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耶律阮跳下宫墙悄悄尾随，那黑影直直向南，脚下轻车熟路，月光下没有犹豫辨认道路，拐过一个角是一条溪流，踏上曲桥不远是一座亭子，月光下亭子里有个人在张望，一身太监打扮。耶律阮躲在太湖石后小心观望，黑影走到亭子里，那太监跪下道：“老奴叩见陛下。”说完小声呜呜地哭泣。耶律阮听得清楚，太监正是黄炎。他不禁奇怪，这黑影难道是石重贵？他前日见过石重贵，身材举止都不像。就算是石重贵见一个太监还要深更半夜的偷偷在北苑无人处相见？他带着疑虑仔细倾听。
那黑影扶起黄炎说道：“十年未见，你可还好？”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耶律阮更断定不是石重贵，会是谁呢？难道是……
黄炎低声呜咽道：“老奴好的很，只是陛下瘦了很多，这十年一定受了不少磨难。自从玄武楼之后老奴日夜思念陛下，只盼有生之年能再见到陛下一面。”
玄武楼！耶律阮脑袋嗡地一下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血气上涌，心头怒火迸发。李从珂，是李从珂，杀父仇人竟然没死！他想一跃而出就去和李从珂拼命。他双手几乎把太湖石抓碎，浑身抖动，就要出来。忽听李从珂说道：“朕来就是要问你。玄武楼起火之后你可见到李赞华？”
耶律阮闻听一愣，随机又蹲下身。李赞华是耶律倍取的汉人名字。这个耶律阮熟记在心。李从珂这样问难道不是像石敬瑭说的那样父王是被李从珂所杀？他稳住心绪静听黄炎回答。
黄炎搀扶李从珂在亭子的石墩上坐下，回答道：“老奴见陛下和李赞华进入暗道后就开始点火，刚烧起来李赞华从玄武楼的浓烟中冲出来。老奴追着他问他陛下在哪里，他像疯子一样往前跑也不搭话，一掌把老奴打晕。等老奴醒过来石敬瑭的兵马已经在皇宫，老奴和一些宫女太监们被关押在养心殿，后来听说李赞华被人杀死在凤鸣阁。老奴至今也不明白，他已经随陛下进入地道逃生，为何还要返回送死。”
“他把朕打伤，抢走了传国玉玺。”李从珂恨恨地说：“他进入地道凶相毕露，朕才明白，这厮背叛契丹投靠我朝其真实目的就是抢夺传国玉玺。契丹耐胡人，想要一统中国拥有传国玉玺才能名言正顺。”
李从珂起身看着黄炎继续道：“这话你要烂在心里，谁也不能说。你三日后这个时辰召李彦绅到这里，朕有话问他。”
黄炎称是，依依不舍把李从珂送出亭外，直到看不见其背影，呜呜哽咽几声也离开亭子回其住所。
耶律阮起身走到亭子里怔怔发愣。李唐王朝对父皇的厚待他也知道。耶律倍逃到洛阳，唐皇帝李嗣源以天子仪卫热情迎接，并赐姓东丹，名慕华。不久封耶律倍为怀化军节度使。几年后又赐皇姓李，名赞华，镇守滑州，遥领虔州节度使。耶律倍聪敏好学，文武全才，善于骑射和谋略，推崇中原汉族的儒家文化。通晓阴阳、音律，精于医药、砭焫之术，工于契丹文和汉文的文章，在洛阳和李唐朝中大臣诗文来往甚欢，官场称他为东丹王。李嗣源病死后，其子李从厚即位。耶律倍和李嗣源的养子李从珂密谋杀死李从厚辅佐李从珂登上皇帝宝座。有这样一层关系李从珂国破家亡的时候不应该杀死耶律倍的。
杀死父王的难道是石敬瑭？石敬瑭投靠契丹父王也知道。父王夺到传国玉玺一定是从玄武楼跑出来想要送回上京。那石敬瑭看到传国玉玺起了杀心，然后嫁祸于李从珂。可是晋国一直没有说得到了传国玉玺，这事儿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父王原来是想得到传国玉玺，他为契丹国忍辱负重谁会知道呢？耶律阮更加敬佩自己的父王，原先那一点点痛恨也随机荡然无存。
满脑子杂乱，昏昏沉沉走出亭子，来到小院已是三更之后。耶律阮看看窗子的灯光依然亮着，而两扇窗户竟然是半开的。耶律阮心中微微激动，他想找个人说说心中的疑惑，倾诉苦闷，但他还是站住了原先的地方。他不是契丹的王子，他是晋国宫中的太监。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契丹人，从而破灭这朦朦胧胧的情愫。
灯影又是一晃，那女子抱着一个琵琶，铮铮两声调音，轻轻弹唱道：“星河明淡。春来深浅。红莲正、满城开遍。禁街行乐，暗尘香拂面。皓月随人近远。
天半鳌山，光动凤楼两观。东风静、珠帘不卷。玉辇待归，云外闻弦管。认得宫花影转。”
暗尘香拂面。皓月随人近远……认得宫花影转。正是说的此时此景，耶律阮心头温暖，忽地父王、石敬瑭、李从珂又涌上心头，他身子晃动一下难以平静。
那女子的琵琶也忽然乱弦，一时慌腔倒板不成曲调。她轻声叹气，放下琵琶，微微怨道：“君心乱，妾心乱，琵琶不成弦，奈何不是知音。花径是星河，两岸无相见。纵有灵犀，岂能是夜夜各相怜……”
耶律阮心头一热，眼睛顷刻湿润，喉头哽咽：“我……”他想说话，喉头没有力气再吐出一个字，他想把腿就跑，脚下却有千钧铁坨。快三十年了他没有这样在意一个女人。他是想找点温暖，找点记忆，如今都不是了。如今是依恋和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愫，是****中的温暖，是揪心撕肺的矜持。他就这样站着，不敢太直接，那是莽撞。
