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黑与游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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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豚鼠实验

23、恋爱豚鼠实验

令咖啡汗颜的是,原本精神抖擞,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的萧疏桐在喝了第二杯咖啡后,迷迷糊糊歪在椅子上睡着了。uc 小说 网:闵榛怕他睡得不舒服,想要将他抱到卧房又怕再次吵醒他,只好从卧室里拿来松软的枕头给他小心地垫上,然后继续认命地和成山的文件苦战。偶尔抬头,瞥见那个怀中抱着书,犹自好眠的好命家伙,不由会心一笑。

古人云,秉烛夜书,须有红袖添香。其实不然,就算红袖袖不红,添香香不续,只要知己在侧,便是人间美事。不信?不信你问闵先生去。

次日是星期五,萧疏桐没有课。一觉醒来,闵榛已经准备齐当了,精神正好,半点没有熬夜的颓唐。萧疏桐顿时很羡慕他这样精力充沛的人。

闵榛说,等我开完会,今天晚上给你做大餐。

萧疏桐诧异,你会做饭啦。

闵榛得意,我说过我很聪明的。

萧疏桐沉默。他想起了那锅惨烈的玉米排骨汤。

“还是不要了。我也要回学校去了。昨天我就那么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回学校有事?”闵榛问。

“事倒没什么事。”萧疏桐摸摸脑袋。就是觉得一直赖在别人家不大好意思。虽然他觉得闵榛并不会生气(废话!),但是本着为人民服务,绝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的革命原则,萧疏桐还是决定不要太麻烦闵榛。看他每天工作好像都很辛苦的样子,一夜没睡,怎么好意思再让他操心。

“明天周末有空么?一起吃饭。”

“嗯,还是算了吧。”

“周天?”

“不要。”

闵榛没说话,将手里的牛奶喝了。他平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今天因为萧疏桐,他特意做了早餐。东西很简单,荷包蛋,烤面包,培根,菜丝粥,还有牛奶。蛋煎得金灿灿的,外焦里嫩,面包暖烘烘,烤得恰到好处。闵榛没吃几口,将叉子放下了。

“你吃好了以后,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你忙的话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闵榛居然也没有意见,点点头,收拾东西上班去了。萧疏桐慢慢消化了那碗非常有料的菜丝粥,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想啊想,将桌上的东西都扫荡了,很乖地顺手将厨房收拾了,弄得一地水滋滋的。出了门,上了公交,转了大半天,快到学校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要是平时,自己说不要让他送,闵榛肯定二话不说将自己塞进车里装运了。今天居然破天荒没有意见。

真是奇怪。萧疏桐托着下巴,看着窗外飞逝的绿荫发呆。

他,生气了么?

这是个疑问句。到了周末的时候,基本变成肯定句了。整个周末闵榛都没有再联系萧疏桐。到了周三的时候,在萧疏桐心里形成了感叹句:闵榛真的生气了。至于他为什么生气,萧疏桐并不肯定。只是那个可以不顾自己三番五次声明忙到没时间吃饭睡觉打电话,依旧不时打骚扰电话的人整整五天都没有动静,就算是头猪也知道不对劲了。

萧疏桐这头猪头一次开始思考,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掉了些什么东西到底是怎么了。

萧疏桐没有恋爱经验,天生反射神经粗得可以绑票。对于自己和闵榛的关系他从来没有多想过什么。只是,如果闵榛这样一直不理不睬下去,他会觉得很难过,全身没有力气,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劲来。平时就算是闵榛的骚扰电话,就算当时的自己已经累到精神分裂,只要听到闵榛柔声说“没关系,只要尽力去做就好”这样的安慰话,就会重拾信心,再次充满动力。

意识到这一点时,萧疏桐不再淡定了,终于忍不住给闵榛打了一个电话。让萧疏桐庆幸的是,闵榛似乎心情很好,语气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灿烂。听见对方心情好,萧疏桐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怎么想起和我打电话?”闵榛显然并不像就这么放过萧疏桐。既然已经卓有成效了,一定要逼出一些实质性的东西。

“嗯……”萧疏桐斟酌了半天,试探性地开口,“我想尝尝你做的菜,算不算正当理由?”

闵榛笑了,只不过电话那头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得意。“算!今天你表现很好,我很高兴。早点过去,等我下班。”

“好。”萧疏桐挂了电话,如释重负。

太好了,他没有生气!

