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滴眼泪中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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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宫廷霹雳知马力(第二更)

    夜色降临,月牙微光点缀着茫茫夜空,一片片乌云压过微微的月光,天空和大地都在弥漫着森森恐惧。李处温急召左企弓到他的宰相府议事。他把写给宋将童贯的秘信和写给金将宗翰的秘信递给左企弓,说他要派人把这两封秘信送往金营和宋营。两封信的内容都是邀请对方派兵来进攻南京,由李处温做内应。左企弓看着两封内容相同却分送两个敌国的秘信说:“李大人,这样做怕将来不好收场吧!”

    李处温说:“事情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辽国气数已尽,都统奚王萧干、耶律大石等人只不过是在做垂死前的无谓挣扎。咱们不能跟着他们玉石俱焚。这就看天意了,如果老天让咱们遂了心愿,归服宋朝,宋军接到秘信后就会派兵来战,咱们做内应。如果天意让我们投金,金军先接到秘信后发兵来,我们照样做金人的内应。”

    左企弓说:“李大人,投金还不如一心一意跟着耶律大石他们死里逃生!”

    李处温说:“他们那只是往死路里走,没有生路。依我看,投金可能比投宋还要把握一些。宋朝天子赵佶与耶律延禧一样,也是个玩物丧志的纨绔子弟。而大金国皇帝阿骨打,是个胸怀大志、心胸豁达的君主。恐怕过不了多久,大金国的铁蹄就会滚滚南下,宋朝也避免不了与辽朝一样的命运!”“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是历史的规律,时势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辽王朝气数已尽,那如一个病如膏肓之人,已是司命之所属,岂能简简单单

    左企弓说:“还请李大人三思!”

    李处温说:“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你知道这件事儿就行了,一旦我出了事儿,你帮我料理一下家里后事!”

    历史往往带有十分重要的偶然性,历史不容假设。李处温派往宋军的信使是个足智多谋的人,他化装成饥民躲过辽军的盘查,顺利到达了辽宋边界,只可惜这时的宋朝已被耶律大石两次打败,并且败的伤筋动骨,再也没有了偷袭辽国的勇气。派往金营的信使被辽军兵士抓获了,他还理直气壮的吆喝道:“你们抓我干什么?我是李处温大人派往金军营送信的!”那封密信被辗转呈报给了右都统耶律大石。

    左企弓点头应诺。

    北辽王宫的一处深院,那间富丽堂皇温馨优雅的特造金屋,年轻的萧太后悄悄的来到这里,夜半沐浴熏香,这是她萧普贤女回归女人幸福的时刻,她穿着薄纱躺卧在锦床上,闭起眼睛做着美妙无比的遐想,这华丽的锦缎床处处透着温情,弥散在空气中的香雾时刻准备激发着男子的荷尔蒙,她萧普贤女在深深的渴盼着情人的到来。自那一夜一昼的凤颠,她真的心里美的醉了,骨子里乐醉了,她不知男女之事竟有如此的美妙与快乐,只可惜她从未享受过,也庆幸自己终究享受到了,那一夜如胶似漆的欢乐不枉这一世的女儿身。欲望的沟壑一旦打,哪能一次的满足,那是飞在爱的广宇,那是戏在情的海洋。如今二十七、八的的她,正是女人最为成熟的季节,她却要顶着这个让她生厌的“太后”头冠,还要执掌这个风雨飘摇、危歌四伏的北辽小朝庭,极尽艰难的左躲右闪着来自金兵和宋军的铁马金弋,想到此,她心里暗暗的骂起了耶律大石,凭什么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一个弱女子来收拾,你不也是太祖的八世孙吗,你在成就着自己英雄的美名,却先后把耶律淳和我架在火炉上烤!若为爱情,她真想舍弃这一切,与心爱的英姿美男子情人比翼而飞,找一处山花烂漫的碧水青天处安享人生。正在她做着与情人美好的遐想之际,李爽果然来了。不过,这间平日只有他们俩可以进出的幽会金屋,此刻却冲进来几名甲士。萧太后震惊莫名。李爽一声令下,甲士一拥而上,不容萧太后分说,将她挟持出宫,呆愣愣的目光里浸满了恐惧、绝望和屈辱的泪水。

