云法师又给三人记了一笔账,说是谢江河的医治费用,二人也只好认账。

    第二天天明,陶枝与林初雁商议,一个人去藏花山求药,一个人在观内照顾谢江河,照看三生换上新躯。决定由陶枝去求药,林初雁留守。

    陶枝在观里带了两个馒头,便下了山,根据乌云法师所说,藏花山离这有三四十里,走上一天才能赶到,他便一心赶路,脚下一双从白马山庄穿出来的鞋子几乎快要磨破了,也无心理会。

    他一路上经过了好几个村庄和小镇,果然如乌云法师所说,这里的女子果然地位高过男子,在河边石头上,居然见到一对夫妻,妇人坐在一边磕着瓜子,男人却在洗衣服,倒像是妇人是丈夫一般,陶枝想到青河镇自己时常所见的人们和这对比起来,不由得感到好笑。

    到了中午,陶枝肚中饥饿,便将两个馒头吃了,路上山间还有些泉水,便去大喝一顿。

    如此一直又到了傍晚,发现一个小村,有几个农人正扛着锄头赶回家,陶枝上前去问藏花山怎么走?那几个农人道:“你是来求医的吗?从村后青鸾峰上去便是,但千万别乱走,要是走到了藏花山的其他地方,被山上的人抓住就惨了。”

    陶枝笑着道谢,走到村子后面,只见那里一座高耸山崖伫立,山势凶险,左边却有一条小路,又小又陡,此时一个老农走过来问道:“小娃,你是要上山求医吗?”

    陶枝回答称是,那老农又道:“天色不早,山路难走,明早再去?”

    陶枝摇了摇头,道:“趁着天还亮着,我要赶紧上山。”

    老农道:“不听老人言,你这小子要小心啊!”

    陶枝笑了笑,朝小路走上去,这小路崎岖难行,但对于陶枝这个乡野少年来说,也并不算什么。

    他沿着山路走了挺久,朝山下一看,已然甚高,这整个村庄浮现在眼中,鸡鸣狗吠,炊烟袅袅,远处夕阳西下,大地一片祥和。他来不及欣赏这美景,赶紧朝山上走去。

    果不其然,才走了一会,那山上出现一条石板小路,深入林中,甚是幽静。陶枝沿着路走去,只感觉四处静谧,只听到了自己的喘气声与脚步声。

    此时天色已然暗下来,林中视线不明,陶枝越走越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幽幽传来一句:“公子,你要去哪呢?”

    陶枝猛然回头,惊出一身汗来,一眼望去却见不到人影,他叫道:“是谁?有人吗?”

    四下皆无声音,陶枝只感觉自己心跳似擂鼓一般,像是要跳出了胸膛。这时闻到一股摄人心魄的幽香,一个花裙女人从前面路上走出来,脸上带笑,姿态动人,陶枝吓了一跳,不敢乱动。

    那花裙女人走过来,香味扑鼻,声音甜美,陶枝这才发现她脸色红润美艳,并不是鬼魅,这女人一张脸蛋生得美丽动人,朱唇微动,吐气如兰,走近陶枝面前,笑容意味说道:“小兄弟,天都黑了,你一个人来此地做什么呢?莫非是怕姐姐我夜里寂寞,想来陪我吗?”她身材甚是高挑,比少年陶枝高出大半个头,陶枝只感觉忍不住便去闻她身上幽香,身体却是渐渐动不了。

    这女子双手搭在陶枝肩上,露出两只白皙手臂,仿佛抱着陶枝一般,她曼妙身体缓缓贴过来,口中幽香气息故意吹向陶枝,充满**意味,陶枝一个初出茅庐的乡野少年,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此时脸色涨红,只感觉自己胸前,肩上软绵绵的,忍不住意乱情迷。

    那女子突然扑哧一笑,轻轻放开陶枝,饶有兴趣看着他,道:“小子,我长得美吗?”

    陶枝浑身动弹不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心中羞愧难当,不知该说什么。

    那女人也不管,只是绕过陶枝轻快走过,口中笑声如银铃般远去。

    陶枝却没能动弹,站在原地仿佛石头一般,想动一下手指也是艰难无比,便是想张嘴说一两个字也是不能,只好无奈站在此地,眼珠转动,朝四周打量。

    只见这四周皆是深林,脚下这一条小路蜿蜒不知往何处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直到夜里月亮照起。陶枝就这样站到深夜,耳中听着山间树林摆动声,眼前月光满地如霜,风景虽好,肚中却甚是饥饿,只想赶紧有个人过来救他,给他点吃的。

    如此站了不知多久,那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陶枝立马凝神细听。只听到那脚步声走近来,小路少年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少女身影,那少女探头往这边看了看,不敢走近,远远看了一会便走远去。

    陶枝欲想叫救命,但口中竟然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干看着那少女走远。

    陶枝心中正失望,忽听林中出来一阵说话声,一个少女清脆声音说道:“墨兰,你确定没看错?真有个人站在路上?”

