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川
字体: 16 + -

第六章

    “啊!”



    “嘭!”黑木枝碎了。



    叶弘并没有阻止,眼前的这位确实已经到达了极限,他没有了信心,信心一旦失去,做什么也是一种枉然。



    叶弘又是亲眼看到他被仙童带走,走时,他还念叨着,“不行的,爬不上去的,不行的…”



    叶弘目送着他的离开,大山中,又只剩下,一个自己。云卷云舒,从来只有他一个。自己还能再咬着牙坚持吗?这堂堂九川,还能再往上踏一步吗?



    九川的钟声,回荡飘扬,悠悠的,荡落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中。



    策洛川  武棠殿



    九川的几位川主和掌门立渊正在翻看弟子们的身份碟纸。



    双目川川主尽仇边看边苦笑,“这些弟子可不如往年啦,这都些什么人啊。”



    “师兄,你也不看看,今年的女弟子报名的很少,这样子下去,我的玉漱川可要闭宗了!”采姝川主也是一言难尽,皱紧的眉头似乎要把中间的额头都要挤下来一般。



    立渊掌门看了这些弟子信息,也是神伤,不断用手按搓着太阳穴。他看了看来会的川主们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九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消沉?



    “春回川,墨雨川,灵骢川,机杼川的人怎么没来啊?”立渊鹰眼一扫,明显的有四张椅子空着。



    “额,禀掌门,这春回川的新月师妹闭关多时,至今还没有出关,川内大弟子绿幺接管着事物,至于灵骢川,掌门也知道无名师兄他不在九川多年,墨雨川,机杼川,他们说……”起来答话的雁啾川川主单庭欲言又止。



    立渊轻飘飘的一句“说什么?”



    “说,我们做主便是,他们全听掌门的,他们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单庭拜答。



    此言一出,喝煞在座的几位川主。立渊更是眼珠凸出,似乎要眦裂眼眶。一声案拍震的桌上的茶杯的盖子落了下来,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溅来一顿碎花。



    “这是什么意思?这摆明还是说我偏心?”立渊拂袖而起,“这书恒和泯笑太胡闹了,平常也就罢了,这么重要的弟子选拔也是漫不经心,他们还把我这个掌门放在眼里吗?”



    武棠殿,一片空空,云霞包裹着它,神圣不可侵犯,川主们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语。



    “既然这样,我们今年便换种方式,泯笑他们不是暗地里说我偏心么,好,我得让他们看看公平的方式!我决定更改九川的弟子选拔,在下诸位觉得如何?”立渊回头逼视着各位川主。



    各川主纷纷目窥立渊,其怒气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的点,若果现在某个人再去捅上一下,那么立渊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的,说不定还会冷落自己,谁也不会去捅这个马蜂窝的。他们纷纷表明态度,支持改革,立渊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那么,你们回去商量新的方法,晚上我们再进行商量。”



    “是!”



    立渊很是不爽的离开了大殿,唯有几位川主还在争论改革的利弊……每个人都是事后诸葛亮,开始大放厥词,批判种种,到最后也是无可奈何,随之而去。



    小世界中



    周振天很是兴奋,对面只剩下一个机关人了,自己手里的铁剑被磨得已经开裂,他目光如炬,“等到了山上,可得让九川山送我一把好剑。”



    周振天蜻蜓点水,如入无人之境,挥剑劈打在机关人的铁锤上,溅出零星火花,机关人一个臂膀横扫过来,周振天借力而上,站在机关人的肩膀上,机关人的结构死板,挥舞着的两只机关臂膀根本就够不到周振天,周振天双脚一夹,勾住了机关人的头部,长剑这么一顶,整个人回旋而上,腿上的肌肉迅速僵硬,机关人的头部停止摆动,周振天双腿往上一提,咔嚓一声,机关人的头颅似乎与笨拙的身体断开,振天平稳落地,机关人感应到了,整个身子扭了过来,头还是挂在那儿。



    “怎么还没停!”周振天再次侧滑而过,铁剑往机关人的腿部一戳,机关人倒是没事,自己的剑却折成两半,周振天苦笑不得,抓起两把碎剑就这么往机关人的两肩的枢纽处一插。



    “咔嚓”机关人卡住了,震颤的身体很是好玩,周振天不尽兴的上前踢了两脚。



    “合格!”



    周振天被移出了小世界,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九川主峰上了,周围零星的通过试验的也有几个,可是却没有佳敏,叶弘,周振天擦了擦汗水,嘴里念叨着“加油啊,两位!”



    九川山道上



    叶弘似乎觉得两条腿已经像是两块豆腐一样,软的连一成力气也没有用不上了,他的唇很干,他的肚子开始咕咕的叫,这种从未有的敬畏油然而生,他尊敬着九川这座灵山,他恭敬着万物生灵,他希望他所膜拜的能给予他坚持下去的力量,可是哪有什么能量能够凭空的出现在叶弘的身体里,这个时候,唯有那根黑木枝,才是活下去的希望。



    捏碎它,他会立马获得食物,水,他会有一间干净的房间,会有一个澡盆的热水,他不会饱受着这些锋利石头的磨砺,不会再吹着瑟瑟令人发抖的山风,一切都只要捏碎这根黑木枝都会改变!



