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来乍到
七年后。
大同三年，金碧辉煌的偌大皇宫。
大梁皇帝萧衍正在研读佛经诗书，回来的将士传来捷报，宇宙大将军率军抵抗北方不断进犯大梁疆土的凶悍贼寇，于横断山一带埋伏几天几夜，一气奋起，贼寇死伤无数，大败而归。
报信的士兵跪在殿前半刻，皇上才放下手中的书卷，叹了口气道：“当自端心，正念求度。有因必有果，这些贼寇长年屠我子民，夺我土地，最近更是猖獗，这是他们的报应。传朕旨意，宇宙大将军披靡沙场，战功显赫，加封进爵，将士们可通通嘉赏。”
“谢吾皇，吾皇万岁！”
数日后，宇宙大将军班师回朝，面圣谈话，与皇上于朝中金玉殿亭中举酒对酌，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池中鱼儿嬉戏，花开正盛。
皇上道：“我大梁得此屡战屡胜勇将，实乃万幸，国民之幸啊！大将军要什么奖赏尽管提。”
大将军侯万景提着微拐的左脚做礼道：“谢陛下夸奖，这是末将之职责，守家卫国是末将的责任，不图回报。”
皇上道：“得未曾有，心净踊跃。朕甚是高兴，将军日后如有需要，就跟朕说便是。”
大将军谢过皇上夸奖后便离开了皇宫。
皇上看着眼前的一池美景，问侍候一旁的随从太监：“刘吾中，你说，朕之前是不是多虑了，我当初还在怀疑他的忠诚，如今看来，他是个十足的忠臣啊，你认为呢？”
刘吾中慌忙做礼道：“皇上说的是！不过请恕奴才多言，皇上之前的怀疑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大将军曾是魏国的将军，防人之心不可无。”
皇上摆了摆手，“好了，谁没有一些过往，只要心归顺，则人归顺，同样可以助朕稳固江山。朕年事已高，国家正内乱外祸，总要招纳贤才，多些忠臣良将，大梁才能永世安宁，朕的江山才能世代相传。”
“启禀陛下，大事不妙，莲沁殿突发起火，火势巨大，已经蔓延到隔壁房屋，而且……”外面来了个惊慌失色的侍卫带着哭腔道。
“快说！”
“紫碧公主不见了！”
“还不快去灭火，如果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全部人头落地！”
“诺！”
皇上气的瞋目扬须，毫不顾及皇帝的尊重。
紫碧公主是皇上最爱的懿雪妃所生，十几年前懿雪妃遭人暗算而死，皇上伤心欲绝，从此再不近女色，连皇后也被冷落一边，至今对懿雪妃依然心存惦记，紫碧公主性子温顺，与懿雪妃长得像，深得宠爱也是情理之中。
皇上镇静下来，道：“刘吾中，宣太子萧世缵明日觐见。朕与太子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是时候跟他聊一聊了。”
茫茫广袤戈壁大漠，无边无际，起伏连绵，鸟兽绝迹，热烈炎日当空辐照沙土，置身其中窒息到仿若时光永恒静止，谷星珩策马驰骋沙丘扬起的风沙和圆日在天空的移位却在表明时光在流逝，万物都在变化。
快马加鞭两天两夜终于来到了建康城外。
这个小村子很安静，多数都是屋门紧锁，偶尔一两个村民走过也是行色匆匆，谷星珩想上前探个路，请问二字后面的内容似乎都没机会面世，他们便条件反射说自己不知道，一脸慌张走开了，遇到的每一个村民都这样。
真搞不懂他们，难道他长得丑？不对啊，自我感觉还是好看得不得了的人。难道因为他是生人？那他们也太胆小了吧，个生人都怕！
突然，一阵凄冽的喊叫声传入耳中，很快就销声匿迹。谷星珩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一探究竟。
一间低矮茅屋内走出了两个壮实的男人，一边提着没穿好的裤子一边狂笑谈话，手里还各拿着一个鬼面具，像在回味着什么。
谷星珩第一眼看到那个面具就认出来了，竟然是戎狱教，震惊和愤怒交集，七年前的那一幕幕流血的场面，那么真实的呈现在脑海中。
随后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踉跄走了出来，满脸愤怒，手还捂着不停流血的伤口，拼力说出心中的愤怒：“畜牲！不得好死的畜牲！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其中一个徒众很不耐烦，真是扫兴，二话没说一脚踹过去，中年男人倒地便停止了呼吸。
谷星珩叹了口气，正要上前教训这俩东西，但想到外公说的不要多管闲事不要节外生枝，报仇要从长计议，切勿轻举妄动，暴露身份，所以想着暂时先放过他们，但戎狱教对他的血债一定要他们以血来偿还，如今时间紧迫，等拿到藏日花再打算。
咦，不对，刚才听到的明明是把女声，怎么是男的出来了。他再仔细留意，瞥见了茅屋内躺了个秀丽稚嫩的小女孩，满地鲜血，身体一片不堪。
