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池中鲤 归乡
北海虽然一度被中原百姓视为靠近柔然的蛮夷之地，但在北辽国灭重新归属为中原王朝之后，民风大有改观。北海是大魏抵御柔然蛮子的东大门，与作为西大门的北骊所不同的是北海六座军镇全有朝廷掌握，除了六镇子民，人人皆如中原的百姓一般，享受这中原天朝的庇护。而那个人人皆为军户的北骊被视为没有读书人，与柔然无异的地方。
虽然北海学风尚可，但读书人只能是男人的事情，即便是大家族千金也要和天下所有的女子一样，不能入书院学堂读书，女子迟早是要嫁人的，只要相夫教子和女红做得好，读书这种事没有太大必要。而且至圣先师不是早就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北海楚家的千金小姐楚方玉偏偏要读书，早年女扮男装进入附近书院读书，被家族长辈发现给揪了回来。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整个北海都知道楚家有个女子读书人，一时间引为笑谈。结果北海几个原本想与楚家联姻的家族纷纷断了这方面念想。这么多年过去，楚方玉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楚家家主楚离群面对自家宝贝千金也么的办法，最严重的是那次将楚方玉从书院带回来将禁足家中。那个平时最乖巧听话的女儿竟然与他这个饱读诗书的父亲辩论起来。
「女子无才便是德，父亲，世人对这句话是误读。」
「噢，你倒是给为父说说，那正解是何呀？」
「世人皆被句子中的无字所误，无不是没有的意思，正如佛家说的无我，道家讲的无物，不是没有我，没有物，而是有但不挂怀。所以这句话正解是女子有才但不炫耀才能才是德。」
原本想稍微惩处她一番让她有个记性就好的楚离群听见自家女儿这般曲解先人圣意，立时改变主意，将其关在闺阁里三个月不许任何人与她见面，可是她家这个不守规矩的千金小姐，竟然天天念诵圣贤文章故意气他这个老爹。最后，楚离群也没有办法，任由她胡闹，想着自家闺女就是图一时新鲜，谁知两年过去楚方玉不改其志，仍然天天读书写字谨守初衷。
楚方玉很羡慕北骊，因为那个和柔然一样被人称为蛮夷之地的地方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骑马挽弓。近几年据说在那位李寒山先生的坚持下，北骊的女子同样可以和男子一样出入学堂读书。从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起，楚方玉就在谋划着人生第二次离家出走。她骗过了自家丫鬟，背着包袱，骑在自家墙头上，只要跳下墙就可以天高任鸟飞。可是恰在此时一个光团突然从天际坠落，直直砸中楚方玉脑袋，楚方玉就这样被不明物体重新砸回墙内昏厥过去。
等她醒来时，她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逃跑计划竟然还没出自家院门就失败了。楚方玉使劲回忆，那天到底被什么砸中，可是什么也记不起来。可是，在那天之后，楚方玉就有了一个理想，她要做天下第一女夫子。
张升庵这几日全都泡在家中读书，同样准备明年的春闱。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那个女子选择了嫁入皇家，他愿意成为皇家臣子，这样也算是另一种守护吧。张升庵承认自己不如书上的圣贤们，想的全都是自己这点儿儿女私情。可是圣人不是也说平天下的第一步在于修身，如何对待自己思慕的女子不也属于修身的一种吗？
张升庵下了很大决心，整日读书不倦，偶尔累了，便拿出黑白棋子打谱，有时张廷玉休沐之时也会陪着自己儿子对弈两局。这天明明不是休沐之期，张廷玉却回到家中坐在赏雪亭桌子对座，父子俩摆好棋局正要开始之时，忽然张廷玉望向西北方向，突然对张升庵说：
「庵儿，为父手炉忘了，你跑一趟，帮我取来。」
张升庵不疑有他，离开亭子往内院走去。
张升庵刚刚消失在亭子附近，西北方向就有一颗金色光团飞入张府盘旋在张廷玉面前的棋盘旋转久久不肯离去，最后它竟如一捧水团落入棋盘上激起淡淡的金色涟漪。张廷玉立即起身向西北方向拜了三拜。
「谢先生。」
魏钩死士再次潜伏在李寒山所在周围巷子，前一批冲锋的谍子被临阵倒戈的萧哥儿用一根根黑铁箭直穿心脏倒在街道旁。萧哥儿再次站在李寒山身旁时感慨良多。他们于年少时相识，如今自己已为佝偻老人，他已是迟暮书生。萧哥儿虽不是望气士，但凭着武夫敏锐的直觉，知道李寒山已是油尽灯枯。
李寒山叹息一声。
「老萧，送我李某人一程吧。」
萧哥儿道：
「我倒是想送你出城，你得问问这些魏钩的谍子答应不答应。」
话语刚毕，只听又一声鸣镝响彻天空。
潜伏在周围的魏钩谍子如静默地潮水般迅速离开李寒山所在的街巷，但是并没有走远依旧暗中刺探。
萧哥儿一挑眉毛。
「在京城里闹出这么大动静，皇帝竟然愿意放过你。」
同时，街角处拐入一辆马车，驾车的是胭脂铺子老板娘徐半面。萧哥儿与自家老婆子对视了一眼，来不及多说什么，带着身体虚弱的李寒山跳入马车，然后往西华门方向驶去。
宋光义独立在皇宫外墙跟的高楼上，看着那辆带起一道笔直烟尘的马车，心中冷笑，自言自语道：
