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乱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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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侯门水深

    因为认祖归宗那天发生的事件后,佘太君虽然责令府上的人不许散播负能量,但仍是有一些多嘴的人和别家奴仆上街的时候撞到,偶尔闲聊几句,谈起烧水婢女的惨死,无比扼腕,但也有一些讽刺烧水婢女的,说她不该毒害主子,死了也是活该,难得天波府大人有大量,不与计较,还给乡下的父母安家费,已经是菩萨转世,阿弥陀佛了。

    要换别家的主子,像谋害主子的这种忤逆大罪,不将尸体丢出去喂狗,祖宗也该烧高香了。

    这些话传入太君耳朵里,不管好的,坏的,她都置之不理,唯一担心的是孙儿杨宗源,怕他出事。可是,婢女死了,关他李爷什么事啊?难道……老太君和开封府的人一样,认为他就是幕后的元凶?

    这?不行,这怎么行,他不是谁的替身,为什么每次都要他背黑锅呢?他要去找老太君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这种事耽搁久了,没你的事,最后也成你的事的,更何况是人命官司,他,玩不起。

    老太君也真是奇葩,无论李爷怎么解释,她也只是微笑。

    “我没有杀人,毒不是我下的,我的血之所以能解毒,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天生就是这样,太君,你相信我吧?”

    “叫奶奶!”

    “好吧,奶奶!”李爷很无奈,几乎解释得歇斯底里了,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他越是解释,别人越觉得他想要掩饰。

    拜托,请动一下脑子好不好?在天波府下毒,他活腻味了吗?

    为什么有人觉得像是他干的呢,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应该说没有人想到会是他做的,除了佘太君和杨六郎,只因为他的一滴血,救老太君的一滴血,彻底让人误会了。

    他疯了吗,他觉得他快了。算了,这个地方真不是他该待的,不如趁早离开吧。然而老太君派杨洪祖孙每天都跟着他,连上个茅厕也在外头站岗,害他寸步难行,想要离开这个天波府,总是不能如愿。这一天,他实在坐不住了,环顾门外,不见人往,便偷偷溜出去。

    才出得个院门,迎面就走来一位老者,年上古稀,实际年龄比看上去稍为大很多,身子骨也比一般老人结实,浑无老态龙钟之相,见了李爷,面起一笑,躬身执礼:“二少爷,您这是要上哪去啊?”

    李爷已经很小心了,避过了杨家所有的人,却躲不开此老的眼线,尽管不情愿被人逮到,还是很客客气气对其称了一声:“洪爷爷!”此人是杨洪,令公在时已经在杨门任管家了,伺候过虎将七子,又带过少主杨文广,是个在天波府说话极具分量的人物,连杨家的主子、少爷、姑奶奶们也从不将他当作下人看待。

    本已到了退休之龄,该颐养天年去了,老太君也曾亲自游劝了几回,但杨洪就是不同意退下来,他并非贪恋这份殊荣,而是对杨家有着一份特别的感情,他宁愿伺候少爷、夫人们老死,也不愿意就这么闲下来。

    在天波府里,李爷最不愿面对的便是这个老杨洪了,因为他闷惯了,说话经常能把活人给气死。要是自己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将老杨洪给气倒了,杨家众人不把他当作瘟神对待才怪。

    但眼下的待遇,他比瘟神还有所不如呢!

    原想能避则避,就算避不了,轻轻一声问候也可以了之了。既然对方已向他问候在先,他总不能无动于衷吧,出于礼貌性,唤了他一声“洪爷爷”。那杨洪略作推拒一番,实难接受:“二少爷,你这可折煞老奴了,直接管叫老奴的名字便是。”

    “那怎么成,府里的人要是知道了这还了得……”

    “二少爷,你在说什么啊?”

    李爷自笑道:“没,没,洪爷爷乃府中的元老长辈,小子岂敢无状……”说时看见远处走廊上的晋南,便朝他喊去一声:“那个晋南兄弟,你爷爷找你!”

