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炉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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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生未卜此生休

    烟尘在树林间翻滚,一股尘土与火药混合的味道挥之不去。

    灰蒙蒙的烟尘中看不清人的样貌,只传出猛烈的咳嗽声。

    过了一会儿,风驱散烟尘。那一丝明亮的天色再次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青湖众人的身上。

    甄媛抬头望去,入眼一片狼藉。泥土被炸的掀起翻飞,地上留下几个坑洞。青湖帮众人灰头土脸,仍有一些被炸的血肉模糊已成一具尸体。而在爆炸后阻拦小公子撤退的人大都身负剑伤,青湖帮人马竟是损失惨重。

    甄媛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枚绿油油的丹药,随即一口吞下。调息起来,无暇顾及其它。

    张策看来并未受伤,他安排众人聚集一起休息。

    万水楼一双冷眼却是紧锁仇谦,手掌已暗自聚气。他离得爆炸处最近,虽然第一时间做出应对,但仍是收到波及,已然受伤。

    只是仇谦此时面无血色,身上一条条伤口,更是不断流出鲜血,看上去已如强弩之末。

    万水楼衣衫飞舞,运掌如携带狂风,一掌击向仇谦。掌劲带起道道风流气旋,围绕周身。仇谦双腿分开,伸出完好的那只黑手使出全身力气接万水楼这一掌。

    两只手掌一接触,风旋翻滚,吹动两人衣衫。强震的气流撕裂仇谦的伤口,血流更快,但仇谦仍是一步未退,黑手竟蒙上一层金色光芒,金芒猛然扩散,四周空气一震如水浪波纹。

    万水楼胸部似遭受无形重击,引发伤势,随即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人向后退去,凌乱的脚步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形。

    仇谦同时受大力一震,喷出一口血。一双眼中满是疯狂,双腿颤抖,却是一步未退。

    万水楼双手握拳,一道气劲游走全身,空气发出一声惊爆!

    他冷冷说道:“你硬接老夫的‘流水掌’,并反震于我不过自损生命罢了。你想拖延时间,掩护方少游等人撤退,不过妄想而已。你又能在老夫掌下挺过几息呢?待老夫先杀了你,追上那一干人等就送他们下去与你团聚!”

    “老东西!你头受伤了吧,怎竟说梦话?老子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想杀我那几个兄弟,就得从我仇谦的尸体上跨过去!我做鬼也要缠着你!嘿嘿嘿。”

    万水楼也哈哈大笑:“好!老夫这就成全你。”

    万水楼怒目圆瞪,全身衣衫鼓动,手臂青筋暴起,霎时风劲忽强,卷动他整个身体。天地间只余风声呼啸,如同山雨欲来。

    恍惚中狂风怒吼,仇谦的耳中什么也听不见,依稀中他看见熟悉的厅堂里,小公子喝茶,刘棠查看账本,金九那胖子似在煎药,他发出一声惨笑,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万水楼一声怒吼,似雷声滚滚。

    历掌似携带风雷,与仇谦手掌相对。

    仇谦不闪不避,人如发狂的野兽。

    两只手掌再次相对,气旋形成一个圆形气罩包裹住两个人,不断涨大。

    万水楼怒目圆瞪,顿时气浪如水流不绝,似要碾碎仇谦。

    仇谦身上鲜血不断涌出,如同浴血的魔。但气劲却越发微弱,只听“咔嚓”一声,手腕竟生生碎裂。人仍是一步不退。

    下一刻,气罩猛然炸裂。两人受力同时向后退去。仇谦单膝跪地,已成了个血人。

    但他仍站起身来,右手腕碎裂怂拉向下,却仍是挡住前路。

    甄媛只觉得心跳得很快,饶恕她作为一堂之主,也从未见过这般凶悍的人。重伤之身仍硬接“黑龙怒涛”掌劲,友情有意,倒是为他感到可惜。

    万水楼见他宁死不屈反而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冷笑道:“好好好!你是真英雄!真汉子!”

