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耶律阮又等片刻才推窗跳出御书房。他在御书房周围转了一圈，月门走廊都有侍卫看守，不好出去，只有最北面有一扇小门上着锁，铜锁已经生锈，看来很久没人开启过，拗断铜锁轻轻推开小门，并没有侍卫，而是一个大花园。这里是后苑。也许石重贵不喜欢花草，略显荒凉。看来是少有人来，杂木丛生，脚下的曲径也长满了草。后苑是整个皇宫最大的花园方圆七八里。往北走一里有余，眼前豁然开阔，杂草树木全无，花香袭人，正是上弦月，凉月如水，身边繁花似锦，偶尔虫鸣蛙叫，耶律阮心情舒畅，仰望漫天繁星，不禁想起萧?。多少个夜晚萧?就是这样带着他，坐在小花园的石阶上给他讲故事。教他一些汉人的知识。仿佛又回到了上京，月光下萧?怜爱的目光希望他快快长大。
右边是个小荷塘，荷塘西侧有个小圆，月门里透着灯光。耶律阮悄悄走近，小院只有三间正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只有正房的东窗有灯光和一个女子的影子，其余各间和厢房悄无声息，也许早就没人居住。耶律阮想这里也许就是冷宫了。不知道是前朝还是当今的哪个妃子犯了事儿被发落到这里。院子里种的满是花草，进院只有窄窄的一条花径。窗内灯影下一个女子在吟诗：“新月如弓未上弦，分明挂在碧霄边。时人莫道蛾眉小，三五团圆照满天。”声音娇婉，带有幽怨。
耶律阮不愿多待，转身就要离开，他不近女色，对上京皇宫和晋国的皇宫都感觉到大同小异。宫女妃子都是苦熬之人，自己从小身世凄凉，他有同情之心，这也不是他所管之事。窗子突然被推开，那女子冷冰冰地说：“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耶律阮一惊，自己脚步轻缓连大内侍卫都察觉不到，离这么远那女子竟然能察觉到，看来这深宫的确是藏龙卧虎啊。他只身入宫也不敢招摇被人发现，无奈只好回身深施一礼道：“这位姐姐好。深夜冒昧打扰。我……我是刚进宫不久的太监，夜里起解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就进入花园来了。闯入姐姐的院子，还望姐姐恕罪。我这就走。”
“张口就撒谎，有你这么大刚进宫的太监么？莫不是和哪个宫女私会耽误了时辰不敢回值守处？”那女子走出门口，站在台阶上，三十多岁，一身宫女装束。身材盈盈娇弱，乌鬓如云，粉面含笑，柳眉杏眼，月光下却也端庄。有一股凌然之气让耶律阮心生敬畏。他忽然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又很遥远。是母后？是萧?？他不知道。那身材、语气、眼神都在他的印象里。
“我……我不是……我就是迷路了。我走……”耶律阮拔腿想跑，又不舍得动。他想跟这女子多说几句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女子款款走下台阶，来到耶律阮跟前，月光下打量着耶律阮：“好俊的人儿，当太监真是可惜了。你是景福殿的太监还是御书房的太监？”
幽香袭来吐气如兰，耶律阮窘态尽出红着脸低下头诺诺道：“我是御书房的值守太监，望姐姐不要声张，日后定有回报。”
“深宫二十年早就是白头宫女，还求什么回报。自从前朝兰妃死后我这里有十年没有太监来过。见到你能说一两句话也就够了。你出门往西北走两里，穿过坤宁殿，那有个侧门，平时不上锁，出门右拐就能回到御书房。”
那女子说完转身回房关上门。耶律阮有点发呆，脑子一片混沌。望着那女子回房关门、又看着透着灯光的窗子半响才自言自语地说：“我走……姐姐……”
转身走两步又回头看一眼，房内女子没有任何声息。他叹口气，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太监副总管黄炎一夜没有敢睡，天快亮的时候穴道才自动解开。这一夜尽管宫内没有什么动静他也是提心吊胆。生怕耶律阮乱闯惹出什么事儿来。跑出睡房耶律阮正在偏榻上酣睡。悬着的心这才落地。他左右手互打，以后再也不收银子了。太监越老越怕死。尤其是历经几朝几代的老太监。从朱梁王朝当权者就大肆屠杀宦官，到晋朝这一代太监锐减，宫中的太监仅二三百人而已。他能活过来当上这个副总管也是历经磨难。不专权不问任何政事，小心甚微落得平安。况且他在汴梁和洛阳都有家业，黄家一族也都在他的庇护下光宗耀祖。
