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北竹梧
天晚背着那个少年，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终于在天色完全暗透前赶到了隐药屋。
把少年放在屋里唯一一张榻上，天晚忙着翻找药草。虽说师傅极少教授她有关毒草的功用和解法，但因为晓晓平日里总爱摆弄各类毒物，她也学会了不少。
看那个少年的脸色，和他时冷时热的体温，天晚已经断定他是中了秘药“青花瓷”。
“青花瓷”，名字清美，却是北燕国极有名的秘药毒物。中毒之人，初时，脸色泛为青白色，随着毒素的深入，青色会越来越重，到第七日，脸上会开始出现白色的花纹，一点点地蔓延，当花纹布满之时，便是中毒之人丧命之日。
这毒虽不是那种直接使人毙命的剧毒，但却是难得一见的奇毒，不仅需要数十味珍奇的药材，还要求炼药师必须有极高的品级。
所幸的是，天晚刚刚好达到了这个标准，而这隐药屋内，也收罗着所有从百草苑中采集而来的药材。
准备好一切后，天晚急急唤出灵火。看那少年的模样，怕是这两天就是他的生死之期。
“小碧，你且将就些，我需要炼出六道凊玉丸救一人的性命。”
那碧色灵火很是纠结地看着眼前这明显因年月久远而显得有些残破的青铜药鼎，又看了看旁边一脸认真严肃的主人，哀怨地叹息一声，自觉地归位。
雪雕自天晚进屋后，就自动自觉地呆在屋外为她守卫。
鸡啼破晓。
天晚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将手中的药丸放入瓷瓶中，小碧也从药鼎下钻了出来。
“好了，小碧，你回来休息一下吧。”
小碧温顺地回到她身边，钻入她胸口的血玉之中。
天晚取来一盏清茶，将药丸与那少年服下，然后取出一直随身带着的针包。
虽说，只要服下这药丸，排毒两日便好了，但这少年好像在中毒前还曾受过极严重的内伤，导致经脉错乱，毒血淤积，必须在排毒之时同时将其打通。
……
等了许久，木门“吱呀”地打开了，天晚走了出来，一晚上没睡，加上炼药时所耗极大，已经使她疲惫不堪。她的手里拿着那块眼罩。雪雕长啸一声，落到她肩上。
“你家主人已经没事了，我去帮他洗洗这眼罩，衣服我没法帮他换，不过干净衣衫我放在他旁边了。估摸着，过会儿他就该醒了。”
雪雕似是感激她，亲昵地蹭蹭她的头发。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
北竹梧醒后便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屋子里，四周的布置简洁而朴素。
忽然，一个雪白的影子从窗外扑了进来。
“雪歌！”北竹梧看着它，眼里多了一丝笑意。
“是你带我来这的？”北竹梧摸摸它的脑袋。
雪雕点点头，又摇摇头。
“咦？”
北竹梧忽然按着自己的脉搏探查了一会儿，惊异起来。
他身上的奇毒竟然开始解掉了，而且他之前所受的伤大部分竟已经开始痊愈。
忽然感觉到脸上的凉意，北竹梧伸手一探，脸色变了。
“雪歌，我的眼罩呢？！”
“你醒了！”一个轻快的女孩声音插了进来。
北竹梧神情一紧，立刻闭上左眼，眼里多了三分戒备和冷漠。
进门的正是天晚，她端着一盆清水，手上搭着那块干净的眼罩。
“眼罩还我！”北竹梧的语气冷漠无比。
“你这人，就这么对你救命恩人么？真是不知礼数！”天晚听到他那么冷漠的语气，愤愤起来。
她看到他的左眼紧闭着，身为医者的天性不自觉地冒了出来。“你的眼睛，莫不是生病了吧，怪不得。我与你看一看如何？”
她看出他眼神里的戒备和怀疑，心里不悦起来。
“你不信？告诉你，你身上的毒和伤都是本姑娘治的！”
北竹梧还是有些不信，看她不过八九岁的模样，怎会这么好的医术？
天晚有些许受伤的感觉，她将手中的眼罩丢了过去，“切，不信算了，下次你求我都不给你治！还你！”
北竹梧接过眼罩，心里涌起一丝歉疚。他从小就生活在成堆的阴谋和算计中，已经习惯性地怀疑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那个，”他斟酌着那个从未说过的词，“对不起。”
天晚有些惊讶，发现他此时的语气已经消去了大部分冷意，心里莫名有些欢喜。
“没事啦。那个，我打了水来，你且洗漱一下，干净衣衫我已经放在榻边了。”
