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龙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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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望江楼

    喝了酒,城外的阵仗便算结束,张正的赏钱也如愿到手。这一次的钦使乃是世家子弟,出后豪绰,给了个小银果子,看着值得二三两银子,后头跟上来的王爷,少小离家老大回,看着张正憨厚,干脆给了锭十两的官银。



    



    仪式已毕,诸官进城。因的非战乱战兵不得入城的祖训,兵备道收兵回营,城里头便交给了苏星泽。来不及替兄弟高兴,苏星泽托了郭大头看着收拾城外场面,又给张正个“你懂的”眼神,便匆忙跟在了队伍后头。



    



    进城没多会儿,来到城守衙门,一般不打紧的随从仆役就由苏星泽带着去安置,钦使跟安西王各带了两个侍从,并其他随行的几个官儿跟着张有行进了城守衙门。



    



    苏星泽叮嘱一番随行的捕手小心衙内安全,又把门口的门子换了,话刚说完,队伍中却出来个大汉,又在人群中点了几个人,便要来接手,苏星泽职责所在,张有行也未吩咐,便不理他。



    



    谁知这大汉一言不发,上来伸手便要抓他肩膀,好似要把他给丢远开去。苏星泽看这阵势,心里也置了气,自家地盘上也不虚他,提起右臂来,等他手刚落实,一把扣住他手腕,使了个极常见的小擒拿,想要卸了他关节,哪料一使力,却像抓着块铁板一样。



    



    大汉想是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地方衙门的小卒子也敢跟他动手,眼中一丝错愕闪过,反应却不慢,欺身往前一步,伸出的右臂一收,苏星泽措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被带了过来,还没想好怎么接招,听的门内有人喊了一声,那大汉忙收了招式。



    



    俊朗风流的钦使随着声音出来,看了苏星泽一眼,笑着说道:“人家地盘上,由他吧,你们也去歇着,我这边有大山小山够了。”



    



    那大汉躬身应了,苏星泽认真的行了个官礼,等那钦使转身走了,才直起身来,看了队伍中的大汉一眼,叮嘱门口的手下两句,才领着人往处走。



    



    清江乃是商城,满城就找不到一个雅致的院落,因此上张有行便包了整个“云来客栈”,作为钦使一行的安置之所,离着衙门也就隔了一条街。



    



    苏星泽安置好一群人,跟掌柜的说了厉害,又留了两个捕手在店里照应,想来一时之间没什么事了,便往张家铺子来。



    



    张家铺子的大骨,浊酿,在这清江城算是个出名的去处,苏星泽他们兄弟四个自然是常客,张正得了赏钱,怕不是有数月工钱之多,心里头高兴,瞧着之前苏星泽的暗示,早寻了孙六他们两个来等着。



    



    铺子里头就两桌客人,苏星泽走过去坐了,四人连喝了两碗,孙六眼红张正得了赏钱,非要给他也安排个门道,苏星泽却知道这等好事就只有这一遭,又如何安排?好说歹说总算让张正说了一月酒钱的话,才算安抚住他。



    



    苏星泽有事在身,便不能再喝,虽然张正刚得了赏钱,但是作为大哥,总不让兄弟破费,便起身去结账。



    



    他们这桌在大门侧,隔着柜台还三张桌子,苏星泽刚过了一桌,见另外桌客人站起来一个,把手中酒碗往地上一砸,大声叫骂道:“掌柜的,你这什么酸酒,也来糊弄你家三爷!”



    



    既是浊酿,当然有些酸味在里头,解暑解渴,却正恰当,苏星泽听的这话,便知这人定是从北边来,初来不知也没什么,随意看了那人一眼,却见那人一张脸长的好是怪异。



    



    这人戴了顶窄沿儿的遮阳帽子,这屋里也不摘下来,五官初看跟常人一般,细看一眼,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苏星泽多瞄了两眼,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是觉得怪异。



    



    这人骂了一句,张老爷子也小跑着过来,那人又指着碗里的骨头说道:“你这人做生意好不地道,你自家好生看这骨头可有二两肉?”



