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阳光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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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桫椤同心结

第81章 桫椤同心结。

从故事中醒来已是傍晚时分,裴槿湮将思绪收回,对我道了无尽的歉意。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恨她,可是我知道,阿臆不希望我再恨下去,他不希望我再带着一丝恨意活着。我从前恨过很多人,甚至是阿臆,可是到头来才发现都是恨错了,我想要是真有仙人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求他,求他给我一个来世,还了那些恨。

走出客栈,依旧是无尽的绿‘色’,满绿之中,我仿佛看见了阿臆,他依旧站在风中,清清淡淡的,禁不起半分‘波’澜。

阿臆,欠你的,我来生再还。

鱼楚带着裴槿湮走了,他们没有回榭老城主家,据说,榭老城主后娶的妻子也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名为榭念,而今榭念已有八岁,榭老城主自然是将厚望都寄予在了他的身上,鱼楚哪怕是再优秀,可是不姓榭,所以至死都是没有继承桫椤城主的资格的。

去年鱼楚回来参加桫椤城男神的竞选,不负众望的当选之后,却得到榭老城主的一句:阿楚,你是不能继承桫椤城的。自那之后鱼楚就变了,脾气不再暴躁,也不再于人恶言相对,裴槿湮说鱼楚曾经的一切恶相都是伪装,他的玩世不恭,看起来的暴脾气,不过是不想被桫椤城主这个位置束缚住罢了,如今束缚得到真正解除,他自然也不用再伪装了。

裴槿湮说鱼楚母亲的娘家,是桫椤城的大富之家,所以一旦鱼楚成了桫椤城主,那么,桫椤城势必要改为鱼姓,所以哪怕是榭老城主再爱惜鱼楚,他也不能把位置让给鱼楚。鱼楚从小就在舅舅们的压力下长大,在榭陵死后,压力更甚,可他是万般不想坐那个位置的,而如今榭老城主的一句话,终于断了鱼家人的念想,使得他脱了束缚。

鱼楚说小时候看到父亲对榭陵好他也会生气,可是他知道他没有那个资格,因为他姓鱼,后来才发现其实榭老城主对于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是一样的,只是身在那个高位,有些情感是必须要压制的,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活着,他是代表着整个桫椤城而活。

就好像当年将荣华送走,有些人事是必须要舍弃的,十年前桫椤节的那场大雪,大家都知道榭老城主失去了一个宝贝儿子,却不知道,他其实是失去了一双儿‘女’,他可以名正的为榭陵哀悼,却不能替荣华烧上一枝香,做父亲做成他那样,何其悲惨。可是他又怨得了谁,自他坐上那个位置开始,他的责任就已经容不得他再任意抉择。

我忽然就想到了连浮生,或许他不去找许阿姨和许南木是有原因的,或许他不顾流‘浪’至沈家的沈西尘也是有原因的,哪怕他再狠心,可他们到底是他的孩子,他不可能任由他们在外不管不顾,也许他只是用了一种大多人都不能理解的方式在保护着他们而已。

对于生命我们往往力不从心,可是既然活着,便该是尽最大的努力活下去的。

也许我也是木生‘女’子,所以我也活的下去。

鱼楚和裴槿湮离开的第二天,我和沈西尘也回去了叶生。

回去后,沈西尘又开始忙于工作,只是每晚都会回来,再不如之前,听说莫怀焉去公司闹过几次,后来被列入了黑名单,这些自然不是沈西尘告诉我的,至于我怎么会知道,很简单,你以为我这个连家少夫人真是摆设么!

