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表妹
昭月染自然不会不给梅姨面子，况且她也不想真的毁了赵柔柔的脸，那样的话，难保赵元德不会对昭家心生怨恨。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而给昭家惹太多的麻烦。
顺势牵起萧梅的手，昭月染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温和的笑容，“既然梅姨都这么说，月染自然是听您的。说起来，真的好久都没有吃过您做的玫瑰酥了，我还真的馋了呢。阿眉，既然梅姨说放了她们，你就停手吧。”
昭月染边挽着萧梅的手往内院去，边吩咐道，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那对母女一眼。而在整个过程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昭月染并没有特别吩咐人守着，防止消息泄露。赵元德今天在家休息，却一直没有露过面。
昭月染的嘴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萧梅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昭月染了，自然是想的不行。她这一辈子最亲近的人就是自己的族姐萧锦瑟，族姐生染染难产死了，她大哭了一场后便把对族姐的感情全部倾注在了染染的身上。
染染小的时候，她怕染染没了亲娘，她父亲顾不上她，便把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都撇在了一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染染身上。
那个时候昭明寒的正室夫人死了，有心思的女子不知凡己。她一向懦弱，却为了不让染染受委屈一遍遍往昭家跑，劝说姐夫不要续弦。幸好昭明寒对族姐一往情深，又将染染看得和眼珠子一样，自己才渐渐放下心来。可是这个时候，赵家内宅已经被二夫人掌控的死死的，将军又帮着她，媛媛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不知多少委屈，自己便渐渐地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本以为染染终于可以幸福顺遂一生，却没想到姐夫居然杀死了江承洛一家，自此染染就变了一个人。她的喜怒哀乐在那一刻似乎也随着江承洛一起离去了。每日，都用一副完美的假笑，来将自己裹了起来。
想到这些，萧梅将昭月染搂进了怀里，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怜爱。无论怎样，她都要好好看护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个姐姐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昭月染腻在梅姨怀里，闻着梅姨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觉得身体都放松了下来，自从洛哥哥死了以后，只有在梅姨这里，她的心灵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
“染染，那件事情，过去十年了，你的父亲有多疼爱你，你是知道的。不是梅姨一定要逼你，只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够试着去释怀当初的一切。也许你的父亲是做错了，可是他这十年一直都对你百般纵容，从来不曾逼迫过你分毫，你真的不能原谅他吗？”
萧梅轻轻抚摸着昭月染的额头，望着她如小鹿一般黑亮的眼睛露出迷茫和伤痛，心下一软，“染染，梅姨不是怕你父亲难过，只是，这个世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起硝烟，天有不测风云。我是怕如果哪天你父亲……你就算想再对他好，都不会有机会了，到时候你会后悔一辈子……”
“不会。”昭月染未等她说完，就急急地打断了她，不，他不能死。
她只要一想到有一天那个男人会死，再也不能抱她，再也不能抚摸着她的额头，再也不能用那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她，再也不能替她遮风挡雨，她的心就痛的难以呼吸。
甚至连这个念头都会让她惊慌不已。也许，她很在乎他吧？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洛哥哥死了十年了，自己惩罚了他十年，是否真的应该试着去原谅？
萧梅看着小姑娘眼中的惊慌和无助，心下叹了一口气，但愿染染能解开心结吧，姐夫的身体快不行了，到时候，她又该是何等的悔恨！姐夫不让自己告诉她，而自己也怕染染承受不了这一切。可是，又能瞒多久呢？
回去的时候，昭月染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有些事情，不愿意去面对，可是，上天似乎却未必能容许自己一直逃避下去了。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算了，还是不要一下子去想那么多事情，昭月染走下车，却发现昭家大宅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还有昭家的下人从车上不断地向下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来客人了？昭月染皱了皱眉，可是有必要弄的和搬家一样，一副要长住的样子吗？给阿眉使了一个眼色，阿眉机灵地上前询问了几句，很快回来，“小姐，是萧家的表小姐来了，好像要转学到泰伦特中学，短期内要借住在昭家。大帅已经同意了。”
