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题大做
孟婆子听楚玉璇问到了孟姨娘，言语中还隐隐在指责她假公济私，忙解释道：“两个姨娘虽说是新抬的，可前头有常姨娘的例子可循。常姨娘的院子里，有时候就不摆花，有时候呢就摆上两盆花，这要瞅着老爷什么时候去她院子里的。至于孟姨娘和老婆子的关系么……”孟婆子忽然神色古怪地笑了笑，又像是在跟楚玉璇显摆，又像是在跟她示好，“她是老婆子的二闺女。”
楚玉璇反问她：“你是说，两个新姨娘，父亲更宠你闺女些？”
孟婆子嘿嘿笑道：“老婆子瞅着，是这么回事。”
楚玉璇假装看不懂她的脸色，点点头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姨娘们院子里摆不摆花，还得看父亲去不去她们院子里。我明白了。”
孟婆子一副弄明白了就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的样子，陪着笑哄她：“大小姐明白了就好。我做事，都是依着惯例的。”
却不曾想，楚玉璇接下来就说道：“祖母既让我管着花草上的事，我自然要仔细些才是。既然姨娘们院子里的花还有这规矩，那我少不得得盯着些，看父亲晚上歇在哪个姨娘院子里，第二天早上就赶紧让你给那位姨娘搬花盆过去。”
孟婆子瞬间就垮了脸。这，这位大小姐，也太小题大做点了吧？不过是管个花草么，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还说要盯着老爷歇在哪个姨娘院子里？啊呀呀，哪有闺女盯着她爹去睡哪个小老婆的？这盯上几次还不被人看到啊？只是，要是她盯老爷梢的事情被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叫她一问话，她会不会就供出自己来？大小姐还小，无非是年幼无知些，老太太也不会怪罪，可她个老婆子就不同了敢教坏了大小姐，怕是挨板子都不够吧？现放着个侯嬷嬷的例子，想想都觉得害怕哪。
孟婆子忙道：“也，也不一定。就，就好比常姨娘，老爷好几天没去她院子了，可不也摆着好几盆花么？莲姨娘的院子，老爷不去时，偶尔，偶尔也有花儿的。”
楚玉璇做疑惑道：“你这么一说，我又不是很明白了。常姨娘那里还好理解，毕竟她有孕在身，额外破例些也是可以的。可其他姨娘们的院子里，到底什么时候不摆花，什么时候摆花呢？”
孟婆子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正使劲想着，这话到底要怎么圆才能打发了这位大小姐呢？楚玉璇却又开口了：“你不提常姨娘我倒忘了。你摆在怀香院的那几盆花，把常姨娘熏得门都不敢开，昏天暗地地吐了好几回。好在常姨娘性子绵不愿意多事，不然这要是让祖母知道了，为着常姨娘的肚子，你觉得祖母会不会怪罪你？等你丢了差事被撵出了府，孟姨娘的院子里还能每天都摆着花儿么？”
她说着说着，不觉语气就凌厉了起来，虽只有十岁还带着童音，奈何说的话一句赶着一句，很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听得孟婆子不觉冒出了冷汗。
孟婆子终于品出来了，眼前这个大小姐瞧着半大一点，却是最糊弄不得的，也难怪老太太会让她这么大点年纪就学着管家了，真是人小鬼大。叹了口气，孟婆子乖乖地向楚玉璇一五一十地说了楚家花草上的事宜。
原来楚家院小人少，并不需要太多的花草，也没有专门请侍弄花草的人。那孟婆子原本是负责打扫园子偶尔修剪修剪树木的，于花草事上不过是兼着差，要做的不过是每旬让集上卖花草的小贩送些新鲜的花草过来，再指挥着搬到各处的院子里。等下一旬花草送到，再让小贩将已经开败的花都搬走，重新换上新的就行了。那花分到了各院子里，就由院子里的丫头们自己浇水侍候。有的院子水浇的勤点花开的时候长点，该换盆了花还正开得好，那就暂时不搬等下旬。有的院子丫头懒惰十天也不浇一回水，那院子里的花自然就早早地开败了。
