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之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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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可解

心结可解?

长孙又柔声道,“母后知道,你心里有些埋怨你父皇对你关心不够,上回碧儿那件事,乾儿只要解释一番,你父皇就不会那么生气,可乾儿你没有这么做,你是故意的吧?”

承乾先是一愣,母后以为他是埋怨父皇所以才这么做?默默低下头,其实,母后这样认为也算对吧。那时候,他是心里因为无法面对父皇而有些别扭,所以,稍微,任性了......

于是,默默低下头,转着手指,听着长孙皇后的柔声话语。

长孙皇后看着承乾低着头,一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便轻轻一叹,细细解说道“母后后来也没有说你......,但是并不代表你做的是对的,乾儿,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是皇上,是一国之君,他有无上的威严,普通人家的儿子做错事情,当爹的最多打骂几下,但咱们皇家可不是这样,你切记这点!”

承乾一震,抬头,见长孙皇后一脸严肃,不由的轻轻点头。想起那个时候母后没有训他,反而安慰他,心头疑惑,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母后,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错了?”

长孙瞪了眼承乾,嗔道,“还能为什么?那个时候,母后光顾着担心你了!”顿了顿,又轻声道,“也是因为那时候,你父皇的话有些过分了......”

承乾微微点头,腼腆一笑。心里想着父皇那时候的话语,很过分,但更过分的事情他都经历了,与之比起来,心里固然酸涩,却更多的是麻木。

长孙见承乾点头腼腆的笑着,但神情里却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心里一叹,继续说道,“乾儿,你父皇英明睿智,最喜欢聪明乖巧的孩子,你父皇这话固然有些过分,但.....也是因为他喜欢天真的孩子....”

承乾点头,心里想了想,父皇好像真的比较喜欢天真无邪的孩子,比如说明达,治弟,嗯,还有青雀,当初最得父皇宠爱的好像都是比较单纯的。

长孙顿了顿,心里盘旋着没有说出的是,玄武门之变,让你父皇的心思就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既然你父皇心里还是疼你的,你就不可再这样任性了。”

承乾看着长孙,微微一笑,“母后,您说的,宠辱不惊,乾儿不会再任性了,但是,母后,乾儿不会做父皇心里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怎么办?”承乾故意偏头,甚是困惑苦恼的问着。

长孙忍不住扑哧一笑,用手指轻点了承乾的头,嗔怒道,“你这孩子!母后又不是要你去讨好你父皇,你呀,只要不要像上次那样惹你父皇生气,母后就谢天谢地了!”

承乾搔搔头,呵呵傻笑。

长孙凝视着承乾,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摸摸承乾的脸,温柔开口,“乾儿,母后这一生别无所求,只要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平平安安的,母后就心满意足了。”

承乾抬手按住长孙的手,勾起嘴角,一笑,甚为灿烂,“母后,您放心,儿子呀,一定不会再让母后担心了。”

回到前殿,长乐和豫章正好下完了两盘棋局。

长乐见承乾和长孙来了,欢快起身跑到承乾跟前,甜甜一笑,“哥哥,我赢了豫章了!”

承乾看着羞怯的豫章,笑道,“豫章,你真的输了?”

豫章微微点头,笑容羞怯,细声细语道,“长乐每一步都记得很准,下到一半的时候,我就输了....”

承乾笑眯眯道,“没事,下回哥哥教你,你就不会输了。”

豫章一听,眼睛一亮,点头细语道,“豫章谢过哥哥。”

长乐一听,也眼睛一亮,“好啊好啊。哥哥教豫章,那我要是赢了豫章,不就赢了哥哥吗?”

承乾一听,扬眉,“长乐,你就那么想赢哥哥?”

长乐吐吐舌,跑到长孙身边,拉着长孙的袖子道,“每次跟哥哥下棋都输,我当然想赢哥哥了。”

承乾故作恼怒的瞪眼,“哼,想赢我?没那么容易!”

长孙温柔的看着承乾和长乐的笑闹,眼角瞥见站在一边羞怯又似乎有些羡慕的豫章,于是走了过去,牵起豫章的手,摸摸豫章的头,低笑道,“豫章可要加油哦。下回一定不要输了。知道吗?”

豫章抬头凝望着长孙温柔的脸,轻轻点头,悄悄的不着痕迹的偎依过去。

送走长孙等人时,已经接近黄昏了。

目送长孙,长乐和豫章的背影远去,承乾神情安静,抬头看天,一天又要结束了吗?

“殿下,这里风大,奴婢推您进去好吗?”站在承乾身后的红玉轻声开口问道。

承乾嗯了一声。

待推进前殿,珠儿迎上来,跪伏见礼后,笑着说道,“殿下,皇后娘娘赐下的点心,奴婢已经烫热了。”

承乾好奇,母后带了什么过来?刚刚母后可没说,便说道,“呈上来吧。”

就在珠儿呈上来,而承乾在小银子的搀扶下,挪到垫上坐好时,就听一声——“皇上驾到”

承乾一愣。但片刻之后即刻回神,正欲叫小金子搀扶自己坐回轮椅时,就听一声颇富磁性的声音,“乾儿无需多礼。”伴随着几声匆匆的脚步声和宫女太监的叩拜见礼,承乾只觉一个大力的揽抱,就发现自己已经稳稳的坐到了某人怀里。

顿时——

僵住了!

一秒一顿的缓缓的直直的转过脖子,看着眼里有很明显的戏谑笑意的太宗帝,承乾声音干巴巴的开口,“父皇........”

“嗯?”

