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松随寓当太白(2)
前情：
说罢解开他穴道，一脚踢他出去，道：“回去便说，不要再派人来了，我会自己去的。咱们长安城外相会便是。”那玉凉成捂脸落荒而逃。厅上众人一时惊异不定，不知道这叶孤桐到底是敌是友，怎地双方人他都打？便有人上前扶起向盟主来。
第一回青松随寓当太白(2)
叶孤桐缓缓转过身来，在大厅内环视一周。他方才大展神威，以一人之力，打得中原群豪心惊胆颤，天南的探子，只一招间便被他制服，武功之高，实是可惊可怖。众人见他眼光扫来，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凛。
先前众人见他无礼已极，食言可憎，不免对他心生轻视之意，但此时人人却都不敢直视他那惨白的脸庞。叶孤桐脸上却无甚异样，既不得意，亦不盛气凌人，抬头昂视，风姿飒然。众人不知他心中所想，都默不作声，数十双眼睛都盯着他。却见他突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咧嘴一笑。这举动甚是不雅，倒似饿狼瞧见了食物的表情，众人想起他方才食腐吃土之事，不由得又有点恶心。却是谁也不敢将那厌恶之情表露在脸上。眼见他的舌头红而长，舌尖竟似能伸入鼻孔一般。他舔了几下，迈步往田井中走去。
众人忙让出道来，却见他走向那株松树，在松树前站定，左手轻轻抚摸松树树身，自言自语道：“这可对不起你了，适才发了狂性，没想到伤了你！”语声轻柔，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在哄小女儿，又仿佛一个情人之间的温婉细语。众人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均觉此人武功虽高，精神却实在不正常。
叶孤桐三指捏着先前被他掷入松树的那柄剑尖，那剑柄只没入松树身内，嵌得极紧，轻易不能拔出，他也没猛然发力，似是怕弄痛了松树。只见那卷曲的剑身渐而展直，啵的一声，剑柄被拔了出来。他左手一动，已撕下自己的衣襟来，轻轻裹在松树的伤口上，不让树内汁液流出。又抚摸松树半天，将那拔出的剑柄伸舌头舔了几下，闭着眼，似乎回味松汁的美味。
众人呆呆瞧着，默不作声。此时向盟主气力渐复，他先前差点便被叶孤桐耗尽内力，调运半晌，方又神完气足的站定。他微一迟疑，走上前去，躬身抱拳道：“叶大侠，你若有甚疑问，不妨厅内叙话，在下知无不答。”
叶孤桐睁开眼道：“你若早这么干脆，便没今日的事了。好啦，我也不折腾你们了，这便上长安去找叶十三。只是，你们在此间等我，莫要再去生事。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向盟主听他不再多问，还愿去寻叶十三，阻止这场追杀，心内舒了一口气，又惊又喜。想以他武功，此去必然成功，他既然不再逼着自己问东问西，那可轻松多了，不管怎样，先打发了天南诸派，再设法对付他也不迟，他武功再高，总是孤身一人，脑子又不大清楚，力敌不成，智取便是。但此人性子变化莫测，万一他一去长安，事情突变，那可就糟糕了。是了，我便暗中跟去便是。
心内计较已定，便恭恭敬敬的道：“有劳叶大侠了，中原武林上下，感激不尽。请问，那个——”
叶孤桐不等他说完，一摆手道：“不用了，一不带帮手，二不要利器。切记我的话！”说着眼光一扫，人人心中一惊。叶孤桐抬头看天，道：“风雪正大，天色正黑，人声正寂，我却觉得正好是行路的好时候。”
向盟主听他此刻便要出门，抬头看了看漫天大雪，皱眉道：“这个，怕不太方便，还是请叶大侠在此小住一夜，明日风雪小些再行。”叶孤桐忘了他一眼，道：“天南诸派若再派人来，你堂堂中原武林盟主对付不了？老向啊，我不爱管你们的闲事，谁是谁非，也没多大关系，我此行只是想见一见那位叶十三盟主。至于救你，那是巧合。你也不必挂在心上，我一不要你报恩，二不受你利用。你中原武林也未必见得都光明正大，区区几个探子角色，你还是可以打发的。”
说罢身子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依稀见一个人影卷着一团雪花飞出墙外，再无踪迹。