    



    张老爷子也知道遇到了第一次来的外地人,正要解释,苏星泽这边孙六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那人听了这笑声,恼羞成怒,抓起一碗就要砸过来,张老爷子连忙抱住。



    



    苏星泽见兄弟惹了祸,也走了过去,陪了个罪,又好言解释一番,那人见他穿着衙门公服,倒也信了,怏怏的又坐下来。



    



    苏星泽觉得这人有趣,为人也洒脱,索性两桌的帐一并结了,跟孙六他们招呼一声,又出门往衙门来,



    



    如此衙门客栈两头跑,混了一晌,总算看顾得周全,没出什么乱子。



    



    接风宴安排在望江楼,仍是全包。差不多要到酉时,苏星泽又去客栈接了人来,整个二楼坐了个满满当当。



    



    贵宾自在三楼,无需他伺候,苏星泽安排妥当下来,一班捕手壮班也在一楼用饭,看着空着两张桌子,索性便找人去叫了孙六三个,郭大头两个来,最后,连玉娘也接了过来。



    



    望江楼清江府数一数二的厨子,价钱自然不菲,平日里兄弟几个一年上头来不得两回,反正今日有衙门托着,趁着也贺一贺玉娘有喜的好事。



    



    一日公务不曾完结,苏星泽并捕手们自然不能喝酒,好饭好菜却是点的一点也不心疼,一众人吃的是极为受用。



    



    苏星泽吃了两口压压肚子,一班兄弟便由玉娘招呼,自己又上了二楼招呼一圈,下楼时却见那小蛮姑娘不知何时把他那位子坐了,正同孙六在说着什么。



    



    望江楼这一阵包场,所有无关人等俱都屏退,这小姑娘平白都能无风起他三尺浪的人物,苏星泽如何能让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小姑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左顾右看,见着苏星泽下来,一下来了精神,一边挥着手一边大声说道:“喂,那个苏,苏什么......”发现自己还不知他名字,又忙低头问玉娘道:“他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喊他?”



    



    玉娘看着小姑娘古灵精怪的,笑着说了,苏星泽已经走了过来,拖了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下,问道:“你来这里又做什么?”



    



    “人家打开门做生意,我来不得?苏星泽你以为我没钱付账?”小姑娘一脸不忿。



    



    苏星泽连忙把因由解释了一下,小姑娘一拍桌子说道:“对呀,我就是为了他来的。”看着苏星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展颜一笑,又说道:



    



    “你别想岔了,我就是来瞧一瞧他。刚刚听说他是什么新的王爷,将来西疆就由他做主了,我是西疆人,瞧一瞧新老爷不成么?”



    



    苏星泽听着她着不伦不类的称呼是哭笑不得,不过这道理大而堂皇,不是看不得,只是这个时候看不得,就连玉娘他们也得赶紧的吃完了走人。



    



    苏星泽说了一通道理,小姑娘蛮横劲又上来,头也不回招了个捕手过来,只说要跟他换衣服,顶了他这晚上的差事。



    



    那捕手也不知道什么状况,楞在旁边看着苏星泽,苏星泽也不知道怎么说服这小姑娘,看她实在不讲理,心里头有些不耐,作势就要起身唤了捕手赶她出去,猛听的楼上连着两声碗碟摔在地上的声音。



    



    “照顾玉娘先回去!”苏星泽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看着张正说了一句,挥手招呼一众捕手,拔腿就往楼上跑,刚跑了两步,没听到兄弟回话,察觉不对,回头一看,孙六他们一众已经趴在了桌面上。



    



    小姑娘跟玉娘楞坐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星泽虽然没跑过江湖,手下泼皮却多,码头上听的也多,转念间便明白过来。不过这时没时间多说,只得朝着小姑娘喊了一句:“帮我看好他们!”也不管她反应,接着上楼。



    



    急匆匆上到二楼,大厅里头也是倒了一片,几间包厢里头也是一样。苏星泽一连看了两人,像是被人用药晕了过去,又叫人守住楼梯窗口,自己带了两个又往三楼。



    



    三楼进门在东边,里头只得一个小厅,西头一个台子,以方便客人叫些姑娘唱个曲儿,进门右手边是专用厨房。



    



    苏星泽上来时,里头情况还好,一众文人浅酌慢饮,其间又或说些风花雪月,喝的都还不多,一个都还不曾倒下,不过有几个看着摇摇晃晃的,显是不成了。



    



    三楼贵宾雅座,修的隔音便好些,门口两个守卫并不知道楼下发生之事,见着苏星泽带了两人上来,几乎同时转身,便把苏星泽堵在了外头。事情紧急,苏星泽也没时间跟他们解释,扯着嗓子朝里头喊了一声:“酒有问题,喝不得张大人!”