    他忽然径直一掌按在仇谦额头,衣袖无风鼓动,树林中突来一声惊爆,扬起一阵血雾。仇谦双目圆瞪,身体软软的倒下,无声无息在这迷情林中,仿佛没有一丝重量。

    众人在他落地的瞬间只感觉一座山大山轰然坍塌,一颗巨石碎裂四散。

    树林中没有一丝声音。

    万水楼面色铁青,他一甩衣袖,一阵风将仇谦尸身卷起仍到一众青湖帮人前面。

    “将他的手割下来,我要给他的兄弟留个纪念。”

    那人全身颤抖,缓缓掏出一柄小刀。

    迷情林中,一众人狂奔,马蹄声狂乱,脚步声凌乱。

    小公子说道:“众人把不必要的东西舍弃,加快速度。”

    一行人亡命奔逃,气氛凝重。

    刘棠跟在小公子身后,沉默不语。

    众人心知此时逃命的机会是由仇谦舍命换来的,而他恐怕无法逃离。今生恐难相见。

    就在这时,风吹树叶涌动,一个人立在树上,挡住众人的前路。

    那人一身紫衣,表情冷漠,一双眼锐利如刀扫过每个人的脸。

    在众人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看来狼群将羊群驱赶,羊群慌不择路撞倒虎口了!”

    一个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众人身后。他散开的头发编者奇异的辫子,让全部的头发都形成向后的流向。他冷峻的面容带着一抹邪邪的笑容,土黄色的衣袍露出健硕的胸膛,展露出一股危险的野性。

    “你们还真是不走运呀!”

    黄衣人说道。

    “交出‘斩灵’,我们自然会离开。”

    却是那位紫衣人开口说道。

    “哼,要剑没那么容易。需要拿命来换!”

    只见胖子金九怒视黄衣人,全身气息已然凝聚。

    黄衣人眯起眼睛,说道:“那就将你们杀光,剑一样是我们的。”

    话音刚落。紫衣人身影一动,直扑马车上的棺材。

    宇文修反应迅速,却不是阻拦那人。他伸手开启棺材机关,一个乌黑的剑匣从棺材板落下,宇文修用脚一钩,剑匣翻了几个圈落到宇文修怀里。

    紫衣人见状亦不白费力气,身形一转落在棺木上,一双眼看向宇文修,抬起一只手指。

    一道无形气剑直射向宇文修,一旁金九飞扑过来,气剑刺穿手臂,留下个血窟窿,宇文修一时惊愕不已。

    刘棠亦大吃一惊,说道:“是‘天玄气脉’,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紫衣人依旧冷漠的说道:“我叫无音。”

    仿佛他对一切都可以漠视,他的眼中只有剑——斩灵!

    一时耽搁,树林里传来莎莎声响。

    青湖帮众人从林中走出,为首万水楼神情凝重,警惕着刚刚出现的两个人。

    心中却在盘算,他们究竟是敌是友?难道是之前打伤仇谦的人吗?

    那黄衣人看向青湖帮众人,说道:“跳梁小丑,这里没你们的戏份了。”

    甄媛不甘示弱:“想要夺剑,各凭本事吧。”

    那黄衣人不屑一笑:“凭你们也配和我们争抢。”

    张策反唇相讥:“无由树敌,实乃不智。”

    谁又能想到黄衣人竟猖狂大笑,笑声回荡在每个人耳畔:“树敌多又如何?天下尽是敌手又如何?我便一个一个都杀光!哈哈哈哈!”

    甄媛打了个冷颤,她双手抱胸喃喃道:“这人莫不是脑子不好,是个疯子吧。”

    万水楼轻声说道:“这人狂妄自大,来历不明,看不出深浅,但看刘棠十分戒备,切不可轻敌。”他一指宇文修,“那小子怀中剑匣装的应该就是‘斩灵’了吧。”

    张策说道:“应该就是‘斩灵’了。我等目的是夺剑,找机会杀掉那小子。”

    万水楼看向无音,见这人虽然神情冷漠,但眉目清秀穿着打扮又像个公子哥,应该比那黄衣小子要聪明些吧。对无音说道:“这位少侠,我们目的皆是为了剑炉名剑,不如我们联手先杀掉这些人如何?”

    无音却是看也不看他一样,冷冰冰的说道:“不必。你等退下。否则便杀。”

    “哈哈哈哈,正合我意。”

    黄衣人抬起手中狼牙棒,脸上带着一抹阴邪的笑。

    甄媛对宇文修说道:“小兄弟,不如我们先合力解决他们两人,然后在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

    万水楼与张策同时看向宇文修,气氛一时僵持。

    直到,刘棠开口询问,他的声音竟有些干涩:“万水楼,我兄弟呢?仇谦在哪?”

    深知仇谦倔强的性格,只要他还能动就绝不会放任青湖帮人马追过来。但心底仍有一丝侥幸,他也许还活着。

    “他在哪?”