因为是兼差，孟婆子于花草之事上所知有限，也并不十分上心。那花草小贩问要送什么花来时，她只让小贩捡着当季盛开的花自己看着办。于是，迎春花、牡丹花、矮枝石榴花、美人蕉、各色菊花，冬日里的折枝梅，小贩果然送来的都是当季卖的最好的，正在花期的花儿。只是花期大多短暂，开不了几日便早早地败了，过上几日小贩搬回去细心培育，来年再开花时又能卖上个好价钱。
楚玉璇听了孟婆子的话，在心里粗粗一算，便知道楚家在这花草之事上，原本是为了省事省钱，只买现成的花摆着就好，并不雇人专门培育名种。可日积月累的，花费上反而要更多一些。孟婆子不懂花草，那小贩报高了价钱糊弄她也是有的。逢着行情上涨花价高昂，沈氏拨给孟婆子买花的就那么点钱，自然送来的花就要少上许多，像姨娘的院子，她的院子里，也就分不到花了。
想了想，楚玉璇问孟婆子：“我看现在家里摆着的都是菊花，虽是应季，可也太过单调了些。像是常姨娘还偏偏闻不得菊花的气味。这样吧，等下次那小贩再上门来送花时，我问问他那里还有什么品种，多换些花样家里也不会那么单调了。”
孟婆子哪里会说个不字，现放着楚玉璇这个管事的，她老婆子自然只用听命就好了，换了花是好是坏，都跟她老婆子没有关系。于是听楚玉璇吩咐，便赶紧唯唯诺诺地应了。
花草小贩下次上门是在三日以后。楚玉璇得了孟婆子的禀告，早早地就等在角门处，只等那小贩上门。没等多大工夫，就见个三十几岁的黑脸汉子，精瘦精瘦的，拉着满满一车的各色菊花停在了角门口，见到孟婆子领着个小丫头站在门口，也没多在意，冲着孟婆子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就要动手往下搬花盆。
“且慢，先不急着搬。”瞧着那小丫头小大人似的制止了他，小贩莫名其妙地看了孟婆子一眼。
孟婆子赶紧解释道：“这是我家大小姐。老太太将花草之事都交给了她管。”
小贩听了，忙又对楚玉璇笑了笑，一脸的谄媚：“小的不知道是大小姐，怠慢了怠慢了。敢问大小姐有何吩咐哪？”
楚玉璇指着他身后一车的菊花问道：“怎么送的全都是一样的花儿？”
小贩忙道：“大小姐有所不知，眼下正值金秋，菊花开的正好，各家各户都要这花，小的特意给楚府多留了些。”他见楚玉璇人小以为好糊弄，特意把话说得漂亮些，想要早早打发了她好往府里头搬花。临近中秋，各家府里都订了不少的花草，他近日的活计多了许多出来，自然是早早送完的好。说着就要卸车搬花。
孟婆子与他打交道日久，见他嘴上喊着“大小姐”，神色间却不以为然，知道他小看了这位大小姐，却也并不提醒他，只袖着手在一旁等着看他叫苦。
果不其然，楚玉璇再次抬手制止了，嘴里说道：“近来家里已经摆了不少菊花，这花开了小半个月也不见败落，没必要今天就全换了。再说家里人日日看着满园子的菊花也有些疲乏，不知你那里还有别的花没有？若是还有些别的，今天就摆些别的吧，若是没有就算了。旧的那些花就不用搬走了，你的花打理的好，我瞅着再开上十天也不是问题。”
小贩听了她的话连连叫苦，这一大车菊花拉来也费了他不少力气，楚家的大小姐说一声换成别的花，他这一早上的力气就白使了。可要是不给换，那今天的花楚家就不要了，又一大笔进项没有了不说，惹了这大小姐不满意，往后的生意能不能做成还得两说。毕竟像楚家这样每旬都固定要花的人家他一个小本生意的还不想失去的。
转头看见孟婆子袖着一双手，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苦着脸，顿时明白这老婆子怕是早就知道她家的大小姐不好打交道，也不说提醒他一声，故意看着他吃瘪，真真可恶至极！
只是，气归气，小贩还是得陪着笑脸回楚玉璇道：“有，小人的花圃里还有不少别的花。大小姐想要哪些花，告诉小人一声，保管今天就都给大小姐送到。”
楚玉璇想了想，说：“我也没见你家的花还有哪些种，开的好不好能不能看，一时半会也不好说就要哪些。这样吧，我随你去看看，看上那盆我就要那盆，一并选完了，还得劳烦你再给我送来。”
小贩想自己反正也要回去看花，这家大小姐要跟自己过去看，那就让她看吧，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便同意了：“大小姐要亲自去挑自然是使得的，只是能否容小人先去把这一车花送了？这几日日头大，晒得久了花儿就蔫了，品相不好没人买，小人要赔本的。”
