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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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音瑟这一场风寒却越发严重起来。

静躺了三四日,天天的浑身上下痛得直打颤,太医开了川芎茶调散,服了六七副,却好得很慢。

算着日子,文帝的生辰快近了,不知李错准备得如何,转念又想到李错已好几日不见人影,连个话也不曾稍带,慢慢寻思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边,李错挽起她的手温情脉脉地问询病情,音瑟正欲答话,却冷不丁父亲尹元江尹将军从天而降,一声暴喝:“不肖女,你犯了大罪可知晓?!!”

音瑟一惊醒来,却是看病的陆大夫带着一个医童来了,一摸颈子,竟是出了一层虚汗。

音瑟仍旧没有服侍她的丫头,禾姑姑说两三日内就派来,却迟迟没有下文,其实是千流里抽不出人手,小沂正在调度。

因此此时就是莲笙的丫头菲儿顺带照顾着。

只听菲儿已经把陆大夫让进了阁子,放下花障,拿丝帕盖了音瑟的手腕请大夫诊脉。

陆大夫看了脉象,又问了些症候,沉吟半晌道:“姑娘是心思太重。养病之人应该心xing和顺,杂念不生,才能使邪气不驻,早日康健。”说着便走到外室开方子去了。

音瑟苦笑:这病本就是为了她才得的,却叫她如何静养?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脖子上的玛瑙戒指。

心里是盼着她能来的,却也知道,风寒容易过人,怕她若来了,也染上风寒。

百无聊赖,又昏昏睡去,梦中也是蹙着眉的,许多纷乱的事重叠上演,压抑得几乎窒息。

一阵急烈的咳嗽仿佛要冲破心肺,音瑟咳着醒来,手摸索着想找帕子捂嘴,伸手,却摸到一幅衣袖。柔软的斜纹地暗花绫,握在手中异样地安心。

音瑟狐疑着睁开眼,李错带着担忧的面容映入眼帘。

“啊,殿下——”刚要说下去的话被又一阵咳嗽替代,头疼得像要炸开来,眼角刺痛不已,泪水无意识地涌出,狼狈非常。

费了好大力气才止了咳,音瑟暗哑着嗓音道:“殿下,您先——”

“嗯,我先出去坐一坐,等你收拾停当了,我再进来。空濛,你留在这里帮忙吧。”李错安慰一般伸手拂去了音瑟脸上的乱发,起身去了外室。音瑟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人会算卦的?别人想说什么她都知道。

等了一支香的功夫,音瑟已拾掇妥当,空濛唤了李错进屋,音瑟方才注意到,李错身边站着的绿衣女子,正是那日和自己在杏花林比试之人。此刻那女子仍是一脸生人勿近的冷淡,却血色偏浅,气息也不如原来醇厚,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李错道:“今日是来探病的,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空濛看了绿盈一眼,便坐下了。音瑟心道:果然是顾念那绿衣女子身体。

李错问了音瑟几句,找了个由头把菲儿支了出去,才道:“音瑟,你一向习武,怎么这次竟叫一个小小风寒折腾了这么许久?还是……”

空濛道:“殿下,音瑟姑娘的吃了许久的药都不见好转,奴婢想去看看汤药。”

李错道:“也好,那你和绿盈一起去吧。”

阁子内便只剩了李错和音瑟,李错接着方才的话茬道:“音瑟,景琛殿好些日子都不见你的身影了,莫不是……在躲着我吧?”

音瑟心中一惊,低头不语。背上又开始隐隐作痛,一阵阵的,叫嚣着心中的不甘和悲凉,那是牛皮鞭毫不留情的鞭笞,斥责着音瑟未完成的任务——那个叫做父亲的人,从来就只有忠君报国四个字。

我却不觉得那九龙金銮座上俯瞰苍生的人有什么值得我用一腔热血去捍卫他的皇权。我只想真切地为自己活一次,哪怕是一个骗局,至少我曾经温暖过。

李错见音瑟不语,继续道:“你真的在躲我么?却是为了什么?音瑟,若是有苦衷,我自会为你周旋,”李错笑起来,和煦如春风,“你给的那几味药我已经收到,我却不懂草药,只能给你带些花儿来了,不知你是否喜欢”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音瑟。音瑟不明所以,接过打开:是一朵风干的茉莉花。

李错的声音温醇宁静:“初见你时,你在茉莉花下小憩。想来你那时候是有心如此的,不过,我依然欢喜。那天顺手摘下的茉莉花,一直留着。现在,送与你。”

看着音瑟茫然的脸,李错忍俊不禁:“傻丫头,你就只知道挥刀舞剑么?茉莉——莫离,与君相知意,此生长依依。这花是说,莫要离别。不管你曾经是谁的探子,现在你是我李错的人,只要你不愿意,就没有人能让你与我相离。”

“殿下……,奴婢……”

“那么,现在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生这一场病了么?”李错说着执起音瑟的手,却微微皱起了眉,“怎么你竟如此虚弱?一场小小风寒竟将你消耗至此?”

音瑟低下头,咬了咬唇,握紧了手,忍了许久,抬起脸笑了:“奴婢就是这么个不争气的身子,让殿下见笑了。”

李错被她笑得心中切切实实地一疼,道:“音瑟,你还是想一个人对付下来么?任你功夫再好,那些岂是凭借功夫就能应对过去的?就不能和我一起面对么?”李错扶着音瑟的双肩,呼吸可闻。

音瑟手足无措起来,下意识地向后挪去,却不小心扯痛了背上的伤,惊叫了一声。

李错察言观色,道:“音瑟,你背上有伤?”

音瑟立刻摇头,一脸茫然:“背上?没有啊……”

李错道:“是么,呵呵,我多心了……”手却不经意在音瑟后背点了点,音瑟神色不动,李错却严肃道,“音瑟,你后背让我看看。”见音瑟讶异,继续道,“神情可以掩饰,你的脉搏却骗不了人。”

音瑟看着被扣住的手腕,脸色白了起来。

李错的眼里是不容质疑的坚决。

音瑟央求起来:“殿下,奴婢真的无恙……”

李错笑她死鸭子嘴硬,也不多说,伸手点了她的囧,坐到音瑟身后,小心翼翼揭开中衣,却倒抽一口冷气:音瑟背上青紫交加数十条鞭痕,虽然上了药,却还是狰狞恐怖,散发着狠戾之气。

李错气得头发上指,半天才回过神来,给音瑟把衣服穿上,解了囧道,声音森冷地问道:“谁下的这狠手?”顿了顿,道,“音瑟,你不说,我也有法子查出来,定叫他百倍偿还!!!”

音瑟轻声道:“我父亲……”

李错手握成拳,眼神冰冷:“尹将军啊……,真是国之栋梁!!!”音瑟见她已动了杀心,不由惊惶地想要劝解,却不让李错变了神色,笑着对她道,“空濛绿盈这两个丫头看药到现在还没会,莫不是种药去了吧!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