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到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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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事献殷勤

    鸟不单飞,物以类聚。张子香是尹士龙在雁来泊上一个臭味相投的朋友。张子香是雁来泊上第一号买卖人。他的父亲张龙源,与雁老爷子自小相知、莫逆之交。成家立业后,雁老头儿一杆鞭子,一套车马赶脚儿跑运输起家。家成业就已办了十驾马车,十匹马、八匹骡子。雇了八个马夫做长工。自个儿一人赶着两驾车走南闯北。名声在外响当当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已到不用招揽便自上门的地步。原来,老爷子千盼万盼个儿以嗣其业,搞马车运输。没逞想偏偏四十岁上生个翠珠了事。张龙源在泊上开了一间杂贷铺,卖酒烟糖茶、针头线脑、零打碎敲、一些日用百货。雁来泊上绝此一家,再加上张龙源说话让人受听,生意做得活,只要邻里乡亲啥东西缺着,只要言语一声儿,就是不给钱也行。买·卖越做越火、家业一天比一天壮大。张子香到了而立之年,生意场上的事儿都吃得开了,世间的人情世故也看得开了。张龙源就把杂货铺交给张子香来管理。张子香是富裕家主儿长大的,从小到大,要啥有啥。养成了任性矫惯的秉性,想要啥就得有啥,要是得不到便誓不罢休。张龙源给他的生意经是薄利养业、诚实待人。张子香性内嗜贪,越有钱越吝啬。而且好色成癖。村上的女子,无论是大姑娘、小媳妇儿,还是寡妇孀婆他都调戏,都想玩弄。张龙源老头看在眼里,气在心头。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又不好张扬,再说张子香是娇惯了的,老头子也管不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儿大不由爷吗”就早早地给他娶了媳妇,拢住他的心性。可想不到新媳妇儿刚过门儿十几天,因为张子香的风流韵事儿,小俩口儿吵翻了。新媳妇回了娘家。老爷子这回大为恼火,一面把张子香训斥了一顿,又一面打发人到亲家说和。千言万语、赖赖皮皮把儿媳妇请了回来。从此,受老爷子的威摄,张子香不那么明目张胆地胡乱搞了,而转入隐秘状态。因为一次偷腥,终生成性。

    生意上,每每遇到乡亲买东西赊账,张子香依然笑脸相迎,远送出门。自然也把所欠款项写在记帐簿上。但并不写日期、别人不来还,也不上门去讨要。却暗地里给赊账的主儿按款项加二分的利,到年关上再讨还。日子久了赊主儿自然是记不清了,或者干脆不在乎,或碍于情面,明知吃了亏,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泊西头张寡妇,也是张予香杂货铺的二个长年赊主。张予香就不给她加利,有时候连账都不上。

    张寡妇本姓杨叫杨花,二十岁上嫁到雁来泊一家大户,后来没落了。兄弟五个她的丈夫张清松排行老五。父母下世那年,兄弟们便分家单过了,老五老实忠厚,分得家产最少。但念及是自家兄弟,也没有过多地计较。杨花是数一数二的美貌女人,每每在街道上路过,引得泊上的老少男人都痴痴地看,杨花心底里却泛着无尽的得意与享受。杨花没过门那阵子,张子香与张清松并没有啥交情,见了面能打打招呼就不错了,一走一过地寒暄一下,仅此而已。张清松成家立业后,张子香却经常主动与张清松来往。并时不时地施以小恩小惠:地里缺化肥呀手头紧呐,张予香就给张清松出钱帮忙。你来我往一来二去,两人俨然至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没见过世面的张清松不懂的世故的张子香的真实用意,他始终以为老天爷在他人生道路上给他安排一个知冷知热的知己。

    大旱那年,一连八、九个月都不降一滴雨。夏日强烈阳光的暴蒸暴晒,雁来泊干涸了。在没有水草的地方,黑色的泥沼龟裂出一道道一拳宽的缝隙,那样子就象一头头极干渴的怪兽,挺吓人的。此时的雁来泊滩岸,在强风的吹蚀和阳光的暴晒下,暴露出一层薄薄的剥蚀剖面,展现出雁来泊一带的地质构造:最上层是发育完好的粉沙壤,土层相当深厚。它是雁来泊以往年份有好收成的基础。第二层是潴育过程中的马兰黄土,这一土层虽土质疏松但厚度较小。加上其上层是不易淋溶的粉沙壤,下层是经过几千年沉积而成的土质坚硬土层深厚的粘土。中间的马兰黄土不易塌陷、流失。在最底层是坚硬的基岩。从地质学角度看,在这大平原上,如此浅的深度能见到基岩是很难的,所以雁来泊的形成决非出自人工,或是地震,或是火山。据雁来泊年龄最长的老人说,他曾祖年代雁来泊有过一回百年不遇的灾难,这一天天崩地裂,那就是地震。从地质力学角度出发:雁来泊一带在第二大沉降带的外围一般不会发生地震就是地震也超不过六级,也难怪老人说是百年不遇。

