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旗依旧之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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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祾祯,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孤独的,我是曾经的神童,可也是那站在高峰之上会低头的人,我想高峰之下一定很温暖吧!”

    许多年后,当两人再次坐在屋顶上,祾祯会记起那日她为信千鸢擦拭掉的血和少年逆风而说的这句话。

    那日,她才明白儒雅的少年是雪峰之上绽放的雪莲。这天从没厚待一个人,也没遗忘过任何人。

    .............

    煦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照了进去,将书房照得一片柔和。窗外有着潺潺的流水声,透过轩窗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小桥与楼亭,楼亭之中有着个妇人端坐在椅子上,身侧边一个七八岁的丫头拉着她的手,一同紧张的透过打开的雕花窗看向书房。

    信氏是文武世家,书房极为的讲究,笔墨纸砚分列有序。精美的梨木书架分两侧靠在窗边,上面是羊皮封面的古书。

    一个男子手缓缓从书架之上滑过,在一个位置处停了下来。他目光一寒,按在书架上的手抖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鸢儿,这书房之中是否有着不该有之物?”

    声音掠过,在男人背后不远处,信千鸢跪拜在冰冷的地板上耸拉着头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刚一回来就是被自己的父亲叫到了书房,他知道多半是因他今日在街上斗殴的事情。毕竟,那个被他打断鼻梁的少年是中车令的儿子。

    “没有。”

    信千鸢抬起头瞅了一样男人的背影,他哆嗦一下,又是双手攥紧,压抑住内心的害怕,缓缓的回答。

    “没有?”

    反问的语气在书房中传开,男人额头上的皱纹渐渐堆积在一处,像是火山快要爆发时被喷出的灰烬。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手死死按住的那本书,书页不整,里面像是包裹着什么。

    “嗯。”

    信千鸢听到声,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自幼,他的父亲对他要求就是极为的高,不仅要他修文,还要他练武,做不满意就是会被罚跪。

    书架上的书被拿起,男人抓着书,转过身,在信千鸢面前一抖,苍白的纸页如纷飞的大雪簌簌的落在信千鸢的面前。

    信千鸢望着落下的纸,他心一紧。那些纸张皆是他从别的书上面撕下来的,为了预防被自己父亲发现,夹杂在一些他父亲极少看的书内。

    他撕下来的书包罗万象,夹杂其多。只不过那些书皆是五国禁书,上面的内容要不是丰腴的野史,就是恩怨的江湖,甚至还有说男女之事的。

    “逆子!”

    中年男人懊恼之时,他重重的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跪在地板之上的信千鸢。

    这些书籍本就不该看,中年男人望着地板上不吭声的信千鸢,猛然觉得曾经的那个乖巧的孩子越走越远,变得愈来愈桀骜。

    “可知错?”

    半晌,中年男人将自己的愤怒止住,目光之中有着柔和问起。

    “无错,何来知?”

    信千鸢闻言后本是咬着自己的嘴唇,脸色挣扎了片刻后,攥紧的双手摊开,仰头目视其父,字字铿锵说道。

    “混账,乱世中的好男儿自当有出将入相之志,你看的又是什么?那日在朝廷之上高呼“侠”,那何为侠?你又可知?”中年男人被信千鸢这句话气的不轻,他的双手都在哆嗦,弯腰将那些残缺的书页揉成一团,朝着仰头目视的信千鸢砸去。

    “侠锄天下不平事,人人皆等,天下大同。”被砸中的信千鸢望着愤怒的男人,他忽地站起,倔强的和男人对视,大声的说道。

    男人看着信千鸢的双眼,他的心一颤。这还是这些年,自己儿子第一次这般叛逆的瞪着自己。

    右手迅速的抬起,中年男人看着仰起头直视他的信千鸢,语气之中带着呵斥与吓唬,“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

    话语落下,信千鸢咬牙不言,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抬起的手,又是移开目光。

    “可知错?”中年男人见信千鸢不说话,他再次提高声音,哑着问道。

    沉默片刻,信千鸢猛地松开绷紧的牙,引颈而望,嘶吼,“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苍生愿潜伏在黑暗的尽头,我欲为侠,无错!”

    “啪.”

    掌落下,在信千鸢脸蛋上留下几条血痕。信千鸢在被煽了一耳光之后,他嘴角流着血,仍然是极为倔强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苍生愿潜伏在黑暗的尽头。”

    中年男人看着信千鸢的双眼微微动容,手欲要抬起,他又有点心疼。

    刚才信千鸢所念,那是侠盟的宗旨,残喘在乱世中的一个组织。

    两人就这般对视,似乎谁也不愿率先移开目光一样。

    “嘎吱”

    书房的门被推开,门口站在一个妇人,她身后一个小女孩躲在他的后面,探出一个头望着屋内的缄默的二人。

    在看到门口站在的妇人后,中年男人移开了目光,叹了口气,从信千鸢身边擦身而过,喃喃,“还有不到一年,你就成年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吗?”

    低声的话落入信千鸢的耳中,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朝着书房外走去的中年男人,嘴巴动了动,可却是没有发出声。

    “夫人,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可他终究不是雄踞在巨石上的虎。”中年男人走到妇人的身边,低叹了声。

    “那不好吗?战场的厮杀,我身边的人流下的血太多了。”妇人没去看中年男人失望的眼神,擦过其肩,朝着房内走去。

    “乱世中总要死人的,他如是个没有志向的平凡人倒也罢了,可他要走的路是帝王的逆鳞。”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又撇过头望了信千鸢一眼,说起:“我的孩子,你将要拿起的剑,你根本就不知道要指向哪儿?”

    没有坑声,信千鸢看着自己的母亲渐渐朝着走进,将他搂在怀里,他扭头看见自己的父亲已然走远。

    “哥哥,母亲说再过一年,你就要离开我们了,澜儿不要离开哥哥。”那个样子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小女孩跑过来拉着信千鸢的手,语气有些悲伤的说道。

    默然,信千鸢凝视自己妹妹的脸,弯下腰,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揪了下,“澜儿,哥哥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