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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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匹夫何言愧,杯酒复长醉

    你发现某些事情你真的无法做到,你会竭尽全力拼到最后一刻,还是及时止损另寻出路?

    ——写在正文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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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快的嬉闹,悄悄的低语,锅碗瓢盆的交响。

    无声的叹息,明暗的烛火,桌椅板凳的挪动。

    普通的晚饭,普通的场景,和普通的自己。

    龙天雨努力保持着脸上的表情是开心而幸福的,只是个中滋味,又能与谁分享。去了一趟迷林,本以为能将五年的恩仇做一个了解,现如今,唉……

    一家三口变成一家五口,师徒六人变为师徒八人。

    最重要的是,家里的积蓄,几乎被自己消耗殆尽。

    推开窗,天上挂着的半个月亮仿佛弯下的嘴角,惨白的月光也透漏出一股浓浓的忧愁,无以言表的烦闷让龙天雨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可最重要的,是还要维持面上的平静。

    披上外衣,说了一句“我出门走走”后,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晚的望乡镇是安静的,路面的积雪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临街的窗子上,投射出道道剪影,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龙天雨无意义的查着自己看到的影子数量,木然的沿着主街道向前踱着步子。

    不知谁家的狗,叫了一声,将查到“九十九”的龙天雨打断,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在铁匠铺的门口,炉火早已熄灭,毕竟寒冬腊月,都想着回家团聚,倒是磨刀石摆出了几块,想必是烹羊宰牛之用。铁匠铺的门没关,屋内隐隐有交谈声传出,却没有烛光。

    一直走到后院,才发现是大师兄和二师兄带着酒肉来陪师傅聊天,庭院中的篝火不大,却足够温馨和明亮。

    随手拉过一个木墩子,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甚至一句话都不用说,龙天雨已经觉得内心平静了下来。

    “来了?”师父问。

    “恩,觉得有些气闷,溜达着就走到这儿了,估计是走习惯了。”龙天雨斜背接着大师兄倒来的酒浆,白瓷壶被篝火考的温热。

    “痊愈?”尹冰原只问了没头没尾的两个字,龙天雨却知道这位大师兄关心的是什么。

    “基本上痊愈了,除了自己变成了废人。”龙天雨仰头干掉第二杯。

    “哎哎哎……大好的日子,出门的黄历怎么说来着?宜聚会不宜清醒,这说明什么,来来来,雨师弟,干了干了,才对得起黄历这说辞。”夏建仁说着和龙天雨碰了一壶,仰头先干了,之后还亮了亮壶底。

    龙天雨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二师兄无赖惯了,他那壶只剩几口,自己这壶还有一半,但也懒得还嘴,仰头,咕咚咕咚几大口就喝了。这味道应该是尹伯母亲手酿的竹叶青,芳香醇厚,入口甜绵微苦,回味齿有余香,可惜此刻,自己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慢慢品尝。

    师父坐在火堆的另一侧,一手拿酒壶,一手拿鸡腿,就着月色,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是某些陈年往事,又或许是什么功法心德,又或许是望乡镇下一步的规划。

    兴许是刚刚的干壶的气魄让二师兄微醺,整个人再次打开了话匣子,聊起了这段时间游历的见闻,大师兄只是陪着喝酒,关键的地方戳穿一下二师兄的牛皮,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拜师学艺的那段时光。

    搭起篝火的主木架烧跨了,师父顺手扔了两截新木桩进去,看着火焰重新升腾,拿出一包药草扔进火堆,“驱寒,宁神,聚气,你们师兄弟三人慢慢聊,但别聊太晚,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冰原,建仁,你们俩开解开解小雨,年轻人的想法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无论变成什么样的人,总有一个位置适合他,不是说只有一身修为还在才能好好过活,不然那么多平常人,日子不就没法过了。”说完这些,满头银丝的老头子晃了晃酒壶,仰头喝光了剩下的,咂了咂嘴,“冰原啊,回头和你娘说说,少放点冰糖,齁得慌。”

