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葬魂
字体: 16 + -

第37章 终于找到你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片竹林竟然会如此广阔无垠,”秦无为下马,望着无边无际的竹林,接着回过头看着坐在马上的那个叫做阿玛的女人,“你确定我们不是遇上了鬼打墙吗?已经走了数十天了,我感觉一直在原地转圈。”

    阿玛从马上跳下来,走到秦无为的身边。按理来说,秦无为本就是龙城以南的人,若是落到了呼延人的手中想必难逃一死。所以当那日,竹林外围负责巡视的两名族人将秦无为押到茅草屋的那一刻,阿玛非常的恼火,冲着两名族人喊了两句,其中一名族人走到了阿玛的身前,冲着她说了什么。阿玛的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隐若现的复杂情绪,既有感伤,亦有恐惧,还充斥着某种期盼。在阿玛的命令下,秦无为被呼延族的族人关押在一间茅屋之中,并安排专人看守。大约三天之后,身为族长的阿玛再一次出现在秦无为的面前,亲手解开了后者身上的绳索,率领着一只数千人的队伍在族人的目送之下,朝着竹林的北边行进。

    “你恨那些人吗?”阿玛伸出手指指向南方,尽管已为人母,可是她的身材仍旧是那样的玲珑紧致,过肩的长发被她随意的拢在脑后,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绝对的自信,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野性的美丽。

    在这十天的行程中,两人已经有过多次的交谈。在秦无为看来,阿玛并没有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囚犯,这让他感到十分的困惑,更令他困惑的是,几乎所有的呼延部落的人都能够用大陆的语言和他交谈,这不是他所了解的情况——蛮族人永远只会说蛮族的语言。看见秦无为半响没有回话,阿玛向着他走进了一步,“那些害死你父亲的人,那些将你逐出龙城的人,你恨他们吗?”

    “恨!”秦无为转过脸,眼睛直视着阿玛,从接到苍山死讯到到得知父亲被杀害,继而咸阳落入陈浩之手,再到自己被人诬陷被迫离开龙城,秦无为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一个他迫切渴望醒来的梦。直到被长矛抵在咽喉的那一刻,秦无为才终于明白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曾经我恨透了极北之境的蛮族和死魂,现在想想,与你们相比,我身边的人恐怕才是真正的恶魔,每一张善意的笑脸背后说不定就举着一把刀子,”秦无为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留着我的命,但是在我看来,我肯定还有利用的价值。”

    “你知道吗?我最痛恨的不是你们这些家伙,而是河谷的那些蛮族,”阿玛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退去,“你知道为什么吗?”看着沉默不语的秦无为,阿玛抽出身上的弯刀,狠狠的砍断一根竹子,“当年先祖纵横天下的时候,成为整个极北之境膜拜的大人物,那些部落的人们也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好处。后来,呼延战败,你们的人杀进了极北之境,血流成河,接着以龙城为界,禁止蛮族人越界,”阿玛将弯刀插回腰间,“而那些部落的人们认为这一切都是呼延部落造成的,不仅抢占了我们在河谷的领地,甚至对呼延部落的人赶尽杀绝,若不是竹林乃禁地,且远离河谷,恐怕呼延部落早就灭亡了。所以,”阿玛伸出手在秦无为的脸上拍了拍,“我发誓,迟早有一天会带着呼延部落的人重新杀回河谷,夺回那些原本属于呼延部落的东西。”

    “所以你杀了自己的丈夫?”

    “我的丈夫?”阿玛的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他根本不配做我的丈夫。他和那些该死的长老们都一样,只想着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我的亲哥哥阿里迅就是因为错信了木里西那个混账的话才丢掉了性命。但是我不会,我一早就知道木里西是什么样的人了,”阿玛的身上露出一股杀伐之气,“哪怕是为了呼延,为了我死去的哥哥,我也会将他们全部杀掉!只有砍断大树上那些腐朽的树干,大树才能够健康的成长,哪怕付出天大的代价。”

    “你是一个疯子。”秦无为喃喃自语,“就算你掌控了呼延部落,可是以如今的力量,你根本没有办法抢夺河谷,而且河谷那里的蛮族很多年前已经开始结盟了。”