群豪舒了一口气，心想这难缠的疯子终于走了。但又都心下担心，叶孤桐走了，天南再遣人来，或者，叶孤桐并没截住他们怎么办？即便不是大队人马，只需要像方才那轻功极好的玉凉城一般的人物，来那么四个五个，都是让人头痛的。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静风师太更是心下憋得难受，连喝了两碗酒，竟差点呛到。她心头烦闷，啪的一声，竟将酒碗砸在地上，众人吓了一跳。其中的龙门帮任帮主冷冷的道：“静风师太，在下的脚可没惹你，你犯不着拿它撒气。你若瞧不惯在下这双脚，说一声，在下给你砍下来便是，这么没来由的吓人作甚？”原来静风师太没留神却将酒碗砸在了他右足上。
静风师太沉着脸道：“谁跟你开玩笑来着。你那臭脚留着还不如剁了。”任帮主见她一个女流之辈，而且还是个尼姑，脾气却这般大。一时怔在当地，不知该发火动手呢还是忍气吞声。听得众人嘻嘻哈哈，显示讥笑自己，不由得脑子一热，虎吼一声，拔出阔刀就向静风师太脚上砍去。静风师太侧身避开，众人纷纷来劝，厅上乱作一团。
向盟主却静立院中，任雪花覆盖身上，呆呆出神，对厅中喧闹竟似毫不在意。他撇眼望着火光下被风旋着打转的雪花，异常灵动明晰，心底一震：“难道他知道此事？这怎么会？这人真是奇怪！”又思忖：“他们既然派了那轻功天下第二的玉凉城来，自然还有人在外，倒不可不防！”
叶孤桐除了秦家庄，却并未赶路。他习惯独处，向来都是在山野树上或洞中居住。此时天黑雪大，估摸时辰，约莫子时方过。便寻了一些干草，往一个能避风雪的小山洞内一塞，缩在洞内便睡。
次晨醒来，却是日将近午，风雪已停。太白山一片白茫茫，山舞银蛇，树挂晶莹。他寻了一只兔子，打死了作饭吃。野兔若要烹调好，味道甚好，叶孤桐却不在意，他吃兔肉，也是半生不熟，在火上稍稍一烤，血气稍隐，便即咀嚼下肚。
一只野兔下肚，叶孤桐精神大振，环视太白，只见高峰耸立如剑，秦川茫茫一片白，山势险峻曲折，倒似一套剑法，仰天一阵长啸，只震的四周树上雪块簌簌而下。他哈哈大笑，吟道：“一点剑意千川缈，两袖白云万仞遥。”迈步便往山下而去。
长安在太白之东，叶孤桐知道只需径下衙岭，出桃川，过陈仓、眉县，经咸阳，便可至长安。天南诸派大部若要到太白来，必也经此反向而来，必能遇上。
当下便延栈道而下衙岭。那衙岭在太白之东，因三国时魏、蜀两国以此为界，常设官衙，故称衙岭。传蜀汉丞相诸葛亮死后至此吓走活仲达，并于此发丧。山出袌斜二水，分长江黄河。
栈道甚险，叶孤桐却也不放在心上，展开轻功，一顿饭的功夫便奔了下来。到得山下，只需转一个急弯，便可至桃川平地。叶孤桐脚下甚快，桃川夹山而出，虽然有数十里，又兼大雪覆路，对他来说，也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可奔出去了。
忽地，在转弯处却被两个人挡住。叶孤桐大奇，想如此大雪，谁人坐在这里？却见那两人乃是两个童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两人并排蹲在雪地里，恰好挡住了去路。
叶孤桐见他们小脸冻得发青，眼珠却甚灵活，二人一般衣衫打扮，连头上的髻子都一模一样。本可从二人头上越过，却停下脚步问道：“两位小朋友在此干么？”
左首那个童子道：“你瞎啦，咱们在大便！”右首的接口便道：“对，这人是个瞎子，不但瞎，而且鼻子塞。”左边那个童子问道：“你怎知道他鼻子塞？”右首童子道：“你的屎那么臭，他竟然闻不到，还在问咱们做什么，那不是鼻子不灵么？”说着用两根手指塞住了自己的鼻子。
左首那童子道：“你的才臭！”右首童子道：“是你的臭。”两人翻来覆去这句话，来回往复的说。
叶孤桐抱起双臂，大感兴味，稍稍往旁移了一下身子，恰好站在上风头，看他俩吵架。听他们吵闹不休，便笑着问道：“好啦，你俩的都不臭，你看我一点就没闻到啊。我鼻子可是很灵的，竟然没闻到，可见二位之糟粕，非但不臭，还有点那个，那个无色无味的意思。”
两个童子拍手赞道：“是啦，你这人很有眼光。”
叶孤桐俯下身子，就着他们说话，笑眯眯的问道：“二位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啊？”左首那个童子道：“笨蛋，我是姑娘。他才是小子。”说着向右首童子一指。