    雁来泊的干涸使夏种秋收没了指望,泊上的农民纷纷外出谋业求财。涨清松眼儿瞅着地里因干旱而卷起叶子的玉米棵指望不了了,就想着趁早出去挣俩儿钱儿,好交地税,养家糊口。便来找张子香商议,张子香说:“现在就应该看清形势,今年天这么旱,收成是没了。单说地税交了去,你那小日子说不定就没着落啦!干脆出去挣它半年六个月的,月头上往家里捎钱,嫂子在家,里里外外张罗着,就满好的了。清松哥你在家里闲呆着,那就不上算了,挣不来钱不说,还得吃家里的口粮,今年仓里又秕。虽说出去不一定能挣大钱,可首先给家里省了一个人的口粮。你要看我就不行了,还有这烂摊子要我收拾。你弟妹她一个妇道人家,生意场上的事儿又不明内里。要不然我就跟称一块出去了。要是你没有盘缠钱,可以先在杂货铺里拿,等你挣了大钱回来再给我,咱兄弟俩闹壶酒喝就行了。”

    自此张清松离开了他从来没离开过的雁来泊,离开了他美貌的让人觊觎妻子,踏上去天津卫打上挣钱的征途。张清松走后,里里外外全仰仗杨花一个人;种田浇田,挑水打担,烧茶做饭。到第三个月头上张清松捎回来三佰块钱和一封信,信上说:

    杨花:

    我离家后,家里的里里外外都交给你。实在让你受累受罪了。这仨佰块钱,先给子香兄弟伍拾,还他的盘缠钱,估计也快要交纳地税了,余下的提早买几袋子肥料、你自己也到集上撕块布料。要是有力气活干不动,就麻烦子香兄弟来帮忙,他对咱挺好的。我在天津卫一家砖瓦窑厂做工,不必牵挂着。

    清松

    当天,杨花拿了伍拾块钱来到张家杂货铺,见了张子香:“子香兄弟,你清松哥捎钱回来啦,从你这里拿的路费盘缠还给你。“这是挣大钱啦!”“还不是多亏你帮助,我还真得谢谢你呢!”“哟!嫂子,那你咋个谢法呀?跟你说吧,你咋谢我我并不稀罕,只一个我最想要那就是……”“咋个谢法?快说呀你!”好我说了,你可别见怪。嗯,算了吧!等今儿个黑夜我到你家说去吧。”

    杨花从张家杂货铺里出来就到玉米地里拔草去了。她一路走一路想:张子香这小子耍啥花花肠子,让我谢他非得黑夜到俺家里来,莫不是他要……哎!说话间清松走了已是仨多月了。他在家的时候也没觉出他好,等不在身边,倒有些想了。想着想着,俊俏的脸庞已飞上了一丝潮红,映着欲落的夕阳,真是一副美景。

    杨花把整块地里的草都拔完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陆陆继继地往家里赶,也有人挑着水桶,咣啷咣啷地去担水。杨花在筐里装满草往家走,回到家给家兔子喂了些鲜草。兔子原来是一对的,后来死了一只,如今只有孤单的一只。看着孤单的兔子,杨花内心的孤独骤然升腾起来。想起今晚上子香兄弟要来家,就忙着洗了把手烧了些开水。

    初七、初八的新月,散着朦胧的光色照在院落里,微风吹过香椿树的叶子,送来缕缕幽香,淡雅宁静。月牙儿冷清地贴着高空,不久被片云隐去,时间是八九点钟。杨花烧完水坐在堂屋里想:“准是子香兄弟忘了,要不事儿多,今儿个可能不来了,便把大院的门栓上了锁回到屋里,看看没啥事儿准备洗洗脚上炕歇息。刚刚把洗脚水倒在盆里就听到门环当当地响,开了门是张子香。左手托个纸包,右手抓着两瓶酒。杨花惊声道:“子香兄弟,你弄酒做啥?”“到屋里再说,把大门锁上。”说完便径直走进堂屋,一屁股坐到太师椅子上。“子香你弄那么多酒来做啥?”“做啥”?叫你谢我嘛,那包里是驴肉和牛犊子肉,赶快切切。今黑夜我过过酒瘾,有半拉月没进酒了”“要喝酒哇,我再给你炒个菜吧!要喝你自己喝,我可不敢’你看,我专门给你带来一瓶,是城里女人喝的香槟,没有酒不醉人的”“好吧!总得再炒几个菜不能干巴巴的吃你那点些肉,再说我对肉挺腻味的”“行,那你力速点儿。”杨花炒菜去了,张子香翻箱倒柜找了茶叶,自己沏上茶水。从兜里掏出一盒乡下人不常见的锡包纸香烟,是带过滤嘴的那种,柚起来。哼着《小二黑结婚》的调子“二黑哥,哩格咙格噔……噔咯哩咯咙噔……