他害怕眼前这个人，能点穴道就能杀死他。乔荣是契丹国的使臣，这个人难道是乔荣指示入宫行刺的？他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推醒耶律阮：“昨夜你去哪里了？让我一夜提心吊胆的。这里是禁宫大内，戒备森严，走错了宫殿侍卫会杀死你的。”
耶律阮睡眼忪忪的装傻：“我昨夜看公公突然睡着了，叫也叫不醒，我就去小解，迷路进入一个大花园在里面转悠大半夜才走回来。”
黄炎松一口气：“那是北苑，皇上不爱花草鱼虫，开国以来就没人进去过。算你命大没被侍卫抓住。我送你赶快出宫。”
“哦，哦，是该回去了，这皇宫太大，我可不想当太监。”耶律阮爬起来跟着黄炎往外走：“那是北苑啊？那么大。我好像看见还有房屋院落怎么没人住呢，空着多可惜啊。”
黄炎看看四周没人，小声道：“那里有冷宫。”
“冷宫？”耶律阮问：“冷宫很冷吗？”
黄炎笑笑，真是个无知的呆子，解释道：“前唐兰贵妃失宠被打入冷宫，就搬到北苑住，受冷落就叫冷宫。兰贵妃不几年就死了，几个伺候的太监宫女也调到别的宫里。好像还有一个养花的老宫女住在那里。经常闹鬼，白天也没人敢随便到那去。你乱闯小心鬼把你抓了去。”
耶律阮回到聚仙楼对四个随从说谁都不见，倒头便睡。黄昏时分醒来怔怔地坐在床上发呆。随从耶律安博、耶律屋质、萧肆幂、萧万汝都是契丹国的大将也是开国功臣四人都受过人皇王的恩惠，如今在耶律阮手下其实都是死心塌地的亲信。耶律阮为人宽厚随和，把这四人当叔辈看待。见耶律阮醒来，耶律安博吩咐小厮服侍耶律阮洗漱完毕，说：“公子爷一定饿了，我已经命酒楼备下酒菜。”
耶律阮满脑子都是北苑那宫女的身影，耶律安博说了两遍才回过神来：“哦，好吧，让他们送进屋来，咱们一起吃。”
萧万汝笑道：“公子爷是看那晋国的皇宫富丽堂皇还在回味之中。”
耶律阮摇摇头：“再好也不低上京。”
酒楼小厮提着食盒进来，先上六盏蜜酿果品开胃：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这在上京和幽州都没有的东西，耶律阮吃一枚香糖果子，香酥可口，在嘴里慢慢嚼着想着心事。
(本章完)
右边是个小荷塘，荷塘西侧有个小圆，月门里透着灯光。耶律阮悄悄走近，小院只有三间正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只有正房的东窗有灯光和一个女子的影子，其余各间和厢房悄无声息，也许早就没人居住。耶律阮想这里也许就是冷宫了。不知道是前朝还是当今的哪个妃子犯了事儿被发落到这里。院子里种的满是花草，进院只有窄窄的一条花径。窗内灯影下一个女子在吟诗：“新月如弓未上弦，分明挂在碧霄边。时人莫道蛾眉小，三五团圆照满天。”声音娇婉，带有幽怨。
耶律阮不愿多待，转身就要离开，他不近女色，对上京皇宫和晋国的皇宫都感觉到大同小异。宫女妃子都是苦熬之人，自己从小身世凄凉，他有同情之心，这也不是他所管之事。窗子突然被推开，那女子冷冰冰地说：“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耶律阮一惊，自己脚步轻缓连大内侍卫都察觉不到，离这么远那女子竟然能察觉到，看来这深宫的确是藏龙卧虎啊。他只身入宫也不敢招摇被人发现，无奈只好回身深施一礼道：“这位姐姐好。深夜冒昧打扰。我……我是刚进宫不久的太监，夜里起解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就进入花园来了。闯入姐姐的院子，还望姐姐恕罪。我这就走。”
“张口就撒谎，有你这么大刚进宫的太监么？莫不是和哪个宫女私会耽误了时辰不敢回值守处？”那女子走出门口，站在台阶上，三十多岁，一身宫女装束。身材盈盈娇弱，乌鬓如云，粉面含笑，柳眉杏眼，月光下却也端庄。有一股凌然之气让耶律阮心生敬畏。他忽然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又很遥远。是母后？是萧?？他不知道。那身材、语气、眼神都在他的印象里。