「李寒山，最好你那吊着半条命的一口气能长一些，等到宋鲤返回北骊。如果让柔然釜底抽薪就不好玩儿了。我那位兄长当时不愿动你，那是他心中到底还是不忍跟随自己戎马半生的人落得个如此结局。这倒方便了我，让我活活将你拖死。哼。」
(本章完)
虽然北海学风尚可，但读书人只能是男人的事情，即便是大家族千金也要和天下所有的女子一样，不能入书院学堂读书，女子迟早是要嫁人的，只要相夫教子和女红做得好，读书这种事没有太大必要。而且至圣先师不是早就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北海楚家的千金小姐楚方玉偏偏要读书，早年女扮男装进入附近书院读书，被家族长辈发现给揪了回来。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整个北海都知道楚家有个女子读书人，一时间引为笑谈。结果北海几个原本想与楚家联姻的家族纷纷断了这方面念想。这么多年过去，楚方玉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楚家家主楚离群面对自家宝贝千金也么的办法，最严重的是那次将楚方玉从书院带回来将禁足家中。那个平时最乖巧听话的女儿竟然与他这个饱读诗书的父亲辩论起来。
「女子无才便是德，父亲，世人对这句话是误读。」
「噢，你倒是给为父说说，那正解是何呀？」
「世人皆被句子中的无字所误，无不是没有的意思，正如佛家说的无我，道家讲的无物，不是没有我，没有物，而是有但不挂怀。所以这句话正解是女子有才但不炫耀才能才是德。」
原本想稍微惩处她一番让她有个记性就好的楚离群听见自家女儿这般曲解先人圣意，立时改变主意，将其关在闺阁里三个月不许任何人与她见面，可是她家这个不守规矩的千金小姐，竟然天天念诵圣贤文章故意气他这个老爹。最后，楚离群也没有办法，任由她胡闹，想着自家闺女就是图一时新鲜，谁知两年过去楚方玉不改其志，仍然天天读书写字谨守初衷。
楚方玉很羡慕北骊，因为那个和柔然一样被人称为蛮夷之地的地方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骑马挽弓。近几年据说在那位李寒山先生的坚持下，北骊的女子同样可以和男子一样出入学堂读书。从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起，楚方玉就在谋划着人生第二次离家出走。她骗过了自家丫鬟，背着包袱，骑在自家墙头上，只要跳下墙就可以天高任鸟飞。可是恰在此时一个光团突然从天际坠落，直直砸中楚方玉脑袋，楚方玉就这样被不明物体重新砸回墙内昏厥过去。
等她醒来时，她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逃跑计划竟然还没出自家院门就失败了。楚方玉使劲回忆，那天到底被什么砸中，可是什么也记不起来。可是，在那天之后，楚方玉就有了一个理想，她要做天下第一女夫子。
张升庵这几日全都泡在家中读书，同样准备明年的春闱。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那个女子选择了嫁入皇家，他愿意成为皇家臣子，这样也算是另一种守护吧。张升庵承认自己不如书上的圣贤们，想的全都是自己这点儿儿女私情。可是圣人不是也说平天下的第一步在于修身，如何对待自己思慕的女子不也属于修身的一种吗？
张升庵下了很大决心，整日读书不倦，偶尔累了，便拿出黑白棋子打谱，有时张廷玉休沐之时也会陪着自己儿子对弈两局。这天明明不是休沐之期，张廷玉却回到家中坐在赏雪亭桌子对座，父子俩摆好棋局正要开始之时，忽然张廷玉望向西北方向，突然对张升庵说：
「庵儿，为父手炉忘了，你跑一趟，帮我取来。」
张升庵不疑有他，离开亭子往内院走去。
张升庵刚刚消失在亭子附近，西北方向就有一颗金色光团飞入张府盘旋在张廷玉面前的棋盘旋转久久不肯离去，最后它竟如一捧水团落入棋盘上激起淡淡的金色涟漪。张廷玉立即起身向西北方向拜了三拜。
「谢先生。」
魏钩死士再次潜伏在李寒山所在周围巷子，前一批冲锋的谍子被临阵倒戈的萧哥儿用一根根黑铁箭直穿心脏倒在街道旁。萧哥儿再次站在李寒山身旁时感慨良多。他们于年少时相识，如今自己已为佝偻老人，他已是迟暮书生。萧哥儿虽不是望气士，但凭着武夫敏锐的直觉，知道李寒山已是油尽灯枯。
李寒山叹息一声。
「老萧，送我李某人一程吧。」
萧哥儿道：
「我倒是想送你出城，你得问问这些魏钩的谍子答应不答应。」
话语刚毕，只听又一声鸣镝响彻天空。
潜伏在周围的魏钩谍子如静默地潮水般迅速离开李寒山所在的街巷，但是并没有走远依旧暗中刺探。
萧哥儿一挑眉毛。
「在京城里闹出这么大动静，皇帝竟然愿意放过你。」
同时，街角处拐入一辆马车，驾车的是胭脂铺子老板娘徐半面。萧哥儿与自家老婆子对视了一眼，来不及多说什么，带着身体虚弱的李寒山跳入马车，然后往西华门方向驶去。
宋光义独立在皇宫外墙跟的高楼上，看着那辆带起一道笔直烟尘的马车，心中冷笑，自言自语道：
「李寒山，最好你那吊着半条命的一口气能长一些，等到宋鲤返回北骊。如果让柔然釜底抽薪就不好玩儿了。我那位兄长当时不愿动你，那是他心中到底还是不忍跟随自己戎马半生的人落得个如此结局。这倒方便了我，让我活活将你拖死。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