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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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落的小院里,灯影摇曳。张起灵站在堂屋的阶前,涌动的夜风拂过他的刘海。

灯影杂星光。张起灵望着眼前时而如水般凝盈,时而又随星光浮动的夜色,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句子。

然而他又觉得,或许应是“灯影燃星光”。在他心中,是此刻院落中的壁灯,点燃了星辰,映出了璀璨的夜。

漫天耀动的星芒,一如吴邪眼角闪烁的泪光。

张起灵阖眸回忆。

一样的晶莹,像今夜的,也如同那晚的。那天自己也是这样站在夜幕下,迎着夜的凉意念着他。

那晚自己在院墙外独守,而院子里天真的小老板并不知道,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张起灵眼力极好。每次出去写生,他绘的远山空景都比旁人细致几分。老头子总夸他观察得细致入微,称他的画作毫发毕现。

那晚,门内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形遮住了本应从院子里投出的那部分灯光,而巷口的张起灵透过不到两指宽的木门缝隙辨得分明。

同样被张起灵看在眼里的还有吴邪脸侧的泪痕。淡淡的灯辉在夜色中将光泽放大,透过晶莹的水光似乎能够看到少年那颗剔透的心。而这心中藏的情,他也终于获悉。

那一刻张起灵知道,他是他的。

这个认知触动了他。

静默良久,直至月轮西归,张起灵才终于动了身形。(

转身的一刻,他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都十分顺利。张起灵将行李搬进了小院。

原本张起灵以为,他们只须追随时光的步调,一切就都会在平平静静中顺理成章。

直到今晚,他再次看见吴邪隐忍的神情。他吻住他,却看到一直以来以温和示人的少年不知何故在梦中落了泪。究竟看到了什么,会让如斯恬淡的人在睡梦中都无法释怀。

张起灵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自己看不到,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吴邪不愿以脆弱示人,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可以放任他在无人的角落里独自舐伤。(

明朗的少年也许学会了隐藏,但并不一定拥有化解一切的能力。诚然时光是良药,但不可否认,它同样可以将沉疴酿成猛毒。

如果是暂忘,就终有醒来的一天。忘得越久,清醒后就越痛。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他不是不知从何下手的庸医。虽然这“脉”切不到十成十得准,但足以将吴邪带回正轨。最重要的是,他张起灵有资格。

想到这里,张起灵深吸了一口气。

院墙外,月光正好。

习习夜风中,忽有瓦片被踩动的细碎声响从不远处的门楼附近传来。(

看来,小院的常客今晚又吃不到宵夜了。

第二天一大早,某位狼血沸腾的同志就拎着一只已经拾掇好内里且秃噜得干干净净的母鸡前来看热闹了。

关于胖子的行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从小看到大的宝贝闺女,不对,自家兄弟昨晚终于出阁了,新婚后的头天早上总得有个体己人来表示一下亲切慰问不是。作为娘家人,这个担子非他王月半莫属,自然他本意也是万死莫辞。

这句话翻译成普适版的人话就是,作为中国好同乡,一生好(基友)兄弟,您二位同居的这出好戏码,我王月半必须得利用身份之便,自备瓜果汽水在第一时间占据前排最佳位置进行热烈围观。

一大早酒还没有完全醒利索的吴小贩站在堂屋门前的台阶上听完胖子不着边际的说辞后,歪着头在心里默默解译了一会儿,然后啐了胖子和他手里的母鸡一脸。

你丫的,大清早跑来八个卦还敢称万死莫辞。吴邪不由睨了胖子一眼。昨晚自己喝酒喝得有点多,喉咙这会儿还有些不舒服,不怎么想开口,于是便拿了眼神剜他。

这场面落到一直试图寻觅奸情味道的胖子眼里就成了某种引人深思的现象。于是,向来上纲上线的王月半同志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后,果断透过现象看破本质——啧,话都说不出来了,小天真昨晚一定是叫得太厉害了。

这样想着,王月半同志遂用辩证批判的目光审视起正在一旁井边打水的张起灵。

这小哥面上看着这么安静,一副书生模样,没想到体力这么好,「私下里」这么放得开。小天真算是有「福」了,只不过恐怕要「享受」得辛苦点了。胖子边发散着思维(yy)边嘿嘿直笑,笑得出神时手里的鸡都跟着乱晃悠。

由于月半同志在自己身旁笑得太过猥琐,正直朴实的天真同志实在看不下去,终于一胳膊肘子捅了过去,小声地道:「你丫一大清早的怎么笑成这个德行?」

「还不是为天真你开心嘛。」胖子拎起手里的老母鸡,得意地在吴邪眼前晃了晃,「今天给你好好补补。」

「为什么要给我补?」心思纯净的吴小贩有点摸不着头脑。

「天真你就别明知故问了。」胖子继续乐,一高兴把自己这些年学过的成语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你这是欲盖弥彰你知道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吴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得了吧,你们俩要是没什么,我王字倒过来写。」王胖子又扫了眼正拎着水桶从院子里往厨房走的张起灵,然后转过脸来盯住吴邪,眼睛一眨也不眨,恨不能即刻看出点儿什么不利于社会和谐的蛛丝马迹来,以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性。

吴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胖子这是抽的哪门子风,平时打趣也都是点到为止,今儿个怎么就一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了。

他和小哥昨晚确实没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