    



    守卫二人一听这话,面色一变,再顾不得苏星泽,连忙转身朝里头走,苏星泽也跟在后头,刚走两步,小厅里头已倒了三人下去,同时间那木台炸裂,窜出两个人影来。



    



    天下承平日久,厅中数人哪想到会有贼人刺客,这瞬间巨变,一时都傻在当场。



    



    两个守卫自去迎敌,那新任安西王爷身后两人却一动不动,只小心看着自家主子,连钦使都不曾多看一眼。



    



    苏星泽一面留意着周遭动静,一面跑到小厅众人桌旁,也不管那趴着的是什么官儿,扶起一人来看,见与二楼一般,心思略定,又见张有行还有些清醒,忙说道:“大人稍安,只是昏药,一时睡过去,楼下的人也都如此。”



    



    说话间看了眼周遭情形,心思急转,也不等张有行吩咐,直接朝身后道:“去把下面兄弟喊十个上来,再着人去请顾大夫,其他人等先去拿了各楼厨房人手。”说话间见着趴着一人像是兵备道的卫海,扶起来确认正是,又直接扯了他腰间号牌,转身塞到一捕手手中,口中说道:“找向师爷去城外借兵,就说钦使遇刺,关城门戒备。”



    



    一番布置完,苏星泽又才想起眼前还坐着的,一个是朝廷二品的紫衣钦使,一个是新任的一品郡王,自己这番虽是机变,却也有越权之嫌,连忙告罪。



    



    那安西王爷不见如何表示,却仍在饮着酒,好像药酒对他并无多大作用,紫衣钦使倒仔细看了他两眼,微笑着说了两个字:“不错。”话音方落,张有行也倒了下去,一桌人就剩了这两个主要人物还端坐着。



    



    苏星泽看着两个大人物镇定自若,心下稍宽,又转头去看那混斗的四人。



    



    四人皆是空手,拳打脚踢好不热闹,苏星泽虽然练得武艺,却无江湖阅历,也看不出什么路数,不过很明显的,那一双男女刺客这短短一会儿已占了上风。



    



    又拆的十数招,安西王也看出问题,回头看着身后两人点了点头,两个孪生兄弟一般的护卫也加入战团。



    



    这两人刚接过那女刺客,临街面窗户“喀啦”声被人撞破,又进来两人。一人手持短剑,看着只跟小蛮姑娘那短棍儿一般长短,另一个却是一副三节鞭。



    



    使三节鞭的进的楼里,“叽里咕噜”说了两句,也不知哪里方言,一边说着,一边接了那孪生兄弟一人,一阵急打,逼的他连退了好几步。那女子不知回了句什么,也从腰间抽了条束带。转瞬间,局面一边倒了过来。



    



    苏星泽在一旁看的心急火撩,想上前帮手,又恐自己本事不够,乱了他人阵脚,眼见着四个护卫节节败退,回头看看两个大人物,仍是镇定,听的楼梯声响,应是捕手们上来了。



    



    “大人,王爷,容下属先护着下楼。”苏星泽思量片刻,如今只得如此一招了,口中说了这句,便转身招手唤那十人过来,回身看时,这两个大人物却无动静。



    



    钦使大人仍是一脸轻笑的看着打斗数人,听了苏星泽的建议不置可否,侧头看了看仍端着酒杯的王爷,唤了一声:“元伯兄。”



    



    苏星泽也不知这算什么,是征求王爷意见还是什么,只见这王爷轻轻颔首,放下酒杯来,双手在桌上作势一撑,想是要站起,苏星泽以为这是要下楼避过,忙转过桌子这边来,却见他脸色倏然巨变,竟是没站起来。



    



    钦使一见之下,也是大惊失色,忙问道:“元伯兄?”



    



    那王爷一站未起,紧跟着又试了一下,却依然如故,苏星泽忙喊了两人过来就要搀扶,却被那王爷抬手打住,口中道:“动不得。”说话间,眼见着脸色已是变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