雪雕在这时飞到了她肩上，亲昵地与她戏耍。
“你这雪雕唤什么名字？”
北竹梧有些惊异，要知道，雪歌除了他外，从未亲近过任何人，就是上次那个所谓最厉害的驯兽师也没能接近它。他愣了愣，意识到她和自己说话后，迟疑地开口，“雪歌。”
“真好听。走，雪歌，我们不打扰你家主人洗漱。我带你玩去。”
……
天晚在看到少年整理好后的模样时，微微愣了。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有了利落的身形，那身朴素的白色长袍套在他身上，却穿出高贵的意味。面如冠玉，眉如墨画，深潭一般的黑眸里微光闪烁，眉目笼着一层冰霜，愈发显得气质清如谪仙。
“哥哥，你真好看。”天晚忍不住赞了一句。
北竹梧一向讨厌那些女子的有色目光，但这一次，却意外地有一丝欢喜。他看得出这个女孩子眼里纯粹的欣赏，他从未看过这么干净清澈的眸子，心里有一丝微微的异样。
“我唤作天晚，你可以叫我晚儿，你唤作什么？”大概是已经和雪雕玩熟了，连带着它的主人也觉得亲近几分，天晚凑到他跟前，歪着脑袋笑道。
“北竹梧。”他揉了揉她的长发，眼里带着一丝柔意和伤痛。这个名字，带给了他数不清的灾难。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怎样亲密的举动后，他有些尴尬和微微心惊。他一向对人有极重的戒心，可是对这个女孩子却没有防备。她竟让他觉得有些心安。
“那以后我便唤你作梧哥哥，好不好？”
梧哥哥？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随你，喜欢就好。”
“梧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这么好看的脸，应该多笑笑嘛。”
“嗯。”北竹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她。不过，她是母后去世后唯一一个他想亲近的人。
“晚儿，你一人在这儿？又怎会懂得这么好的医术？”北竹梧寻了两张竹椅。
“自然是我师傅教的。我不住在这儿，我和妹妹随师傅住在山顶。”天晚有些许自豪。
“你和你妹妹？住在山顶？”北竹梧的疑惑更重了，这儿可是九霄山，谁都晓得，这是云门的地盘，如今当家的是名动四方的灵医云若，莫不是……
“你们师傅，可是唤作云若？”
“对啊，梧哥哥你怎知？”天晚因他说中师傅的名字有些欢欣。“莫不是你认识我师傅？”
“……”
“哦，对了！”天晚猛然跳起，“师傅叫我午时前去与她们会合的，我竟险些忘了。”
北竹梧看了看高悬于天的艳阳，又看了看身边已经不见人影的小姑娘，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梧哥哥，再会了，真希望还能见到你。”天晚一手拿着碧修灵液，一手冲北竹梧挥了挥，“隐药屋中有食物，梧哥哥你伤还未好，需多休养几日。雪歌，好好照顾你家主人。”
雪歌不舍地长啸了一声。
“哦，还有，”刚消失到一半的小姑娘蹦了回来，伸手将一个雪色瓷瓶塞进他手里，“梧哥哥，这是调理内息的药，你这几日还需调养，剩下的便备着吧。”
这丫头。北竹梧心里涌起些许温暖，母后过世后，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他看着那抹白色消失在竹林后，才转身往屋里走。
忽然，心里多了一丝异样，他停住了。
“主上。”他周围一眨眼多了数十个黑衣人，垂着头半跪于地，毕恭毕敬，“属下救驾来迟，请主上降罪。”
“你们来得可真是及时，若非正好遇到她，本殿如今岂非连命都没了？！”
他的脸上又笼上了一层骇人的冰寒之色，身上隐隐带着王者之气。他冷冷地看着半跪着的黑衣人，“若有下次，便提头来见。”
“去，查查她的身份。”
“是。”黑衣人回答得整齐划一，顷刻间，消失不见。
细碎的烟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少年伸出左臂，擎着一只雪雕。
“你也中意她，对不对？”
