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天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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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秦国有儒士下

    众人看到台上兀的多出一人,心里都是一惊,回过神来之后,各自打量着来人,有的互相私语好像讨论着来人的身份。

    来人也不顾众人的目光,看着李大神棍说道:“抚琴的是你?”话语简短,虽然只有五个字却给人一种平稳安实之感。

    李大神棍打量此人,只觉得这人定然是个高人,能悄无声息的来到台上,修为肯定不一般,当下不敢得罪,起身答道:“是我!不知高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想知道你师承何处,此曲似曾听过,怕是故人之徒,特来询问。”

    似曾听过,故人之徒?听见这话李大神棍头都大了,这似曾听过还说的过去,毕竟这《高山流水》乃旷世之作有人得了传承也不无可能。可这故人之徒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这厮的师傅是个混吃骗喝的老神棍,哪怕这问话之人真跟他那神棍师傅有着隔了不知几万代的忘年交,可这故人也得变成古人了吧?这叫他如何回答。

    正当李大神棍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身为儒家掌教,秦地国士的徐夫子可不能任由李大神棍他两人自顾说话把这一群的儒士晾在这里,那样的话她就不配当儒家掌教了。

    徐夫子脸上薄怒,正声道:“来人可是癫狂道人楚天阔,来我此地,入我儒文会,可是代道家跟儒家辩阖来了?”辩阖其实就等于武馆间的踢馆子,徐夫子把这事说的这么严重想来是真动怒了。

    也难怪徐夫子动怒,这癫狂道人不请自来也就算了,还不搭理这主人家,一个劲的跟李大神棍扯皮,岂不是看不起这满座的儒士?

    被徐夫子一语道破身份,又说得这般严重,楚天阔哈哈笑道:“噢,这不是徐夫子吗?刚才老夫老眼昏花一时没认出来,真是抱歉,至于辩阖之事我已不是道家之人,怎么能代表道家?如果儒家想与道家聚一聚老夫还真能做个信鸿(送信的鸿雁)。”

    这轻飘飘的话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看他表情可没有一点歉意,如打太极一般把徐夫子打过来的辩阖一说又给打了回去。

    高手!绝对的道家高手,深蕴阴阳变化之道,这是给李大神棍最直观的感受!

    说来也奇怪,这癫狂道人明明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却偏偏自称老夫,问过云舞才知道这癫狂道人已过百岁,想来这世星力充沛,再加上癫狂道人又是修道之人,让自己容貌不变,岁月无痕也不是什么难事。

    气氛僵持了片刻,一人起身打破僵局恭敬的对徐夫子说道:“考校时间已到请夫子出题!”

    “哼!考校之事乃本门大事,本掌教自然不敢耽误,今日就以咏月为题,请在座诸位应景而作。”这话自然是找梯子下高台,化了楚天阔的信鸿之语。

    这楚天阔也不再做纠缠,找了个离李大神棍很近的位子坐下,打算等着儒文会一过就找他问个究竟。

    说来这考校之事,自古有之,儒家也保持这一传统,不过这一世考校之事却是一个让文人表现和成名的机会。

    这以咏月为题,应景而作,说易也易,说难也难,易的是这古人咏月之作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可作参考,难得也在这里,古人咏月之作如此之多,今人就怕跳不出这个框框来,就算跳出来,能写的出什么佳作?这也是徐夫子考校的用意。

    果然此题一出,底下儒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敢应声而作。

    良久,还是刚才为徐夫子找台阶下的那人说道:“承夫子多年教诲,学生不才,愿抛砖引玉,望在座贤良不吝赐教。”

    李大神棍不由的打量说话之人,不说这人才学如何,单是这份勇气和淡然就值得高看一眼。

    “说话的这位可是徐夫子的首席弟子,孟素字子白在齐地素有贤名。”云舞看李大神棍对这孟素有些兴趣小声对他说道。

    原来是大师姐呀!怪不得这般为她师傅排忧解难李大神棍心里暗道。

    众人凝神侧耳,都想听听这首席弟子怎么个抛砖引玉。

    孟素走到台前思索片刻朗声道:“去年篱下宴,叫我念如今。送君长扬里,与君长扬心。春秋空自饮,夜半泪沾襟。昔今归来月,不似去年清……”(长扬是一个防御暗族的守城,前面有提到过)

    一首诗罢,台下的人各自小声交谈起来,想来是在品评这诗的好坏。在李大神棍心中这绝对是一首真情实感的佳作,虽然不知道这一世的人用的是什么韵典,但在他那一世这诗算是出韵了。

    像是在印证李大神棍的想法,台下的人纷纷击掌口里说着好诗云云。

    徐夫子望着孟素,脸上表情略显温和说道:“孟素啊!为师教导你多年,总算没有白费呀!要是你的师弟、师妹有你这般努力勤学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面对语重心长的徐夫子得了肯定的孟素脸上并没有喜色反而多了几分忧虑道:“素必然不负恩师教导,也会多多督促师弟、师妹做好学问,把儒家发扬光大,请恩师宽心!”