    杨晋南应了一声,回头就看见李爷往府门外逃去,身法极快,眉心不觉一拧,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轻功身法,微一犹豫,心下已渐入佳境。

    “二少爷这一招,我该如何化解……”

    杨洪转身发现不见了二少爷,只急得双脚大跳,这么一场动怒,牵扯了內腑之息,难受地咳出声来。晋南绕上,按他背肩顺着气轻轻拍了几拍:“爷爷,好些了吗?”杨洪急气未消,叠声连咳:“二咳……二少爷他咳……”

    晋南细语安慰他道:“爷爷,你放心,我跟去看看。”给了爷爷一颗定心丸,即去追人。

    杨晋南是老杨洪捡来教养的孙儿。

    俗话说,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那一年杨洪的儿子战死沙场,他哭的昏天暗地,毕竟他一生只此一子,还没成亲便已离老人而去,从此断了香火。

    也许天可怜见,在老杨洪最难过的时候他捡到了一名弃婴,那便是晋南。看着被寒风冻得脸蛋酱紫,险要失去生命的婴儿,不由得想起了儿子。

    那一刻,他毅然作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收养这个孩子,认作是儿子的遗孤,让九泉下的儿子能够瞑目,也让风烛残年的他多了一丝慰藉。晋南从小便非常懂事,也很给老杨洪露脸,四书五经,十八般武艺样样皆会,在天波府里没有人把他祖孙俩当做下人。

    纵是如此,晋南也一直恪守本分,从不跟主子们逾越过丁点的什么举动,这也是老杨洪比较欣赏他的地方,觉得儿子真的可以含笑九泉了。

    不必死了还在为他这把老骨头牵肠挂肚。

    杨晋南奔到街上,转眼不见了二少爷,他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处人多的地方看见了一丝二少爷的影子。为什么是一丝呢?聚在那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个挨着一个,连放屁的空隙都没有,他是认出了二少爷的那一件络袍。

    他有时候觉得很奇怪,在天波府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什么这二少爷偏偏独爱穿那一件半新半旧的络袍呢。在一般人看来,那件袍子并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旧一点,手工差劲一点之外,还真挑不出什么特色来。

    谁又能想到,那件袍子乃玄真子送给李爷的生日礼物,尽管穿得再旧,李爷自然也舍不得丢弃。

    玄真子那么懒惰的一个人,谁又想得到他会亲自做一件袍子作生日礼物送给徒弟呢,只怕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这对李爷来说,无疑是一块宝,比任何的黄金都值钱。

    无价之物,谈何舍弃?

    午风轻扬,是袍子的招摇过于惹眼,这才引起了晋南的注目,那里的人似乎在和李爷争执着点什么?

    “不好,二少爷遇到麻烦了,我得去看看!”

    原来李爷刚从山上下来,脱离了师父的限制自要好好享受一下自由的感觉。街道商铺林立,摊位无数,人流杂处,往来络绎不绝,看什么都觉得是个新,是个奇。俄闻饼香,微觉腹肌,今天他为了躲开杨家众人的目光,蓄谋已久。

    为什么老太君要派杨洪祖孙紧随左右呢?难道仅仅是因为烧水丫头之死,恐李爷遭遇不测,所以贴身保护?不,事情不是这样的。

    话回他认祖归宗那天,血案之前,宫人来宣天子旨意,赐回他杨姓,要拜祖宗,香告神灵,他跪了一上午,甚觉无趣,拽了个杨晋南来代替,偷偷地想溜出天波府,熟料竟撞上了前来送礼的太师庞吉。

    那太师本是想来讽嘲杨家的丑事,笑他们杨家半路认个私生子,也不知是不是杨家的种。这样的话还蓄谋在肚子里,就和李爷这么一撞,话开始烂了。

    二人彼此不识,李爷不知眼前的人是太师,太师亦不知此人乃二少爷。

    太师瞪了他一眼,观此人衣着寻常,道是天波府的哪房奴才,开口便骂:“哪里来的胆大奴才,撞了人也不知说声赔罪,真是无法无天,这便是你们天波府的规矩吗?”

    李爷本不想睬此人,瞻此老衣着华贵,当是前来贺礼的宾客,也不予计较,微微一笑即身旁走过,待要出去,谁知耳中飘入此老的妄语:“哼哼,天波府自老令公去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连个虞奴的礼数也是荒废了,唉,真是可惜啊可惜。”

    明明是二人同时撞到一块,若论对错,二人皆有错。再者说,此番相撞关老令公他老人家什么事啊?