    杨花炒完菜说:“子香菜都好了,你自己喝吧。“张子香说:“来吧,嫂子一块喝吧,我专门从城里给你买来的,你不是还要谢我吗?”“要我谢你就是陪着你喝酒啊”“难道还让你陪我睡觉?”“睡又咋得能吃了亏?”“陪我睡,咱俩喝了酒再睡那更带劲!”终于杨花执拗不过张子香。张子香说这种香槟城里女人都喝,喝得细皮嫩肉的你本来就俊俏,再喝它那就更让人眼馋啦!杨花反驳说净贪嘴。两个人推盅换盏。

    张子香喝的是三鞭补酒,杨花喝香摈。半瓶儿三鞭酒下肚张子香已有三分酒意,杨花也被酒气熏得满脸潮红。张子香见缝插针:没有酒吧,你再尝尝这个,三鞭补酒,能滋阴壮阳补神益气。说着就给杨花斟了满满的一大杯,自己也倒上。起初杨花喝香槟,现’在喝补酒,浓烈的酒性让杨花有了七分醉意。见此情形张子香步步紧逼说:“噢!没看出来嫂子酒量真海呀,有的男人酒量都不如你,来,再干上一杯。”说着又给杨花斟满一大杯。“来,这杯一为嫂子看得起我张子香;二来我手上有俩钱儿,要是缺着只要言语声儿,准保你杨花不空着手出我张家的门儿,要缺着啥物件,到杂货铺尽管拿。”从兜掏出一沓子钱,齐刷刷的,“杨花你先拿着花,家里如遇上啥事儿,再跟我说。”说完端起杯一饮而尽,杨花急欲说什么“子香你这是……”“先喝了再说”无奈的杨花又把一杯酒倒进了喉咙。此时杨花已摇摇欲坠,不住地说“子香我现在不缺钱,你清松哥刚捎回来仨佰块”“说起清松哥,离家仨月了吧?”“嗯”这仨月来独守空的滋味不好受吧?”“去你的,不正经,再说不好受又咋得。他离得那么远难道你能替他吗?”“好哇,只要你高兴就是”说完便把醉眼朦胧的杨花按到炕上,心里不住地美:这杨花是我的艳福,这个大美人嫁给你张清松简直是糟踏了,想着便急不可待地脱裤子。“干啥呀你,子香,别,别这样,“我稀罕的就是你”不由分说便重重地压在杨花的身上,感觉软软的。张子香被烈酒点燃的****在熊熊地燃烧着,杨花已经无法将它熄灭。

    杨花被三鞭酒和张子香男人雄浑的味道烧得春意盎然。再也禁不住张子香的扶弄。而渐渐羞涩地脱掉了女人的矜持。久旱的土地被骤雨浇地浸润无比。杨花体会到了酒的妙处,也幡然明白内心深处的自己是如此渴求男人的疼爱与滋润。补酒让他们的****无尽地释放,折腾到九尽花开、夜半驴叫已是三个涨落。张子香说:“真是菜好不上捆;姐好不打粉。杨花,今生今世,我见过的女人,没一个能比得上你香,也叫人馋。”“你家老婆不是挺好吗”“她呀,腰长腿细,到老都不成器,我腻味了”“你可别说,我看她有内秀,俗话说得好哇烧得地瓜不好看的皮毛就是好吃她可是大家闺秀”“也枉你抬举,她倒个罐子就发大水,我越看越来气。

    临走的时候张子香说:“我隔天来,留着门,九十点钟。”张子香走后,杨花就舒展在被窝里睡了,两个脸蛋红得象两个大苹果。大院的门也没锁。就这样张子香跟杨花建立了关系,满足着各自的需要。不知道为什么张清松再也没有回来,杨花在等他,很凄苦地等了他一辈子,都没有等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