    徐夫子对孟素的表现很满意,做学问的人就应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待孟素回到席间,徐夫子环顾四望其中意义不言而喻。但是孟素的这首佳作在前,其余的人要不是文采斐然,才思敏捷之辈哪敢接这茬,纷纷躲避徐夫子的目光,当做没看见。

    徐夫子心里恼火自是不用多说,云舞玲珑心思哪能不知,缓步青莲来到台中对着徐夫子行礼说道:“夫子见谅,小女子偶得陋句,还望诸君评品,指点一二。”

    见有人出来赋诗,徐夫子哪有不应之理忙道:“云姬能开玉口,实乃吾等福分,何必过谦。”

    在座的儒士听过云舞才名、艳名者肯定不在少数,不过这艳名见过本人自然不会有疑议,可这才名是不是像人传言的哪样就不可知了。

    云舞略一思索便道:“芙蓉垂金盏,明月照璧人。一湖清辉满,几许琥珀光。”说完渡了几步又缓缓道:“小女子才疏学浅,只能想到这半阙陋句,请诸君斧正。”声音轻慢,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有的只是谦卑的模样,至于是不是只能想出半阙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没等众人品味过来,江青月已经按耐不住的说道:“好诗!这诗真应景,姐姐写的诗真好!”

    江青月这么一说云舞不由的有些脸红,以她的性格是断断不希望这第一声的赞美是出自江青月之口,那样让她觉得有些自夸之嫌。

    “好诗,清新脱俗,对仗工整又诚如这位小姐说的,是一首贴切应景之作,只是有点可惜只有半阙!”这次说话的可不是江青月而是坐在亭里的徐夫子。

    徐夫子这么一说台下自然是赞美声一片,什么才女,实至名归的一通乱赞,却绝口不提下半阙的事。

    在一通赞美声中,云舞回到席间,经过李大神棍席位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李大神棍抱以颔首一笑,算作肯定。

    其实这首只有二十字的诗确实很见功底,湖中未开的菡萏映着灯火低垂,明亮的月光照在人的身上,波光粼粼的湖面,湖面上的渔火如琥珀浮动,在这二十字中描写的很形象又富有诗意,也只有像云舞这样清新的丽人才会写的出来。

    众人还没议论,一人却开口说道:“徐夫子,老夫今天也偶得一诗,觉得有些意思,请你品评,评品!”敢这么跟徐夫子说话的也只有癫狂道人楚天阔了。

    不等徐夫子说话,楚天阔一杯饮尽朗声道:“日照西山斜,月暮惨将别。日月两相望,天地何决绝?”

    “怎么样?徐夫子?”楚天阔忙问到。

    徐夫子心里暗道:这诗是难得一见的好诗,把日月比作一对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情侣,又要一世追逐,这样大气有哲理又有想象力的作品真的会是楚天阔这样的人作出的?

    “这诗真是你作的?”徐夫子没有开口品评而是反问道。

    “偶得!”楚天阔倒是无所谓徐夫子的反问,简单两字应付过去。

    这可把李大神棍和江青月气恼了,无他,这本是李大神棍为了让江青月在诸人面前表现表现,在云舞上台的时候低声说给江青月的。要不是他阻止江青月早不等楚天阔说完就要上去理论了。见过剽窃的可没见过就在作者面前剽窃的,还如此的理直气壮,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楚天阔不知道他的高人形象在李大神棍心里已经烟消云散。

    细一想这也不能说他什么,楚天阔回答徐夫子的是“偶得”两字并没有说是自己作的,看来这“偶得”的途径怕是楚天阔练的内家功夫听觉比一般人好很多,听了去。

    并没有打算揭穿楚天阔,一首诗而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去得罪一位高人,这也是为什么阻止江青月的原因。

    徐夫子思虑良久她不愿给人不公的形象,更不愿过多的赞美楚天阔这癫狂道人:“如果这诗真是你作的,我只能说这首诗大气又不失灵动,立意巧妙又富含哲理,是难得的佳作。”

    “哈哈!徐夫子的看法跟老夫一样,作此诗的人定然与道家有缘,小子你说呢?”楚天阔转过头来看着李大神棍。

    其余的人听了楚天阔这话那能不知这诗非癫狂道人所作,都看向李大神棍这边,徐夫子更是一脸疑问。

    突然成为了焦点,李大神棍呵呵苦笑道:“额…两位前辈说的极是,在下没有异议。”

    “小子,这诗就是你作的,你还装什么装!”也不知楚天阔是发了什么疯一句话道破天机,这下徐夫子脸上的疑问尽消,众人有些惊讶,随后释然,弹的了那般绝世琴音,作首诗又算的了什么呢?