    叶弘拿出了黑木枝,他的求生的本能让他的手慢慢用力挤压那根纤弱的黑木枝。



    看来有时候,现实比所谓的信心来的管用,信心在事实面前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屈服还是继续努力,这又是一种选择,前者可以让你获得暂时的欢乐,而后者会是继续的痛苦。选择,真的很难……



    叶弘脸上的汗水已经遮住了他的睫毛,他的脑子里都是折断黑木枝的声音,如此的强烈,叶弘竟然像被操控的木偶,无从抵抗的听从内心的声音。



    “怎么能?”叶弘趴在地上,他奇迹般的按住黑木枝。像是拍死一只蚊子一般的厌恶。



    叶弘迷离着,这堂堂九川山路上,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又该选择?



    力气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精力气若游丝,他又能怎么选择?



    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不是快乐修仙么?他会放弃最初的初衷么,他又是怎么选择?



    选择,选择,选择……



    时间正在鼻息间流逝。



    如果说一株草对于叶弘来说是微小的存在,那么对于九川仙山来说叶弘就是一粒微尘,他根本微不足道,不可正视。



    残喘着去渴求那心中的希望,在无情的九川山面前显得可笑不自量,叶弘翻个身子依靠在一块青石上,青石冰凉凉的,很舒服,叶弘内心的焦躁似乎也平息了一些,他看了看手中的黑木枝,它发出了诱人的光芒,像是有着巨大的魔力,可以控制人的灵魂一般,是的,叶弘刚才便被它迷住了,那是没有任何抵抗力可言的,你必须得听着黑木枝的诱惑。你的所有思辨能力都被封印住了,你不过是一个没有思考的躯壳。



    不过也确实可笑,但又不得不佩服,一根小小的树枝竟能考验出一个人的心智,这九川山费了一番心思,既然选择爬山,说明你武学欠缺,如果再加上心智不够强大,那么修仙可想而知,你必定是失败的,这不但是自己的遗憾,更会让整个九川蒙羞,作为第一修仙法派,九川不得不慎重它的弟子质量。



    叶弘此时已然想到了解决的方法,他的目光坚定而有力量,他朝九川山下看了看,云雾遮绕,不可一眼到底,叶宏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黑木枝毫不犹豫的丢了下去,他看着黑木枝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秀雅的像一只起舞的蝴蝶,不到一会儿,又像是折翅的鸟儿,直愣愣的坠了下去,唯一的活路被叶宏丢弃了,现在只有往上爬,爬上去才是出路!



    叶宏休整了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那是老头子给他的灵宁丹,里面有三颗丹药,老头子说这功效当中有恢复气力的作用,叶宏倒出一颗,药香淡淡,他一个囫囵吞枣,将丹药生生的咽下去,药力挥发,叶宏的脸上有些烧烫般感觉。



    “老先生这药,劲头真大。”叶宏还没说完,叶宏的头上竟有一股青烟冒出。“补过头了么?”叶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阵苦笑,自己这身体连大补一下都不行。不过随后叶宏觉察到自身血液飞涌,心脏如同一架水车般快速转动,力量也渐渐充盈到每一寸肌肉。精气神一下子像是睡了个懒觉后苏醒一样的充足。



    “你可得帮我撑到山上啊!”叶宏收拾起药瓶,爬起身,抖了抖破了不成样子的衣服,迈着再次步伐上九川。



    九川 观凤台



    “那是已经登山的弟子么?”立渊问了问旁边的侍者。



    “是的,看样子他们的实力不错,掌门可以考虑把他们收到策洛川!”侍者如实回答。



    立渊看了一眼侍者,很是严肃道“弟子的去从是看弟子的自己的意愿,而不是看我们九川这些掌门川主的,明白了吗?”



    侍者惶恐道“掌门,弟子知错,这是九川山的规矩,更是掌门接管九川后多次强调的,弟子自然知道。”



    “哎,你是知道,可是那墨雨川,春回几川的人可不知道,他们一直认为是我们策洛川等几大开山派系霸占了优秀弟子,哼,简直莫名其妙,这次我改变了以往的的择生方式,用派系间的真正实力来挑选学生,这样子他们几个老顽固就没话说了!”立渊仙风招招,一派正主气派。



    侍者刚要说什么时,底下一个弟子急匆匆的跑上来,立渊一看是双目川的弟子,应该是九川的安全出了问题,他即刻上前询问道“怎么回事?”



    “那日偷袭九川的那匹狼已经死了。”



    立渊眯起眼“哦?那畜生倒是厉害,躲过我的三道万泉剑气的攻击,还能活着逃下山去。怎么你查出了这狼的主人了?”