“儿臣....可以下来了吗?”承乾干巴巴的问着。

太宗帝微微挑眉,似笑非笑,“怎么?坐父皇身上不好吗?”

“........儿臣.......惶恐.......”承乾低下头,心头囧之,父皇,您这样,儿臣压力很大呀。

太宗帝摸摸低下头的承乾,缓和神情道,“乾儿无需如此,我是你父皇。儿子坐老爹的腿上有何关系?”转头看了眼桌案上的点心,笑道,“乾儿在吃杏花糕?”

承乾抬头,轻轻点头,“嗯。”

太宗帝挥退了众宫女太监,才拿起糕点递给承乾,俊朗的面容满是笑意,“来,吃吧。”

承乾接过,心里甚是不自在,以往他从未与父皇这样相处过,八岁前,父皇南征北战,打下江山后,又忙着与李建成等人夺储君之位,坐上龙椅了,自己又被立为太子,居住东宫,和父皇的相处也总是政事为主........

这样的亲密相处,太陌生了,也太......让人不知所措了。

但想起母后所说的宠辱不惊,进退不虚,承乾的心有些清明,慢慢的安定下来。

吃着杏花糕的咀嚼动作也没有那么僵硬了。

太宗帝敏锐的注意到了,微微一笑,状似无意的开口,“乾儿喜欢杏花糕?”

承乾抬眼,嘴里依然慢慢的嚼着杏花糕,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点头。

“嗯......”太宗帝抬手擦去承乾的嘴角的碎末。

承乾因为太宗帝这一貌似无意的擦嘴动作一僵,但随即又被太宗帝接下来的话给转移了注意力。

“小时候,我也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吃杏花糕.......”太宗帝盯着窗台外不知忽然出现的弯月神情有些怀念的开口道。

杏花糕?承乾记得,父皇最不喜的就是杏花糕了,坐在太宗帝怀里,仰头看着太宗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怀念和某种应该不属于太宗帝的感伤。承乾心里疑惑,但面上依然安静的听着。

片刻的安静后,太宗帝收回视线,低头道,“乾儿,我们用晚膳吧?”

唤来内侍摆上晚膳,又挥退了众内侍,太宗帝自己斟了一杯酒,悠然自饮。

承乾看着太宗帝,有些迟疑的问道,“父皇.......那后来呢?你不喜欢了吗?”

太宗帝的手微微一顿,眼睛盯着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轻描淡写的开口,“有一回,和......”顿了顿,才开口,“几个兄弟闹了矛盾,就不喜欢了......”

承乾轻轻点头,嗯了一声,也没再说话,心里却有些恍然有些震惊。偷偷的瞥了眼自斟自饮的太宗帝,神情很平静,似乎没什么,可承乾却觉得不是那么平静。

玄武门之变,承乾对此知道的也不过是来自后世的一些看法。玄武门之变时,他才八岁,为何会兵变,谁先布局?谁先动手?他懵懂不知,玄武门之变后,他被封为太子,关于玄武门之变早就成了宫中禁忌,谁都不敢提起,谁也不想提起。

但,自古天家倾轧,就没有是非对错,结局才是唯一,胜利才是唯一。

而他的父皇,赢了。

只是,这赢了的代价.......

看着太宗帝又喝了一杯,再斟时,承乾忍不住出声了。

“父皇,你看——”承乾抬手阻住,有些腼腆的笑着,指了指酒杯。

此时,皎月高悬,一轮明月落在了酒杯了,酒杯里的小月亮晃晃荡荡。

“嗯?”太宗帝挑眉不解。

“儿臣想起了一个故事.....”

太宗帝盯着承乾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不觉有趣,这个安安静静的孩子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开口说道,“哦?说来听听。”

“有一群猴子,有一天看到月亮照在河流里的影子,以为月亮掉了下去,他们害怕,要是月亮掉下去了的话,那以后晚上就没有月亮了,于是,他们想要去捡月亮,可是月亮掉落的地方是在悬崖下的河流,怎么办?有一只猴子很聪明,它说,要不我们一个拉一个的下去捡月亮吧。等他们一个拉一个的下到悬崖下,打算捞月亮的时候,却发现月亮不见了?!而他们也一个不小心掉到河流里了........”

故事讲完了,承乾笑眯眯的看着太宗帝。

太宗帝若有所思的盯着承乾,“乾儿是想说什么?”

“父皇,你看,月亮好像在酒杯里,但事实上,它在天上,猴子他们都看不到,父皇,你说猴子是不是很笨?”承乾笑眯眯的问道。

太宗帝盯着承乾半晌,才微微一笑,“嗯,猴子真的很笨。”抬手摸摸承乾的头,心里甚为温暖,乾儿想说的,他已经明白。猴子看不到月亮,就好像世人茫然懊悔追逐着过去,却没有看到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过去,就想月落酒杯,你看得到,却永远追逐不到,不如,抬头看月,把握好现在的生活。

承乾看见了自己刚刚的茫然,所以才说这么一个故事来弯弯曲曲的劝慰自己。

“其实......杏花糕也挺好吃的。”太宗帝拿起桌上还剩下的杏花糕边说边笑着放进嘴里。

承乾眉眼弯弯。

深夜,盯着窗外的皎月,承乾心里思量着,宠辱不惊,进退不虚,守住本心?

或许,皇家没有普通人家的亲情,但却不妨他做父皇的乖儿子,守住本心,飘荡人间那么多年,如果没有一颗清明的心,他,早就遁入了魔道........

所以,母后,无需为儿子担心。

ps:晚上努力再更一次!嗯。握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