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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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李谦所托

    连日来,百草堂的伙计把死人给救活,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百草堂被看病的人挤破了门,当天没看上病的,就近就吃住在李谦的酒店里,李谦的酒店也是生意大好,天天客满,连柴房都加了床。白掌柜不住的催促张程去坐堂,张程知道自己的斤两,哪里敢去?

    这样又过了四、五日,张程见刘颖已痊愈,对高奇说:“贵夫人身体已无大碍,明日即可回府。回府后不可提拿重物,不可食用生冷之物,不可使之生气,需慢慢将养。”

    高奇听了,吩咐小梅伺候夫人准备回府,自己先回去布置去了。

    当天晚上,刘颖房里传出琵琶声。那琵琶声抑扬顿挫,如倾如诉,美妙之极,张程听得如醉如痴。

    第二天一早,不见高奇前来,高管家带了一顶小轿来接刘颖。张程把她们送出大门外,刘颖对着张程深深一福,张程看着她们远远的走了。

    李谦看张程送走刘颖,急忙走过来,对张程说:“大哥我有要事相商,还请张公子来我房间一叙。”

    张程跟着李谦来到房间里,李谦关上房门,俩人在八仙桌旁坐定,李谦边张程斟上茶水边说:“贤弟来此也有些时日,哥哥我照顾不周,还请见谅。”张程忙说:“那里,那里,李兄不必客气,我住在这里,给李兄添麻烦才是。”

    李谦接着说:“多日来哥哥我对贤弟细心观察,贤弟你才能过人,为人正直。如今又做下救人的奇事,真是让哥哥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如今哥哥有事相求,望贤弟不要推辞。”张程急忙说:“哥哥过缪了,救人也是凑巧。哥哥有事吩咐,张程定当照办。”

    李谦说:“前日家里捎过话来,说我老母亲因年事已高,病重不起,哥哥我欲回老家照顾老母,苦于这酒楼客栈无人打理。哥哥我思来想去,烦请张公子你帮忙打理些时日,你看可好?”还不等张程答话,李谦又说:“哥哥也知道白掌柜等你去坐堂看病,兄弟你要有难处,哥哥也不怪你。”

    张程正愁没有去处,李谦相请,自是十二分的愿意,却又怕自己没有经验,耽误了李谦的生意,想了想说:“去百草堂坐堂,我是万万没有那个本事,怕误了治病救人的大事。哥哥若是信得过我,我便替哥哥打理醉仙楼,只不过小弟我没有做过生意,就怕误事。”

    李谦摆手说:“贤弟你想多了,我这酒楼客栈,分别设有管事,有事情管事自会去与你商量。就凭你的才能,哥哥我信得过你,贤弟只管放心去干,即使有些偏差,哥哥也绝不怪你。哥哥在此谢过了。”说着起身给张程深施一礼。张程急忙还礼说:“小弟我自当竭尽全力打理醉仙楼,绝不辜负了哥哥所托。”

    李谦坐下,又说:“哥哥还有一事需告知贤弟,我这醉仙楼,每半年会来人收取例钱,例钱是纹银二百五十两。我若不回,你可把例钱交与来人。”

    张程大奇,问道:“这醉仙楼乃是哥哥所有,向别人交的什么例钱?”

    李谦说:“人都叫我李老板,都知道这醉仙楼是我祖上家产,实不相瞒老弟,这醉仙楼早已被人夺了去,现在已不是我所有了。”张程吃惊道:“有这等事?”

    李谦说:“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来收例钱的人会给你出示半块腰牌。我这里还有半块,两块合二为一,你就把例钱交与此人。你看,就是这半块。”说着从怀里掏出半块腰牌交给张程。

    张程接过一看,那腰牌正面有梁山、替天、劫富几个金字,后面是团龙纹饰。张程一看梁山二字,心里咯噔一下子,忙问:“看这腰牌,莫非哥哥和水泊梁山有瓜葛?”

    李谦说:“贤弟不要多问,对贤弟无益。”

    张程沉色说道:“哥哥,据我所知,那水泊梁山多是贼寇,作恶多端,哥哥若与这等人物为伍,兄弟我是万万不会相助哥哥的。”说完就起身要走。

    李谦见张程态度坚决,叹了口气,说:“贤弟稍安勿躁。也罢,今日就告知贤弟吧!”

