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豪杰爱上我
字体: 16 + -

第十七章 身中腐骨

    钱沐易微蹲,端详着青紫的伤口,一边涂药一边好笑道:“又发什么傻劲,我知道自己往伤口处涂药有多难熬,我做大师兄的来帮衬一下,省的沐珂老说我虚顶头衔。”



    一个激灵,收回刚刚摇曳的心神,杜若抿嘴试图将心里那丝失望咽下去,些许落寞却偷跑了出来,挂在牵强扯起的嘴角,苦笑道:“知道你是大师兄,看在你帮我抹药的份上,我会在沐珂面前好好夸你的,好了,差不多了,我觉得好多了。”



    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钱沐易不解地看着突然不悦的杜若,无奈道:“嗯,明日一早,我再过来涂一次,你自己当心点。”



    “知道了,罗里吧嗦的。”不耐烦地将他推出房门,杜若懊恼地背着手靠在房门上,为什么会有一股邪火呢?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每次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可自己就是会对他各种使小性子,总是将他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



    也不知靠在那嘟嘴想了多久,杜若再一次暗自起誓,就如同过去十年里发过的那无数次誓言一样,以后他再来关心自己,一定不再乱发脾气了!



    次日天还刚刚亮,杜若就被宇沐珂的尖叫声吵醒。



    “啊!你脖子怎么了?”



    杜若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果然效率高。”



    “什么鬼啊!快说,你这脖子被谁掐的!”大小姐继续高分贝地吼道。



    这位祖宗可不好糊弄,杜若赶紧爬起来,以手抵唇嘘声道:“小点声,就是昨儿个溜出去找你,在路上和人打了一架,你别看我伤口吓人,那厮只会更糟,不许告诉别人哈。”



    “好啊你,还学会打架了!”宇沐珂用力戳着杜若脑袋道:“被人打成这样,真是太丢华山的脸了!”



    杜若没好气地翻了一记白眼,又仔细查看了她一圈,问道:“你被他们抓走这么久,发生什么事没?”



    “能发生什么事?”宇沐珂无所谓地耸耸肩,反身走到茶几处倒水喝。



    “嗯,那就好,快点来睡。”杜若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没有看到背对自己的宇沐珂竟无声滚下一滴滴泪珠,就睡死过去。



    宇沐珂见她睡得酣甜,悄悄走出去,擦了擦脸,便走向宇尹文的房间去报平安,父亲竟一夜未眠正等着自己,宇沐珂心下内疚,可面对他的盘问,怎么也说不出所有经过。



    父女两各怀心思,最后宇尹文只能摆摆手道:“你从小就倔,不肯说,我也不会逼你,但是,珂儿,你自己要明白,你究竟是对是错,正邪悬殊,不要乱了分寸,不要污了华山百年清誉,回去睡吧。”



    宇沐珂不知如何回应,心底那点旖旎的心思连自己都剪不断理还乱,更何况还有那记符咒,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昨日三人刚逃离百里府,萧遗墨便晕了过去,宁始悦情况也不太好,宇沐珂便背着萧遗墨,搀着宁始悦回到升巧坊。好不容易进了房,却瞧见一个老人家呷着茶正坐在屋内,把宇沐珂吓了一跳,结果宁始悦的神情更震惊,甚至带了些惶恐。



    “萧叔叔,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老人家看着宁始悦,笑得一脸慈祥,反问道:“你说呢,悦悦?”



    宁始悦心底发寒,倏地跪下,垂眉哀求道:“萧叔叔,我错了,求你救救遗墨吧,都是我的错,是我逼他陪我胡闹的,是我不许让他告诉你的。”



    大汗淋漓的宇沐珂放下萧遗墨,将他肩膀搭在自己身上,好不容易撑着他站直,看着跪着的宁始悦,只觉得不可思议,那么肆意张扬的她竟然会跪下求人。见脸色苍白的她这样不顾伤势地跪在地上,宇沐珂忍不住也开口求道:“这位叔叔,他们两都受了重伤,你若能救,请先救人吧。”



    萧登灵顺着声音看了过来,宇沐珂几乎都要打个寒颤,这还是刚刚那个看似温和的老人家吗?眼睛里净是浑浊的杀意,到底是沾染了多少杀虐才会有这样一双阴毒的眼睛?



    看着搭在萧遗墨腰上那双纤细的手,萧登灵的杀气散了些,问道:“你是谁?”