    老令公的大名,李爷从小便如雷贯耳,尤其是那一腔爱国情操和英雄气概更是令人敬佩,这时听得有人说老令公的坏话,李爷岂能当作不见,回头喊了句:“喂,你谁啊,哪里来的胆大老头,不敬英雄,不敬好汉,偏偏要剃头出家当和尚,‘无发无天’,又没下雨,你打什么伞,难道这就是你庙里的规矩,化缘也不挑个时间,怎么净放你这号驴出来欺骗群众?”

    太师闻得此言,愣了老半天,还是他身旁的师爷小有聪明,细细向太师解释了半天才弄明白李爷话中之意,太师一听,登时变了脸色,也从此和李爷结上了梁子。

    那一日,若非八贤王和包公从中周旋,只怕这一老一少二人,定将个天波府震了下来。

    庞府和天波府的关系本来就微妙,老太君担心孙儿会再犯错,发生像那天之事,只好派遣杨洪祖孙时刻守着他。李爷憋屈了几天,好不容易决定今天甩掉这两个包袱,好好体会一下山下的潇洒,不料一到街上,闻到饼香,就前去摊位抓了一个来吃。

    老板本要大骂,但见李爷并没有要逃跑之意,观他相貌不凡,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令人不可侵犯之气,非那窃贼可比,便笑着迎问:“客人,如何,可合乎口味?”

    李爷方咬一口,就忍不住吐将出来:“呸,这什么做的,那么难吃!”

    老板解释道:“是用小麦碾的面,客人吃不惯不打紧,小可这里还有玉米面的。”一听得个玉米二字,李爷立马来了精神,翻开屉笼正要去拿,微微又犹豫起来:“会不会跟刚才一样的难吃?”

    那老板打着尴尬脸,呵呵大陪笑颜:“爷,你真爱说笑,小可这里可是百年老字号了,绝对的童叟无欺。”李爷狐疑道:“是么,不欺童,不欺老,却专门欺年轻人。”当下取了一个来尝。

    只咬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呸,晦气,老头,你这不是骗人吗,一点也不好吃!”把包子塞回给他,气匆匆的就走。

    摊主傻了眼,他见过挑食的,却从未见过像他这样挑食的,眼见此人要离开,急忙上前拽住他衣角:“爷,您似乎忘了点什么?”李爷回头,闪起一脸的疑惑:“大叔,我忘了什么吗?”

    “这个……”摊主拈动五指,意在提醒他。

    “什么啊?”他看不懂。

    这时路过一人,提醒他道:“你没付他钱。”

    “钱?”李爷诧异,两眼闪起奇光“钱是何物?”

    听到这句话的人,险些要晕倒。

    他记得在书上见过“以钱易物”之说,只是不明白跟眼下这档子事有什么关联。在南山的时候,他所需之物都是由玄真子下山购来,没了,开个口便有,也没跟他讲钱的事,根本不知道吃东西是要付钱的。

    那摊主跌足价叫苦,原来遇上了一个无赖,吃完东西不给钱的霸王,大喊来了一群过路的围观。

    李爷但觉莫名其妙,心想这些人脑子有毛病吧,闷哼要走。

    他吃东西不付账的事迹一经传开,众人尽堵住他的去路,哪许他移动步履半毫。

    摊主哭丧嗓门喊说:“我这是小本经营,只不过四文钱而已,家里还要靠这摊子养活一家子,我怎么那么命苦啊,今天竟遇上了这等无赖耍浑。”有的人开始指责李爷:“看他也不像个乞丐,只不过四文钱而已,给了便是,何必弄得自己这般难看?”

    问题是,他出门前没带银子,他也从来不带钱,缺什么,也是老头子买上山,根本不必他去烦恼。

    正犯难间,看见杨晋南找来,一把拽住他胳膊悄悄说:“晋南兄弟,救我?”

    “二少爷,什么事啊?”

    晋南正闪着疑惑,就听旁边的人说话:“他吃东西不付钱,吃霸王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