    弟子不做声,立渊也是明白些许,也没有再说什么。



    稍稍之后,那名弟子上前禀事。



    “掌门请看这灰烬!”那弟子恭敬的递上盒子。



    立渊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鹰眼一看,脸上竟然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他很快镇定,关上盒子,再次的将盒子回给那名弟子。



    “单庭川主怎么说的?”立渊极目远眺,面若止水。



    旁边的侍者有些思绪跳跃,这什么事情让掌门如此忧虑?而且还不轻易示意给其他人看,看来这件事非同小可。



    “川主说这头狼分明是被黑火丸给烧灼的,而黑火丸又是荒火教的东西,他们竟然训练猛兽袭击我门,此乃欺我九川无人应暇,所以要号令九川弟子讨伐荒火教!”这位弟子说的义正言辞,很有责任意识。



    立渊却是止住了他的答话,他平静道“现在弟子选拔还没有结束,不宜产生恐慌,这有伤我九川威望。”



    侍者听着也是头上冒汗,这荒火教是魔教实力第二的门派,常年在西荒与佩兰平原接壤的地方,与九川素来没有瓜葛,此时他们前来挑衅,这九川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敌人?



    “听着,此事不宜声张,你去告诉双目川,加强我门防御,诸事宜放在选拔弟子之后再说。”立渊声停,捏了个诀走了。



    那名弟子执礼而下。侍者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看看九川的天空,不禁叹道,要变天咯!



    九川广场



    周振天搜寻妹妹和叶弘的身影,他眼中的九川很大,往后面一看便是主殿武棠殿,而其他八川领域便是八座仙岛,拱卫着九川。



    八川仙山的娟娟溪水又从各自的领域滑落下来,流淌在这九川山上,九川山山川灵泽全靠的八方仙山的水源补给才赖以生存。九川山上的水又随着山势流淌,直到山脚,和其他水系汇合,惠泽山下的百姓。



    周振天迷恋上这向往的土地,他欣喜,他欢舞,这是他的九川,这是他的圣地,他不容一切的罪恶来玷污这座圣洁的灵山,他似乎与这片土地产生了同样的呼吸,同样的心跳。



    “哥哥!”周佳敏率先找到了周振天。



    “妹妹,”周振天猛的一回头,周佳敏衣服破漏,微微一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怎么伤成这样?”周振天看看佳敏的模样,鼻子不禁一酸。



    “那些机关人太厉害了,我差点没过关。”周佳敏嘟了嘴,脸上写满了疲倦。“哥,我们去九川的弟子宿馆休息去吧。”



    “别急,叶弘还没来呢。”周振天看了看上山的路,一脸焦虑。



    “哎呀,机关人都这么难,爬山更是难上加难,况且他又没有武功,没这么简单的,说不定他都放弃了,哎呀哥,快跟我去吧,我都累死了!”周佳敏竟然撒娇来。



    “可是……”周振天还想辩解时,却被周佳敏拉着走,周佳敏边走边回头,“我是你妹妹啊,你怎么天天关心一个外人啊?”



    “我……”



    “叶弘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他上来了自然回去找我们的,我们快走吧!”



    广场上渐渐地两人成了两粒黄豆……



    九川山道



    叶弘看见了,看见了悬浮的八座仙岛,它们成一个圆圈,很是奇特,在山脚下绝对是想不到有这样一个盛景的,叶弘擦干了汗水,欣喜的笑容早已驱赶走了奔波的疲倦。



    九川,这就是你的样子吗?



    叶弘看见了那座山门,它是青砖铺就的,古朴而庄严的存在,赫然让人产生敬畏之心。



    叶弘似乎比以往更有了劲头,他努力着迈出步伐,他知道一步代表一次成功,一次成功代表离九川的大门又近了一步,他听见了来自九川的呼唤,路边的花花草草,鸟儿走兽都在注视着这个挑战者。



    他的头发蓬乱,衣服被剐的不成样子,他很疲倦,但是眼睛确实像刚出生婴儿般光亮,他身体孱弱,但是他的心跳比一般人更加的沉稳,他有过风雨,但是他更相信晴天!他明明不可能爬上来,他却选择了再试一试!



    叶弘到了,到了那座石门下,他没有灵气,但是他的直觉感受到这里的灵蕴丰厚,他听听这儿的风声,鸟叫声,虫鸣声,他发现九川这块地方确实是洞天福地,不知不觉,叶弘觉得他已经爱上了九川这片土地的宁静,深远。



    他来到了广场上,此时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他像是迷路孩子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自己的朋友。他的眼神转为一种敬畏,紧张,他观察着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默默地回避着每一个人投来的目光,他在寻找振天他们,可是广场上没有他们的身影。



    叶弘看着人流往右手的方向前去,他也跟了上去,跟随中,他依稀间听到那儿是弟子宿管。叶弘心想着也许能在那儿看到振天他们。



    他加快了脚步,超过了许多人,行色匆匆,甚至是被人误认为去抢房间去的。



    这是叶弘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的同龄人,因为他身份低微,幼年时,院落便是他整个童年的空间,花草虫鱼是他玩伴。春去秋来,只有他一人在走廊上看尽朝朝岁岁…



    而这些弟子们,又有谁能看懂那人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