两个人沉默许久，那女子一声幽怨的叹息起身关上窗子，继而，灯火熄灭。
(本章完)
那黑影扶起黄炎说道：“十年未见，你可还好？”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耶律阮更断定不是石重贵，会是谁呢？难道是……
黄炎低声呜咽道：“老奴好的很，只是陛下瘦了很多，这十年一定受了不少磨难。自从玄武楼之后老奴日夜思念陛下，只盼有生之年能再见到陛下一面。”
玄武楼！耶律阮脑袋嗡地一下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血气上涌，心头怒火迸发。李从珂，是李从珂，杀父仇人竟然没死！他想一跃而出就去和李从珂拼命。他双手几乎把太湖石抓碎，浑身抖动，就要出来。忽听李从珂说道：“朕来就是要问你。玄武楼起火之后你可见到李赞华？”
耶律阮闻听一愣，随机又蹲下身。李赞华是耶律倍取的汉人名字。这个耶律阮熟记在心。李从珂这样问难道不是像石敬瑭说的那样父王是被李从珂所杀？他稳住心绪静听黄炎回答。
黄炎搀扶李从珂在亭子的石墩上坐下，回答道：“老奴见陛下和李赞华进入暗道后就开始点火，刚烧起来李赞华从玄武楼的浓烟中冲出来。老奴追着他问他陛下在哪里，他像疯子一样往前跑也不搭话，一掌把老奴打晕。等老奴醒过来石敬瑭的兵马已经在皇宫，老奴和一些宫女太监们被关押在养心殿，后来听说李赞华被人杀死在凤鸣阁。老奴至今也不明白，他已经随陛下进入地道逃生，为何还要返回送死。”
“他把朕打伤，抢走了传国玉玺。”李从珂恨恨地说：“他进入地道凶相毕露，朕才明白，这厮背叛契丹投靠我朝其真实目的就是抢夺传国玉玺。契丹耐胡人，想要一统中国拥有传国玉玺才能名言正顺。”
李从珂起身看着黄炎继续道：“这话你要烂在心里，谁也不能说。你三日后这个时辰召李彦绅到这里，朕有话问他。”
黄炎称是，依依不舍把李从珂送出亭外，直到看不见其背影，呜呜哽咽几声也离开亭子回其住所。
耶律阮起身走到亭子里怔怔发愣。李唐王朝对父皇的厚待他也知道。耶律倍逃到洛阳，唐皇帝李嗣源以天子仪卫热情迎接，并赐姓东丹，名慕华。不久封耶律倍为怀化军节度使。几年后又赐皇姓李，名赞华，镇守滑州，遥领虔州节度使。耶律倍聪敏好学，文武全才，善于骑射和谋略，推崇中原汉族的儒家文化。通晓阴阳、音律，精于医药、砭焫之术，工于契丹文和汉文的文章，在洛阳和李唐朝中大臣诗文来往甚欢，官场称他为东丹王。李嗣源病死后，其子李从厚即位。耶律倍和李嗣源的养子李从珂密谋杀死李从厚辅佐李从珂登上皇帝宝座。有这样一层关系李从珂国破家亡的时候不应该杀死耶律倍的。
杀死父王的难道是石敬瑭？石敬瑭投靠契丹父王也知道。父王夺到传国玉玺一定是从玄武楼跑出来想要送回上京。那石敬瑭看到传国玉玺起了杀心，然后嫁祸于李从珂。可是晋国一直没有说得到了传国玉玺，这事儿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父王原来是想得到传国玉玺，他为契丹国忍辱负重谁会知道呢？耶律阮更加敬佩自己的父王，原先那一点点痛恨也随机荡然无存。
满脑子杂乱，昏昏沉沉走出亭子，来到小院已是三更之后。耶律阮看看窗子的灯光依然亮着，而两扇窗户竟然是半开的。耶律阮心中微微激动，他想找个人说说心中的疑惑，倾诉苦闷，但他还是站住了原先的地方。他不是契丹的王子，他是晋国宫中的太监。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契丹人，从而破灭这朦朦胧胧的情愫。
灯影又是一晃，那女子抱着一个琵琶，铮铮两声调音，轻轻弹唱道：“星河明淡。春来深浅。红莲正、满城开遍。禁街行乐，暗尘香拂面。皓月随人近远。
天半鳌山，光动凤楼两观。东风静、珠帘不卷。玉辇待归，云外闻弦管。认得宫花影转。”
暗尘香拂面。皓月随人近远……认得宫花影转。正是说的此时此景，耶律阮心头温暖，忽地父王、石敬瑭、李从珂又涌上心头，他身子晃动一下难以平静。
那女子的琵琶也忽然乱弦，一时慌腔倒板不成曲调。她轻声叹气，放下琵琶，微微怨道：“君心乱，妾心乱，琵琶不成弦，奈何不是知音。花径是星河，两岸无相见。纵有灵犀，岂能是夜夜各相怜……”
耶律阮心头一热，眼睛顷刻湿润，喉头哽咽：“我……”他想说话，喉头没有力气再吐出一个字，他想把腿就跑，脚下却有千钧铁坨。快三十年了他没有这样在意一个女人。他是想找点温暖，找点记忆，如今都不是了。如今是依恋和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愫，是****中的温暖，是揪心撕肺的矜持。他就这样站着，不敢太直接，那是莽撞。
两个人沉默许久，那女子一声幽怨的叹息起身关上窗子，继而，灯火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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