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悦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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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二)

    一辆辆马车,一顶顶轿子,一匹匹马儿纷至沓来,陆陆续续在李家大门前停下。从马车、轿子里三三两两地下来一些或长袍马褂,或西装革履,或长须飘飘,或年少英俊的人,一个个衣冠楚楚来到门前聚集。



    丁宝全和胡媒婆忙忙碌碌地招呼张罗着。



    守在门口的小毛苟和两个小流氓满腹狐疑,不禁目瞪口呆。



    小毛苟疑诧道:“奇怪,李爷的喜事还没办呢,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另一个小流氓忙道:“小毛苟,我们还是先把大门关上,等禀过李爷再说吧。”小毛苟说:“对,对,快,快关门。”



    小毛苟和两个小流氓慌忙退回门里,关上黑漆大门。



    李家客厅里,钱彩花笑着睥睨着李大鼎,入情入理地说道:“大侄子,论起来你和我们家瑞儿、琪儿都有兄弟情份,那梅家的闺女岂不就是你的弟媳妇了?你也不想想,这世上哪有把弟媳妇占来作姨太太的道理?”



    李大鼎嘿然一愣:“话虽这么说,但我也下了聘,这婚礼都已准备妥当了,若是不把梅小兰娶过来,这笑话不是闹大了?”



    钱彩花矜持地笑笑,劝解道:“大侄子,这有什么可笑话的,权当作一场误会不就得了?”



    李大鼎眼睛一瞪,气呼呼地说:“当作一场误会,你说得轻巧!我再没有能耐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人,要是就这么算了,那我的脸往哪搁,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钱彩花“咯咯”抚掌笑道:“好,大侄子,你这话说的痛快,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说吧,你要台阶,我给你梯子,你要体面,我给你脸上贴金!总之一句话,就是不能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李大鼎哭笑不得,阴沉着脸正欲开口,却见小毛苟慌里慌张地跑进来禀道:“李爷,外面来了很多客人,说是你和丁老太太请来的……”



    李大鼎一惊,愕然道:“客人?是我请来的……在哪儿?”



    小毛苟说:“在……都在大门口候着呢。”



    李大鼎一头雾水,满腹狐疑地望望钱彩花:“丁老太太,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钱彩花眉开眼笑地说:“大侄子,那些客人都是我特地为你请来贴金子、当梯子的!”



    李大鼎瞠目结舌地说;“那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钱彩花收敛笑容,矜持地说:“他们都是一县的豪门望族,乡绅耆老!大侄子,怎么样,够体面了吧?”



    李大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望正襟危坐的钱彩花,突然对小毛苟发怒道:“混蛋,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客人都请到客厅里来?”



    小毛苟吓了一跳,慌忙应声“是”,转身跑出客厅。



    李家大门紧闭着,那些聚集在门前的客人早已等得不耐烦,有的擂门,有的骂骂咧咧。



    丁宝全和胡媒婆陪着笑脸,小心地安抚着众人。



    过了一会儿,大门嘎然一声打开了。



    小毛苟从门里走出,点头哈腰,一个劲地向大家打拱作揖,连声道歉说:“诸位贵客,对不起,怠慢,怠慢了,我们李爷有请!”



    小毛子话音一落,客人们一阵骚动,有的冷嘲热讽,有的破口辱骂。



    “他娘的,李大鼎什么玩艺儿,架子还不小呢!”



    “去他妈的蛋,小混混一个,居然也在我们面前摆谱?”



    “嘿,还真看不出,一个破落户,现在也人模狗样的摆起架子来了!”



    小毛苟惊魂不定地望着一帮盛气凛人、鱼贯进门的客人,汗水涔涔而下。



    钱彩花和李大鼎在客厅里相对而坐,依然在唇枪舌剑地较量。



    李大鼎疑惑不解地问:“丁老太太,你……请他们来干什么?”



    钱彩花微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请他们来是为你贴金,给你当台阶下的!”



    李大鼎惶惑地说;“就为这事,你……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钱彩花微微一笑:“大侄子是这地面上有头有脸、说一不二的人,我若不兴师动众,你会给我面子吗?再说了,我今天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丁、李两家乃是世交,丁、梅两家的婚事我也要请他们当着你的面为我作个见证呀!”



    李大鼎悻悻说:“请他们作见证,有这个必要吗?”



    钱彩花郑重其事地说:“有,当然有必要!这事只有请他们作了见证,我才能放心。不然的话,我们两人说的事,大侄子转过屁股不认账,我岂不是要吃大亏吗?况且,大侄子的为人,我也略知一二,我得以防万一啊!”



    李大鼎一怔,心里暗暗盘算,嘿然不语。



    这时,门外响起一片嘈杂之声,那些乡绅耆老已闹哄哄地来到门前。



    钱彩花笑吟吟地站起身来:“大侄子,客人到了,我们快去迎接吧!”