楚玉璇点头：“你且去吧，忙完了过来跟孟婆子说一声就先回吧。我跟孟婆子稍后就去寻你。”
楚玉璇反问她：“你是说，两个新姨娘，父亲更宠你闺女些？”
孟婆子嘿嘿笑道：“老婆子瞅着，是这么回事。”
楚玉璇假装看不懂她的脸色，点点头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姨娘们院子里摆不摆花，还得看父亲去不去她们院子里。我明白了。”
孟婆子一副弄明白了就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的样子，陪着笑哄她：“大小姐明白了就好。我做事，都是依着惯例的。”
却不曾想，楚玉璇接下来就说道：“祖母既让我管着花草上的事，我自然要仔细些才是。既然姨娘们院子里的花还有这规矩，那我少不得得盯着些，看父亲晚上歇在哪个姨娘院子里，第二天早上就赶紧让你给那位姨娘搬花盆过去。”
孟婆子瞬间就垮了脸。这，这位大小姐，也太小题大做点了吧？不过是管个花草么，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还说要盯着老爷歇在哪个姨娘院子里？啊呀呀，哪有闺女盯着她爹去睡哪个小老婆的？这盯上几次还不被人看到啊？只是，要是她盯老爷梢的事情被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叫她一问话，她会不会就供出自己来？大小姐还小，无非是年幼无知些，老太太也不会怪罪，可她个老婆子就不同了敢教坏了大小姐，怕是挨板子都不够吧？现放着个侯嬷嬷的例子，想想都觉得害怕哪。
孟婆子忙道：“也，也不一定。就，就好比常姨娘，老爷好几天没去她院子了，可不也摆着好几盆花么？莲姨娘的院子，老爷不去时，偶尔，偶尔也有花儿的。”
楚玉璇做疑惑道：“你这么一说，我又不是很明白了。常姨娘那里还好理解，毕竟她有孕在身，额外破例些也是可以的。可其他姨娘们的院子里，到底什么时候不摆花，什么时候摆花呢？”
孟婆子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正使劲想着，这话到底要怎么圆才能打发了这位大小姐呢？楚玉璇却又开口了：“你不提常姨娘我倒忘了。你摆在怀香院的那几盆花，把常姨娘熏得门都不敢开，昏天暗地地吐了好几回。好在常姨娘性子绵不愿意多事，不然这要是让祖母知道了，为着常姨娘的肚子，你觉得祖母会不会怪罪你？等你丢了差事被撵出了府，孟姨娘的院子里还能每天都摆着花儿么？”
她说着说着，不觉语气就凌厉了起来，虽只有十岁还带着童音，奈何说的话一句赶着一句，很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听得孟婆子不觉冒出了冷汗。
孟婆子终于品出来了，眼前这个大小姐瞧着半大一点，却是最糊弄不得的，也难怪老太太会让她这么大点年纪就学着管家了，真是人小鬼大。叹了口气，孟婆子乖乖地向楚玉璇一五一十地说了楚家花草上的事宜。
原来楚家院小人少，并不需要太多的花草，也没有专门请侍弄花草的人。那孟婆子原本是负责打扫园子偶尔修剪修剪树木的，于花草事上不过是兼着差，要做的不过是每旬让集上卖花草的小贩送些新鲜的花草过来，再指挥着搬到各处的院子里。等下一旬花草送到，再让小贩将已经开败的花都搬走，重新换上新的就行了。那花分到了各院子里，就由院子里的丫头们自己浇水侍候。有的院子水浇的勤点花开的时候长点，该换盆了花还正开得好，那就暂时不搬等下旬。有的院子丫头懒惰十天也不浇一回水，那院子里的花自然就早早地开败了。
因为是兼差，孟婆子于花草之事上所知有限，也并不十分上心。那花草小贩问要送什么花来时，她只让小贩捡着当季盛开的花自己看着办。于是，迎春花、牡丹花、矮枝石榴花、美人蕉、各色菊花，冬日里的折枝梅，小贩果然送来的都是当季卖的最好的，正在花期的花儿。只是花期大多短暂，开不了几日便早早地败了，过上几日小贩搬回去细心培育，来年再开花时又能卖上个好价钱。