    张程坐下,李谦接着说:“那还得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因我这醉仙楼正处于朱雀大道上,往来客商络绎不绝,生意红火,日进斗金。只是那时,此处有一泼皮,名唤牛二。那牛二不光时常来白吃白喝,还不断滋生事端,让哥哥我不胜烦恼。屡次禀告官府,官府把牛二传去,几日后牛二出来,愈加变本加厉。一日,泼皮牛二又来滋事,恰被一脸上长了老大一块青记的客官看到。牛二走后,那客官说他有办法让牛二不再前来滋事,只是事成之后需给他五两纹银。我大喜,就答应了他。没想到过了几天,听说那泼皮牛二被人杀了。”

    张程诧异说:“何人有如此胆量敢在天子脚下杀人?”李谦说:“后来听说此人名叫杨志,因脸上长了一块青记,江湖人称‘青面兽’。杨志为东京街除了牛二这害,被监禁于死囚牢中,我等街坊奋力搭救,杨志才得以脱得死罪,被发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军。杨志临行前我去相送,送去十两银子作为盘缠。”

    张程喝口水说:“杨志即为民除害,哥哥你也少了烦恼。”李谦答话说:“我当时也是如此想。哎,可是好景不长,过了些时日,麻烦来了。”

    李谦顿了顿,惋惜的说:“后来听说杨志丢了生辰纲,去了二龙山为寇,后又入伙梁山。哥哥我真替杨志惋惜,那杨志年纪轻轻就考上了武举,一身的本事,满怀抱负,谁知时运不济,落得个落草为寇的下场。”张程说:“造化弄人啊。只是事已过去,何来的麻烦?”

    李谦继续说道:“那真是祸从天降。忽一日,我被开封府捉拿去。到了开封府才知道,原来是那牛二的家人把我告到官府,告我雇凶杀了牛二。在大堂之上,我把当时的情形如实供述,也把送给杨志十两银子的事情说了,却不想正合了杨志的证词。”

    在此忍不住问道:“什么证词?”

    李谦说道:“牛二家人拿的是杨志所书的证词。那证词上写的是因牛二常来酒楼闹事,我李谦花了十两银子雇了杨志杀了牛二。开封府尹王定邦采信了杨志书写的证言,任我天大的冤屈,真是百口莫辨。任凭我百般解释,那开封府尹王定邦咬定我是万般狡辩,没有此事怎会给那杨志十两银子?先是把我打个半死,然后投入大牢。我家夫人使尽银两,四处托人营救,怎奈那王定邦放出话来,咬定我是雇凶杀人,必定要秋后问斩。”张程疑惑道:“此等人命官司,证人不到场,仅凭一纸书证就可定案吗?书证不可伪造吗?”

    李谦说:“老弟说的是,杨志是名门之后,为人仗义,哥哥我是万万不会相信那‘青面兽’杨志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的。后来才知道,果然这背后有人作祟。”张程不禁问道:“何人如此歹毒,竟欲置哥哥于死地?”

    李谦接着说:“我家夫人又去提刑府和大理寺伸冤,怎奈提刑府和大理寺的老爷说开封府没有呈报此案,此案还在审理,提刑府和大理寺不便插手。夫人来探监,见我被打得只有一口气在,急的不得了,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必定被打死在牢里。正在夫人束手无策之时,有二人找到我家夫人。”

    李谦又喝了几口茶水说:“这二人见到我家夫人,说明来意。原来是他二人有法子搭救于我,并可使我免除官司。他二人提出条件,便是我这醉仙楼以后归于梁山所有。不过仍然由我经营打理,每半年向山上缴纳白银二百五十两的例钱。”张程说:“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李谦说:“我那夫人深感钱财乃身外之物,此时也是无路可走,当下是救我性命要紧,对他二人千恩万谢,立马就答应了他二人,并到官府更改了房契地契交予他们。没几日,那牛二家人就撤了诉,官司不打了。我被放了回来,肋骨被打断了七根,浑身伤痕无数,幸亏那百草堂的白掌柜施治,将养了小半年才好,如今还落得个阴天下雨浑身疼痛的毛病。”

    张程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大哥性命无碍就好。那梁山二人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李谦说:“刚回到家里,听了夫人搭救我之事,对那梁山二人感激不尽。也如兄弟所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是祖宗的基业毁在我的手里,实在是愧对子孙后代。也悔不当初信了那杨志,致使有了今天的恶果。”

    “半年后梁山来人收取例钱,哥哥我感念梁山救命之恩,急忙好酒好肉款待来人,那来人自称是‘菜园子’张青和‘白日鼠’白胜。那二人酒醉后道出了实情。原来是那杨志上了梁山,在与军师吴用等人闲聊之时说起杀死牛二之事,也说起我给他十两纹银之事。那日军师吴用等人来东京汴梁办事,见我这酒楼客栈生意兴隆,心生歹意,便欲夺了我这酒楼,作为梁山在东京汴梁的据点。”

    “那军师吴用使人找来牛二的家人,给了他们银两,吴用给他们书写了诉状,又代笔杨志写了假证词,让他们去开封府告我雇凶杀人。吴用又差人给开封府尹王定邦送去了银两,并告知此事是梁山之事,需按梁山吩咐去办。”

    张程奇怪道:“就算梁山给了开封府尹王定邦银两,那王定邦怎会听梁山的摆布?”