其实,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形,一开始,萧疏桐以为是闵榛这人本来的个性就是如此,后来慢慢的,尽管并不是有意识的,萧疏桐渐渐适应了闵榛的逻辑。比如,他逐渐认识到,如果自己说想要见他,想和他一起吃饭,闵榛心情就会很好;反之,闵榛就会被一片低气压笼罩。倒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沉默不语,淡淡的冷漠,让萧疏桐心里非常不安。

生物进化论说,生物总是趋利避害,并由此形成行为。人类的本能就是不断进化,就算意识里没有这么要求自己,潜意识里还是会朝着那个方向走。萧疏桐是不折不扣的生物,显然也在这项原则之内。所以,他按照生物进化的理论,逐渐形成了本能反应,总是能够下意识地做让闵榛高兴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有一天,陆觉非同学曾经非常虚心地向闵榛讨教。闵榛只给了四个字——条件反射。

后来,陆觉非真正意识到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对闵榛的穷凶极恶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感情他是把萧疏桐当小白鼠实验着,做得好就给糖果,做不好就没饭吃。被闵榛看上的小孩子,还真是可怜。

但是陆觉非同学的同情是相当淡薄的,证据就是他很热忱拜闵榛为师,想要将此项实验发扬光大。被某人折磨到七荤八素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做实验这种东西,一定要找好对象。像萧疏桐,细胞不多,很容易和小白鼠媲美。像某人,从小实验做到大,不要说驯养小白鼠,就是解剖小白鼠也解了无数了。不是一个等级的啊,战略失策失策。至于后来,全军覆灭,在人民群众面前做深刻检讨也不足为奇了。

尽管令人同情,但是,请记住,无知便是福。我们无知的有福的萧疏桐同学兴致勃勃地去闵榛家蹭饭了。刚进门,意外地发现坐在客厅里没精打采的陆觉非。

在别人家遇见挺尸这种事情比较郁闷。小桐没有经验,下意识地想要找闵榛。无奈四处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闵先生的踪影。萧疏桐抿抿嘴,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黑色物体,问道,“陆先生你怎么了?”

陆觉非闻言幽幽地抬起了头,左脸书“空”,右脸飞“虚”,额头还有一横批:百无聊赖。他一脸颓靡,“哦,小桐。闵榛,买醋,马上,回来。”

萧疏桐被他两个字两个字的咯得慌,顺手给他倒了杯水。“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的样子,生病了吗?要看医生吗?”

听到“医生”两个字,陆觉非的眼睛啪嗒一亮,一把抓住萧疏桐,“苏徽呢?”

“啊?你不知道吗?苏师兄去北京啦!”萧疏桐有些诧异。

苏徽去北京,已经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那天从钱教授那里越狱出来后,萧疏桐出乎意料地接到了苏徽的电话。苏徽约他在学校附近的小咖啡馆里见面。

下午上课的时间,咖啡馆里人不多。老板刚刚烘好家制的饼干,空气里满满是甜甜的香味。萧疏桐进门后,看见苏徽坐在靠落地窗边的茶几上,托腮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的白衬衫上,淡淡地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平日犀利的目光,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窗外,两个小男孩在奔跑嬉戏,笑声朗朗。在那一瞬间,萧疏桐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苏徽会被誉为整个医学院的偶像。

苏徽替萧疏桐叫了木瓜橙汁。

“这家咖啡馆除了咖啡,什么都好吃。”苏徽淡淡地笑了笑,“大概我以后也会很想念吧。”

“师兄,你要走?”萧疏桐有些意外。苏徽是快毕业了没错,但以他的资质,别说留在校医院,就算是进入本市数一数二的肿瘤医院也并非难事。

“嗯,”苏徽点点头,“我要去北京。”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悲,但萧疏桐莫名地感到一丝感伤。

“去多久?”

“去多久呢……”苏徽重复了一遍,又看向了窗外。那俩个小男孩已经不在了,只留一树的蝉鸣,叫得正欢,这午后的夏末。“我也不知道,大概几个月,也可能几年,谁知道。”

萧疏桐突然无话,不知道是应该祝贺还是惋惜。

“我走了以后,好好照顾老头子。要做好监督工作。你就是心太软,但这样会害了他。他的身体又不是十七八的小伙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下次他如果再破戒,一定要冷下脸来阻止,知道么?”

萧疏桐挠挠头,“老师不会听我的。”

“就是因为你平时太好说话了他才有恃无恐。要是以后他不听,你直接找我,我来说。”

苏徽又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巨细无遗。最后,不忘告诫萧疏桐,“以后少管些闲事,世界上不平的事多了去了,你又能管几件。不如就睁一眼闭一眼,落得干净。要是再受伤,那些关心你的人该多着急。”

“北京?”陆觉非跳了起来,瞪眼瞪了半天,末了,长叹一声,“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躲着我。居然隐瞒得那么好,饶是我这样风流倜傥,魅力无边还是没能打探到他的消息。”

如果说一开始陆觉非那种状似悲凉的神色让萧疏桐的同情心泛滥的话,他后一句自恋的独白就让萧同学无语了。“那个,苏师兄是去学习去了,积累经验。”

“他去哪家医院了?”