真是禽兽不如！
但他还是竭力忍住，快步往前走着，路过他们身边，若无其事。
“喂！”俩徒众喝住他。
他故意把头抬了抬，装作听不到，他走他的。
这俩人冲他喊了几声站住，他也没理会，把俩人气的不轻。
“叫你站住！听不懂人话？”
一徒众手扣住他的肩膀，把他扭转过来，长得没他高，还真有点费劲儿！
“有人在说话？我只听到狗吠。”谷星珩漫不经心道。
另外一教徒举刀就往他心脏处刺来，谷星珩侧身，那刀恰好从他腰边滑过，他扣住教徒的手腕，扭转他的刀，反方向刺穿了他心脏。
另外那个不服气举刀冲了过来，誓要杀了眼前这个清逸却狂妄的少年。
谷星珩把刺穿心脏的教徒往迎面而来的教徒一推，两个人死在了同一刀上。
“你自己冲过来的！”谷星珩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
他走了几步停下来，看一眼这无辜惨死的父女，皱了皱剑眉。
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死了又不关他的事，反正人又不是他杀的。但走了不远，还是回来了。
初来乍到，对地方不熟悉，只好随便找座山了。他一边刨坑一边自语：我太倒霉了，自找没趣，我赶时间呢。好生安葬了你们，就希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早点找到藏日花吧。
一阵大风扑向他身上，差点站不住脚，怪邪门的地方，还是赶紧溜。
谷星珩奉外公之命下山寻找世人正争夺不休的藏日花，以外公的性子，不做好他交代的事儿，回去准少不了一顿罚。
即便很多时候他对外公的做法不满，外公同父亲生前一样，苛刻要求他练功，但是想起爹生前的嘱托，凡事要听外公的，父亲这样的安排是自有自己道理的，他也就只好照做了，如今无论经历什么都无所谓，从他亲眼看着父亲死去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可能平平淡淡，发誓要报仇，找到妹妹，从此归隐，照顾好她。
首次接受这样的任务让他不知所措，这不同于在山上习武，再辛苦都有个底，涉事江湖事更加棘手，别人不会那么光明正大跟他打架。这藏日花无从找起，毫无头绪。
偶尔拉个路人问他们知不知道藏日花的下落，路人不是当他傻子就是投以阴险怀疑的目光。
建康城车水马龙，叫卖声络绎不绝，鳞次栉比的房屋红墙青瓦，十分奢华。
“诶，你知道藏日花在哪吗？”他拦下一位正逛着花街的女子问道，却被人当流氓，嫌弃透顶。
长大后的谷星珩虽是看起来放荡不羁，实际剑眉下却是一双深邃又明亮闪动的眼睛，眼神坚定，五官清秀而立体，俊逸的身段，在灿烂阳光下尽情洒脱，怎么看都不像流氓，毕竟没有这么好看的流氓。
下山数天就已经把仅有的盘缠花完了，疲惫劳累交加之下总想找点吃的，街上的食物飘香引得他肚子咕咕直叫，拿着破甲剑假装悠闲踱步，眼睛却没有一刻停止寻找食物。
往前恰好看到一个穿着丝绸长袍的中年男子递给一个衣衫不整的乞丐一个大馒头，老乞丐讪讪地笑着接过来馒头，点头哈腰不停感谢满脸笑容的长袍男子。不料老乞丐回身一个踉跄，稳住身子，馒头掉下滚到了谷星珩跟前。
如恶狼遇到猎物般的兴奋瞬间一拥而上心头，谷星珩马上蹲下捡起了馒头。本能是很渴望，但毕竟那是属于老乞丐的，还是还给他好，也许他比自己更需要那个馒头。
他还在思绪中，没来得及把馒头给老乞丐，老乞丐就拄着拐杖半走半跑奔着过来，破口大骂：“小小年纪就光天化日乱抢人家东西！做乞丐也得讲规矩，快还我。”说着伸手要抢回馒头。
谷星珩脸上的微笑还没完全收起，就让老乞丐给骂起劲儿了。
真是好心没好报，这世道想当个好人真难，谷星珩果断把馒头递高，鼻尖翘高一副不屑样子调侃道：“这我捡的，你说是你的，证据？”
“你小兔崽子真不识好歹，快还我，这我的东西！”
老乞丐边叨念边拉扯谷星珩衣角，誓要抢回馒头。
长袍男子急忙走了过来，一把揪住了谷星珩的破旧的衣领，稍一用力谷星珩就往后几个踉跄。
男子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道：“小伙子，这是他的馒头，是我给他的，你着实饿的话，我可以施舍你几个铜板，你自个儿买。”
谷星珩饿着肚子，真怕一不小心就接受了他的施舍，却始终拉不下面子要，君子不稀罕嗟来之食。
他满肚子倔强，就只要老乞丐的一句道歉，只要他道歉了，馒头自然不会要他的，比起馒头，他更好奇长袍男子拉他的力道，就一个馒头嘛，至于嘛。
不料老乞丐出谷星珩不意，迅速一手打在他手腕上，馒头扑地几个翻滚，还不忘顺势上前给了馒头一脚，“拿吧，这是你的！”
老乞丐一脸满意，扯起嘴角笑笑，知道以这小伙子的性子是肯定不会捡的。
“你！”谷星珩气得牙痒痒的捏了捏手中的破甲剑，“简直不可理喻。”