    李大神棍给楚天阔这一下搞懵了,你说这剽窃者那个不为名利,眼看着名利都到手了,癫狂道人又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有病吗?

    面对众人目光,李大神棍依旧苦笑道:“偶得!真是偶得!”这算是承认了楚天阔说的。

    “偶得个屁,老夫刚才听到你对那小妞吹嘘你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她拿了你的诗去绝对能博个满堂彩?”楚天阔看来是存心搅局丝毫没顾忌江青月的颜面什么都敢往外说。

    这癫狂道人还真对得起他这个混号,李大神棍看了看江青月,她脸上阴晴不定,心理定然是委屈极了:“前辈,酒可乱喝,话可不能乱说呀!这诗是我送给青月,她可没有说想要上去博个彩头,想必前辈听岔了吧?”

    楚天阔还想再言,却被徐夫子抢了先,毕竟江青月是她请来的座上宾,她这个主人家可不能让人丢了面去:“哦!想必阁下也是饱学之士何不附一首新作了结前事?”

    李大神棍心理暗道:好吧!这楚天阔是存心来搅局,我让你没局可搅!

    满口应下徐夫子的提议略做思索李大神棍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张口便道:“有了!诸君且听我诗:诗人常饮月,词者倚栏杆。今夕两相适,何必赋新殇?”

    依然是简短的五言古诗,徐夫子一品味还没来得及夸赞李大神棍才思敏捷,就发现有些不对,诗的前两联并没有什么奇特,写的是诗人常常对月把酒述说着自己的抱负和不如意,词人独倚栏杆叙写着自己的相思之苦,可后面两联就有些反讽意味了。

    回过味来的徐夫子颇有感怀的说道:“是呀!今夕两相适,何必赋新殇。今日在此咏月,就算绞尽脑汁又怎么可能超越古人?再考教下去不免落了俗套了,而且那些留下万世诗篇的那个不是一世哀凉,今朝吾等应该趁着这美好的月色及时行乐才是,阁下一语惊醒梦中人!本掌教在此宣布考校结束,诸位满饮畅谈可也!”

    儒家众人自是欣喜,李大神棍见目的已经达到,与众人饮了几杯,跟云舞她两打了招呼借着尿遁,一人回到舫上,却不料有人来的更早。

    来人自是不用介绍,除了癫狂道人楚天阔,想必没有什么人会对李大神棍这般感兴趣,刚才他走的时候还看到这癫狂道人在哪狂饮,怎么这会儿功夫……

    “小子!想躲老夫?”

    “不敢!前辈有何指教?”

    “别给我来这套,说吧,你师傅清风子在哪里?别给我否认,除了他谁能教出你这等外表君子,内心狡猾之人,还有那首曲子,这世上会的不出五指之数。”楚天阔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大神棍给他压力的同时也等待着他的回答。

    清风子?李大神棍表示真不认识,不过楚天阔给了这厮一个设定的答案怎么可以不加以利用利用?

    看癫狂道人这般在意清风子的下落,想必不是友人就是仇人,不过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应该是前一项才对,李大神棍一时心念电转已经有了主意。

    做戏做全套,一个演员一定要瞬间入戏才能算的上好演员,而不会演戏的神棍就是个垃圾,李大神棍像被说破心事一般满脸戒备之色道:“师傅他老人家仇敌众多,不知前辈是敌是友?”被癫狂道人说的那般不堪其师傅怎么可能仇敌不多?

    “友!不然刚才儒文会怎么可能给你博名的机会,小子别给我绕弯弯了,直说吧!”楚天阔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原来如此,刚才儒文会这家伙搅局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出名的机会,看来这癫狂道人跟自己所谓的师傅关系真的不一般,李大神棍如此想到。

    放下满脸戒备说道:“哦!原来是师傅的友人,刚才多有得罪,师傅的下落…前辈附耳过来,可别让人听了去!”

    楚天阔依话附耳,李大神棍密语云云。得了清风子下落的楚天阔丢下一句:儒文会你可欠老夫个人情。几个纵跃已然消失在月色中。

    高人,绝对的高人!李大神棍如是想到。

    在赞叹癫狂道人的同时他已经萌生退意,要知道忽悠了这样的高人,被发现了与小偷被抓的下场只坏不好。

    心中有事,等了半个时辰云舞二女方来,二女脸上泛红想必是饮了不少,儒文会也在李大神棍的一首诗中提早结束。

    在儒家弟子的安排下李大神棍在与云舞二女隔着一径花墙的别院中住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