萧疏桐还没来得及说话,门被推开了,闵榛拎着袋子进了门。抬眼看见萧疏桐,微微一笑,“晚饭还要再等等,你要是闷的话,去书房吧。”

“可是……”萧疏桐指了指仍旧处于飘游状态的陆觉非。

“没事,吃白食的家伙我负责搞定。”

萧疏桐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听话地上了楼。

闵榛笑着目送他,一转身,戾气顿显。

“我说陆觉非陆公子,你到底还要在我家坐穿地板到什么时候?”

陆觉非回头,一脸忧郁,“小桐说他去北京了。”

闵榛愣了愣,“苏徽?”

陆觉非嚎啕大哭状,“他没和我说啊!一句话都没说!不告而别!就算是泛泛之交也没有必要这么冷漠么。亏我还做了爱的大告白呢。”

闵榛抚额,“你确定他不是因为你爱的大告白而走的?”

“怎么可能?”陆觉非跳了起来,一脸被怀疑羞辱的烈士状,“九十九朵玫瑰,一万字的情书,刷屏的宣言,换你你能拒绝么?”

闵榛突然无比同情那个苏徽。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以前只是感叹他遇人不淑,现在简直就是哀悼壮士了。“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对吧!不可能是我的原因!”陆觉非撇撇嘴,“你说他到底是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因为他iq、eq都正常。”闵榛黑线,“你省省力气了。如果是玩玩,也该收心了。”

“玩玩?”陆觉非皱眉。

“不是吗?”闵榛钻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他的声音混着水声透来,有些飘忽,“你什么时候是个长性的主儿?以前的那些不都是一开始喜欢得不得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吗?这回又有什么不同?一开始不就是看上苏徽的特别吗?”

陆觉非收起了戏谑的神色,“你说的没错,一开始是这样的。”

“那现在呢?现在有不同么?苏徽还是那个苏徽,你喜欢的那点特别还在。但难保有一天,苏徽变了,或者是你的喜好变了——一般说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你会倦,会烦,最后会逃开。与其这样子辜负别人,不如一开始就放手。”

陆觉非沉默了半天,久到闵榛差点以为他已经走了,突然听见身后的人开口,“你说的没错。我什么都没办法保证。我可以说一万句我爱他,却给不了任何一句执手地久天长。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闵榛轻笑,“果然还是那个陆觉非。”他抽纸巾擦干了手,转身,笑意不再,“谁摊上你真是可怜。”

陆觉非有些困惑,“可是现在我还喜欢他啊!我不知道未来的事,但起码现在而言,我还喜欢着他。为什么不可以争取呢?”

“那好,我问你,你对他的喜欢,是怎样的一种喜欢?或者换言之,是像方铮驰对秦礼言那样的喜欢,像我对萧疏桐那样吗?”

陆觉非反问,“你对萧疏桐是哪种喜欢?”

闵榛手虚指了一下楼上,很认真地答道,“他不负我,我不负他,相濡以沫,与子偕老。”

陆觉非哼笑,“你拿什么保证?”

“凭我愿意一试,就算撕心裂肺。你敢么?”

陆觉非呆住了。没错,在此之前,他不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足够的力量让他不害怕未知的将来。那,他呢?他行吗?苏徽,那个叫苏徽的人,他会与众不同吗?他会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吗?

“你,一直在试探,在试验,却从未放心把心交出去。”闵榛一锤定性。

陆觉非苦笑,“闵榛,你果然很惹人厌。”

“彼此彼此。”

萧疏桐突然咚咚咚地从楼上跑了下来,看见陆觉非,高兴地大声说道,“太好了,你还在!我刚刚想起来师兄给了我联系方式。你着急找他的话,我可以给你!”

陆觉非看着萧疏桐发光的眼睛,好一会儿,笑了起来,“等以后我向你要的时候吧。”

“以后?什么时候?”

“嗯,我也不知道。”陆觉非摸摸后脑勺,笑开了,恢复本色,“人太帅就是遭天谴。自古人才都是和嫉妒挂钩的。想我风度翩翩,一身倜傥,情债啊情债,教我如何还了~~~罢了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上天相比也是太过看重我的潘安之貌,梁鸿之色,桃花是劫啊。”说罢很飞仙地摆手走人了。

萧、闵黑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