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猪八戒三赴城主府Ⅵ

    

    猪刚鬣被金光闪得睁不开眼，待光色渐暗，他才放下了手掌，朝堂前石座看去，见着翠兰面色惊恐，吓得躲在了石座后，已然没了先前的呆滞。

    猪刚鬣挣扎着站起身来，却无意间见着怀中散着金光，暗想：“这药草果真是灵物！”

    十几步下来，猪刚鬣已到了翠兰身前，忍着疼痛，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拉起翠兰就往府外飞奔，走时还收回了地上的钉钯，又对城主说道：“谢城主，俺老猪去了！”

    那男子侧卧在地上，捂着胸膛，想起身追逐却无力可使，只得眼睁睁看着二人出了府门，在原地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尽是愤怒与痛苦，大吼：“猪刚鬣！此怨必报！”说罢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猪刚鬣拉着翠兰，远离了城主府，来到了城中街道上，却突然腿脚一软，跌在了地上，手却没有松开，连着翠兰一起扯了下来，跌在了猪刚鬣的胸口。

    猪刚鬣见着翠兰身着红衣，身段窈窕，容貌俏丽，额边画眉，脸上抹有胭粉，唇上涂有红脂，应是略化了淡妆；头上挽发，插着各种簪子，看起来十分美艳诱人。他嘿嘿笑道：“翠兰，你，你可真好看！”

    而那美人儿却突然起身，搬起路旁的石头，朝着猪刚鬣的大脸就砸下来。

    猪刚鬣大惊，慌忙腾出一只手，接住了翠兰纤细的手腕，再向旁一推，便打落了手中的大石，又一把扯转来，问道：“翠兰，你这是做什么，俺老猪有哪里得罪你了？！”

    翠兰挣扎着叫道：“也算是我命苦，被你这妖精束缚了三年，那群妖怪又害了我全家上下，如今只剩我孤身一人，就算是弃了性命，也不会跟你这猪面怪物过下半辈子！”

    猪刚鬣闻言，心中尽是失落和沮丧，呆呆地问道：“俺老猪就这么讨你厌恶吗？”

    话语一出，翠兰便不假思索道：“是！你死了这条心吧！”

    猪刚鬣见翠兰如此坚定，内心已经崩溃，松开了手，呆滞地坐在了原地，眼神恍惚，似乎不可置信。

    翠兰抚了抚稍有疼痛的手腕，见猪刚鬣许久不动弹，喝道：“你是傻了么？！怎地不说话？！”

    而猪刚鬣仍是呆在原地，毫无动作。翠兰便又喝了一句，见他仍是不动，就揉着手腕走开了。

    没走几步远，翠兰就惊慌地奔了回来，原来是前方一路妖怪奔来，手中拿着各般兵器，面目凶狠，为首的一个熊罴喊道：“快点儿！别让他跑了！”

    翠兰正欲向后方奔逃，却被拉住了右臂，转头见猪刚鬣道：“快，跟我来！”

    于是，猪刚鬣拉着翠兰，在前面捂着伤处奔跑着，那路妖怪叫嚷着在后方追赶着。猪刚鬣路过一小门时，门前立着个童妖，那妖兴奋地跑进屋内，高呼：“娘！猪跑了！我又见着猪跑了！”雌妖记得上次的惊吓，急匆匆地关上了房门，又连忙抱着童妖进了房内。

    翠兰边跑边挣扎着叫嚷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猪刚鬣不停脚步，也不转头，大声道：“我若放开你，怕你跟丢了！后面的妖怪专食妇女，你若不怕，停下便是！”

    翠兰听了，吓得不再言语，任由猪刚鬣牵着手，随他一起奔跑。

    约有半个时辰，众妖已追赶了十数条街道，到了城外远僻之地，有一小溪缓流，拦住了猪刚鬣与翠兰的去路。

    猪刚鬣见行路被阻，停下脚步，转身对翠兰道：“翠兰，你先走，俺老猪来挡着！”说罢，便将翠兰拉向了身后，又唤出上宝逊金钯，摆出架势，迎着奔来的妖怪。

    众妖见猪刚鬣无处可逃，越发加快了脚步，熊罴舞着铜锤道：“快！他们逃不了了！”将近之时，众妖停下，熊罴喊道：“把这肥猪抓了，剥皮吃肉！将这女子献给城主！咱一起上，莫要再让他逃了！”说罢便率众冲了上去。