    “结盟?”阿玛笑了起来,“只有软弱的豺狼才会选择结盟,真正的猛虎永远会独自一人冲在前面,”阿玛指着远处缥缈的白色山峰,“如果我们能够活着从极北之巅回来,那么你我复仇的日子就不远了。”

    队伍继续前行,阿玛的话语勾起了秦无为心中的好奇心。看着远处的那座叫做极北之巅的雪山,想着阿玛那热血盈眶的话语,他暗自点了点头。既然,老天给了自己活下来的机会,那么前方的路无论有多么艰辛,也一定要走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越往北走,天气越发的寒冷。大约七天之后,队伍终于走过了这片翠绿的竹林。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广阔的沙漠,沙漠里面倾倒着数不尽的枯树。简短休息了片刻之后,队伍走进了沙漠,踩踏过的脚印没过多久就被大风吹起的黄沙淹没,四周除了风吹起的沙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意外,发生在进入沙漠的第三天的中午。

    一只没有半点血肉的手爪从黄沙之下伸了出来,在四周胡乱的摸索着,终于抓到了一名呼延族人的脚踝,就像是见了鲜血的蚊子一样,手爪狠狠的将那名族人拉扯住,朝着黄沙的深处拖拽着。越来越多的手爪从黄沙之下伸出来,越来越多的族人被拖入黄沙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腐朽的或者只剩下白骨的家伙,从黄沙之下爬了起来,疯狂的扑向最近的呼延部落的人。

    黄沙曼舞,惨叫连连,一只灰色的秃鹫在空中不住的盘旋,发出兴奋的“嘎嘎”声,如同催命的丧钟。数不清的森森白骨如雨后春笋一般从黄沙下面伸出来,此起彼伏的怒骂响彻千里,恐惧在整个队伍中不停的蔓延,仿佛要吞没这些路过此地的所有生命。

    “炼魂阵!”阿玛抓住一只冲向自己的骸骨,扯下抓住自己的两只胳膊,顺势将其踹倒在地,脸上露出非常气愤的表情,“没想到,这片沙漠里竟然藏着这种邪术!”

    “现在怎么办?在这样下去,我怕整个队伍会被这些尸骸分割开来,到时候恐怕就凶多吉少了。”阿玛身边一名叫做塔姆的护卫面露忧愁的看着远方,在刚刚和一具尸骸交手的过程中,他惊讶的发现这些没有生命的家伙不仅没有疼痛感,反而力大无穷,除非将其击碎,否则对方会一次次的站起来。

    “这个阵法本来就是为了防止外人入侵,千年不倒,”秦无为走到阿玛的身边,见对方并没有打断自己开口的意思,他犹豫了片刻,仍旧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炼魂阵由五个独立的法阵组成,只要找到其中一个个法阵将其摧毁,再找出炼魂阵的阵眼就可以了。”

    “看样子你对炼魂阵很了解啊,”阿玛的脸上露出急切的神情,“现在该怎么办?”

    “炼魂阵又名五星阵,以极北之星为其正北方位,”秦无为站了起来,指着右前方的方向,“若是我估测不错,朝着那个方向走,就会遇到一个法阵;只要找到那个法阵并将其摧毁,我们就算是成功一半了。”

    “你,有多大的把握?”

    “七成!”阿玛面露犹豫,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见此情形,秦无为再次开口,“当初你没杀我,就算是我欠你一条命,我秦无为绝对不是那种在危难中只顾自己生死的人,若是这次能够破掉法阵,就当我还了你的不杀之恩。”

    “好!”阿玛紧紧握住了右手的拳头,“那就一言为定!”

    “定当全力以赴。”

    秦无为喊出一支百人队伍,跨上战马,朝着极北星的方向奋力驰骋,手中的弯刀砍向那些从黄沙之中钻出来的尸骸,尽管如此,当这支敢死小队冲出尸骸的包围圈的时候,仍然牺牲了数十名军士。

    “所有人围成一个圈,互相保护,”阿玛大声喊叫,“一定要撑到秦无为破掉法阵!”

    在秦无为的率领之下,这支百人小队风驰电掣般的朝着极北之星的方向冲去,每个人的心中都十分的焦躁,他们明白晚一秒找出那个法阵,就会有更多的同胞牺牲。不知道冲刺了多久,当第二十七匹战马累到之后,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数百个风干的尸体,这些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黄沙之上,身上伤痕累累,睁着的双眼布满了恐惧。

    “秦先生,”塔姆率先停了下来,等到秦无为走进之后,他指了指前方的那些尸首,“那些应该就是布置法阵的人,可是法阵在哪里?”