    冰原伸手接住了凌空飞来的酒壶,应了声是。

    长辈走了,三个小辈之间的气氛明显更松弛了几分,夏建仁单手搂着龙天雨肩膀,塞肉灌酒,尹冰原则看着篝火,转着烤鸡。烦闷之情随着空酒壶越来越多而变得越来越少。

    龙天雨觉得自己在飘,飘得很高很高,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思考,面前的酒失去了味道,仿佛仅仅是白水,一杯接一杯。直到尹冰原捏开自己的嘴,用一根鸡骨头,捅了自己喉咙一下。

    “哇”,酒、肉、胃液、还有晚餐的混合物吐到了茅厕里,紧接着胃部被什么东西又狠狠的撞了一下,“哇”,残存的酒水尽数呕了出来,整个人终于也有了几分清醒。

    在尹冰原的搀扶下,龙天雨坐回到篝火前,火上架起了煮茶的架子,阵阵清香让龙天雨懵懵懂懂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好了,大师兄二师兄,我这会儿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龙天雨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和低沉。“和我说说你们俩商量好的安排吧。”

    抬起头,他发现自己的两个师兄,正看着自己,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坏坏的笑容。

    天边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进了薄薄的云层。

    远处的几声“夜深人静,拴好门户”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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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漠,孤烟,高飞的鸿雁。

    长河,落日,荒芜的人烟。

    漠北道,荒凉的戈壁,一行人马无声前行,油布遮盖的货车,只剩下雪亮的长刀一下下磕击着甲页,苍蓝色的刀锋闪过一丝丝殷红的污迹,马匹打着的响鼻与沉重的呼吸无不显示着这一行人马远非看着的那般泰然自若,细细看去便可发现护卫们几乎人人带伤。

    “定!”队伍最前方一把长刀高高举起。

    “定!”

    “定!”

    “定!”这道指令瞬息之间传递下去,不断地有护卫脱队而出,替换身后的人马,队形不变,人员已然流动了一圈,这一分严谨与驭马的熟练程度,怕是足以让氓朝的地方兵团望尘莫及了。

    一个身负轻甲的青年策马从队伍最后赶到队伍最前方,整个过程寥寥数息时间,长刀缓缓落下,整个车队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收刀入鞘,车队已经收敛完毕,围城了一个圆。

    白耀乾的贴身护卫绰号“老二”的傅天明盯着策马赶到的青年,认出了这正是盈泰园以前护卫团老镖头老武的儿子,护卫团叫“黑水团”,据说当年在黑水河救驾有功,御赐番号,可武装行走大氓各地。这孩子也是命苦,老武在一次押运的时候被马匪伏击,只剩下这么个孩子驾着最贵重的那一车货物赶到了接头地点。

    照常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故,造成这么大的损失,雇主可以全额赔偿,但事后雇主不但没追究责任,还帮忙掏了一部分抚恤金,更是把自己今后所有的货物都指明让黑水团押送。那个已过耳顺之年的老人说,看着这个满身血污的少年咬着牙含着泪将缰绳交在自己手里,一字一顿吼出“黑水团准镖师武长青请雇主验货”后,他看到了黑水团的脊梁,只要脊梁骨没弯,这个团就是整个大氓最好的护卫团。

    事后收敛回来的尸身几乎没有完整的,长刀近乎全部卷刃,甲叶残破不堪,很难想象这该是怎样的一场激战,而年幼的武长青又是怎么脱身而出的。

    知道这个消息的武嫂当即晕倒,然后一病不起,不久便与世长辞,小武子承父业,在护卫团吃着百家饭长大,懂事能干,现在已经是准镖头了,只是这次,老二想想目前的境遇,不由得一声长叹。

    “二叔?”老二回过神来,似乎有人在喊自己,“二叔你没事儿吧,是不是伤口严重了?”老二摇了摇头,环视了一圈,却发现自己带出来的这一批人都十分的淡然,生火做饭,擦拭装备,包扎伤口,整理货物马匹,很难想象这是一群与游狄马匪周旋了近五天的疲累之师,只是护卫团的人数,已然少了很多。

