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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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

王义的表情那么明显,震惊、失望、愤怒。

然后不等导演让我进门,跳起身将我拽了出去。

他说:“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来!”

我却答非所问:“鞋子找到了吗?”

他肯定会回答没有,于是我顺理成章说:“等你找到了,再决定是否该管我的闲事。”

见我转身要进去,他一把拉住我吼道:“你疯了沐风!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里有什么好,让你这样践踏你自己?”

我说:这里一点也不好,但是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他接的很快,说我想要的,他一定能帮我实现。

他不让我进去,却不能阻止我,我甩开他的手说:“王义,你做不到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你连一只鞋子都找不到,又怎么能明白我真正想要的?三年前还是现在,你一样能力不足,所以没办法抓住我。”

他不懂我,一直不懂,却一意孤行。

如果说,扔掉鞋子是隐晦的拒绝他,那么现在,我算是直白的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垂着眼睑有些走神,没再阻止我推开导演的门。

掩上门,似乎像是隔开了外界的精彩绝伦,我望着导演,嘲笑他丑陋的灰白:“您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却这么不要脸!”

导演没有因为我的辱骂生气,反而摆出一脸欣赏的模样,说:“你总是一副漠然的表情,对一切都索然无味的,能看到你发火还是挺有意思的!”

“别把我当玩具!”

“可你就是我的玩具。”

这真是一个恶劣的家伙!

我笑他:“你以为拿一个王义就能羞辱我?”

他也笑说:“我只是想看看老相好若干年后再重逢时,能不能重新点燃火花,不过好像有些乏味了。”

他说:“难得他的出现给我的剧平添了色彩,我就多多少少给他透露了一些你的事,他却和我打赌,说你不会来,可是,你不负我的期望,让他赌输了。”

王义赌输是必然的,因为他自负对我的了解和掌控。

导演勾着嘴角好整以暇的坐到**,说:“本来想玩3p,但是王义太没意思了,过来,让我看看朱大设计师最近把你**的怎么样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勾着嘴角坐到沙发上,手掌贴着原木茶几说:“导演似乎会错意了,我是来拒绝你的。”

他似乎略显得意外,问我:“不管朱祈的死活了?”

“有些东西你总是掌控不了的,况且你这么让人倒胃口。”我起身,微欠身说:“晚安导演,祝你好眠。”然后转身出去。

他没有阻止我,他只说:“你还是会回来的。”

他说的没错,我还会回来,但是再回来之后,结果会如何还不一定。

此事件,大家依旧保持平日的行为作风,没表现出一点异常,除了消失不见的王义。

我想,他是被我赶回家过暑假了。

每天还是忙碌的,这个炎热的夏日,我们迎接在长娑拍摄的最后一天。

这是唐嫣儿和袁大宝的毕业季,这时候的袁大宝经过四年和大千金唐嫣儿的接触,已经在上流社会混了个脸熟,加上本身能力不俗,已经步上了轨迹。

这一天,他为了娶唐嫣儿,已经入赘唐家改名为唐竹青。

长娑的最后一天,他送给唐嫣儿一场精心准备的表演,在草坪上搭建了一个舞台,其奢华程度堪比春晚。

舞台搭建自然由祈负责,他将唐竹青的野心和对唐嫣儿的爱意,都由这个场景体现了出来。

而针对唐竹青的舞台造型,一向爱闲游的老师也是步步紧跟,毕竟这一场是故事的精彩点。

而我饰演的童妍戏份已经全部完成,目前,我已经调回化妆组,在后台给那些台下的群众演员上妆。

豪门聚会,群众演员的品位十分重要,一派香鬓华裳才能衬托画面的高大上,所以任何一人都不能马虎。

正待我们这里忙的如火如荼的当口,突然见很多人神色恐惧,阵脚大乱,嘈杂里我听到几个关键词,比如“舞台倒塌”、“受伤”之类的。

我只觉心口一紧,眉刷从手中滑落,然后疯了一样向片场扑去。

因为祈一直都在台上。

我可以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什么叫惊慌失措,脚下好像绊倒了什么,侧腰也似乎撞过东西,可我依旧势头不减,排开众人向里挤去。

我在心中自私的祈祷,只要祈没事,只要祈没事就好!