    这话说出之后,并无回应,只是脚步声走得越来越近,陶枝心道:“这人干嘛自言自语?”

    想到这,面前便走来三个人影,皆是少女模样,为首那少女走近来,说道:“喂,你是谁,干什么在那站着?”

    陶枝见到这三个姑娘,心中一万个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也动弹不得,只好任那个少女叫喊,为首少女又道:“你到底是谁,干什么不说话?”这时三个少女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陶枝,不敢走近。

    陶枝见到这三人便在自己面前,但偏偏不上前来,只是围在那里比划着什么,三人之中只有一个少女说话,另两个只是比划。陶枝突然记起乌云法师说的青兰三个徒弟一个瞎,一个聋,一个哑,莫非这三人就是三个徒弟?如此一看来,这三个少女果然一个看不见,但可以说话,另两个定是不会说话无疑了。

    三个少女比划了一阵,朝陶枝试探着走过来,果真是三个如乌云法师所说的少女,那盲少女朝陶枝道:“你是不是刚才遇到了一个长的好看的女人,是她把你变这样的?”

    陶枝却连点一个头也是不能,那少女突然“哦”了一声,说道:“我忘了你说不出话来,我们这便来给你解毒,解了毒你可得下山去了,我们这里是不留人的,你听见了吗?”

    接着三人一起走过来,左边一个少女拿出一个药兜,放在陶枝鼻子前。陶枝只闻到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刺进鼻腔,连忙甩头避开,这一下才猛然发觉自己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可以行动起来。

    陶枝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连忙谢道:“多谢几位姐姐相救,我是山下来求药的,我朋友中了毒,需要你们山上的药才能解,哪知刚才遇到了一个人,竟然把我定住了好久,多谢你们了。”

    他口中不住道谢,那两个聋哑少女见他这样,掩嘴而笑,中间的盲少女却是听见他说了一大堆话,也笑起来。陶枝见这三人容貌清纯可人,跟自己差不多大年纪,生出些亲近之感,当即说道:“几位姐姐可否赐药?”

    那盲少女格的一声笑道:“我们又不知你朋友得了什么病,哪知道需要什么药?这治病讲究一个对症下药,若是不知病症,那就算是神仙,也得是无计可施。”

    陶枝搔头笑道:“是我急了,居然只顾着求药,让几位见笑了。我朋友是中了藏花山玫瑰弟子的毒,因此我才来求药的。”

    其中两个少女皆是一愣,盲少女接着笑道:“让我们几位见笑倒不至于,我左边这个宋梅姐姐听不见声音,自然是不会见笑你的。右边这个翠萼妹妹和我墨兰听得见声音,也不一定会见笑,因为翠萼不会说话,而我又看不见,因此你不必怕了。”

    陶枝叫她口中说个不停,把自己家门全搬出来,觉得颇为有趣,回道:“三位姐姐名字真好听。”

    名叫墨兰的盲少女喜道:“多谢夸奖!”她又向左边名叫宋梅的少女比划了一下,仿佛是在说这个外人正在夸她,宋梅显然有些拘谨,不过还是脸露笑容。

    墨兰右边名叫翠萼的少女这时撞了撞她,墨兰立时会意,笑着说道:“是了是了,我会说的。”她转头对着陶枝说道:“你说的这个毒我们有解药,但要调制花点时间,你便随我们来吧,我们连夜帮你弄好,你明早就可以拿走了。”

    翠萼脸露急色,朝墨兰比划了一阵,像是在说什么严重的事情,墨兰双手抱着她,自信道:“放心好了,师父都一年没来我们这里了,你不说我不说,宋梅不说,哪有人会知道我们留宿外人,再说天色这么晚,青鸾峰这么高,他要是回去路上摔死了,你忍心吗?是吧,宋梅?”她朝宋梅递了个眼神,宋梅露出无奈的神色,不过也没反对。翠萼也是双手堵住耳朵,不理会她说话。

    墨兰对着陶枝道:“你跟我们来吧,给你找个地方休息,到了地方,可不许乱跑啊!”

    陶枝摸着肚子,点了点头道:“多谢姐姐!你们这里……可以给我点吃的吗?”

    墨兰咯咯笑道:“有的有的,你这人真好玩,人家都是来求医求药,你却是连饭也过来一起求了,当真有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