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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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tue dec 08 18:54:54 cst 2015

    下部第六十二章

    翟伟康和袁立伟之间长期的较量搅得彼此筋疲力尽,公司的业务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这样的情形下,彼此都失去了耐性,但是谁也不愿意宣布停战。袁立伟开始在媒体做手脚,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彻底击败翟伟康,让他一夜之间身败名裂。

    翟伟康也没闲着,花费了两年的时间,他已经基本控制了‘恒基上海分公司’上层的重要人物,也就是袁立伟身边的人。他们费劲心机制造了袁立伟私吞公款的罪证,这一系列的伪证,也足以致命。翟伟康认为铲除袁立伟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并且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他吩咐手下开始行动。这一次,他胸有成竹。

    在袁立伟向媒体透露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播出来的时候,报社那边受到上级的重压,忍痛放弃了这些具有轰炸效应的新闻,记者识时务地保持缄默,这些新闻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发布了。随后,袁立伟失踪,紧接着,有关部门收到了关于他私吞公款畏罪潜逃的匿名信。袁立伟这根刺从此在翟伟康的眼前彻底消失了,并且被强加上了一身的罪孽。翟伟康的生活由充满刺激转变为平静如水,他泰然自若地生活,依然做自己想做的事。在他看来,一切天衣无缝,这下总算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虽然翟伟康所做的事情尽量向王彬隐瞒,他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是低估了王彬敏锐的嗅觉。对于翟伟康所做的一切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王彬心知肚明。尤其是在袁立伟失踪之后,他对翟伟康彻底失望。共同奋斗十几载,情同手足,从深圳转移到上海之后,他一直遵纪守法,正正经经地打理公司,拓展业务,把公司治理得井然有序,一直期待着武俊快些站起来,也能忘记从前的一切,好好地运作,谁知道他依然旧性不改,还不听劝告地发展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早已厌倦了江湖争斗,才随武俊一道前往上海,希望踏踏实实地经商,过一段平静的日子,谁知道多年的辛劳白费,商海成了另一个更加残忍、更加险恶的江湖。江湖上的兄弟们多少还讲一点道义,而商海这个伪江湖却是**裸地表现了人性的丑陋、污浊。如果我再视若无睹的话,就太对不住我那怨死的耿嫣妹子了!

    他清醒地认识到,翟伟康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武俊,而王彬也不再是当年的陆大新。所以,我们无法再携手并肩走下去。于是,他选择退隐江湖,浪迹天涯,以度余生。临走时给翟伟康留下简短的几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兄弟珍重,好自为知!

    王彬的不辞而别对翟伟康的冲击很大,他倍感失落和苍凉。这些年来,多亏有这么个大哥照应着,他才有今天的地位,否则,恐怕一辈子就只有坐在轮椅里,颓废、绝望地过完此生了;也或者,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命归西天!

    他始终是敬重陆大新的,那个充满仁义的大哥依然刻在他的记忆里。或者,大哥留下的几句话,是在向我暗示一些什么?翟伟康陷入深思,但一直未能悟透其中暗藏的内涵。他喃喃自语:大哥,一路珍重!

    三十七

    高枕无忧只不过是假象,翟伟康时常遭受噩梦的侵扰,在梦中,袁立伟依然在同他较量,极度恐吓中醒来之后,他总是感觉到心力交瘁。有时候,他会想;人这一辈子,争名夺利,究竟是为了啥?到头来啥也留不住。譬如说自己,有钱有势有啥好处?连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末了,还是孤苦伶仃,抱着钱也无法找到温暖和踏实的感觉。等到哪一天两脚一蹬,还不同样是落个一无所有?他开始反省十几年的蜕变过程,也许,真的是扭曲的欲望害了自己,也坑害了别人!

    他开始惧怕一个人呆在黑暗中,每当夜幕降临时,他的心中就会产生莫名的恐惧。于是,他就变本加厉地泡在娱乐场所,玩儿女人,喝花酒。以酒精和荷尔蒙的刺激来麻痹神经,冲淡内心深处愈演愈烈的惊恐。深夜必然会领回去一个女人,一方面发泄欲望,一方面作伴儿。

    最近听说上海娱乐圈推出了新人,据说貌若天仙,最突出的是清纯。于是,他来了兴致,迫切地想要去一睹美人风姿。他的身边不乏女人,但是,他如某些猛兽一样喜欢捕获新鲜的猎物。对于如他这般有钱的男人来说,挥霍金钱玩弄女人,只是一种小打小闹,称不上游戏的游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在他们看来,女人们该低三下四地恳求着被玩弄,然后感激涕零地揣着令人垂涎的‘卖身钱’兴高采烈地离开,铭记着他们。

    通常情况下,只要他光临哪家娱乐城,都会受到贵宾的特殊待遇,娱乐城的经营者都会千娇百媚地奉承他,讨好他,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他,仿佛他生来就注定是享受生活来着。

    这一天晚上,翟伟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进入娱乐城,前排视线最佳的位置给他预留着。他一进门,那气势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前面有人开道,后面有人押阵。个个对他卑躬屈膝,娱乐城的主管更是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引路。众人不免唏嘘:这是什么重要人物?出来玩儿嘛,犯得着这样阵势庞大、兴师动众?真是不可思议!胆小如鼠,前怕狼后怕虎。既然那样在意生命,就该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跟这儿来瞎凑合什么个劲儿?也有人对他这种排场心生羡慕,心想:这就是本钱,恐怕大多数人辛苦了一辈子,也达不到这样的高度!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