    四十二个人,老二心里闪过一个数字,看了看愈发昏暗的天色,紧了紧腰上的刀,依次活动了一下刀柄上的手指,转过头笑着说道:“混小子,赶紧去吃饭休息,就凭那帮毛还没长全的小兔崽子也想伤到我,笑话,别在这儿添乱。”

    似乎瞬间找到了二叔往常的感觉,小武一溜烟跑开了,只是他却没看到身后的二叔眉头蹙的越来越紧。

    明月当空,象牙白的月光柔和的在地上铺了细细的一层,仿若最细密的鲛绡。

    昏黄的火光,围坐着一圈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老老少少。

    当中金光灿烂的一个商人,满脸和气的笑,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众人阵阵笑声,全然没有被游狄马匪追袭的觉悟。他身后的阴影里,老二一如既往的严肃着、打量着、倾听着。

    轻轻拍了拍白耀乾的肩膀,示意借一步说话。

    环形马车外,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白耀乾还未开口,老二已经摇了摇头。

    “又来了三百人,这次是乔装的马匪,成建制,有组织,装备精良,应该是狄人游骑兵。”老二握着刀柄的手依次活动着,马车上的一个护卫识趣的将身子背对两人。

    白耀乾蹙了蹙眉,眼角跳了几下。

    “全体投降伺机谋而后动或者放弃所有货物保护这些商贾撤离,再或者,鱼死网破。”熟悉的冰冷与淡淡的血腥气渐渐弥散。

    “没有别的办法?甩不掉那帮追命鬼一样的家伙?”白耀乾似乎眼睛里有小星星飘过,“反追踪不是你最在行的吗?”

    “第一这是戈壁荒原不是山林,第二他们似乎知道我们的目的地,而且我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是为了我们的货物来的,因为……不值当。”老二下了定论。

    白耀乾久久不语,随即哑然失笑,“老二,你是不是没具体看过这批货物。”老二愕然,“老板,你该不会真的带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吧。按照规矩,红货可都是见不得光的,我又哪敢随意开箱验货。”

    “还有多长时间?”白耀乾不知所云的问了一句。

    “两刻钟,探路的一百人就到了。”老二望向了远方浓重的夜色,眼底有光芒闪过。

    “够用了,你随我来。”白耀乾故作神秘的摇晃着肚子,腆着向前踱去,老二紧随其后,手指活动的频率愈发的快了。

    “咚,咚咚……”一长两短,粗短的手指叩响了货箱红木的封面。

    一扇门开了,老二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红货”,头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不够淡定了。

    一个清瘦的少年,略显文弱,一双眸子中倒映着清晰的月光,显现出淡淡的天蓝色,缓步沿着滑板走下货箱,看了一眼老二,又偏过头看了一眼白耀乾,“我们到目的地了?”问完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白耀乾摇了摇头,“还早,不过你要是再在箱子里,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变烤鸭,我们盈泰园的铁板货箱虽然结实,但估计也架不住火烧啊。”

    夜色清冷,这凭空出现在货箱的白衣少年显得愈发单薄与瘦弱,眼中却流露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与忧伤,“皇后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老二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意识到自己好像听到了绝对不该听到的东西,也突然明白了自己这次的任务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还有艰难,早知道就多带些兄弟出来了,心里想到这里,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一眼白耀乾,后者只觉得脖颈有微微凉气,立马向前走了几步,让这白衣的少年挡在自己身前。

    看了这奇怪的主仆一眼,少年拉了拉白耀乾金光闪耀的衣袖,“白叔,要不算了吧,这么多人命都填进去了,真的够了,我不想再这样苟活,真的……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胡闹!”白耀乾的眉毛一下子跳了起来,“都到了这份儿上了,你还这么懦弱,别忘了你大哥还有我替你担了多大的风险,有多少人已经因为你……”白耀乾狠狠的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活下去,你这条命,现在不光是你自己的。”

    月光清冷依旧,黑衣的护卫依旧冷漠,只是眉宇间看着这白衣少年多了几分柔和,金光灿烂的商人却显得高大了几分,难得的显得有几分忧郁,而白衣的少年,在这荒凉的戈壁上,仰望着天空的半轮残月,不知何去何从。