楚玉璇听了孟婆子的话，在心里粗粗一算，便知道楚家在这花草之事上，原本是为了省事省钱，只买现成的花摆着就好，并不雇人专门培育名种。可日积月累的，花费上反而要更多一些。孟婆子不懂花草，那小贩报高了价钱糊弄她也是有的。逢着行情上涨花价高昂，沈氏拨给孟婆子买花的就那么点钱，自然送来的花就要少上许多，像姨娘的院子，她的院子里，也就分不到花了。
想了想，楚玉璇问孟婆子：“我看现在家里摆着的都是菊花，虽是应季，可也太过单调了些。像是常姨娘还偏偏闻不得菊花的气味。这样吧，等下次那小贩再上门来送花时，我问问他那里还有什么品种，多换些花样家里也不会那么单调了。”
孟婆子哪里会说个不字，现放着楚玉璇这个管事的，她老婆子自然只用听命就好了，换了花是好是坏，都跟她老婆子没有关系。于是听楚玉璇吩咐，便赶紧唯唯诺诺地应了。
花草小贩下次上门是在三日以后。楚玉璇得了孟婆子的禀告，早早地就等在角门处，只等那小贩上门。没等多大工夫，就见个三十几岁的黑脸汉子，精瘦精瘦的，拉着满满一车的各色菊花停在了角门口，见到孟婆子领着个小丫头站在门口，也没多在意，冲着孟婆子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就要动手往下搬花盆。
“且慢，先不急着搬。”瞧着那小丫头小大人似的制止了他，小贩莫名其妙地看了孟婆子一眼。
孟婆子赶紧解释道：“这是我家大小姐。老太太将花草之事都交给了她管。”
小贩听了，忙又对楚玉璇笑了笑，一脸的谄媚：“小的不知道是大小姐，怠慢了怠慢了。敢问大小姐有何吩咐哪？”
楚玉璇指着他身后一车的菊花问道：“怎么送的全都是一样的花儿？”
小贩忙道：“大小姐有所不知，眼下正值金秋，菊花开的正好，各家各户都要这花，小的特意给楚府多留了些。”他见楚玉璇人小以为好糊弄，特意把话说得漂亮些，想要早早打发了她好往府里头搬花。临近中秋，各家府里都订了不少的花草，他近日的活计多了许多出来，自然是早早送完的好。说着就要卸车搬花。
孟婆子与他打交道日久，见他嘴上喊着“大小姐”，神色间却不以为然，知道他小看了这位大小姐，却也并不提醒他，只袖着手在一旁等着看他叫苦。
果不其然，楚玉璇再次抬手制止了，嘴里说道：“近来家里已经摆了不少菊花，这花开了小半个月也不见败落，没必要今天就全换了。再说家里人日日看着满园子的菊花也有些疲乏，不知你那里还有别的花没有？若是还有些别的，今天就摆些别的吧，若是没有就算了。旧的那些花就不用搬走了，你的花打理的好，我瞅着再开上十天也不是问题。”
小贩听了她的话连连叫苦，这一大车菊花拉来也费了他不少力气，楚家的大小姐说一声换成别的花，他这一早上的力气就白使了。可要是不给换，那今天的花楚家就不要了，又一大笔进项没有了不说，惹了这大小姐不满意，往后的生意能不能做成还得两说。毕竟像楚家这样每旬都固定要花的人家他一个小本生意的还不想失去的。
转头看见孟婆子袖着一双手，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苦着脸，顿时明白这老婆子怕是早就知道她家的大小姐不好打交道，也不说提醒他一声，故意看着他吃瘪，真真可恶至极！
只是，气归气，小贩还是得陪着笑脸回楚玉璇道：“有，小人的花圃里还有不少别的花。大小姐想要哪些花，告诉小人一声，保管今天就都给大小姐送到。”
楚玉璇想了想，说：“我也没见你家的花还有哪些种，开的好不好能不能看，一时半会也不好说就要哪些。这样吧，我随你去看看，看上那盆我就要那盆，一并选完了，还得劳烦你再给我送来。”
小贩想自己反正也要回去看花，这家大小姐要跟自己过去看，那就让她看吧，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便同意了：“大小姐要亲自去挑自然是使得的，只是能否容小人先去把这一车花送了？这几日日头大，晒得久了花儿就蔫了，品相不好没人买，小人要赔本的。”
楚玉璇点头：“你且去吧，忙完了过来跟孟婆子说一声就先回吧。我跟孟婆子稍后就去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