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青春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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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再分开2

“一宿没睡啊你?”

韦君见到我,被我的黑眼圈吓了一大跳。

韦君叫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去接站,我拉不下脸,没答应。

韦君斜睨我,“死要面子活受罪。”

爱说什么,反正我不去。

韦君“哈哈”笑了两声,“知道了,回头让他自己跟你说。”

我今天有课,但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笔记也是胡乱涂鸦,什么都没听进去。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上课时我收到了最后一个他转发的10086城市欢迎短信,他到了。

有人说等待是一种幸福,我却全然不觉这种幸福有什么值得期盼之处。

出现一个人,呼吸会暂停一刻,再迅速沉入阴暗的谷底。心在等待中干枯焦渴,希望是虚无缥缈的气体,可以被放飞在云端,然后突然从高空自由落体,摔得粉身碎骨。

我忽然理解为什么在遥远的艳词里会有哀怨的女子拿着红绣鞋卜卦,红烛高照着满堂寂寞,半幅罗衾,难耐五更寒。那冤家倒是何时归来?来也不来?

一秒,两秒……一分,两分……

mp3里若有若无地响着《彼岸花》。

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听见土壤萌芽/等待昙花再开/把芬芳留給年华/彼岸沒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天黑刷白了头发/紧握着我火把/他来我对自己说/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我抱紧胳膊,对自己说,我不害怕,我很恨他。

我已经可以正视自己,我也可以正视这段破碎的感情。

你以为你是下棋的人,我是一枚过河的卒子?你挥一挥手,我就得越过楚河汉界,奋力厮杀?

你错了。

卒,是一种不能回头的棋子。

我不一样,我可以回头,我可以站在我爱的人面前说我爱他,我也可以选择永远离开他。

我恨你,比爱你还要多一些,因为你打碎了我对爱情的信仰。真相如此,无所谓惊喜或失落,真相永远冰冷残酷。无论我们多害怕真相,迟早都要面对它的。

杨琼的电话终于来了。

我的心怦怦乱跳,“喂?”

“小蓓,是我。”

我想说点什么,却只觉得胸中酸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以为过了这么久,很多事情都可以改变,没想到听到他的声音我还是受不了。

“小蓓?我就在你楼下,你下来好吗?”

我照照镜子,匆匆拍上门下楼。

一出大门就看见他了。

杨琼给我的感觉始终像把已经出鞘的刀,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冷兵器的气质,是那种精钢百炼吹毛断发的利刃,一大群人的合影,他总是第一个被注意到。

他正站在女生宿舍门外的台阶下面,背影优又落寞,额头到下巴那条弧线完全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我双脚像被钉牢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也恰恰一抬头,正对上我的眼。他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柔和,却说不出话,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们沉默了半晌,还是他打破了平静,“去吃饭吧,大家都等着我们呢。”

一路上我们谈了些无关痛痒的琐事,酒店离学校很近,没几分钟就到了。

还没进包间门就看到了韦君,很罕见地坐在门口叼着支烟发呆。看到我,韦君不大自然地笑笑,“来了?进来坐吧。”

说话时眼睛看着我身边的空气,韦君的客气让我们瞬间疏远起来。

这顿饭吃得很尴尬,大家都不怎么说话,有几个同学好奇地问起国外的情况,杨琼也尽可能详细地一一作答,只是他天生就话少,又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在炫耀,因此越发小心。

吃到一半,韦君说学校有事,急匆匆地走了。

我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频繁地向杨琼那个方向张望,我宁愿看反方向的窗户,有深色的窗帘挡在后面,玻璃窗可以清晰地折射出他的一举一动。

细看之下,还是有些不明显的变化。举手投足间更多三分从容淡定,也有点淡淡的疲态。异地求学到底不易。

饭后大家很有默契地一起告辞,为了不打扰我们,四个男生硬是挤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剩下我和杨琼面面相觑。

我俩都很尴尬,好像在别人眼里我们是一对急不可待的奸夫**妇,恨不得争分夺秒的纠缠在一起抓紧时间偷情。

韦君为杨琼订的酒店就在我们学校边上,我不知道韦君是什么心情。这个时候是出租车换班的高峰期,车不好打,我们肩并肩在路灯下慢慢地走着。

这样沉默的散步竟有些温情味道,恍惚中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六岁,在初夏的黄昏牵杨琼的手一起去游泳。

游完泳后我拿着吹风机站在池子边上梳头发,杨琼站在旁边看着,有时他会飞快地抬手摸摸我的头发。

我照例笑着骂他,“发痴啊你?”