    翟伟康入座,身边留下一个贴身保镖陪同他落座,其余的人都就近分散坐着。他心不在焉地喝着红酒,注视着舞台上,一个袒胸露乳的老女人在声嘶力竭地吼叫,叽哩咕噜不知嘴里在唱着些什么。透过昏暗的灯光,也能看见她脸上就如同粉墙一样,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看来化妆技术不太过关,脸上涂抹不均匀的脂粉,在灯光的忽闪下使得她的脸上出现斑斑点点。女人在台上自顾疯唱乱蹦,还时不时矫揉造作地冲着翟伟康这边挤眉弄眼,献着殷勤。翟伟康即刻皱紧眉头,这简直是对他实施了眼睛和耳朵的双重强奸。贴身保镖一直小心谨慎地察看着老板的神情,这会儿见老板似乎不太痛快,一个响指,招来了娱乐城主管。

    主管躬曲着身子,满脸堆积着卑微的笑容。贴身保镖凑近她耳边,低语几句。她心领神会地一路小跑着离开,回来时手中捧着节目序列表,恭恭敬敬地呈给翟伟康。翟伟康边看边品头论足,还啧啧道:“你们这地方啊,得换换血了!瞅瞅这台上都是些什么演员?简直是滥竽充数嘛?经商和做人要厚道……不要欺蒙消费者嘛……”

    “是是是……”主管连声附和道。

    台上那个女歌手,在唱完一曲之后,就莫名其妙地被撵下了台,原本安排在演出中段隆重推出的冯晓菲却意外地听到主持人播报:下面为新、老朋友们隆重推出重磅嘉宾,纯情少女――梦飞小姐。

    晓菲还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出场顺序的调整迟疑,主管急匆匆闯进化妆间,焦急地嚷嚷道:“梦飞,快呀,该你上场了!”

    晓飞对着镜子审视自个儿的形象,刚才那个被撵下台的歌手心中不平衡地骂骂咧咧,晓菲不知所以然地看她一眼儿。原本被哄下台就够尴尬了,晓菲的这个眼神无疑是火上浇油,那歌手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理由,她怒气冲冲地骂道:“看什么看?留着眼神儿勾引那些个臭男人去!”

    晓菲迈出几步,突然回头不可理喻地看着她。主管赶紧息事宁人地推着晓菲出场,要知道,救场如救火,这个时候若是误了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晓菲从化妆间通往舞台的后门轻唱着歌曲,缓缓走到舞台上,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立即就有服务生受客人之托上台献花。晓菲微笑着道谢,笑容灿烂无比。翟伟康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高挑、匀称的身影。那一身清纯的打扮令他赏心悦目,那张未施粉黛的,如艺术家精心镌刻的,完美无瑕的脸庞吸引着他的目光。突然间,他的呼吸凝固了,他不相信地朝前微微欠身,将瞳仁尽可能放到最大限度。天啊……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又在这种地方遇上一个长得和耿嫣一模一样的女人?这是老天故意跟我开的玩笑吧?他的心阵阵绞痛,思绪飞回了贫瘠的山村,回到了那些与耿嫣手牵手一起快乐成长的日子;飞回了深圳,回到了那些与耿嫣不期而遇,痛苦又幸福的日子。

    晓菲投入地演唱着,每每在演唱歌曲的时候,她都会被自己的歌声感动,甚至会泪光闪闪,实际上,她认为自己的声音不是从嘴巴里发出来的,而是发自心灵深处,那是一种心灵的诉说,一种心灵的呼唤。一曲而终,舞台上的灯光亮堂起来,晓菲的笑容里充满孩子的纯真,连声向热情的观众道谢。这样的时候,她愿意把那些人都当作观众,而不愿意把他们看作是世风日下中堕落的人群。

    她的目光在台下扫视,忽然,她的身体微微战栗,幸而随着音乐响起,灯光也顷刻之间暗淡下来,她安慰自己,兴许没有人看到那一细节。那一双眼睛,一直凝视着她,她的心中在滴血,传出来的歌声也更加凄婉。那是我的仇人的目光,那是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的目光。翟伟康,你终于来了,久违了!我等待了近三年,终于等到了你!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应该做个了结了吧?

    晓菲一边唱歌,一边痛苦地思索着,不禁泪流满面,那伤痛的泪水映衬着她充满忧伤的眼神,更增添了她的美丽,看上去让人不免产生想要呵护她的欲望。

    翟伟康在这种地方还从来不曾对哪个女人这么专注地凝视过,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深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应该说牵动着他的心。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庞。这种凝视不同于以往,没有一点奢求,没有一点欲望,有的只是用心的欣赏。越是凝视着她,就越是揪心,她何止是长得像耿嫣,就连那眼神都跟在深圳重逢时的耿嫣一模一样。老天爷……你是在捉弄我,还是在考验我对耿嫣的情感?你一定是可怜我、疼惜我,又给我送回来了一个耿嫣,让我用后半辈子来赎罪,对吗?

    翟伟康痛苦地望着台上泪水盈盈、楚楚可怜的女孩,泪水顺腮边滑落自己都没有察觉。贴身保镖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老板的神情,老板的表情令她大惑不解,思量片刻,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台上的那位小姐的确是令人心动,又心痛的。他悄然去了吧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