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声烛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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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玉凰郡主

    凌胜在北昌门之内一转角之处目送凌括儿一行四人,一骑一车出了汴京北门。他匆匆回到府中,向父亲凌普做了回禀。此时家丁来报,晋王府丁已到正门之外,诏老太师前往晋王府议事。

    凌普跟随晋王府丁来到王府之前,也无需通报,他在府丁的引领之下径直进入王府之内,来到西暖阁之中。

    “晋王殿下在上,恕老臣来迟。”凌普欲拜。

    “老太师免礼。”晋王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来迎。

    室外寒风凛冽瑞雪纷纷,极为寒冷,可这王府暖阁之内却是炭火旺燃,温暖如春。凌普抬眼朝四周望了一圈,见室内摆了七八张桌几,十几位官员正在围炉畅饮。凌普当然认识这些人,他们便是平时与晋王交厚的官员们,其中有几个还位居机要,他们是参知政事于进,兵部左侍郎王薄,礼部右侍郎陈平,枢密院主事雷军等,几位禁军将领,如潘美,程德玄,岳霖,李良之众,驻守外镇将领李世忠,张扬之流等。

    皇帝的尸体还停在内宫,治丧刚刚开始,这些人居然还有心情在此宴饮,各人身边还不泛有宫女歌姬相伴。他们真是目无君上,大逆不道,伦纲尽失,丧心病狂啊。凌普眉头皱起,心中痛恨如刀在绞动。

    晋王上前几步来到凌普跟前,伸出双手虚扶凌普,“老太师一路冒着风寒雨雪前来,辛苦了。”他一转身拉着凌普的一只手说:“请太师与孤同坐一几,共饮几杯去去寒气。”

    凌普抽出手来,朝晋王一拱说:“多谢晋王抬爱,只是近来老夫正在服用汤药,与酒相冲,请晋王见谅。”

    “原来如此。”晋王脸色一晃,阴晴在一瞬间变替后,他淡淡一笑,“来人,给老太师另加桌几,尽上奇珍异果,绝品好茶。”

    凌普待到坐定,谢过晋王赏茶之后,说“晋王今晚诏老臣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老太师尽管宽心,皇帝刚谢世,太师又是皇帝生前最为相信的重臣,本想请你全权主持皇帝的丧事,但是本王念你年岁已高,恐怕你不堪操劳,所以安排了范质与陈藩两位丞相主办,望老太师体谅。”晋王口中满是关切之情。

    “多谢晋王关心,老臣老了,江山代有人才出,正是让出位子给年壮之臣了。”凌普两手举起一杯清茶,朝着晋王一拱。

    “老太师多虑了,你是不世功臣,皇帝所重,特委你教授王子德芳之辈。”晋王停顿了一下,“今天凌晨,本王受宋皇后诏入宫时,皇帝业已大行,本王当时也是感到有如泰山倾崩,只觉得天旋地转,五内俱焚。宋皇后与本王心中担忧我大宋基业与众臣富贵,遵从吾母故杜老太后临终时存于宫中金匮之中的遗诏,共同作出兄终弟继,共保江山富贵的决定。本王也是勉为其难地应允了,一边是太后遗言,一边是宋后所托,万般之下,推脱不得啊。唉,真是叫寡人一肩挑起大宋江山,一肩扛负黎民百姓。”

    “也是。”凌普一时语塞,他知道此时可不是与晋王辩驳的时机。

    “老太师,寡人还真有一件相烦。”晋王的双眼望向凌普。“皇帝突然离世,唯恐天下震动,无端生出许多事非,请老太师代本王草拟一诏,通告天下,内安皇亲国戚,大小臣工,外抚百姓众生,邻邦友国。”

    这是让我为晋王上位制造舆论,以正其名啊。凌普心想,我若奉命草拟诏书,他日诏书传遍天下之日,便是我身败名裂之时,我有何面目以谢天下,有何面目以见先王。若我不奉命,逆了晋王之命,只怕今天便是开启了大祸之端。

    “晋王所言极是,老太师德高望重,定能助我王安定天下。”旁边众臣竟相附和。

    “老太师乃皇帝所重,王子之师,寸纸片言间即可安抚内外,大善大德啊。”众臣竟相劝说。

    “啊,”凌普心中非常愤怒,同时也是非常焦急,他站了起来,本想呵斥众小人臣子们,可是今天一天下来他真是太累了,也没吃好,休息好,加上年岁已高,身体也不太好,一时间的义愤,竟然气血上头。凌普感到天旋地转,脚下生软,一个踉跄,他倒在了桌几之上。

    这个结局实在出乎晋王与众人的设想之外。

    皇帝谢世,晋王威逼皇后,以金匮之盟取得皇后的妥协,晋王登基只在眼前。与晋王相近的众臣们开始蠢蠢欲动,或是为自己清除异已,或是为晋王谋划将来,说晋王现在还不方便说的话,做晋王表面还不能做之事。晋王召集平时的近臣谋士们,经过一下午的商议,得出以下几个重点:

