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聚贼之地
吕先本就未熟睡，被吴氏这么一惊，立马就清醒过来。他翻身起床，下意识的将被子下面的枪支和手机又揶了揶。
吴氏本打来清水，要招呼吕先起床洗脸，天气寒冷，那清水还是在灶中煮温过的，此时打翻了一地。
吕良在侧房和张康交谈，听到响声之后，两个人都一脸惊魂未定的跑过来。
“夫人，发生了何事，怎么将一盆温水都洒了！”吕良皱着眉头，而吴氏却是一脸的惊恐。
“弟妹，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惊慌失措！”张康目光在屋内扫了一遍，看到桌子旁边的金簪，又瞅到桌腿下边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内心一惊，“哦？怎会有一把血刀！”
那匕首正是吕先夜晚进入贼巢中斩杀了张涛留下的，这把匕首脊梁处有凹槽，刺穿张涛的身体之后，自然带出血迹，血迹渗入槽内，由于过去的时间并不长，此时尚未干涸。
三个人看到桌面上的金簪和桌下的匕首，都是惊呆的站在原地，内心直犯嘀咕。
片刻之后，吴氏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猛然回头大叫了一声：“先儿！”
吕先在贼巢中折腾了大半夜，实在疲惫不堪，故此，才会无意间将匕首落在桌子旁边。他本想自己闯贼巢的事情不被任何人知道，若吴氏问起簪子的事情，他只以贼人幡然醒悟送回来为借口就是，虽然这个理由似乎并不合理。
而现在，这件事情好像不好解释了。
当然，吕子明心思缜密，按理说不会连一把匕首都处理不好，他之所以疏忽，是因为心里全想着那个叫贾奕的老汉的来历，心思全然不在匕首上。
“娘亲，先儿在这里！”吕先刚刚从床上坐起来，见匕首被吕良三人发现，目瞪口呆，愣着一张脸思考如何解释，听吴氏呼唤，慌忙应答。
“这……这簪子，真是你帮娘拿回来的！”吴氏有些颤抖的将簪子从桌面上拿起来，惊疑不定的问道。
吕先皱着眉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告诉他们真相，可他们会相信吗？”吕先想道，“如果不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会更着急，还有可能会惶恐，总不能真说是那些贼兵夜间来过，这也太吓人了。”
吕先纠结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他从被子中翻出来，赫然发现自己衣服上竟是也沾染了不少血迹，如此，不说出真相，也便不能了。
“嗯，娘，孩儿不孝，昨晚夜探贼巢，帮您拿回这金簪！”吕先点点头，小心说道，“只是昨夜夜深，孩儿便没有敢惊扰娘亲！”
“先儿，你究竟做了什么？”吕良和吴氏早看到了吕先身上的血迹，内心惶恐不安。
“先儿，你身上的血？”吕良已经扑上来，扯过吕先的衣角，眼光中有怀疑，还有担忧，“你受伤了！告诉父亲，伤到哪里了？爹去找郎中！”
吕先面色苍白，一脸的病态，看起来有些严重。都是因为晚上痨疾发作所致，不过，在闻过贾奕给的丹药的“药香”之后，他已经好多了，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可这却有些吓着吕良，吕良总感觉本来就孱弱不堪的吕先，经此一伤，可能命不久矣。
吕先微微一笑，笑意中透露着惨白：“父亲放心，我并没有受伤！我身上，是贼人的血！”
吕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很是淡然，甚至嘴角流露出一些狠意，他这个样子，完全不是以前软蛋一般的吕先。
吕良和吴氏扶吕先坐下，张康也从屋外进门来。
“孩子，你别着急，慢慢跟爹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吕良和吴氏依旧是一头雾水，问道。
接下来，吕先将自己夜探贼巢的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包括张桐和钱牧之间的事故，也一并说了出来。只是，对于自己冒充吕布和碰到贾奕，以及贾奕赠药的事情，他却是只字未提。
“我先儿真乃神迹，数十兵中取贼人首级，震慑贼兵，顺利拿回金簪，可叹啊！”张康激动的在一旁直搓手，“先儿勇武如此，日后必是一方豪俊！”
“学坚兄，言过了，什么豪俊，你看先儿如此虚弱，他的话中，有几句是真还不一定！”吕良果然有几分不信。
不过，匕首就是证据，想来，就算吕先所说有些出入，出入也不会很大，但他又实在不敢相信，如此，内心忐忑，半信半疑。
“先儿拖着病体，若真有此之能，也不知是福还是祸！”这段时间以来，吕良并不是没有发现吕先跟之前相比大有变化，只是，他并不认为吕先的变化会给这个家庭带来怎样的福音。
无论如何金簪是被拿回来了，吕先也不多解释什么，在吕良的嘱咐下，他换了一身新衣服，沾了血的衣服连同那把匕首，都被吕良放在烈火中煅烧。
对于吕先在贼巢中杀人，吕良和吴氏战战兢兢，生怕有人找上门来。
他们毕竟是古代本分人传统的思想，人命关天，杀了人，那是要分分钟偿命的，如此，容不得吕良和吴氏不甚为担忧。
