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 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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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残雪成夜13

踏雪??帝恋?第三卷 残雪成夜 踏雪 残雪成夜 13

被点破真身,秦王面上半是嘲讽半是赞许。他不想问阙让为何能将他认出来,只道:“有点眼力。”

“秦王不想知道,不才是如何只道秦王尊驾来了燕国的?”

秦王本因为他是极聪明的人,没想到也会反问这样的问题,刚刚的赞许淡了几分:“这‘蹑景’是朕御驾,稍有常识之人,便可以看出。”

阙让却微笑着摇头:“不然。”

“哦?”秦王微微眯起眼睛,却没有顺着阙让的意思问下去。他更愿意当个猎手,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真是君王独有的骄傲,阙让在心里轻笑,毫不介意地兀自继续道:“事实上,太子殿下早已看出你的身份。”

“湫洛?”秦王眉梢只是微动,然,内心急剧的惊愕和失望、以及种种难以言语的感情,却丝毫没有表露。

“太子殿下不说破,不过是像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罢了。殿下有意玩弄,秦王你着实陪得体贴啊!”

“哈哈哈哈——”随着阙让话音落下,其它军师一震哄笑。

秦王面上一贯的波澜不惊,只是手中将缰绳几乎勒进肉里。征战多年,旁人的话语他自然不会在意,却偏偏唯独那个人儿,他眼里揉不得半分沙子!

“既然洛儿已经知道了,”秦王眼里闪过一丝杀气,“那么,朕也无话可说。”

阙让将长qiang仗在身前,冷道:“秦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亦是为狼穆报仇的吉日!”

言毕,阙让轻抬左臂。随着衣料摩擦和金属碰撞的整齐声响,秦王看到,在他的周身,弓箭手已经半跪待命,二十架弓箭上,寒光泠泠。

秦王不着边际地环视四周,忽然放声大笑:“好!极好!朕的洛儿当真是长大了!”

“那年温泉大雪,朕为了你,在秦岭被屠岸澜伏击;却万万没想到,而今将兵刃对着朕的,居然是你!——真是妙哉!”

心,原来可以这般生疼。

弓箭上的寒光,映照得秦王冷峻的面容如披挂寒霜。秦王一双鹰目直逼阙让:“啧,兵不厌诈,瓮中捉鳖,擒贼擒王——洛儿,朕甚是欣慰啊。”

蹑景不安地踏着蹄子,秦王似是在自言自语:“朕曾问过洛儿,若是两人对立,是否会下手杀朕,他的回答是‘会’。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那还真是遗憾。”阙让云淡风轻地说。

“洛儿,世人都说朕冷血无情,然,原来你比朕更冷血。纵使你对朕赶尽杀绝,朕也无法对你下手啊……”

秦王尾音未落,无数箭羽已经破空而来。

他仰头贴马避过,蹑景灵巧地在空袭中躲闪。秦王素来神勇,此时竟乘机伸手,将一支飞过身侧的箭羽凌空截住,随后脱手而出。

“啊!”

箭羽破空,直一名军士心脏。那人翻身落马而下,秦王一个欠身,在马上探身几乎贴地,将那军士的落剑捡起。略掂了一下,秦王心道,虽不如辘轳长剑用得顺手,可眼下手无寸铁,这个却也差强人意。

剑尖遥指阙让,秦王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那阵笑意志气满满,甚至充满了嗜血的残暴,纵是身经百战阙让,也不由得心生寒意——这是天生便活在白刃染血的修罗场的战神,才能拥有的无畏!

然,阙让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勾唇冷笑,将手中的长qiang舞出一个花影,纵马而来。

“铮——”

两番兵器在空中对击,发出巨大的嗡鸣。

几下几乎看不清招式的对击之后,阙让先一步狠挑qiang头,意欲借力挑开秦王的剑,可秦王反应更是敏捷,顺着qiang头的势力反脱了控制,乘势斜刃劈下。阙让素来仗着臂长和qiang长,以为别人近不了他的身,可未想到蹑景乃是神驹,竟然快如闪电。眼见秦王白刃劈来,收qiang阻挡一时来不及,竟后仰避闪,剑刃贴着面侧闲闲闪过,断下几根发丝。

秦王乘此空挡,回剑追击;阙让已经收回长qiang,捩转身形迎面挡下。长qiangqiang法利落狠辣,被一支长臂舞得毫无破绽,纵是秦王,也只好策马后退几步。

这样一来,虽然阙让伤不了秦王分毫,秦王却也近不了阙让的身。

纵马平行相奔,两人各自挥动武器,铿铮的激烈声响,震得近处的军师几欲掩耳。

这二人皆是战场枭雄,二十几个回合下来,竟然不分伯仲,亦毫无喘息。

吭——

剑与长qiang在此对在一起,却再没有分开。只见两人手背青筋暴起,竟是在做力量的对决。

忽然间,秦王陡然收力,乘势划了个弧线,竟与先前阙让的招式相同。阙让心里起疑,怎么秦王又是这招?然,秦王动作快如迅雷,阙让来不及多想,只得似秦王先前那般,反脱了控制,乘势斜刃劈下。

秦王一双鹰目闪过寒光,微微眯起。

他早有谋算,所谓兵不厌诈,刚才那一下只是虚晃。秦王见阙让中计,策马顺力绕转,竟绕至阙让身侧。阙让更加糊涂,因为这样一来,秦王便露出了一个破绽。

无暇多想,阙让长qiang凌厉劈下,直冲秦王脖颈!