昭月染的眉头更紧了，萧家，怎么会突然来人？按理说，萧家是自己的外祖家，萧家人，应该是除了昭家，与自己最亲近的人。
可是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当初母亲过世以后，萧家连三年都等不了，就急着想把母亲的庶妹嫁进来，却被父亲严词拒绝了。被父亲拒绝后，萧家人一直不死心，还把主意动到了自己的头上。
当初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当时还太小，并不记得了，只是知道父亲发了很大的脾气，和萧家彻底撕破了脸。萧家一向自诩书香世家，清贵名流，自觉受了侮辱，便登报与昭家断绝了关系。
父亲也是个硬气的人，这么多年都未再与萧家来往过，可是失去了父亲的庇护，以书香世家著称的萧家却在乱世中寸步难行，短短十几年，已经下降到了二流，甚至三流世家的程度。阿眉口中的表小姐，就是萧家那位想要嫁给父亲的姨母的女儿，当初被父亲拒婚后，她名声受损，也嫁不到好人家，萧家索性便为她招了一位夫婿。
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韩千羽那个混蛋来了以后，十多年不联络的亲戚也上门了。因为父亲的态度，兼之梅姨无数次告诫自己，不可亲近萧家。所以昭月染对萧家的感情一直很淡漠，对于多年未见的亲人，她并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有种淡淡的忧虑。
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空，突然有种黑夜即将到来的感觉。
萧家，这十几年在江南过得很不好吧？不过既然上门，也不好直接把他们赶出去。何况父亲也已经同意了她留下，自己就不用去操那份心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道，“阿眉，你让墨哥哥派几个手下去盯着萧婉晴，盯仔细了，她每天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都要细细地向我禀告。”
将事情吩咐清楚以后，昭月染迈步走进客厅，便看到一个身着粉蓝色旗袍的温婉女子坐在那里，眉宇间，和昭月染似乎还有几分相似。
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秀美，笑容温和，举止优雅，气质出尘，还带着几分书卷气，倒是和现下大部分贵族女子不大一样。
萧婉晴看着款款走来的紫裙女子，她和自己长的有几分相似，却又不是很像。毕竟昭月染长的更像昭家人。
这就是母亲从小在自己耳边一直提起的表姐？她看起来似乎很温和，但是自己却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些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是那种虽然掩饰却掩盖不了的高傲，还是那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总之，是自己很讨厌的东西就是了。
昭月染并没有注意到萧婉晴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太在意。有的事情经历多了，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萧婉晴缓缓站起身，绽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朝昭月染屈膝行了一礼，“表姐，婉晴初次来江北，以后还要劳烦表姐多多照顾了。”
这是想靠上她了？昭月染挑了挑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不过却也并没有太为难她。“表妹不用客气，你住在昭家，只要不行差踏错，昭家自然是会尽到亲戚的本分，不会少了表妹的日常用度。”
萧婉晴的脸僵了僵，虽然来之前祖父和母亲都告诫过自己，昭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可能不会很好，让自己万事忍耐，可是自己还是没有放在心上。昭月染一个温室里长大的大小姐，论心机手段又怎么比得上在萧家苦苦挣扎长大的自己？只要自己态度摆的恭敬一些，对这位表姐再“友善”一些，她一定会真正地接受自己这个亲表姐的。毕竟，她没有姐妹，应该也会很寂寞吧。
谁知道，昭月染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将话说的那么直白，真是可恨。什么叫“不会少了自己的吃穿用度”，这分明就是讽刺自己是上门来打秋风的。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用施舍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自己却连反驳都做不到？如果当初母亲嫁给了昭大帅，今天这样的骄傲嚣张，是不是应该就是自己了呢？
看着昭月染身上上好的流光锦做成的衣裙，上好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白狐坎肩称托着她如天山净雪一般的脸。再看看自己身上最普通的丝绸做成的裙子，站在昭月染面前，就像乞丐一样。
萧婉晴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鲜血从手心渗出却恍若未觉，想起自己此次来江北的目的，她深呼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下心情，强挤出一抹笑容。“是，表姐，我一定安分守己。不会给表姐添麻烦。”
