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声烛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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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探侯府

    镇东侯府坐落在青州府中的正汉大街之中,距青州府衙门相距半条街,不足一里之地。侯府的门前非常开阔,高高挂在门头的巨大的牌匾上拓印着几个金字,那是皇帝赵匡胤御笔亲题写镇东侯府四个大字,两扇厚重的红漆大门之上钉着明晃晃的四十九颗黄铜大门钉,门前石阶的两侧趴卧着两只庞大的石狮,两列军士如同钉子一样站立在门廷两边,军士之后的墙壁之上写着有一品军侯之府,往来官员与军士行礼避让之类的训戒。

    凌括远远地望着侯府的大门,不时地有各色人员进进出出,在门首接受着家丁或军士的迎来送去,很是热闹。他侧身躲在一棵柳树之后,寻思着自己不能在白天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保不济这侯府正在朝庭或是地方耳目的监控之中。凌括心想还是在晚上悄悄潜入府中,看是否能偷偷与呼延郡主见上一面。

    凌括想起呼延玉凰,心中尽是茫然,脑海中隐约浮现的是一个头扎小辫,身着碎花长裙,约摸八九岁的小女孩。她那张一笑便红,还带着两只小酒窝的小脸在眼前已是模糊不清,难已记起来了。凌括心中想道:就算此刻呼延玉凰站在自己面前,他也不一定能将她认出来,看来一切只能随机应变了。

    镇东侯府后花园之中,呼延玉凰正在练剑,一柄三尺银泉宝剑在她的手中左右撩动,上下翻飞,几乎将她那英姿纤长的身形隐没在剑光流水之中,舞到了兴头之时,她轻踩玉步向前冲去,半途借势一跃而起,半空之中两腿飞跃成了一字之状,手中之剑迅速刺出,剑尖直指前方,好一招一剑封喉。随及玉带飘飘之中,她轻灵落下,以一字马着地,仍保持着出剑的姿式。呼延玉凰精妙的剑法令在一边观看的裨女们赏心悦目,赞叹不已。

    呼延玉凰立起身来,将剑递给旁边的裨女,接过毛巾将额头与颈脖等处的汗水擦去。她年约十六,身材纤长匀称,体格饱满风韵。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地挽起,简单地束结在脑后,亮出一片雪白的前额。鹅蛋形的粉脸之上,镶嵌着一对丹凤大眼,两弯柳叶飞眉,脸中一条玲珑的玉鼻翘立,下面是一张樱桃小嘴,此时由于练功的缘故,不停地张圆了大口呼吸,带动前胸的一阵大幅的波动,映红了两面桃腮。

    呼延玉凰接下来又练了几套枪法,但是呼延家祖传武艺是呼延家鞭法。呼延灼遗下九节竹钢鞭一条,将来是要传与呼延玉凰的弟弟呼延玉城的。呼延家的祖传鞭法有三十六招,分拆为一百零八式,其中有九招二十七式的精髓绝招。呼延家的祖的祖训这些招式原本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只因呼延灼年近四十才始得儿女,所以他对呼延玉凰如同长男一样百般疼爱,竟在祭拜祖宗后,将全套呼延鞭法悉数传授与她。

    三年前呼延玉凰随父前往泰山进香还愿,请僧尼为亡母超度。那些日子里他们父女寄宿在山上寺庙之中。一日呼延玉凰与父亲早起,在半山亭中演习鞭法,正好对山的九难师太经过,她惊异于呼延玉凰的气质与武艺,竟在一边称赞不已。九难师太对呼延将军的为人也是久仰多时,今日得见呼延家之女呼延玉凰,认定是缘分注定。她劝说道:呼延家鞭法虽然精妙,可是钢鞭沉重,招式勇猛,不太长期适合女流之身。她传授呼延玉凰玉女剑法一套,此剑法轻灵精妙,久加练习既可用来修心养气,也可杀敌防身。

    一个时辰过了,呼延玉凰收了身式,将手中兵器交于裨女。

    呼延玉凰回房梳洗了一番之后,她来到后堂之内父亲的牌位之前,燃起三柱高香,将炉中的残香换去,然后跪坐在牌位之前的蒲团之上静静地思考。她十岁便失去了亲娘,跟在父亲的军中长大,自小学不来针线细活,倒是刀枪剑戟样样精通。除了父亲之外,她自小还跟父亲军中的把兄弟梁云与吴大风等将军学习练功,练得一身的好武艺。特别是她的凤凰羽箭,在百步之内是指哪射哪,百发百中,没有一点偏差。