叶生的十月已经开始转凉,而我也不再如之前般烦躁不安,顾十三依旧隔三差五的过来陪我,给我带各种糕点,只是有几次被中途回家拿东西的沈西尘撞见后,硬是要我不要再让顾十三来了,还当着我的面警告顾十三说我是有夫之‘妇’,让他滚远点。顾十三自然是不听的,我倒是觉得好笑,原来沈西尘也是会吃醋的。

回到叶生后洛文给我打来过一次电话,她要我告诉沈西尘,说书颜出院了,我说好,便挂了电话,挂完之后我忽然觉得好累,我和沈西尘这兜兜转转的终于要好好生活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一点也不快乐,为什么我会那么的想阿臆,我想要告诉阿臆,我放下许南木了,我真的已经放下许南木了。

我想要阿臆回来,我好想要他回来……

“阿臆…”

我终于又哭了出来,刚出去谈判的沈西尘和顾十三回来,看到我这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沈西尘几步走至我跟前,将我轻轻抱住:“侵慌,怎么了?”

“阿臆…”我‘抽’噎着,“阿臆…我想要阿臆回来…呜呜…”

沈西尘轻抚着我的背:“侵慌,会回来的,阿臆会回来的…”

我知道沈西尘也是无措了,他只能一个劲的说着阿臆会回来的,可是我们心里都清楚明白,阿臆是不会再回来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那天,沈西尘一直抱着我,顾十三却是早早的离开了,他在离开前说:“侵慌,我总希望你能快乐。”

我是在沈西尘的怀中睡着的,‘迷’糊间我似是听见沈西尘在说:“侵慌,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忘记阿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的,你爱阿臆,只是你不愿承认而已,你以为你爱的是许南木,殊不知那只是一种习惯,你以为和我在一起便能抵御对许南木的相思之苦,却不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强求,自己对于自己的强求,现如今你终于明白了你对阿臆的感觉,却终究迟了一步。”

我听见他说:“侵慌,放下吧。”

放下,多少容易写的两个字,却是万般的难做到。

我在睡梦中遇见阿臆,他看着我淡淡笑着,他说:侵慌,我许不了你今生,我许你一个来生,好不好?

我想说好,可是声音却一直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

然后他转身,慢慢的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阿臆!”我终于喊出了声音,撕心裂肺。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侵慌?”

“阿臆!”我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一脸担心之‘色’的沈西尘。

沈西尘见我醒来,小心的将我护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我伸手紧紧的抓住沈西尘的衣衫:“沈西尘,带我走,带我去找阿臆…”

叶生城外的公墓上,阿臆的墓碑上只是淡淡的几个大字:沈木臆之墓。

没有立碑者,没有任何家人亲属的名字。

沈西尘说,沈夫人说了,这是阿臆自己的意思,阿臆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孤寂的旅行者,而死后再过于华丽的葬礼都是虚无,如此,倒不如简单离开,无牵无挂。

阿臆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他一直不喜欢呆在沈家,因为只要一回去那里,他就会想起自己是孤儿这么一回事,他所敬重的父亲与他未有任何血缘关系,于他关爱有加的母亲却只是他的小姨,而他的亲生父亲,却是为了一个没有心的‘女’子舍弃了他的亲生母亲,他恨,却不知该恨在哪里,他想要忘记,却奈何记忆太过深刻。

所以他学会了淡然,学会了不惊不扰,任何人事都将之隐藏。

我问沈西尘:“阿臆的生父是谁?”

沈西尘略微一愣,继而摇头:“我也不清楚,母…沈夫人从未和我提及过,只是每到下雪的时候,沈夫人会跑到雪地上喊着:尉迟睑,你把姐姐还给我!我想那个尉迟睑应该就是阿臆生父的名字。”

“我想,”沈西尘叹了口气又说,“许是阿臆的生母是死在了大雪天。”

“哦。”我说。

我累了。

我将一直拿在手上的桫椤同心结放在阿臆的坟前,这是裴槿湮离开前给我的,她说每一个桫椤同心结上都住着一个桫椤‘精’灵,桫椤‘精’灵会指引灵魂去到该去的地方,而来生,哪怕是忘记了全部,他也会记得他该在什么地方等一个人。

裴槿湮说她是注定等不到榭陵了,只愿我能等到阿臆。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