回身一转，破旧的衣服却掩盖不住自身带的隽逸，留个背影给老乞丐自己体会。
“你这小子就这么想走了？你害我馒头都脏了，我几天没吃东西了，你得赔我……”老乞丐捡起馒头一拐一拐跑上跟着谷星珩。
谷星珩又气又无奈，明白知道老乞丐是无理取闹，都不愿意解释多半句，因为跟不讲理的人讲话本来就是自讨苦吃。
他并不理会老乞丐，只想快点甩掉这个麻烦，他越跑越快，穿梭人群，不时还施展轻功翻墙而过，但奇怪的是老乞丐总能跟上自己。
他翻过了一个院子，躲在角落大口喘气偷偷看了一眼外面，怎么这老家伙能跑这么快，也不像是会武功的人，不过再快又如何，还不是成功甩了他，甩了他个十万八千里。
在他窃喜之际，突然一只手搭在他肩膀，猛地回头差点吓得他胆囊飞出体外。
“嘘！”老乞丐做了个手势，紧张看着谷星珩，“别出声！”
谷星珩并没有理会他，因为他压根就是一疯子，大声道：“有病啊，滚。”
转身就要离开，老乞丐伸手拦着他，谷星珩下意识反抗以剑柄拨开挡在面前的手。前者左手扣住后者肩膀，力道不浅，谷星珩迅速一个侧身格挡下了老乞丐随即而来的右手。
几个来回后，出于情况紧急，老乞丐只能出阴招从袖子里射出一枚细针，细针不偏不斜恰好封住了谷星珩的穴道。
谷星珩动弹不得，在山上练武练得再好又如何，缺少江湖历练，只要遇到一点不按常规出牌的事，他就像现在一样，如绵羊任人宰割，无奈之下只好静静看这老家伙要玩什么把戏。
老乞丐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谨慎探头看着外面的行人，又扭过头来对谷星珩说：“放心，我不会要你小命的。”
接着继续盯着外面，直到那个送他馒头的丝绸长袍男子经过，他才紧张缩回头，待男子离开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老乞丐用戏谑的眼光看了谷星珩一眼，轻笑一声，接着给他解开穴道。
穴道解开，谷星珩如释重负，深感一阵酸痛，他动了动胳膊，问到：“臭老头，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吗？人家可是给你送吃的，你不感谢人家就算了，还跟做贼似的躲着人家，安什么心呢你！”
老乞丐没有回答他，闪身一把揪住角落另一边路过的老鼠，冷哼一声，“小伙子，看好了。”
老鼠刚咬几口老乞丐手中的馒头，立即口吐黑色沫状液体而亡。这一景象看的谷星珩目瞪口呆，半天说不上话来，“这怎么可能！”
“看你呆头呆脑的，刚下山的吧，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老乞丐把手中的老鼠随手一抛，“出到江湖，多留心眼，这尔虞我诈的，没准哪天你挂了都合不上眼。”
“我看你才心眼最坏吧，没惹毛人家，谁会吃饱了撑毒死你。”谷星珩一别他那张俊秀脸庞，磨牙切齿的，“我这间接的还救了你一命，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就这样么？”
老乞丐说：“行，救命恩人！那你要我如何报答你？银子我是没有的，我这身无长物的，你看上了啥，我手中的拐杖，还是我的碗？”
谷星珩一脸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谁稀罕你的臭东西，我又不跟你同行。”
好一会后，他把破甲剑换成右手拿着，眼皮轻眨动几下，眉头舒展道，“臭老头，你知道藏日花吧？”
老乞丐听到藏日花三个字内心不禁为之一颤，外表却无比镇定，但他脸部的微小到几乎不被人知晓的变化让谷星珩察觉到了，也许是对自己太过在意的事才会敏感。
藏日花最近在江湖上被传得沸沸扬扬，人所皆知，江湖人士都因它蠢蠢欲动，老乞丐此时倘若说不知道未免也显得太假，道：“怎么，你也想要？”
“我可没兴趣，但我必须替人得到它。”谷星珩眼神不自觉认真了起来，“我看你身手也绝非等闲之辈，肯定知道不少的。助我得到它，就当报了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喽。”
老乞丐打量了谷星珩一番，沉默半晌，冷笑几声道，“小子，你叫什么？”
“谷星珩，谷大侠！”
老乞丐转身就拄着拐杖走了。
“喂，臭老头，你就走了？这么小气帮个小忙都不愿意，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谷星珩对着他伛偻的背喊道，脚步紧跟其身后。
“就算抢黄金白银杀人放火都得先填饱肚子吧，你不饿？”老乞丐没回头，继续走着，“还有，我可不是哪门子英雄好汉，别乱叫，不想招惹麻烦。”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