他深邃的眼里，隐隐流动着期待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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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少年放在屋里唯一一张榻上，天晚忙着翻找药草。虽说师傅极少教授她有关毒草的功用和解法，但因为晓晓平日里总爱摆弄各类毒物，她也学会了不少。
看那个少年的脸色，和他时冷时热的体温，天晚已经断定他是中了秘药“青花瓷”。
“青花瓷”，名字清美，却是北燕国极有名的秘药毒物。中毒之人，初时，脸色泛为青白色，随着毒素的深入，青色会越来越重，到第七日，脸上会开始出现白色的花纹，一点点地蔓延，当花纹布满之时，便是中毒之人丧命之日。
这毒虽不是那种直接使人毙命的剧毒，但却是难得一见的奇毒，不仅需要数十味珍奇的药材，还要求炼药师必须有极高的品级。
所幸的是，天晚刚刚好达到了这个标准，而这隐药屋内，也收罗着所有从百草苑中采集而来的药材。
准备好一切后，天晚急急唤出灵火。看那少年的模样，怕是这两天就是他的生死之期。
“小碧，你且将就些，我需要炼出六道凊玉丸救一人的性命。”
那碧色灵火很是纠结地看着眼前这明显因年月久远而显得有些残破的青铜药鼎，又看了看旁边一脸认真严肃的主人，哀怨地叹息一声，自觉地归位。
雪雕自天晚进屋后，就自动自觉地呆在屋外为她守卫。
鸡啼破晓。
天晚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将手中的药丸放入瓷瓶中，小碧也从药鼎下钻了出来。
“好了，小碧，你回来休息一下吧。”
小碧温顺地回到她身边，钻入她胸口的血玉之中。
天晚取来一盏清茶，将药丸与那少年服下，然后取出一直随身带着的针包。
虽说，只要服下这药丸，排毒两日便好了，但这少年好像在中毒前还曾受过极严重的内伤，导致经脉错乱，毒血淤积，必须在排毒之时同时将其打通。
……
等了许久，木门“吱呀”地打开了，天晚走了出来，一晚上没睡，加上炼药时所耗极大，已经使她疲惫不堪。她的手里拿着那块眼罩。雪雕长啸一声，落到她肩上。
“你家主人已经没事了，我去帮他洗洗这眼罩，衣服我没法帮他换，不过干净衣衫我放在他旁边了。估摸着，过会儿他就该醒了。”
雪雕似是感激她，亲昵地蹭蹭她的头发。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
北竹梧醒后便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屋子里，四周的布置简洁而朴素。
忽然，一个雪白的影子从窗外扑了进来。
“雪歌！”北竹梧看着它，眼里多了一丝笑意。
“是你带我来这的？”北竹梧摸摸它的脑袋。
雪雕点点头，又摇摇头。
“咦？”
北竹梧忽然按着自己的脉搏探查了一会儿，惊异起来。
他身上的奇毒竟然开始解掉了，而且他之前所受的伤大部分竟已经开始痊愈。
忽然感觉到脸上的凉意，北竹梧伸手一探，脸色变了。
“雪歌，我的眼罩呢？！”
“你醒了！”一个轻快的女孩声音插了进来。
北竹梧神情一紧，立刻闭上左眼，眼里多了三分戒备和冷漠。
进门的正是天晚，她端着一盆清水，手上搭着那块干净的眼罩。
“眼罩还我！”北竹梧的语气冷漠无比。
“你这人，就这么对你救命恩人么？真是不知礼数！”天晚听到他那么冷漠的语气，愤愤起来。
她看到他的左眼紧闭着，身为医者的天性不自觉地冒了出来。“你的眼睛，莫不是生病了吧，怪不得。我与你看一看如何？”
她看出他眼神里的戒备和怀疑，心里不悦起来。
“你不信？告诉你，你身上的毒和伤都是本姑娘治的！”
北竹梧还是有些不信，看她不过八九岁的模样，怎会这么好的医术？
天晚有些许受伤的感觉，她将手中的眼罩丢了过去，“切，不信算了，下次你求我都不给你治！还你！”
北竹梧接过眼罩，心里涌起一丝歉疚。他从小就生活在成堆的阴谋和算计中，已经习惯性地怀疑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那个，”他斟酌着那个从未说过的词，“对不起。”
天晚有些惊讶，发现他此时的语气已经消去了大部分冷意，心里莫名有些欢喜。
“没事啦。那个，我打了水来，你且洗漱一下，干净衣衫我已经放在榻边了。”
雪雕在这时飞到了她肩上，亲昵地与她戏耍。