    万水楼听着刘棠的质问,心里生出愤怒,心知此刻已无余地便一挥手。一个青湖帮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又不敢离刘棠等人太近。

    他的双手颤抖着将一个物价抛了过去,滚落在刘棠脚下。

    黑色断掌映入眼帘,刘棠只感大脑一片空白。几欲支撑不住,口中喃喃道:“不,这不是真的。”

    一旁金九面色苍白,但眼眸如血泪已淋湿了衣襟。

    刘棠缓缓跪下,将手掌拾起,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盯着手掌,轻声啜泣。渐渐的声音似被吞没,无声中似有什么在积蓄。

    一股气旋在刘棠脚下爆发,刘棠头发散乱,双目充血,如一头狂乱的凶兽。

    “万水楼,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刘棠如发了疯一样,便要向万水楼冲去。一只手从后面伸出,稳稳的握住刘棠的手臂,刘棠回首,便要挣扎,只见小公子手中木盒中涌出黄色的花粉,随风吸入鼻腔。刘棠手无力垂下,人慢慢恢复平静。

    小公子将木盒收回怀里,说道:“此仇定要青湖帮加倍偿还,此时要冷静。”

    刘棠神情恍惚,低声答应。

    场中众人心中具是跌宕起伏,久难平静。

    或许只有无音一人仍盯着宇文修,盯着他手中剑匣。

    不知他何时会出手,宇文修额头已现细密的汗珠。就说明他随身都有出手的可能。

    宇文修心思打定,从怀中掏出两把飞刀,一把隔断马匹绳索,一把扎在马屁屁股上。

    马屁受惊,直向人群冲去。青湖帮众人见马儿发狂,各自散开,场面一时混乱。

    宇文修捉住时机,背上剑匣投入密林之中。

    只在小公子耳边留下一句:“我引开他们,你们突围。”

    无音身法奇快,跟在宇文修身后投入密林。

    万水楼见宇文修带剑欲跑,一挥手,青湖帮众便欲追击。

    一阵狂风扫落,无数暗器飞掠,又有数人倒下。

    万水楼飞身一掌,欲打开缺口。对面一人同出一掌,空中一声惊爆,两个人同时后退。

    “你……”

    黄衣人拦住去路。

    “谁也别想过去。”

    ————————

    月圆。青湖帮,山海观。

    一条人影在黑暗中竟皎洁明亮,似反映月光皎皎,背负长剑冷若寒霜。

    远处一间阁楼灯火通明,仍是有人在里面。牌匾上书“呈文”两字,正是青湖帮帮主日常处理帮中琐事的地方。

    此地守卫并不多,作为杜云天义子更是对暗哨排布极为熟悉。鱼轻舟身如飞燕,飞檐穿花。一起一落间已来到呈文阁门前。

    伸手一推,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隙,鱼轻舟闪身进去,回身轻轻将门关上,门缝中一双眼睛缓缓随门轻掩。

    映在朱红门上的月光随门的掩起而消失,天上一团云动遮掩圆月,人间似一片黑暗。

    只一会儿,云团游走,圆月皎皎,映照景物如霜,将园中花草都蒙上一层白雾。

    一个守卫扫视四周,微风轻拂,一切如常。

    阁楼里回荡着脚步声,很轻盈。但在幽寂的阁楼中如同掉落耳边的针,细小但清晰。

    阁楼深处,一团烛火将一个人的影子印在屏风上。

    鱼轻舟手握长剑,忽然将手中长剑放下。单膝跪地向着屏风说道:“义父。孩儿……孩儿已不知如何是好。”

    “哦?你深夜至此,避开守卫单独见我,想来情况特殊。你但说无妨。”

    鱼轻舟眉头紧皱:“孩儿因怀疑帮众失踪的蹊跷,故而暗中查探,却发现失踪的人皆是伤患,而且失踪前都有疯狂怪异的举动。所以我便留心观察,最终发现一向不理帮中琐事师弟们竟然关心起这些伤患来,所以……”

    “所以你谎称旧伤未愈,就是为了调查此事?”

    鱼轻舟神情恍惚,低声说道:“是。没想到……没想到师弟们已经入了魔。我只能……只能永除后患……”

    他声音颤抖,脑海中浮现出满屋鲜血。全然没发现阁中气氛异变,映在屏风上的人影竟越变越大,一双大手沿着墙壁向鱼轻舟伸过来。

    突然烛火猛地一晃,影子摇晃。一阵冷风惊得鱼轻舟一愣,他猛然抬头只见一切如常。

    “你做了什么?”

    花屏之后的声音有着难以言说的冰冷。

    鱼轻舟缓缓闭上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每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杀了他们……”

    “你……”屏风后的人叹了口气,久久才说道:“他们与你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你怎下的去手?”

    鱼轻舟睁开眼,双肩颤抖,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似沾满了鲜血!