现场安保人员和警察已经出动维持现场,一分钟的时间已经渐渐将暴动稳住,救护车也已经开走了好几辆,我推开试图拦住我的人,在一片狼狈的钢管和高热的火花里寻找祈的身影。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我找不到他,入眼的废墟,庞然大物一样的高架砸落的地方,是一滩滩刺眼的血迹。

我听到有人说:“几个重伤的已经送进了医院!”

重伤……

会死吗?比如砸断了肋骨扎进了心脏之类的?

突然感到十分的无力,无法想象如果祈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已经控制不住在颤抖了,像个僵尸一样立在场中央,原本的担忧已经变成了恐惧,因为现场医护人员已经将所有伤患包扎完毕,但这其中没有祈。

祈在那几辆开走的救护车里。

我只觉世界一阵天旋地转,我想不到任何事,此刻我的脑中只有祈,我拉住一个医护人员问医院的位置,然后飞快的挤出人潮快奔而去。

疾驰而过的后台通道口,我的余光看见导演靠在墙上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猛地扭头,瞪着他的方向停了下来。

他笑笑说:“真是危险,可这些好像是可以避免的。”

啊!原来如此!

伤害他手里一个重要的设计师,毁坏流畅的拍摄行程,甚至不惜毁了这部剧,为了他的兽性,为了征服别人的女人去杀人,这个男人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厌恶感像潮水般滚滚而来,我从没如此烦躁的面对一个人,甚至恨不得他永远消失!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恨。

我突然明白,卓当年疯狂挥刀时,心中的那份无法纾解的情绪,那是再多鲜血都没法遏制的不顾一切。

我以为那段回忆会压在我心口,一辈子也抹不去,但此时此刻,我并不认为它恐惧。

那是因为,我变得比那些更加可怕。

我说:“如果祈有事,我一定会割下你的脑袋挂在高架机上!”

我从来不是手软心软的人,甚至骨子里透着一丝扭曲的嗜血性,所以,这句话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十分的狰狞,因为我说出来的话,声音落在自己的耳里都十分的惊悚,更何况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可或许是我表现出的杀气和实际能力不符,实在不值得令人戒备,他也只是微愣,然后轻蔑一笑,回复了正常模样。

而我没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我现在只想见到祈。

等我赶到医院询问了几个人找到了祈后,见他安然无恙的坐在走廊的地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祈看到我有些吃惊,然后受伤的望着我说:“丫头,我太没用了,没能救他。”

在我的印象里,这家伙总是臭屁的很,第一次见他这么无助的样子,真的让我愣住了。

可是我知道的,祈虽没什么高尚的品质,但是他心中却一直有一颗侠义的心,他喜欢所有一起共事的同伴,觉得保护他们是自己的分内事。

他是陪着伤患上了救护车,一路护送过来的,这个伤患,或许是和他一个组,平时总会闹成一堆、相互调侃的同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祈说:“架子倒下来的时候,我离他是最近的,如果我能再快一点,就能推开他了,但我还是眼睁睁看着他的右手被压断。”

他说:“顾南是个很有前途的化妆师,但是没有右手就意味着失去了目标,他明明是你最敬重的人,我却没能保护好,对不起!”

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收敛了平日的嚣张傲气,沾着半身别人的血,狼狈的坐在冰凉的地上,垂着脑袋气息奄奄。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我应该去安慰他,可是我竟然发现我做不到。

我一直认为,伪装自己成为各色人物是我最有利的生存武器,可是面对祈,我却没办法做出这些虚伪的事来,即便心里知道我该捧着他的脸,该软言说“这是意外这不是你的错”之类的去安抚他的情绪,可却怎么也做不出来。

女人是温柔的水,可我却掺和了水泥和沙石,将自己筑成了堡垒。

即便我深爱眼前的人,即便看着这样的他感到十分的心疼,可我终究还是做不出体贴的事。

此时此刻,那原本留在心间的小小期望已经被打破。

我没有办法和祈在一起。

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不会是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我的存在连最基本的相互安慰都做不到,我只会阻碍祈。

最终,还是祈伸手抱住了我,趴在我肩上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