“你这雪雕唤什么名字？”
北竹梧有些惊异，要知道，雪歌除了他外，从未亲近过任何人，就是上次那个所谓最厉害的驯兽师也没能接近它。他愣了愣，意识到她和自己说话后，迟疑地开口，“雪歌。”
“真好听。走，雪歌，我们不打扰你家主人洗漱。我带你玩去。”
……
天晚在看到少年整理好后的模样时，微微愣了。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有了利落的身形，那身朴素的白色长袍套在他身上，却穿出高贵的意味。面如冠玉，眉如墨画，深潭一般的黑眸里微光闪烁，眉目笼着一层冰霜，愈发显得气质清如谪仙。
“哥哥，你真好看。”天晚忍不住赞了一句。
北竹梧一向讨厌那些女子的有色目光，但这一次，却意外地有一丝欢喜。他看得出这个女孩子眼里纯粹的欣赏，他从未看过这么干净清澈的眸子，心里有一丝微微的异样。
“我唤作天晚，你可以叫我晚儿，你唤作什么？”大概是已经和雪雕玩熟了，连带着它的主人也觉得亲近几分，天晚凑到他跟前，歪着脑袋笑道。
“北竹梧。”他揉了揉她的长发，眼里带着一丝柔意和伤痛。这个名字，带给了他数不清的灾难。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怎样亲密的举动后，他有些尴尬和微微心惊。他一向对人有极重的戒心，可是对这个女孩子却没有防备。她竟让他觉得有些心安。
“那以后我便唤你作梧哥哥，好不好？”
梧哥哥？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随你，喜欢就好。”
“梧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这么好看的脸，应该多笑笑嘛。”
“嗯。”北竹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她。不过，她是母后去世后唯一一个他想亲近的人。
“晚儿，你一人在这儿？又怎会懂得这么好的医术？”北竹梧寻了两张竹椅。
“自然是我师傅教的。我不住在这儿，我和妹妹随师傅住在山顶。”天晚有些许自豪。
“你和你妹妹？住在山顶？”北竹梧的疑惑更重了，这儿可是九霄山，谁都晓得，这是云门的地盘，如今当家的是名动四方的灵医云若，莫不是……
“你们师傅，可是唤作云若？”
“对啊，梧哥哥你怎知？”天晚因他说中师傅的名字有些欢欣。“莫不是你认识我师傅？”
“……”
“哦，对了！”天晚猛然跳起，“师傅叫我午时前去与她们会合的，我竟险些忘了。”
北竹梧看了看高悬于天的艳阳，又看了看身边已经不见人影的小姑娘，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梧哥哥，再会了，真希望还能见到你。”天晚一手拿着碧修灵液，一手冲北竹梧挥了挥，“隐药屋中有食物，梧哥哥你伤还未好，需多休养几日。雪歌，好好照顾你家主人。”
雪歌不舍地长啸了一声。
“哦，还有，”刚消失到一半的小姑娘蹦了回来，伸手将一个雪色瓷瓶塞进他手里，“梧哥哥，这是调理内息的药，你这几日还需调养，剩下的便备着吧。”
这丫头。北竹梧心里涌起些许温暖，母后过世后，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他看着那抹白色消失在竹林后，才转身往屋里走。
忽然，心里多了一丝异样，他停住了。
“主上。”他周围一眨眼多了数十个黑衣人，垂着头半跪于地，毕恭毕敬，“属下救驾来迟，请主上降罪。”
“你们来得可真是及时，若非正好遇到她，本殿如今岂非连命都没了？！”
他的脸上又笼上了一层骇人的冰寒之色，身上隐隐带着王者之气。他冷冷地看着半跪着的黑衣人，“若有下次，便提头来见。”
“去，查查她的身份。”
“是。”黑衣人回答得整齐划一，顷刻间，消失不见。
细碎的烟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少年伸出左臂，擎着一只雪雕。
“你也中意她，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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