    “我……我……”本就有些惧意的宇沐珂竟紧张地磕巴起来。



    “她救了我和遗墨,具体经过,等她走了,我会详细和您说的。”宁始悦见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这几乎是他动手杀人的预兆,立即出声介绍道。



    “你们俩打不过那群华山废物也就算了,还让这样一个丫头片子救了,你们可真给碎雨峡长脸。”



    “我没有救他们,是他们挟持的我,”宇沐珂见宁始悦被说得脸一块红一块白,忍不住出言解释道,可又不敢看着他,低着头闷声道:“还有,华山没有废物。”



    萧登灵慢慢踱至宇沐珂的跟前,伸出一根手指接住她滑下的一滴汗珠,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汗珠竟还是圆滚滚地立在他的指腹上。把玩着汗珠,让它在指尖跳跃,萧登灵蓦地笑了:“是华山的弟子啊,难怪筋骨这么庸俗还敢这么放肆,你们这些所谓正派的孩子总是不知道,祸从口出的可怕。”



    宇沐珂警惕地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静,可汗涔涔的手心早已地出卖了她的恐惧。



    萧登灵似乎被指尖的汗珠系住了心神,缓缓将它运至掌心,继续玩弄着它,宁始悦想出声说些什么,却始终哽在喉间,只是神色十分的焦虑。



    掌心的汗珠越来越晶莹,更诡异地是竟越来越大,萧登灵仍旧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看着它道:“你这样尽心扶着小儿,也累了吧,来我赐你一剂丹药。”



    还未等宇沐珂回应,他竟须臾间将汗珠以诡谲的掌法打入她颈上的水突穴,只觉咽喉一凉,宇沐珂慌张摸住穴道,却根本感受不到湿意,疑惑地看着萧登灵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小丫头,一剂教你说话的腐骨符罢了。”



    “腐骨符?你是魔教长老“灵散人”萧登灵?”腐骨符的可怖,宇沐珂还是有所耳闻的,中招者根据所使符咒的大小在一定时间内筋骨逐渐腐朽,内脏萎缩,最终化为一滩血水,是灵散人成名绝技之一。恐惧之余,第一反应竟是下意识看向萧遗墨,那他不仅是魔教中人,还是其中的重要角色了?



    宁始悦身上的伤还有撕心般的痛感,可看着宇沐珂魂不附体的样子,心中充满了分不清究竟是内疚还是羞愧的恼恨,却只能盯着地板静默地站着。



    “扣扣”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屋内的沉闷,一个小厮恭敬道:“萧公可在屋内?坊主有请四位前去一叙。”



    萧登灵似乎很卖这个面子,提起萧遗墨,就带着三人跟着小厮走进一间殿阁。只见殿口悬着一块残败开裂的门匾,所书“四象轩”二字更是歪扭难看得很,仿佛刚学写字的稚子所写。



    走进房间,更是穷酸得紧,宇沐珂忍不住暗暗感慨,这还是自己日前所见的那个显赫瑰丽的升巧坊吗?虽说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但这房间也太粗鄙了吧!坑坑洼洼的地面也不修整一下,斑驳的墙皮也掉了好几块,整个房间除了中央有张两仪八卦图,再无半点装饰。



    只慢了半步,一身青色长袍的坊主便走了进来,与萧登灵互揖之后,道:“鄙坊好容易迎来贵宾,就要求您老和我做个生意,真是惭愧的紧。”



    这坊主竟生得这样俊美,宇沐珂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可他那一脸冷冰冰的样子,哪里有半分惭愧的样子。



    萧登灵也不在意,笑道:“坊主客气了,直说什么事吧,正好小儿的伤也要求您将贵坊薛神医借我一用。”



    “好说,这位姑娘……”指了指正一脸忧虑地端详着萧遗墨的宇沐珂,坊主道:“她是华山掌门的千金,有人来买她回去,升巧坊从来不拒送上门的生意,所以只要你保证我的货是完好无损的,这薛辛夷自然会治好令郎。”



    意味深长地看着宇沐珂,萧登灵笑了笑,说:“好说,好说,人就在这,你直接送走就行。”



    “等一下,”看着萧登灵骤然收缩的瞳孔,宇沐珂只觉得好笑,压下心中的愤恨,指了指唇色发白的萧遗墨柔声道:“我想等他醒了再回去。”



    他受了父亲盛怒下的一剑,即使是妙手回春的薛神医,她还是好担心、好害怕,如果她现在就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他的消息,她一定要亲眼看到他醒过来,否则回去了她的心也一定掉在这儿了。



    一屋子人没有人说话,宇沐珂便厚着脸皮留在那,传言薛辛夷医技师承华佗一脉,看着他在萧遗墨背上行诊施针,果然手法老道。



    宁始悦靠在门檐上,倏地出声打破沉寂:“百里府的臭小子,明日我便会遣人送他回去”



    正出神瞧着床榻的宇沐珂被吓了一跳,见她面无血色却站在门口吹凉风,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无言地拿了些疮伤药给她敷上。宁始悦也不拒绝,只是头摆向一边,一眼也不看她,似不屑看,似不忍看,更似不敢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宇沐珂替宁始悦包扎好伤口已是深夜,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宇沐珂瘆得慌,再加上月光透过纸糊的门窗,清冷地让人直觉凉飕飕地,忍不住地发抖,他还没醒过来,他怎么还没醒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