    “我……我……”

    他本欲替自己辩解,但此刻他竟觉得是自己的错,自己不该杀了他们。

    踏,踏

    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声声如锤敲在心头。鱼轻舟拾起地下长剑,猛然回头。却见杜云天面色冰冷,一双眼睛如刀似剜割他的心脏。

    “你杀了他们!入魔的其实是你!”

    一句话毫无余地的揭开伤疤。

    鱼轻舟声音干涩:“不……不是……”

    “是你,好好想想吧,那些伤患都是你杀的!”

    声音却是从另一边响起,伴随着声音另一个杜云天走了出来。

    鱼轻舟喘着粗气,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第三个杜云天从身后走出,他笑着一如往常的慈祥,犹是那个将自己养大的义父,但那笑容却如此诡异。

    三个杜云天俯视鱼轻舟,三张一模一样的脸,突然三人眼睛竟同时变为血红之色。

    在幽暗中发着诡异的暗红光芒。

    鱼轻舟全身都在发抖,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幅画面,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画面里一个人双眼血红,将长剑刺入一个手臂缠着绷带的人的胸膛。那个人正是他自己。

    杜云天幽幽的说道:“你早就入了魔。”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石雕刻的小镜,对着鱼轻舟。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

    鱼轻舟表情呆滞,如被抽走了灵魂,他向着镜了里看去……

    ————————

    存于生于死之间的线,划开生与死的分界,只一步就可跨过。

    阮臾卿看着眼前异变的人,不知自己是否还有选择。

    树林中冷风回旋,卷动树叶莎莎。

    听不见声音,似隔绝了人世,在这一片古老神秘的树林里。

    用血泼洒一曲悲歌。

    最终不过成了荒山孤塚,或许只是路边的枯骨吧!

    剑在手中轻颤。

    冷的锋刃如血残照!

    似一抹朱阳,虹霓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如天空中的一抹红霞。

    老大表情痴痴呆呆,反射一般举起长剑。雪亮的剑身映出一道飒爽的身姿,飞纵如雁。如欲火凤凰,凌厉的剑气几欲刺破身体。

    长剑格挡住虹霓,擦出一串火花,长剑被虹霓压下,剑已到眼前。

    赤红剑芒划破老大的脸颊,血液流淌。老大吃痛皱起眉头,红色的眼眸中似多了一些迷惘。

    犹如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光,老大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所见是惊疑不定的阮臾卿,以及几乎架在脖颈的虹霓。

    他的心跳的很快,慢慢的吐出两个字:“三……妹!”

    随即他向后一退,倒转身体,一剑向着修冥刺去。

    剑刺入身体,修冥怒吼一声,反手挥动苦轮。老大抽回长剑抵挡,修冥迅速后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明明他已经入了魔,怎会恢复意识?

    他仍是赤眼呀!

    阮臾卿仍然保持戒备,她看向老大问道:“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大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只记得见过一座鲜血淋漓的宫殿,然后就看见你的剑抵在我的脖子上……我只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修冥与疯癫的老二,决然道:“我们不能留手了!老二已经入魔,就由我亲自动手吧!”

    那声音冷冰冰的,钻入阮臾卿耳中时刺痛了她的心。因为她听得出冰冷掩盖下的情感,那种酸涩与不甘。

    老大用剑在自己手臂上划开一道伤口,血液从小小的缝隙里涌出。的确没有什么痛感,但头脑感到更加清醒。

    阮臾卿握剑放在胸前,长剑指天。虹光如雾从剑身扩散,耀目的红直插天际。正是之前施展对付栁剑两人的剑法。

    “一剑须臾!”

    阮臾卿双手持剑,红芒涌动,衣祙翻涌。

    咬牙,挥剑!

    似在眨眼之间,一道尘外剑光似穿破云层雾霭,穿破秘林千障,只为杀一个人!

    只在眨眼之间,杀意是飘舞的落叶,是耀目凌厉的剑光,是一颗填满恨意的心。

    如电光过眼!

    虹霓剑身刺入灰色的衣衫,穿透修冥心脏,连同他遮挡的手臂一同刺穿。

    然而剑式如火,人亦不留情。

    阮臾卿身似火凤,顶着修冥身体不住向前飞掠,地面留下一道剑痕,枯寂队伍风刮过。

    一口灰色的长剑兀自轻颤。

    远处虹霓刺入树干之上,剑身上仍穿透修冥的身体挂在树干上。

    阮臾卿眼眸低垂,鬓乱钗横,满身血污。

    树影下,斜阳中。

    一人决生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