顺势牵起萧梅的手，昭月染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温和的笑容，“既然梅姨都这么说，月染自然是听您的。说起来，真的好久都没有吃过您做的玫瑰酥了，我还真的馋了呢。阿眉，既然梅姨说放了她们，你就停手吧。”
昭月染边挽着萧梅的手往内院去，边吩咐道，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那对母女一眼。而在整个过程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昭月染并没有特别吩咐人守着，防止消息泄露。赵元德今天在家休息，却一直没有露过面。
昭月染的嘴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萧梅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昭月染了，自然是想的不行。她这一辈子最亲近的人就是自己的族姐萧锦瑟，族姐生染染难产死了，她大哭了一场后便把对族姐的感情全部倾注在了染染的身上。
染染小的时候，她怕染染没了亲娘，她父亲顾不上她，便把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都撇在了一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染染身上。
那个时候昭明寒的正室夫人死了，有心思的女子不知凡己。她一向懦弱，却为了不让染染受委屈一遍遍往昭家跑，劝说姐夫不要续弦。幸好昭明寒对族姐一往情深，又将染染看得和眼珠子一样，自己才渐渐放下心来。可是这个时候，赵家内宅已经被二夫人掌控的死死的，将军又帮着她，媛媛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不知多少委屈，自己便渐渐地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本以为染染终于可以幸福顺遂一生，却没想到姐夫居然杀死了江承洛一家，自此染染就变了一个人。她的喜怒哀乐在那一刻似乎也随着江承洛一起离去了。每日，都用一副完美的假笑，来将自己裹了起来。
想到这些，萧梅将昭月染搂进了怀里，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怜爱。无论怎样，她都要好好看护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个姐姐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昭月染腻在梅姨怀里，闻着梅姨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觉得身体都放松了下来，自从洛哥哥死了以后，只有在梅姨这里，她的心灵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
“染染，那件事情，过去十年了，你的父亲有多疼爱你，你是知道的。不是梅姨一定要逼你，只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够试着去释怀当初的一切。也许你的父亲是做错了，可是他这十年一直都对你百般纵容，从来不曾逼迫过你分毫，你真的不能原谅他吗？”
萧梅轻轻抚摸着昭月染的额头，望着她如小鹿一般黑亮的眼睛露出迷茫和伤痛，心下一软，“染染，梅姨不是怕你父亲难过，只是，这个世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起硝烟，天有不测风云。我是怕如果哪天你父亲……你就算想再对他好，都不会有机会了，到时候你会后悔一辈子……”
“不会。”昭月染未等她说完，就急急地打断了她，不，他不能死。
她只要一想到有一天那个男人会死，再也不能抱她，再也不能抚摸着她的额头，再也不能用那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她，再也不能替她遮风挡雨，她的心就痛的难以呼吸。
甚至连这个念头都会让她惊慌不已。也许，她很在乎他吧？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洛哥哥死了十年了，自己惩罚了他十年，是否真的应该试着去原谅？
萧梅看着小姑娘眼中的惊慌和无助，心下叹了一口气，但愿染染能解开心结吧，姐夫的身体快不行了，到时候，她又该是何等的悔恨！姐夫不让自己告诉她，而自己也怕染染承受不了这一切。可是，又能瞒多久呢？
回去的时候，昭月染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有些事情，不愿意去面对，可是，上天似乎却未必能容许自己一直逃避下去了。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算了，还是不要一下子去想那么多事情，昭月染走下车，却发现昭家大宅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还有昭家的下人从车上不断地向下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来客人了？昭月染皱了皱眉，可是有必要弄的和搬家一样，一副要长住的样子吗？给阿眉使了一个眼色，阿眉机灵地上前询问了几句，很快回来，“小姐，是萧家的表小姐来了，好像要转学到泰伦特中学，短期内要借住在昭家。大帅已经同意了。”
昭月染的眉头更紧了，萧家，怎么会突然来人？按理说，萧家是自己的外祖家，萧家人，应该是除了昭家，与自己最亲近的人。