然,秦王早已抢先一步,白刃寒光,矮身劈下,竟是齐齐斩断了阙让**的马儿双足!

枣红的骏马悲鸣一声,血剑三尺。阙让一击不曾落下,便翻身落马,滚起漫天尘埃。

蹑景似是通灵,就在阙让滚落下马的一刻,蹑景长身嘶鸣,竟扬起双蹄,照着阙让踩下。阙让没有多看,只是凭着本能滚向一旁,险险从蹑景踢下逃生。

秦王急追而上,仗剑劈下,阙让已经丢了长qiang,此时只能在剑花中狼狈地闪避。接连躲闪数次,阙让已有几次中剑,灰色的衣袍被撕裂成片。

可阙让不是那恋战之人,晓得以退为进。他躲过几击之后,明白自己不是秦王对手,便抽身欲退,朗声喝道:“上!”

方才两人一番死战,十数名弓箭手早已满弓欲射,只是唯恐伤了阙让,只得伺机而动。此时步兵见主将负伤,弓箭手又有所觊觎,得令便一拥而上。

阙让在掩护下退回后方,冷眼旁观。

大批的军士此时已经将秦王围在中间,后者却满脸的云淡风轻。

夏日的风卷过剑拔弩张的密林,无数草叶翻飞,扬起秦王染血的衣袂。偌大的林间,竟然静的只能听见风鸣。

秦王端坐马上,剑尖斜指地面,血珠贴着利刃滴落在尘泥里——即使在这样险恶的局势下,秦王依旧是那种睥睨天下的傲然神色,轮廓俊朗的面上不带一丝悲喜。

凌厉的眸光环顾着四周,秦王却不动声色。他只是这样静静地等着,然,死亡的气息却已经负压千里。

一时间,被秦王的气势所威慑,满林的伏兵竟然没有一人敢先冲上来。

“上!”

阙让的一声厉喝终于划破了死寂,那些军士这才如梦初醒,嘶喊着一齐冲了上来。

秦王唇角,微微勾起了残忍的微笑。

一帮乌合之众。

剑刃飞起,秦王捩马横奔,所到之处流血漂橹,飞血成瀑。许多军士连招式都未曾看清,只见得眼底一抹冷白的剑光闪过,便已成为剑下亡魂。

秦王不是人,他是转生的恶鬼!

——侥幸逃脱的人,日后总是这样评论秦王。

然,秦王并不是战神或恶鬼,纵使他身经百战曾百胜,却难以一敌百。再强的人,也有自己的体力底线。渐渐地,满地尸骨;渐渐地,秦王的身上也留下了伤痕。

“退!”阙让一声令下,残余的势力退了回来。

与此同时,早已蓄势待发的弓箭手满弓上前,再次将秦王围在中间。这一次,秦王委实在劫难逃。

阙让一贯的面带微笑,此时却隐隐露出残忍的玩味之意:“秦王,你抵得过我燕军白刃,又怎能躲得过数千箭羽?”

秦王不答,只是毫不避闪地直视阙让。

可他心里清楚,要想全身而退,恐怕不太可能了。

“放箭——”

阙让话音未落,忽而远处一阵马蹄纷乱,竟似千军万马驰骋而来。所有人都忘记了攻击,在哪声如雷鸣地震的声响中,愕然回首。

玄色的旌旗摇曳而来,正中书一大大的“蒙”字。

“小儿,休得伤我陛下!”领队的将军身高八尺,星目剑眉,一身盔甲魁梧健壮;他手挽雕弓,三支长箭同时搭弓、射出,竟是三剑连中三名弓箭手心门。

阙让本着鱼死网破,正想下令放箭,身边却骤然哀鸿遍野。他心下惊疑,陡然回头,却见十二名弓箭手尽数倒地,每箭都正中要害!

再看蒙恬大军,已然卷土而来,人人手不扶缰,张弓搭箭,对准了自己这边。阙让心道不好,勒马厉声喝道:“撤!”

一队伏兵训练有素,快速而整齐地从秦王身边撤离。

秦王依旧立于马上,蹑景轻轻踏步,一人一骑,泰然自若。

蒙恬大军飞速而来,不待**马儿立定,蒙恬已然翻身下马,叩在秦王马前:“罪臣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无碍。”秦王淡淡吐出两个字,回首却望向燕国那边。那里,是湫洛太子府的方向。

蒙恬来时已经看到探子的飞鸽传书,大致知晓事情的经过。他明白,纵使面前这个人刚硬如刃,却唯独那位弱不禁风的燕国公子,是他最致命的硬伤。

“陛下,还追吗?”蒙恬问。

“罢了。”秦王摆摆手,心头却一阵刺痛。

罢了,湫洛,你既然依言要与朕站在对等的敌场,那么朕与你,唯有兵戎相见!

千里荒林,鸟鸣啾啾;薄暮笼烟,隔断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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