    被软禁的耶律大石此时凭着直觉,内心极度不安,他觉出事情的不祥。他在一遍遍的推演着古老的神鹿占卜。这一次的占卜,他眼前突然恍惚,那枚金币撒落时却旋转不停,金币上的文字忽闪忽暗,忽大忽小,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感到自己仍是真实的存在,他知道危险正在发生,他按住了那旋转不停的金币。大声的叫道:“脱不花!”话落之际,脱不花已是三步并作两步的从门外闪身而来,问道“什么吩附?”耶律大石在脱不花耳旁窃窃私语一阵,脱不花来到门外,对看守的侍卫迅速制服。叫上耶律大石直奔内宫,正好截住李爽,立斩其首,救了萧妃。萧妃如梦初醒,立即下令拘捕处决李处温。辽国侥幸躲过了一场内乱。

    李处温坐在家里等着金营或宋营传回来的消息,却等来了萧德妃派两名带刀侍卫送来的一封秘信。李处温感到很纳闷,萧德妃现在是太后,她有事找他派人招呼一声他就得应声而往,为什么还要送秘信。当他打开秘信一看,顿时傻了眼。原来萧太后派人送来的,正是他派人送往金营的秘信。李处温长叹一声,什么都明白了,这是萧德妃派人来杀他的命令啊!这封他自己亲手写就得秘信,没想到会成为萧皇后诛杀他的令箭,而且杀人不见血。

    李处温命家人给他炒上两道菜,他带着酒菜来到卧室夹壁的一间密室里。他从随身带的一个小葫芦里倒出一些白色粉面抖进酒壶里,然后坐下来自斟自饮。他喝着酒吃着菜,看着眼前他当宰相几个月来精心弄来的无数金银财宝,这是他为自己南归后准备的养老用度。有了这些,一旦南归成功,他绝不再沾朝廷官府的边儿,他讨厌死了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阿谀奉承、口是心非。就安心做个富家翁,吟诗作赋把酒看月。多么潇洒多么惬意!谁知天不遂人愿,萧德妃派人送来的一封秘信,使他在此之前的一切想法,一切努力,都毁于一旦!

    这么想着,这么看着,李处温的眼泪禁不住流下来。他李处温错了?他错在什么地方?他的祖上本来是中原靠耕读传家的本分人家,却被契丹人举家掠到这塞北胡地。使他从出生那天起,就成为一个流落他乡的异乡客。他是在这种独孤茫然的思乡心态中度过了童年少年青年甚至中年。这么多年来,南归一直是他的梦想。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只身南归,后来他想到举家南归,再后来他才想到举南京之地南归。是纷纭复杂的世事让他的胃口不断变大,是辽、金之战使他产生举家南归以求平安的念头。是辽、金、宋的三角关系使他萌生了举幽、燕之地南归,青史留名的想法。今天好了,随着这一壶酒两盘菜下肚,一切都结束了。到现在他才明白古人那句“宁为太平盛世犬,不为离乱年间人”的话,道出了几多辛酸几多愁苦!时逢乱世,人就像被推进波涛汹涌的大海,你只能随着海浪漂泊挣扎,善恶成败,不是你所能左右的!

    李处温就这么畅饮着,一杯,一杯,当一壶酒喝干,两盘菜吃净之时,他已经伏在桌上,意识开始离开他的身躯向外飘散。那一刻,他竟然产生了一丝身轻如燕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离开躯壳,离开他的宰相府,离开南京,回到他梦寐以求的南国故乡。他在故乡的天空飘零,俯身观看往日只在老辈人的讲述和他青少年的梦里出现过的家乡山水,他感觉他像一片回归故乡的云,在故乡的天空飘散、融化……站在密室门外等着回去向萧太后交差的两名侍卫听到密室里没了动静,推门走进去,伸手到李处温的口鼻处试探一下,又拿出一块白绢捂在李处温的口鼻处,直到却信李处温已死。

    一抹残阳掠过宰相府宽大的院落,如血的光晕划出了血腥与悲哀的痕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