    “慢着!”李大鼎突然大喝一声,腾身站起,逼视着钱彩花冷笑道:“他们既然来到我家,就是我的客人,丁老太太你也是客,李某不敢劳驾!”



    钱彩花大吃一惊:“大侄子,你……”



    李大鼎喊道:“小毛苟,你去通知厨房,杀猪宰羊,给我弄几桌好酒好菜,我要大摆宴席,盛情款待客人!”



    “是!”小毛苟答应一声,连忙去了。



    李大鼎又吩咐四姨太说:“老四,你去叫丫头们收拾几个房间,我要留客人们住下……”



    钱彩花见李大鼎突然翻脸,顿时大惊失色:“你……李大鼎,你想干什么?”



    李大鼎哈哈一笑:“丁老太太,多谢您给我请来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客人,我要留住他们,明天我去梅家坞把那梅家的妞儿抢来拜堂成亲,也要请他们给我作个见证!”



    钱彩花气得浑身颤抖:“啊,李大鼎,你……”



    李大鼎得意洋洋地笑道:“哈哈,老四,随我出门迎接客人!”



    



    日落西山,暮霭降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梅小兰关上院门,闩起,又搬来石头、木棍等顶住院门。



    梅母站在门口叫道:“小兰,小兰!”梅小兰应了一声,匆匆走到门前:“妈,你叫我?”梅母打量着道:“小兰,刚才你干什么去了,叫你也不应。”梅小兰说:“我……去关门了。”梅母诧异道:“关门?干嘛这么早关门呀,天还没黑呢!”梅小兰惴惴不安地说:“我……怕那些坏人又来我们家……”



    梅母目光朝院门望去,恍然说:“啊,你是怕李大鼎的人又来难为我们吧。孩子,你放心吧,胡媒婆不是和丁家的人去李家了。丁家有钱有势,你那婆婆精明能干,有他们护着,料李大鼎也不敢放肆!”梅小兰担忧说:“妈,那……要是李大鼎不怕他们呢?”



    梅母说:“丁家不是早已把李家的聘礼退回去了,他们要是镇不住李大鼎,胡媒婆早就来报信了,那李大鼎也早就找上门来了”梅小兰仍心有余悸:“妈,我怕……”梅母怜爱地揽梅小兰入怀,安慰说:“孩子,你别怕,有丁家老太太在,那李大鼎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敢再来惹我们,过两天胡婆婆就会带好消息来,你放心吧。”。



    李家客厅里,乡绅耆老们或坐或站地济济一堂,一个个怒容满面,忿忿指责。



    “李大鼎,你说!为什么扣留我们?”



    “李大鼎,你真是狗胆包天,竟敢扣押我们?”



    “是啊,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得罪了我们你还想不想在这地面上混了?”



    “快放了我们,要不然我们跟你没完!”



    “放肆,都给我闭嘴!”李大鼎一拍桌子,恼怒地厉声吼道:“小毛苟,把狼狗去给我牵来!谁要是不老实,老子放狗把他撕成碎片!”



    小毛苟答应一声,打个唿哨,门外立即响起一片犬吠,几个小流氓牵着狼狗冲进客厅。



    几只狼狗呲牙咧嘴,气势汹汹地对着乡绅耆老们狂吠不止。



    乡绅耆老们望着张牙舞爪的狼狗,悚然一惊,一个个面露怯色。



    “坐着,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李大鼎盛气凌人地笑道:“各位老少爷们,你们来我家作客,赵某自当以礼相待,但你们若是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对你们不客气!”



    “李大鼎,你强行扣押我们,又拿狼狗吓唬我们,这也算是以礼相待吗?”一个年轻气盛的绅士挺身而出,愤怒地指责道。



    另一个年轻人也站出来:“是啊,李大鼎,你得想想后果,这地盘上还轮不到你作威作福!”



    “怎么,老子是吓唬你们吗?你们不服气是不是?”李大鼎冷笑一声,把嘴一呶。



    小流氓立即松开手中的绳子,几只狼狗狂吠着“呼”地冲上前去,呲牙咧嘴地把两个年轻绅士扑倒在地。



    两个年轻绅士极力挣扎着躲避狼狗的撕咬,惨叫着倒在地上翻滚。



    乡绅耆老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缩成一团,李大鼎得意地哈哈大笑。



    “住手!李大鼎,你给我住手!”钱彩花忍无可忍,怒喝一声,挺身站起。



    “慢!丁老太婆有话要说!”李大鼎狞笑一声,神气活现地说:“来呀,先把这两个不讲交情的朋友给我捆起来,老子要听听丁老太婆有什么话要说!”



    小毛苟一声唿哨,狼狗闻声停止撕咬,摇头摆尾地跑回小流氓身边,几个小流氓上前拖起两个年轻绅士,捆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