    一是安定朝局,制造舆论,将晋王奉金匮之盟继位登基说成不可违逆的铁定事实;

    二是掌握京城兵权,这项已做得很好,但是不可大意,仍需加强;

    三是监控其他皇族成员,重点是宋皇后,皇弟魏郡王赵廷美,皇子赵德芳,赵德昭等;

    四是监控外戚,切断外戚与内宫的联系;

    五是拉拢权臣勋爵,包括两府三司的正副官员,各部主事,内务府司,以及各勋爵等;

    六是控制军队,这项多半也在掌握之中。

    皇帝生前杯酒释兵权,顺地解除石守信,王审琦等一干禁军元勋的军职与兵权,改组了禁军编织,使得禁军的权力没有了原来高度集中。皇帝委任晋王为禁军都点检与开封府尹,将汴京的军政大权尽收于皇家之手,岂知为此时晋王的登位提供了非常有利的局势。

    其余在朝手握重兵的将军仍有十来位,但真正有规模与战力的只有五家,他们是凌家的霹雳军,山后杨家的杨家军,李家的神射军,谢家的金枪军,呼延家的飞骑军。经过晋王与一众臣下谋士们分析,杨家从山后初归,朝庭为杨家修府盖楼,恩赐异常丰厚,杨家才刚刚开始享受这显世的富贵,不会轻易起反叛之心。再说杨家与朝庭没有什么深的交情,只要官爵与富贵长在,谁做了皇帝跟他家关系不大。

    李家主帅李世忠现为坐上贵宾,他为晋王丽妃的之叔,林家神射军早已是捆绑在晋王的战车之上。谢家的金枪军现在蜀中平叛,远离朝中,暂时起不了风云。

    呼延家久镇山东,平定海贼,兼以监控北辽,军队规模是数家之中最为庞大,有八万之众,其中有二万精锐的骑兵。可是呼延灼老将军于年前平定一处海贼之后,在庆功宴上豪饮而醉,大笑身亡,膝下只留有一女一儿。现女方十六,儿才十岁,孤儿寡母,靠着皇恩威严之下勉强支撑,不足为虑。

    凌家的霹雳军颇让晋王忌惮,霹雳军虽然只有区区二万之众,可是个个身强体健,弓马娴熟。霹雳军中大部将佐均为凌家族人,俨然成为凌家的私人军队,虽说在大宋立国之后,凌普数次欲交出军队,但为皇帝所否定。一来皇帝与凌普两人并肩作战多年,深信凌普为人。二来建国之后天下未定,仍需霹雳军参与一统大业。三来即使撤下凌家父子,谁能领导这支军队呢?徒自伤了功臣之心。

    皇帝虽是这么想,但是心中也有担心的,在晋王的多次劝谏之下,免去凌普太蔚之职,改任丞相,后又削去丞相之职,改任太师。皇帝削去凌普军权,限制霹雳军规模,加派监军王仁刚,这些举措都说明了皇帝是忌惮霹雳军。现在霹雳军屯镇开封以北百里的成朱城,说是拱卫京畿,以防北方突然袭击,实际上也的将霹雳军摆在皇帝的眼皮之下,禁军的威慑之中。

    今日晋王采讷了谋士和尚了凡之计,晚上在晋王府设宴,招太师凌普前来夜饮,其间晋王将凌普以好言相安慰,并提出请他草拟皇帝谢世,大抚天下的诏文。如果凌普应充,那诏行天下之日,便是他背叛皇帝,皇子之时。晋王用他的草诏堵朝中忠良之嘴,并以绝皇帝子嗣德昭,德芳之望。众臣若看到位居极品,手握强军,受尽皇帝信任的凌太师都一心迎立晋王,其他从臣子勋爵还哪敢心生反意?太师乃是皇子德芳之老师,连老师都承认了晋王继统的事实,众王子也必是尽失信心。

    若是凌普中计,臣服了晋王,或是勉强服了,便留他几时,日后徐徐再图凌普与霹雳军;若是凌普食古不化,不知变通,认不清楚形,意欲与晋王作梗,挡了大家的富贵之路,那就莫怪众人手下不留情,他与他的霹雳军必须在短期内被彻底地解决掉,消灭了,以绝后患。

    刚才酒宴之上晋王几乎已将凌普诱入彀中,使他作茧自缚,岂知他心病发作,晕了过去,晋王只能作罢。

    “晋王殿下,何不……”禁军将领程德玄做了个割喉的动作,意欲干脆趁机将凌普灭了。

    “阿弥托佛。”了凡轻唱佛号,起身道:“切忌不可,此时我王欲灭凌普,如捏死一只蝼蚁。凌普虽死了,可就成全他对皇帝的忠孝之名,这样可以壮大霹雳军势。我们也难堵芸芸众生之口。”

    晋王目中眼珠一转,大道叫道:“传御医,速救太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