“我……我不是……我就是迷路了。我走……”耶律阮拔腿想跑，又不舍得动。他想跟这女子多说几句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女子款款走下台阶，来到耶律阮跟前，月光下打量着耶律阮：“好俊的人儿，当太监真是可惜了。你是景福殿的太监还是御书房的太监？”
幽香袭来吐气如兰，耶律阮窘态尽出红着脸低下头诺诺道：“我是御书房的值守太监，望姐姐不要声张，日后定有回报。”
“深宫二十年早就是白头宫女，还求什么回报。自从前朝兰妃死后我这里有十年没有太监来过。见到你能说一两句话也就够了。你出门往西北走两里，穿过坤宁殿，那有个侧门，平时不上锁，出门右拐就能回到御书房。”
那女子说完转身回房关上门。耶律阮有点发呆，脑子一片混沌。望着那女子回房关门、又看着透着灯光的窗子半响才自言自语地说：“我走……姐姐……”
转身走两步又回头看一眼，房内女子没有任何声息。他叹口气，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太监副总管黄炎一夜没有敢睡，天快亮的时候穴道才自动解开。这一夜尽管宫内没有什么动静他也是提心吊胆。生怕耶律阮乱闯惹出什么事儿来。跑出睡房耶律阮正在偏榻上酣睡。悬着的心这才落地。他左右手互打，以后再也不收银子了。太监越老越怕死。尤其是历经几朝几代的老太监。从朱梁王朝当权者就大肆屠杀宦官，到晋朝这一代太监锐减，宫中的太监仅二三百人而已。他能活过来当上这个副总管也是历经磨难。不专权不问任何政事，小心甚微落得平安。况且他在汴梁和洛阳都有家业，黄家一族也都在他的庇护下光宗耀祖。
他害怕眼前这个人，能点穴道就能杀死他。乔荣是契丹国的使臣，这个人难道是乔荣指示入宫行刺的？他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推醒耶律阮：“昨夜你去哪里了？让我一夜提心吊胆的。这里是禁宫大内，戒备森严，走错了宫殿侍卫会杀死你的。”
耶律阮睡眼忪忪的装傻：“我昨夜看公公突然睡着了，叫也叫不醒，我就去小解，迷路进入一个大花园在里面转悠大半夜才走回来。”
黄炎松一口气：“那是北苑，皇上不爱花草鱼虫，开国以来就没人进去过。算你命大没被侍卫抓住。我送你赶快出宫。”
“哦，哦，是该回去了，这皇宫太大，我可不想当太监。”耶律阮爬起来跟着黄炎往外走：“那是北苑啊？那么大。我好像看见还有房屋院落怎么没人住呢，空着多可惜啊。”
黄炎看看四周没人，小声道：“那里有冷宫。”
“冷宫？”耶律阮问：“冷宫很冷吗？”
黄炎笑笑，真是个无知的呆子，解释道：“前唐兰贵妃失宠被打入冷宫，就搬到北苑住，受冷落就叫冷宫。兰贵妃不几年就死了，几个伺候的太监宫女也调到别的宫里。好像还有一个养花的老宫女住在那里。经常闹鬼，白天也没人敢随便到那去。你乱闯小心鬼把你抓了去。”
耶律阮回到聚仙楼对四个随从说谁都不见，倒头便睡。黄昏时分醒来怔怔地坐在床上发呆。随从耶律安博、耶律屋质、萧肆幂、萧万汝都是契丹国的大将也是开国功臣四人都受过人皇王的恩惠，如今在耶律阮手下其实都是死心塌地的亲信。耶律阮为人宽厚随和，把这四人当叔辈看待。见耶律阮醒来，耶律安博吩咐小厮服侍耶律阮洗漱完毕，说：“公子爷一定饿了，我已经命酒楼备下酒菜。”
耶律阮满脑子都是北苑那宫女的身影，耶律安博说了两遍才回过神来：“哦，好吧，让他们送进屋来，咱们一起吃。”
萧万汝笑道：“公子爷是看那晋国的皇宫富丽堂皇还在回味之中。”
耶律阮摇摇头：“再好也不低上京。”
酒楼小厮提着食盒进来，先上六盏蜜酿果品开胃：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这在上京和幽州都没有的东西，耶律阮吃一枚香糖果子，香酥可口，在嘴里慢慢嚼着想着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