可是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当初母亲过世以后，萧家连三年都等不了，就急着想把母亲的庶妹嫁进来，却被父亲严词拒绝了。被父亲拒绝后，萧家人一直不死心，还把主意动到了自己的头上。
当初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当时还太小，并不记得了，只是知道父亲发了很大的脾气，和萧家彻底撕破了脸。萧家一向自诩书香世家，清贵名流，自觉受了侮辱，便登报与昭家断绝了关系。
父亲也是个硬气的人，这么多年都未再与萧家来往过，可是失去了父亲的庇护，以书香世家著称的萧家却在乱世中寸步难行，短短十几年，已经下降到了二流，甚至三流世家的程度。阿眉口中的表小姐，就是萧家那位想要嫁给父亲的姨母的女儿，当初被父亲拒婚后，她名声受损，也嫁不到好人家，萧家索性便为她招了一位夫婿。
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韩千羽那个混蛋来了以后，十多年不联络的亲戚也上门了。因为父亲的态度，兼之梅姨无数次告诫自己，不可亲近萧家。所以昭月染对萧家的感情一直很淡漠，对于多年未见的亲人，她并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有种淡淡的忧虑。
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空，突然有种黑夜即将到来的感觉。
萧家，这十几年在江南过得很不好吧？不过既然上门，也不好直接把他们赶出去。何况父亲也已经同意了她留下，自己就不用去操那份心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道，“阿眉，你让墨哥哥派几个手下去盯着萧婉晴，盯仔细了，她每天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都要细细地向我禀告。”
将事情吩咐清楚以后，昭月染迈步走进客厅，便看到一个身着粉蓝色旗袍的温婉女子坐在那里，眉宇间，和昭月染似乎还有几分相似。
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秀美，笑容温和，举止优雅，气质出尘，还带着几分书卷气，倒是和现下大部分贵族女子不大一样。
萧婉晴看着款款走来的紫裙女子，她和自己长的有几分相似，却又不是很像。毕竟昭月染长的更像昭家人。
这就是母亲从小在自己耳边一直提起的表姐？她看起来似乎很温和，但是自己却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些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是那种虽然掩饰却掩盖不了的高傲，还是那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总之，是自己很讨厌的东西就是了。
昭月染并没有注意到萧婉晴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太在意。有的事情经历多了，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萧婉晴缓缓站起身，绽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朝昭月染屈膝行了一礼，“表姐，婉晴初次来江北，以后还要劳烦表姐多多照顾了。”
这是想靠上她了？昭月染挑了挑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不过却也并没有太为难她。“表妹不用客气，你住在昭家，只要不行差踏错，昭家自然是会尽到亲戚的本分，不会少了表妹的日常用度。”
萧婉晴的脸僵了僵，虽然来之前祖父和母亲都告诫过自己，昭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可能不会很好，让自己万事忍耐，可是自己还是没有放在心上。昭月染一个温室里长大的大小姐，论心机手段又怎么比得上在萧家苦苦挣扎长大的自己？只要自己态度摆的恭敬一些，对这位表姐再“友善”一些，她一定会真正地接受自己这个亲表姐的。毕竟，她没有姐妹，应该也会很寂寞吧。
谁知道，昭月染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将话说的那么直白，真是可恨。什么叫“不会少了自己的吃穿用度”，这分明就是讽刺自己是上门来打秋风的。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用施舍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自己却连反驳都做不到？如果当初母亲嫁给了昭大帅，今天这样的骄傲嚣张，是不是应该就是自己了呢？
看着昭月染身上上好的流光锦做成的衣裙，上好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白狐坎肩称托着她如天山净雪一般的脸。再看看自己身上最普通的丝绸做成的裙子，站在昭月染面前，就像乞丐一样。
萧婉晴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鲜血从手心渗出却恍若未觉，想起自己此次来江北的目的，她深呼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下心情，强挤出一抹笑容。“是，表姐，我一定安分守己。不会给表姐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