    猪刚鬣咬着牙齿，轻声对身后的翠兰道：“你快走！我会拖住他们，助你脱身！”语落，猪刚鬣就忍着伤迎上了众妖，与他们混战在一起。

    翠兰也不敢多留，慌忙地趟进了溪里，溪水刚没膝盖，她踩着溪底石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两妖趁着猪刚鬣不注意，脱了打斗去追溪中的女子，都提着刀剑趟进了水中。

    而翠兰还未察觉，直到上了溪岸，转身一望，才见到了身后的两妖，又来不及奔逃，被两妖按住了肩头，吓得失声大叫。

    猪刚鬣本就身负重伤，打斗起来已十分吃力，对付这十来个妖精也有些余力不足。他听见翠兰的喊叫，急忙回头望去，见着翠兰被两个妖怪抓了肩膀，正在强拉硬拽，翠兰也是奋力反抗，并声声喊叫着。猪刚鬣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一钯打开了周围众妖的兵器，疾步奔走，将近溪流之时，飞身一跃，在空中变作一只巨大野猪，仅是一步便跃过了溪流。落在对岸后，抬脚一扑，踢翻了左边一妖，又低着头颅，用獠牙拱开了右边一妖，并将其按在地上一顿乱咬。

    不久，猪刚鬣变回原身，累得腿脚不稳，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翠兰在一旁看着，不敢上前，呆在原地，眼中尽是恐惧与慌乱，还掺杂些许感动，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随后，猪刚鬣听见杂乱的趟水声，原来是那路妖怪正在渡溪，发出水花四溅的声音。他便又挣扎着起身，急忙拉着翠兰逃远了。

    因身后的众妖穷追不舍，直到一陡崖边，猪刚鬣才停了步子，见着追兵迅速逼近，连忙唤出上宝逊金钯，扔向了崖底，又对翠兰道：“快跳！你下去有俺的钯子接住！”

    翠兰踌躇不决，心有疑惑，不愿相信跳下了高崖还有命活。

    不久，众妖追至面前，停了下来，熊罴道：“看你这猪妖还往哪里跑，趁早丢了兵器，乖乖地回去等着被晾成肉干！”

    猪刚鬣只是轻笑道：“兵器俺老猪已经丢了，不过这肉干你是做不成了，老猪我命大着呢！”说罢，便拉着翠兰的手腕，不经她反应，一个纵身跃下了高崖，连着翠兰一起落下崖底。

    那熊罴见状，急忙跳到崖边，一把抢过身旁妖怪手中的刀，对着高崖下方插了下去。

    猪刚鬣感受着气流的呼啸，在空中对着翠兰道：“相信我，老猪绝不会让你丢了性命的！”话脚刚落，翠兰突然惨叫一声，原来是一把长刀从背部直接穿破了她的胸膛，血从伤口处溢出来，飘洒在空中。

    本应是心情大好的猪刚鬣瞪大了眼珠，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心中满是痛苦，失声叫道：“翠兰！”奈何，此时的翠兰已没有任何气力，忍痛看着猪刚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唇齿，便没了动静。

    崖上的熊罴听见下方的哀嚎，转身对众妖道：“咱回去！该干嘛干的嘛，走！”

    崖下，猪刚鬣已乘上了变化后的巨大钉钯，慢慢降到了崖底，手中抱着翠兰，泪水不住地从眼眶中流出来。翠兰身上红衣的白纹被血染了半边，唇角全是鲜血，长发散乱、自然下垂，刀还插在胸口，白刀成了红刃。

    猪刚鬣突然想到怀中的药草，迅速掏出来，捧在手里，哭着喊道：“你不是灵草吗？！救救我的翠兰啊！”可是那药草毫无反应，只是散着淡淡金光，经多次叫喊，依旧是如此，四下里只有猪刚鬣的哭喊。

    这是一片绿景阳光的竹林，风拂翠枝，绿叶纷落，反射出碧青的光芒。猪刚鬣在林中掩着泥土，他的身前是四座简陋的坟墓，坟前立上了木制碑牌，分别是“岳父高老庄高太公之墓”、“岳母高老庄高夫人之墓”、“高老庄众庄人葬所”，还有一碑才刚立上，乃是“爱妻高小姐翠兰之墓”。

    猪刚鬣对着身旁的三墓哀声道：“因俺不识得大家的尸骨，只得如此胡乱埋了。老猪又是个粗人，写不来什么碑文，还请大家莫要见怪。望你们早日转世投胎，切莫在凡尘做些个孤魂野鬼，走好！”猪刚鬣又转回了头，深情地看着眼前的土堆，眼中溢出泪水，动了唇齿，哭道：“翠兰，老猪我定会为你报仇的！”

    猪刚鬣在林中待了许久，待日将西落才起身离开，暗道：“如今也只有去花果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