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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最好的实习

    fri sep 30 21:00:00 cst 2016

    因为早就有了职业方向,陈秋很注意收集到政府部门实习的机会。可惜陈禾生只是乡镇干部,陈秋大二暑假曾跟着“陈副镇长”实习十天,那真是不堪回忆的十天。8月,骄阳似火,在以火炉美誉著称全国的南湘省,东平山区也不能免俗,三十七八度的高温下,陈秋和老爸的同事们一样,乘着破烂的面包车历经各种崎岖的马路,走村入户干一件老百姓反感至极的事情,美其名曰“协税”。也就是协助征税。

    中国的政治体系,是典型的苦乐不均体系,乡镇一级政府自税费改革后陷入了严重的困境。党委政府的各个部门、机构只延伸到县级层面,县一级的所有机构都可以对乡镇发号施令,没有财权、事权,还谁都不能得罪。

    陈秋参与的这一项工作就是典型的“压帽子”工作。他们协助征收的是“契税”,陈禾生作为班子成员,单独带一个工作组负责两个村的协税任务。自从取消“上交款”和农业税,并对种地农民实施“粮补”以后,农民树立起一个“千年来从所未有”的新观念,现在国家已经不再向农民收任何钱了,一切收钱的都是“撮把子”。村民之间买卖的房屋,都是自己一砖一瓦建的,大部分人连房产过户的概念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契税了,你现在对他们自己的房子征税,不亚于从他们口袋里抢钱。县地税局的人深知自己这几个人还不够愤怒的农民锄头挖的,向县委县政府一汇报,县财政也是寅年吃了卯年粮,恨不得从哪里刨几个钱出来。于是常委扩大会议一开,协税立马成了三季度各乡镇的中心工作,每个班子成员带一队人马,开始继计划生育工作后的又一次鸡飞狗跳。

    陈禾生明知此事难度大,其他班子成员能怀孕的怀孕、能做手术的做手术,还有岳母娘死得正是时候的,13个班子成员年终发奖金的时候连阑尾炎都可以克服,这时候只剩下7个。陈禾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的。正好陈秋放暑假,带着他来见识见识乡镇工作的难处也好,省得以后当了领导不食人间烟火,不像农民的儿子。陈禾生的想法特别“共产主义”,也特别“天真”,如果被时任国家领导人听得心声,估计会“恨不提拔未老时”。

    陈秋第一天参加“工作”就挨了老爸的批评,原因是他把在周驻买的假货“耐克”无顶遮阳帽戴着去下乡,陈禾生黑起脸训他,“你以为你和被人不一样吗?搞时装表演啊”。陈秋无语,只得把陈禾生眼中“时髦”的15块钱的遮阳帽换成了硌人的草帽。晒了十天,陈秋成了一个“小黑人”,期间被老陈训斥无数次,颜面扫地,想起来真是一次惨痛的经历。

    这次去南都,能够和厅级领导打交道,又是书画展览这么“高大上”的活动,陈秋不由得有点小兴奋。回到寝室,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伟方,伟方也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很是替他高兴。

    很快就到了星期一。早上,陈秋起了个大早来到食堂,在熟悉的卖米粉的窗口点了一碗炸酱粉。米粉,是南方地区常见的早餐,它造价便宜,工艺简单,粉一定要软硬适中,大小合适,开水一烫、加点骨头汤浇上码子就是一份美味。陈秋特意叮嘱师傅加了一大勺辣椒和香菜,筷子一搅,碗里红白绿三色相互点缀,鼻端传来辣椒和酱混合的香气,喉头一咕嘟,陈秋咽了一口口水,大口地“嗦”了起来。正“嗦”得酣畅淋漓,手机响了,一看是“钱正香书记来电”,陈秋赶紧接起来。

    “钱书记您好!”

    “小陈,上午9:00请你到市政府主楼702会议室来开会,我们部署一下工作”,电话那边传来钱正香温和而不容推辞的的声音。

    “好的,钱书记,我一定准时到”。陈秋三下两下扒完米粉,回寝室拿上陈禾生早就给自己准备好的不知道是哪个乡镇企业老板送的“金利来”密码公文包。想了想又带上笔记本。因为时间还早,市政府地标明显,又曾经到那里转悠过的,陈秋选择了公交车,毕竟打的费真的是有点贵。

    八点半就赶到了市政府,陈秋远远看到门口有两个身着制服的保安站得笔挺。和同学们一起四处游荡的时候,陈秋也曾想进到市政府大院里区看看,结果一群人嘻哈、杀马特各种风格都有,又紧张地四处张望,被保安果断拦下。

    陈秋定了定神,看看自己今天穿的是西裤皮鞋,还提了一个公文包,应该问题不大,抑制住偷瞄保安的冲动,昂首挺胸走进了大门,两个保安一动不动,像没看见他一样。

    “果然人看衣装、佛看金装啊”,陈秋忍不住腹诽。

    市政府主楼高十几层,80年代中期建成,当年就配备了进口电梯,院子里挖了一个硕大的人工湖,每年由自来水公司换水,耗资巨大,又从东部山区移植了大量的南方红豆杉、香樟树、桂花树等有着美好寓意的树种,曾被某位来视察周驻市工业的中央领导直斥为“小中南海”。

    陈秋很容易就找到了702会议室,会议室不大,就一张椭圆形长桌,除了围着桌子摆了一圈的皮椅,两边还排了一溜木凳子,能够容下20来个人,看来今天的会议规模不大,陈秋想着,一边在木凳子上坐下。

    不一会儿,开会的人陆续到来,有径直在桌旁坐下的,也有像陈秋一样坐在木凳子上的。有的人进来的时候还环顾全场,陈秋也收获了不少“点头微笑”,慌不迭地点头,“您好”回应。大约进来了20人,钱正香进来了,旁边跟着个中年矮壮男人,端着保温口杯,提着钱书记的小包。待钱书记坐下,他把包放在钱书记旁边的椅子上,口杯放在桌上。

    “小栾,你去忙吧,我这儿不用你招呼,你自己事情多”,钱正香发话。矮壮男人是钱正香当副市长时候的秘书栾平,调任市委宣传部时,给他解决了市直机关工委工会主席的职务,正科级,这么多年,栾平在这个位置再也没有动过。老领导用政府的会议室开会,他赶紧过来服务。

    “小陈,你坐到这儿来,等下我安排几件事,你记一下”。钱书记拍拍身边的座位,对陈秋说到,同样淡然却不容置疑的语气。

    陈秋再一次享受被全场目光注视的待遇。

    “书记,那您先忙,有事您随时叫我。”栾平看了看坐在后排的这个年轻人,向钱书记打了招呼,掩了会议室的门出去了。

    陈秋只得拿着自己那个硕大的“金利来”的包,在钱书记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拿出笔记本准备记。

    “大家都知道今天开会的目的,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到南都进行筹备,现在我们进行工作分组……”,钱正香拿着准备好的资料开始分配任务。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令陈秋后来思索不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