    呼延玉凰之父呼延灼原是后唐节度使,归降大宋皇帝,被封为一品镇东侯,受命世守山东之东北诸州府。一年前,呼延灼酒后意外身亡,留下年仅十五岁的呼延玉凰与九岁的弟弟呼延玉城。他的突然去逝,令侯府几乎将要倾没,幸亏上有皇帝明诏护佑,下有一众将军生死相扶,呼延家才勉强保住军权与地位。

    呼延灼去逝之后,皇帝赐呼延玉凰为郡主之爵,飞骑军都军指挥使之职,令其掌权统帅飞骑军,又赐呼延灼的把兄弟梁云与吴大风分别为骁骑校尉与骠骑校尉之爵,擢升为飞骑军副都军指挥使与都监之职,令其二人辅佐呼延玉凰冶理飞骑军,并派朝中兵部主事为副都监,户部郎中为青州府尹,他二人为朝庭眼线,以牵制各方势力。皇帝之良苦用心也足以说明皇帝对呼延一脉的关心与厚爱,并下诣呼延玉城年满十七即可世袭侯爵位,接掌军政大权。

    这二年的惊心动魄的时局与事事艰难的处境令呼延玉凰快速地成长起来,她渐渐地洞悉各方势力,并有了灵活周旋的能力,处理军事行政也有了自己的主张,并不是一味地点头画押,遵从两位叔叔兼师傅的意见了。但是她心中也知道有不少人在暗处垂涎窥视着侯府,他们在暗中布署欲抢权夺势,从父亲去世以来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呼延玉凰的玉手触到了系于身上的一个锦袋,这是母亲生前为她缝绣的一个护身香囊,里面装着一个白玉蝴蝶。呼延玉凰取下锦袋,将白玉蝴蝶放在手心细细地端详,又将其举起来照向日光,还真是通灵剔透,白玉无瑕。

    “唉!”玉凰的心里轻叹一句,心中充满了怨恨与酸楚之意,这个白玉蝴蝶就是她与凌括哥哥的定婚信物呀。

    原来在十六年前,赵匡胤派凌普率的霹雳军进攻山东青州之境,呼延灼率飞骑军迎击敌军。呼延灼与凌普之子凌胜大战数百之合,两人战为平手,战场之上英雄重英雄,竟有惺惺相惜之意。双方之战的阵前交锋竟然持续了半月之久,一日凌普只身前往飞骑军营赴宴,在与呼延灼对饮之际,凌普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竟将呼延灼说服降宋。是日两人大醉,次日呼延灼大开城门,率飞骑军归顺大宋,迎霹雳军进入城中。正当两军将帅痛饮庆祝之际,传来呼延灼夫人产下一女。而霹雳军出征之时,凌胜夫人刚好新生一子,两人说来如此巧合,当即口头结下婚约。以呼延传家传世之宝一对玉蝴蝶为信物,双方各存一只,待儿女成年后再行婚聘之礼。

    两家为大宋东征西讨,凌家的霹雳军主攻荆南,呼延家的飞骑军扫荡山东。两家很少合兵一处,呼家内眷随军在山东镇守,而呼家内眷是在汴京之中,所以在呼延玉凰与凌括两人成长大之中,彼此只见过数面。

    大宋平定中原之后天下初定,呼延灼受命世镇山东,而凌普在朝中为官。呼延玉凰在父亲每次上朝或是伴君围猎之时,她常女扮男装,以亲兵之身份跟随父亲左右。她记得二年前的冬元节,呼延玉凰又一次缠定父亲一同来到汴京,上朝叩见皇帝之后,她随呼延灼来太师府拜访。呼延玉凰以亲兵的身份与凌括比试武艺,过了上百招,与他不相上下。呼延玉凰女儿家十四岁早熟懂事,心中如同怀着小鹿呯呯乱撞,春心萌动。

    呼延玉凰想起凌括长得白面朱唇,长身玉立,文武双全,一表人材,心中酸甜不已。可又想起半年前京中传来凌括在陪皇帝出猎时射杀猛虎,被封霹雳军少帅之职,并赐婚九公主之事,她的心中就怨恨不已。她唉叹命运的不济,要不是父亲突然去逝,自己重孝在身,两家肯定早就完成婚约,她已经成为凌括之妻了。事到但如今皇帝业已赐婚于凌括哥哥,只怕自己与凌括哥哥是今生无缘,来世无望了。

    呼延玉凰想到这里,几滴辛酸苦楚的泪水滴落在衣袖之上。她将白玉蝴蝶轻轻捧起,贴靠在粉腮之边,静静地感受着它的清凉与润泽。不知这只形影孤单的白玉蝴蝶几时才能找回同伴,与它比翼双飞,共栖花蕊之中。

    星星伴着月,蝴蝶花中飞,今生我愿与你成双对,她沉思许久,心中感伤不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