杨琼不说话,但他会脸红,不好意思地笑,眉眼间充满小色狼得手后的欣喜。

回去的那条路两边长满三四层楼高的洋槐树,五月份洋槐花开的时候,满街都是茶叶似的洋槐花的甜香。我坐在自行车前梁上,风一吹,头发全扫在杨琼脸上,我和他商量,“我把头发扎起来好不好?”

他总会说,“不用啊,这样也挺好的啊。”

也有时候会小声告诉我,“你好香。”

那时候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然而岁月飞逝,红颜弹指老,那些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暧昧,注定只是刹那芳华。这些年四处流离,无枝可倚,年少时的海誓山盟却仍会入梦,那些由甜蜜化成的辛酸时常让我从饮泣中醒来,辗转反侧,恸哭失声。

杨琼住的酒店不远了,穿过最后一条马路时,他习惯性地把一只手臂护在我身后,同时微微侧身,专注地看着路面,我可以隐隐感受到他手心的微温。

我干净利索地扔开他的手,扭开脸,不看他。

他对我的伤害是持久的,不可磨灭的,纵然我努力治愈了自己,不堪的回忆也在我心上结出巨大的伤疤。我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他欠我一个解释。

杨琼的动作僵住了一秒钟。

下一秒钟他的混蛋劲儿就上来了,一把拉住我手,死死攥住。

我气炸了,“放开!你要不要脸!”

“不要!”

我奋力挣扎,他死死不撒手,一副任你千条计我有老主意的表情。一怒之下我拉着他的手冲着路边的铁栏杆没头没脑地砸下去。这一下势大力沉,只听闷闷地“咚”地一声响,十几米长的栏杆都跟着微微颤动。

杨琼的手背应声红肿起来,高高地凸起三道紫色的伤痕。

他面无表情,仍握牢我手腕不放。

我拎起他的手作势再砸,他一脸无所谓,好像我砸的是别人的手。

我看着那三道扎眼的伤痕,到底手软了,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底气全无地问,“你到底是要怎么着?”

他不说话,抬手想把我脸上的眼泪擦掉,结果适得其反——不擦还好,他一擦,我忽然觉得心酸委屈,越发哭成一个喷泉。

杨琼一改之前的冷静,面对眼泪他变得笨拙而手足无措,除了不停地说“别哭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越哭越委屈,抽噎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杨琼木在一边看了很久,忽然松开手,试着抱我。

久违的青草味道扑面而来,但是这一次,却与以往不同。他以前不管做什么,都是大摇大摆,不闻不问的架势。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倒让我觉得生疏了。

我推开他。

他看着我,眼底黑沉沉的,全是悲哀。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我转身想要走,他不让,一把把我揽进怀里,霸道又粗鲁。

我鬼使神差地想起纯平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会不会也这样抱她?

这么一想,立刻觉得心头堵得厉害。

我挣脱他的手臂跑出去,杨琼在后面大声喊我,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酒店,门口的十字路口上有长长的车队经过,泪眼模糊的我猝不及防间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近在咫尺的明晃晃的车灯。

腰眼上沉重一击,一股很大的力量将我撞向公路另一边。

急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响声,司机的咒骂,血腥味。

好多血。好冷。

寒风四起。

我爱你,可是我不敢说/我怕说了,马上就会死去/我不怕死/我怕我死了/没有人像我一样爱你

初恋的男孩子曾经小心地用圆珠笔把这首小诗抄在桌子上。那是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我们被这首小诗感动的泪流满面。

谁想竟会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