    “那些尸体就是法阵,”秦无为跳下马,面露忧虑,“这个法阵是由尸体组成的。”

    “可是那些人死了啊?”

    “没错,他们的确死了,但是如果要摧毁这个法阵,就必须将他们重新唤醒。”

    “重新唤醒?”塔姆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待会你就明白了,”秦无为神色紧张的盯着前方,“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恶战要开始了。”

    在秦无为的带领之下,呼延的族人纷纷下马,拔出身上的弯刀,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些喇叭的尸首走过去,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

    “先生,”走在最前排的塔姆突然停了下来,他伸手指了指尸体的方向,几只秃鹫正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撕咬尸体,“这些秃鹫怎么感觉如此奇怪?”

    “嗯?”

    秦无为皱起了眉头,这样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阴风吹过,一道淡淡的虚影立在了整个队伍之前,虚影双手背在身后,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真没有想到来的人是你。”虚影没有回头,淡淡的开口说道。

    秦无为愣了一会,脸色变得异常愤怒,“你是人是鬼?”

    虚影缓缓回头,容貌竟然和秦无畏一模一样。

    “先生,”塔姆突然再次开口,“尸体那里有古怪。”

    秦无为猛地抬眼,只见一只枯瘦如柴的豺狼正在尸体那里钻来钻去,猛然之间他缓过神来,拿起长刀劈向虚影,虚影碎成烟尘,轻轻的飘散在天地之间,只留下狂傲的笑声。

    “哈哈哈,你现在明白,是不是有点晚了啊!哈哈哈!”

    枯瘦的豺狼大口的撕咬吞噬者那些尸体的骨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充斥着浑身杀气的秦无为一行。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呼延部落的人长矛狠狠的打向那只豺狼,将它远远的击飞。闻此变故的三只秃鹫振翅而飞,那些原本死亡的尸体的眼珠子突然转动了起来,其中一个尸体猛地跃起,一口咬住那名族人的脖子。

    “拉卡特!”

    看见自己的族人如此惨死,一名名叫达多的族人冲了过去,他的长矛狠狠的贯穿了那具尸体的胸膛,粘稠的汁液顺着长矛流到他的指尖,尸体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把抓住达多的头发,再次咬中他的脖子。与此同时,数把长刀纷纷砍在尸体的身上,愤怒的尸体怪叫一声,举起达多狠狠地砸向人群之中。电光火石之间,秦无为拍马赶到,抽出身上的弯刀,使劲朝尸体的脖子处挥了过去。尸体的脑袋高高的飞起,没有脑袋的尸骸胡乱的挥舞着,踉踉跄跄的朝着远处跑去,落在黄沙之上的脑袋张着嘴,在那里不住的撕咬着口边的碎石,发出“咯蹦咯蹦”的脆响。

    “砍掉他们的脑袋!”

    随着秦无为的一声呐喊,原本已经乱了阵脚的呼延部落的人再次重组阵型,七八人为一组,将那些尸体引诱出来围在圈中,尽管如此,面对不知疼痛的尸体,陆续有族人倒在黄沙之上。毕竟不是所有人的力量都能够一刀斩断尸体的脖子。

    近身的肉搏仍在继续,不过相比较最初,秦无为一行已经渐渐占据了上风,尤其是秦无为和塔姆,两人分别牵制住了四五具尸体,纵使没有生命的尸体,在面对这两个人的时候,也会生出畏惧之情。没有人注意到,原本在天空盘旋的三只秃鹫,飞到了那只半死的豺狼身边,撕咬着豺狼身上的血肉。随着秃鹫的撕咬,豺狼的四肢不住的颤抖,它很想站起身逃跑,却终究无能为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沙上的脑袋越来越多,“咯蹦咯蹦”的声响越来越大,百余名呼延部落的族人已经倒下了将近四十多人,余下的族人也是精疲力尽,在秦无为的指挥之下,众人找来枯木断枝,并将这些尸首堆积在上面,默默的站到一旁。

    “烧了吧,免得突生意外。”沉默了片刻之后,秦无为看了一眼塔姆,“我们还得马上赶回去!”