    李谦叹气说:“唉!王定邦听梁山摆布,一方面是银两使然,再者也是梁山多次杀了朝廷命官,朝廷却没有为死去的官吏伸张正义,正直的官吏得不到保护,没有气节的官员自然要明哲保身了。”张程惊愕道:“这伙人胆子也太大了,朝廷命官也敢杀,都有谁被他们杀了?”

    李谦喝口水说:“被他们杀害的官员太多了,而且手段残忍,骇人听闻。就拿江州通判黄文炳来说吧,他可说是一能吏,对朝廷忠心耿耿。只因得罪了梁山头领宋江,宋江便命人捉来黄文炳,先是一刀一刀割肉炙熟下酒,后又开肠破肚取其心肝做醒酒汤。更甚的是将其一家大小四五十口尽皆杀了,只剩下嫁出去的黄巧儿一人,真是残忍至极。黄文炳因公殉职,值得钦佩。后来梁山又做了几起大案,多名官员被报复杀害。从此以后,官员们吓破了胆,听说是梁山之事,哪敢不任其摆布?”

    张程先前听闻十字坡黑店之事,已觉得是世间少有的恶行,听梁山残害黄文炳一家,与十字坡可说是不相上下,愤然说:“这些人如此嚣张,朝廷就没办法吗?”

    张程说:“这些人如此嚣张,朝廷就没办法吗?”

    李谦接着说:“这些人大多是负案在逃。也是朝廷律法松弛,宋江等人犯的是杀人的重罪,判决的仅仅是刺配充军而已。古人都知道杀人者抵命的道理,重罪轻罚便是纵容,致使这些人有恃无恐,犯案累累。”

    李谦转过话锋,接着说:“那王定邦收了梁山银子,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还受梁山胁迫,便按梁山吩咐,把我抓去,污我雇凶杀人,打个半死,投入大牢。我家夫人为救我四处托人、使尽银两,正在走投无路之时,军师吴用和‘菜园子’张青假意前来搭救,我家夫人就好似抓了救命的稻草,哪里还有不从之理?就这样,我这醉仙楼被梁山夺了去。”

    张程听的冷汗直流,如若不是亲耳听到,哪里能想到有此险恶之事?愤然说道:“这等手段,阴险歹毒。如不是那二人酒后道出了实情,哥哥你一辈子都蒙在鼓里,一辈子对那梁山感恩戴德。”

    李谦说:“甚是。自从知道事情原委之后,我还哪有心思打理酒楼客栈?还是白掌柜劝我说:‘梁山贼寇必不长久,兄弟你万不可放弃醉仙楼。待到梁山被剿灭之时,就是你夺回醉仙楼之日。’我想想的确有些道理。正因如此,哥哥我才坚持至此。”

    “为防止梁山众人害我家人,我把家人们送回老家。前几日来人说我老母亲病重不起,哥哥我心急如焚,欲前往照看老母,却苦于这酒楼客栈无人经营打理。交给别人,我大不放心,万一不慎,这醉仙楼就真的易主了。哥哥我思来想去,就想到贤弟你了,还望贤弟相助哥哥我经营些时日。”

    张程听完,义愤填膺,说:“哥哥你尽管放心前去,醉仙楼交给小弟打理,小弟绝不辜负了哥哥所托,定要完璧归赵,还与哥哥。”

    李谦见张程应允,十分高兴,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李谦打开包裹,是一包银两。李谦说:“这是二百两纹银,留给贤弟,以作周转应急之用。”张程接过银两,说:“日后当双倍奉还给哥哥。”

    两人重新坐下,喝了几口茶水。李谦告诉张程说:“这半年的例钱,前些日子梁山已经来人取走,依然来的是‘菜园子’张青和‘白日鼠’白胜。前几次这二人来此都是盘横数日才走,此次只住一晚就匆匆走了。”

    张程心中一动,问道:“这二人可是一个面皮蜡黄,小眼睛,长着两撇小胡子。另一人大高个,大嘴叉,满脸横肉?”

    李谦说:“正是。那个小胡子就是‘白日鼠’白胜,那个满脸横肉就是‘菜园子’张青。”

    张程把那二人在朱仙镇讹诈不成,又在镇外抢劫杀人之事说了。李谦恍然大悟说:“怪不得那二人如此来去匆匆,原来是做了案子不敢久留。”

    转眼已到了晌午,李谦命伙计送来酒菜,张程和李谦谈古论今,惺惺相惜,俩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才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