然而，张康却是不着急：“幕楚，此事不必担心，临沃的县尹都逃了，那些灾民都是些没有籍贯的人，无论是饿死冻死，还是意外而死，都没有根底，根本就查不到，就算我们先儿杀了他们其中一人，也不用偿命。”
“逢了这个世道，汉灵帝一朝连旱灾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管，这种小事，更不会有人来管。所以，你大可放心就是了！”
张康说的很有道理，但吕良心中却是有一个疙瘩，吕家世代都是本分的人，在九原县老老实实，安安宁宁，可从来没有干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此次吕先杀人，却算得上大事一件，吕良心中总有古怪。
“我们的先儿是出息了！”吕良虽是比较厉害的造器师，但性格老师憨厚，相比之下，吴氏一个妇道人家，胆子比他还大不少。当日吴氏从贼巢中听到他们要攻打县城的消息，也是凭了一些胆量，不然，换做一般的妇道人家，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听到些许消息。
吴氏心里美滋滋的，在她看来，吕先能从那贼巢中将金簪帮他拿回来，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换做一草莽大汉，都未必能够办到，更何况是体格弱小，身上带病的吕先。
“我们先儿果真是有出息了！”吴氏手中抚摸着金簪，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将那金簪抚摸了半晌，又突然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唉，先儿身子骨孱弱，自己能活命就不错了，将这簪子拿回来，是怎么办到的！”
“这簪子是我儿用命换来的！虽是我祖传，也算是不详之物，回头我便将它当了，买几只肥鸡给先儿补补身子！”吴氏嘀咕着，吕先却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她的身后。
“娘，既然这簪子是我用命换来的，又怎么能够轻易当掉。”吕先道，“娘，这簪子乃是金簪，价值不菲，随意当掉，却是不值，说不定日后却有用处，听我的，收好金簪，不要当！”
吴氏也是颇为不舍的瞅着金簪：“娘这不是为了给先儿补补身子吗？”
吕先一笑：“娘亲有心了，不过，先儿并无大碍。娘亲你就听我的吧，这金簪乃是祖传，才不会是不祥之物，娘一定收好！”
吴氏扭不过吕先，其实心中也对金簪不舍，于是答应下来。
整个早晨，吕良和吴氏都是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但看吕先一脸不在意，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们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吕先偷偷服下贾奕给的那种奇臭无比的丹药，暗自吐出一团黑乎乎的污血，感觉身体通畅了不少，脸色也变得红润有光泽。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不但帮助母亲找回了金簪，而且路遇贾奕，能救自己性命，想来也是天意。因此，吕先一整天都内心愉悦，竟是康健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还向往常一样平静，除了来到九原县避灾的别县灾民逐渐增多，甚至有爆发的趋势之外，并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说要攻打县衙的张二狗一伙贼兵也仿佛就此消失了一般，并没有动静。
事情正如张康所料，对于吕先贼洞中斩杀张涛的事情，根本没有人来追究。
眼看都好几天过去了，没有人来找麻烦，吕良和吴氏也渐渐放下心来。
一转眼又是好几天，吕先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这些日子，他和张麟、林紫薰三人日日过家家，行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看似天真烂漫。
然而，吕先表面没有什么反应，其实每天都在暗中打探灾民的事情，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背着父母以及张康、张麟偷偷的出城查探情况。在重生之前，收集情报，可是吕先的强项。
他总感觉，虽然现在日子还算平静，但要不了多久，九原一定会出事。
他之所以出城打探，一来是想知道张二狗那伙贼兵的情况，二来，是想了解灾民的情况，因为来自别县的灾民被钱牧据在城外，不让进入，这么多天过去，他们并没有离开，并且，好似并不愁吃穿的样子。
这一点，令吕先大为不解。
正所谓久灾必出贼，眼下所有的灾民不肯离开，而且似有营生之策，在吕先看来，这些灾民，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了贼人。
也就是说，此时的九原县，已然成为聚贼之地。
只是，吕先尚不知道，这伙“贼人”究竟是怎么在城外生存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