    “老二,还有一刻钟,把其余的红货打开看看吧,你会有惊喜的,对了,把我的铠甲和手弩给我送来,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白耀乾挥了挥手,回到了那团温暖的火光边。

    看着金光闪闪的胖子远去的背影,老二自嘲的笑了笑,揽过白衣少年,向另一侧的黑暗中走去。

    远方的地平线,一道烟尘缓缓碾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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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浓如墨,冷如铁。

    街,凉如水,空如野

    执戟卫士成排走过,刚毅的表情,整齐划一的步伐,铁灰色的重铠透漏出一股肃杀的氛围,昏黄的火把似乎想要照亮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却只能颓然放弃。

    有光,必有暗。

    只是不知道这黑暗中,隐匿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中州晓岚城,子夜。

    天佑园门前,两盏灯笼随着夜风无力的摇摆,这是太子白伯武的府邸,由御林卫亲自派兵驻防,虽然时值子夜,门口八个值夜的兵士依旧军容严整,毫无懈怠之色,不由让人感慨氓朝治军之严。

    园内则是由太子的家丁与护卫巡夜值守,如有警示,则后园驻防的三百御林卫兵士会在第一时间接管全园防卫,确保太子安全。

    檀木窗边,一袭白衣,刚毅的面容,一双手却不似富家子弟般白皙,反而虎口指节处有厚重的老茧,手中拿的亦不是笔墨书卷,而是一坛烈酒,自饮自酌,双目之中却毫无醉意,反而是一抹浓重的孤寂感,透漏着隐隐的凄凉。

    有风,拂过窗扉。

    身后,多了一排淡淡的影子。

    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举目在明亮的月光中搜寻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星宿所在,却不是看到的是凛冽的星光,还是一幕幕已成回忆的过往。

    “公子,一切顺利,不过我没有动手,给了墨鬼士一条生路,放任他在丧乱之地做一枚隐藏的棋子。”银色的面具,同样的白衣,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者阳刚似火,一者阴寒如冰。

    没有等到回答,寒殇有些诧异,面前递过来一个酒坛。

    “兔死狗烹?还是过河拆桥?不过就是将他的利用价值压榨到最大限度而已。你不杀他,情理之中,但是下次,记得提前和我说说,就算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主子,如果老是这样,我也担心哪一天我失心疯了,派人把你收拾掉了,你说是也不是?”

    “兄弟?”寒殇在心里轻轻的默念了几遍,“好遥远的一个词汇啊。”

    接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口,只觉得一道火线从嗓子口直烧到心坎里,“好酒!”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句。

    “漠北那边,结果如何?”寒殇递回了酒坛,走到窗边,并肩站立在星光之下。

    白伯武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恩,有二叔在,就算有风险,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毕竟二叔那个老狐狸,从来都是捏着一手好牌哭穷,谁知道他会给那些闻风而来的猎狗准备什么?放任他去吧,出去走一走,兴许那孩子也不会这么软弱。”言罢,伸出手向着寒殇很自然地摆了摆。

    两个印着骷髅头的金币叮当滑落,看着白伯武心满意足的将金币收入怀中,寒殇不仅苦笑着摇了摇头,感慨一句“这都不忘要酒钱,太子爷也这么抠么”。

    贴身藏好了金币,白伯武又变回了那个英姿勃发的太子形象,刚刚一个瞬间的狡黠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倒是狄人的幽云骑这几年发展的比想象中的好啊,这次也算是露出冰山一角了。”

    寒殇一动不动,只是望着星空淡淡的出神,屋内的烛火弹跳了几下,复又明亮。一阵意料之中的沉默,白伯武的眼角跳了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的养气功夫还是不如你,你赢了,不过这一趟望乡镇你还是得替我跑一趟。”白伯武的眼睛里闪过一点星火,“盯紧那个小家伙,就算是动手,也只有我有这个资格。”手掌在寒殇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