    “好的。”

    塔姆掏出身上的引火石,点燃一株枯枝,扔进尸首之中。活着的族人纷纷效仿,一时之间,升起熊熊大火。

    “嘎啊!”

    一声凄惨的怪叫从火堆的后方响起,两只秃鹫慌乱的头也不回的朝着天际飞去,透过火光,只见那只露出半截白骨的豺狼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它的嘴里死死的咬着一只来不及逃走的秃鹫,原本死寂的眼珠变成了恐怖的墨绿色。

    “啸天!”秦无为脸色大变,推了一把塔姆,“你们先走,我拖住它!”

    “我不走!”塔姆向前走了两步,“那是啸天,那是布阵之人留的后手!”

    “滚!”秦无为狠狠的拽住塔姆的衣领,“别忘了你还要保护你们的族长去极北之巅!”

    “先生……”塔姆咬着嘴唇,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你自己小心!”

    “真的没有想到,你还在这里留了一手,”看着渐渐远去的塔姆,秦无为心里有些发苦,布阵之人绝非等闲之辈。看着那只白骨森森的豺狼跌跌撞撞的跑进火堆之中,熊熊的烈火将它身上的血肉烧的干干净净,唯独那两个墨绿色的眼珠子没有丝毫的变化。“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够用法阵召唤出传说中的恶魔啸天。”

    像是听到了秦无为的话语,火海中的啸天仰天长啸,破火而出,稳稳的停落在秦无为的面前。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虎视眈眈的看着秦无为。一个呼吸之间啸天猛然跃起,冲着秦无为扑了上去,秦无为急忙退后,尽管如此,身上仍然多出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千钧一发之际,隐约传来一道优雅的琴音,伴随着这道琴音几十道闪电从天而至,如同一座囚笼,将啸天死死的困在其中。愤怒的啸天龇牙咧嘴的发出不满的咆哮,冲了出去,电光将它身上的白骨击打成焦黑色,这让啸天更加的愤怒。它仰天咆哮,身上陡然生出一对翅膀,迅速飞起,将秦无为撞到在地,前爪狠狠的抓向秦无为的面部。

    “啪!”

    秦无为闪身躲过,迅速爬起来,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块被啸天拍碎的大石,暗自想着对方的弱点。不过占据上风的啸天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再一次扑向秦无为,这一次它的利爪划破了梁康的肩膀,带下一块血肉。紧接着数百道闪电腾空而降,慢慢的汇聚在秦无为头顶上方,在眨眼的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雷电火球,携带着镇压万物的气势朝着啸天砸了过去。与此同时,啸天不进反退,飞入空中,墨绿色的双眼之中射出两道寒光,寒光与火球在空中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秦无为单膝跪地,咳出几口鲜血,反观啸天,两只翅膀已经折断,全身像是被烤糊了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在秦无为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啸天其中的一只眼珠子动了动,慢慢的再次站了起来。

    可能是受到重创的缘故,啸天走得很慢,不过却走得很稳,仅剩的那只墨绿色的眼珠狠狠的盯着秦无为,透露着无情的杀戮。秦无为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没有丝毫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啸天走到自己的面前,抬起了一只利爪。

    这次真的要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无为睁开了眼睛,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感觉那里正在流血。眼前的啸天瘫倒在地上,一只墨绿色的眼珠掉在地上,不甘心的看着梁康,慢慢的,慢慢的,再也没有任何生机。秦无为回过头,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走了过来,捡起那颗墨绿色的眼珠,蹲下身,打量着自己。

    “真有意思,”白衣人把玩着手中的眼珠,“没想到那个人为了你竟然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甚至杀掉了自己召唤出来的啸天,,”白衣人将那只墨绿色的眼珠抵在秦无为的右眼处,“你这么拼命不会是看上那个女人了吧?”白衣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竟然笑了起来,“你好歹也算是秦家人,那我就把秦家的魔眼还给你。”白衣人的右手猛然发力,秦无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白衣人仰天大笑,迅速消失。

    就在下一刻,在一片瀑布下,一道木琴被震得四分五裂。弹琴之人面露惊慌意欲逃走,却看见瀑布的上方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白衣人纵身跃下,抓住了弹琴之人的脖子,面露狰狞之色,“秦斯琴,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哈哈哈,”白衣人放声大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为了最后一个秦家人而暴露自己的藏身之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