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青春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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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再分开3

车祸后我失去了一只耳朵的听力,我把头发放下来,挡住左脸上的疤痕,还有耳朵上的助听器。

我只剩下一只耳朵,却保住了一条命。

不知道这是上天对我的垂怜还是折磨。

我无法在这里继续生活,一草一木都能让我想起那噩梦般的一夜。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往事滚滚而来,无法阻挡,我只能像鸵鸟一样,深深地把头扎进沙子里。

讽刺的是,为了平息校内车队违章驾驶的风波,学校给了我一个交换生的名额。

这一次,我是真的离开,不再回来。

我到m大读mpa,六门课从周一到周五排得满满的,光是听课每天至少都要占半天,课下更是要花大量的时间做作业,teamprojects,小组讨论。初来的几周内还是感觉上课听得很吃力,讨论也常常力不从心,只好晚上少睡觉拼命地用功。学校里有很多专为我这样新来的国际学生组织的活动。同学们去那些个或拥挤或冷清的午餐会、烧烤会,我总是沉默,间或礼节性地微笑一下,然后默默走开。

这个大学是韦君推荐的,因为和他将要去的w大在同一个城市,韦君实在帮了我大忙,注册,拿选课单,办id,拿医疗卡,到留学生办公室交i-20,护照的复印件,还有社安号……都是他陪我办的。我和三个华裔女生合租一套拥挤的顶楼公寓,天花板是斜的。据说此处对好房子的标准是看不到邻居的屋顶。而我在屋里不但能看到邻居的屋顶,还能看到他们晚上吃什么。

我准备重新开始生活,将要修的二十一门课是我的新起点。我爸提前退休了,和我妈一起出去旅游了几次,我妈养了条狗,小狗很乖,甚至还配合着我妈在国际长途里叫了几声,做狗好过做人,因为没有就业升学的压力,不用装天才,只要吃得胖胖的再加上不随地大小便就深得我爸妈的喜爱,他们在电话里谈论狗的时间比关心我的时间还长。我爸甚至试图和我聊聊中美关系,我苦笑了两声,没有接话茬。

m大的校园很美,略显空旷。可惜我很少有心情去欣赏。

这里物价太高,半奖实在不够支撑生活,要不是有从前一点私蓄傍身,我早捉襟见肘的了。系里的外国留学生很多,有限的几个ta位置已经被占满。老师要不了那么多助教,我只得找了一家叫“喜盈门”的中餐馆打工。

每天下了课就跑过去,双手托满脏盘碗,开门用脚踹,从早到晚地流汗,一双鞋一个月已穿得爆缝,白衫黑裙上全是菜渍。

整个人就像一条抹布。

韦君来看我,吓了一大跳,他建议我们合租,可以省一点生活费。

“会好看一点。”他说。

再好看有什么用?累了一天往**一躺还不是一只美丽的死猪?

或许平淡才是生活的真谛。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有时我做着梦,会迷迷糊糊地回到过去。

我妈说:“韦君这孩子不错,你早点定下来也好,有个人照顾你我们也放心。”

嫁人?呵呵,以前一直在风头浪尖上奔走,真没想到自己也有偃旗息鼓的一天,嫁吧,嫁谁没关系。隐约记得看过一篇小说里写一个女子,“张三嫁得,李四也嫁得,年老嫁得,年少也嫁得。”不过她是为钱,我是为什么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这只青蛙待在井底太久了,连抬头的**都没有了。

韦君比我混得好,他的公寓里有独立的厨卫和阳台。

我的房东是个吝啬刻薄的犹太人,他的口头禅是“你们的房租还不够付物业公司的管理费呢。”

韦君是个好孩子,可是还是少了点什么。不怪他,是我的问题。

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你说什么?”韦君惴惴不安地问。

“没什么。”我拍拍他肩膀。

有时我看着他会觉得伤感,前尘如梦。我知道他和从前的女友还有联系,我甚至听过他在长途电话里海誓山盟,但是我们从来不揭破对方。

我们几乎生活在一起,彼此隐瞒欺骗的同时彼此尊重,也许这样最好。生活中总有太多的假象和欺骗,要想活下去,不但要学会撒谎,还要学会相信谎言。如果做不到,那么留给自己回味的,只能是深深的无奈和凄凉。

他很聪明,从不会追究我心里怎么想,自己很快就睡熟。我就着明亮的月光,请求上帝或者是佛祖的原谅,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看《香草的天空》时我看到卡梅隆问汤姆·克鲁斯,“一晚上四次不是爱是什么?”

是啊,我告诉自己,这就够了,爱情是人类麻痹自己的鸦片。而我已是不再相信南瓜会变成马车的灰姑娘。

我们之间没有爱,只有一夜四次。在韦君看来,这或许不足以成就一段爱情,但足以成就一段婚姻。所以他大胆地向我求婚了。

我没有接受他的戒指,我坦白地告诉他,我这辈子不打算结婚。

韦君是个聪明宽容的男孩子,他再没有来找过我。他消失在人群之中,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很小的时候我读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只居住在城市里的狼,城市生活危机四伏,充满冒险和挑战,但它一直没有回到草原上去,因为它爱上了一个生活在城市中的小孩子。

这只狼在城市里只活了三年就死掉了。

我一直不知道这到底是只勇敢的狼还是只愚蠢的狼,但我总也忘不了这只狼,有时我们会有一些特殊的理想,这理想在别人看来也许古怪,但在我们自己看来,它值得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