    “知道了。”平淡如水,仿佛毫不知情这样一个任务会让他付出何样的辛劳。

    “顺便,也把你自己的事情了结一下?”带着几分试探,几分玩味,几分凝重。

    “时间,还不到。”寒殇掩藏起了自己眼底的一抹情绪波动,身影逐渐模糊,淡淡隐去了,化为一阵清风拂过窗扉。

    不远处,巡夜的火把微微闪动。

    仰头喝空了酒坛,白伯武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落寞,对着星空仿佛感慨了几句,摇了摇头,熄灭了烛火,室内室外,一片漆黑。

    万籁俱寂,几声虫鸣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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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墨香,书卷气,青瓦白墙。

    读书声,阔论意,落笔如飞。

    当龙天雨终于惊讶的走近望乡镇的书院时,他意识到自己的两个师兄给自己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差事,竟然是准师范。

    大氓一直很注重培养读书人,或者说更注重的是百姓的教育,这一点在建国之初甚至没建国的时候就已经是惯例,从皇帝专属的智林到增设的德育司再到由州及镇甚至村的大小师范,可以说大氓的百姓,近乎人人都可以读书写信,谈古论今,或者换个说法,叫做民智已开。有家国情怀,有礼义廉耻,有是非善恶,这都是散布在全国的大小师范谆谆教诲的结果。

    一想到自己虽然武功全失,但至少读过的典籍,游学的经历足以胜任准师范甚至进一步的小师范,这样一份安排,也算是尽可能的考虑照顾自己的情况了。

    两位师兄,还真是用心良苦。

    递上自己的名帖,待门房通报引导,他站在了自己书院的大师范也同时兼任是这一任院长的金老,说起来,金老当年在自己求学时就已经是望乡书院的院长了,连任了三届,推辞了首阳城大师范的邀请,也让全镇的居民发自肺腑的感激这样一位德才兼备的长者愿意留下来,造福这一方水土。

    没有太多的客套,也没有太多的介绍,一老一少,一壶绿茶,各自说了说情况,各自说了说打算,以茶代酒,轻轻一碰,这份差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只是龙天雨没想到,本来以为会是典籍管理或者书案文笔方向的工作,金老委托给自己的却是即将从书院毕业的丙字班学生,据说他们的师范被调走另有重任,而金老也实话实说,那位负责丙字班学业的师范,其实是实在忍受不了班上学生的顽劣,久劝无效,再加上家长也放纵孩童,一气之下接了首阳城的调令,另谋高就了。

    龙天雨额上微微见汗,看着金老恳切的目光,自己也着实无法推脱,正在为难之时,金老悄然起身,从书桌后拿出来一瓶竹叶青,倒满了两个茶杯。

    “龙小友,你这半年来大发神威,打伤打残一千多人,我也是早有耳闻,如今肯浪子回头,弃武从文,我这也算是倚老卖老,想让给丙字班的学生现身说法一次,实在是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还请你不要再推辞了。不知道你们习武之人什么规矩,我这老头酒量不好,先干为敬,这杯酒下去,也算是一个承诺,只要你能把丙字班那帮小家伙带回正轨,无论你用什么方式,我金某人一力承担所有责任。”

    龙天雨看着面前的老人将满满一杯竹叶青一饮而尽,眼前仿佛看到了某个时间点,自己的母亲也是这般拜托过教导自己的师范,心里的某处柔软突然被触动,举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金老您放心,龙天雨在此保证,会还给您一个全望乡书院最好的班。”龙天雨回过头,才发现金老已经靠在书桌上睡着了,“这……虽然自己说酒量不好,但也没说一杯就倒了啊。”

    书桌下,炭火尚温,仅留余烬。

    梦境:竹林中,我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母亲的墓前,仰着头看着天上的云彩发呆。|我很想过去和他说些什么,但我知道不过去是我最好的选择。|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是,这回很难受,我了解他,同样是太过理性的感性,我只希望他能尽快走出阴影,至少,不用像前五年一样被仇恨填满胸膛。|他需要一个人想很多事情,真巧,我也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