叶孤桐哈哈大笑，甚觉有趣，问道：“我问你俩叫啥名字，日后有人问起，我好说我见过两位，这个，两位少年英侠，不知道你们名字可不行，总不能叫“左便侠”和“右便侠”？！”
两个童子嘻嘻而笑，右首的道：“我叫崔子杰，是妹妹。”左首的道：“我叫崔子豪，是哥哥。”叶孤桐抱拳道：“失敬失敬，打扰二位催少侠雅兴了，可否借个道，让在下过去。”
崔子杰道：“不行。”崔子豪道：“绝对不行。”
叶孤桐愕然道：“为什么？”
崔子杰道：“你打断了咱们二人大便的兴致。”崔子豪道：“你得赔我们。”
叶孤桐哈哈大笑，道：“二位真是好兴致，早点回家吧。”说罢腿上微一用劲，身子跃起，便要从二人头顶越过。他觉得二童有趣，跃起时手里早已捏了一把雪，欲待越过时撒在二人头顶，逗他们一逗。猛地里眼前白光闪动，两柄白刃迎面袭来，他吃了一惊，腰身一挺，便即退回原地。
凝目望去，只见二童一左一右，同是右手持了一把匕首，拦在面前。崔子杰道：“我说了你打断了咱们大便的兴致。”崔子豪道：“我说了让你赔还我们。”二人齐声道：“为什么这么大的人了却不要脸！”
叶孤桐哭笑不得，正欲说话，崔子杰道：“你没擦屁股就站起来了？站远点。”崔子豪道：“呸，我根本就没拉出来。”崔子杰道：“那也得擦，你从小便这么脏。”
叶孤桐见二人天真烂漫，但从刚才匕首攻来之势看，武功竟然不弱，自己不留神，差点吃了亏，不由得心下起疑。问道：“你二人是谁家的孩子？”
崔子杰道：“你别问，也别逃，我二人选的大便的地方，乃是要冲之地，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崔子豪接道：“也是拉屎必争之地，你想逃，没门。”那栈道在山坳里急转弯，两边阔约七八丈，要跃过去，非世间任何轻功所能。自己这边一靠山壁，一临深渊，要过去，只有转弯处儿童所站之地，还真是“要冲之地”。
叶孤桐笑道：“那么，要如何才能过了你们的必争之地？”
崔子杰道：“你打断了咱们的兴致，看你年纪轻轻，文质彬彬的，也不像个坏人，饶你一命。跪下可三个响头，赔十两银子，便放你过去。”崔子豪道：“对，便是这样。”
叶孤桐见她把自己要骂他们的话抢先说了出来，用来说自己，不禁莞尔，笑道：“倘若我硬要过去呢？”
二童不待他说完，便同时扑了上来，齐齐跃起，临空下刺，崔子杰道：“那便尝我匕首味道！”崔子豪道：“我送你入肉针玩玩。”白光闪动，倏忽而至，竟是迅捷凌厉之极。
(本章完)
说罢解开他穴道，一脚踢他出去，道：“回去便说，不要再派人来了，我会自己去的。咱们长安城外相会便是。”那玉凉成捂脸落荒而逃。厅上众人一时惊异不定，不知道这叶孤桐到底是敌是友，怎地双方人他都打？便有人上前扶起向盟主来。
第一回青松随寓当太白(2)
叶孤桐缓缓转过身来，在大厅内环视一周。他方才大展神威，以一人之力，打得中原群豪心惊胆颤，天南的探子，只一招间便被他制服，武功之高，实是可惊可怖。众人见他眼光扫来，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凛。
先前众人见他无礼已极，食言可憎，不免对他心生轻视之意，但此时人人却都不敢直视他那惨白的脸庞。叶孤桐脸上却无甚异样，既不得意，亦不盛气凌人，抬头昂视，风姿飒然。众人不知他心中所想，都默不作声，数十双眼睛都盯着他。却见他突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咧嘴一笑。这举动甚是不雅，倒似饿狼瞧见了食物的表情，众人想起他方才食腐吃土之事，不由得又有点恶心。却是谁也不敢将那厌恶之情表露在脸上。眼见他的舌头红而长，舌尖竟似能伸入鼻孔一般。他舔了几下，迈步往田井中走去。
众人忙让出道来，却见他走向那株松树，在松树前站定，左手轻轻抚摸松树树身，自言自语道：“这可对不起你了，适才发了狂性，没想到伤了你！”语声轻柔，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在哄小女儿，又仿佛一个情人之间的温婉细语。众人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均觉此人武功虽高，精神却实在不正常。
叶孤桐三指捏着先前被他掷入松树的那柄剑尖，那剑柄只没入松树身内，嵌得极紧，轻易不能拔出，他也没猛然发力，似是怕弄痛了松树。只见那卷曲的剑身渐而展直，啵的一声，剑柄被拔了出来。他左手一动，已撕下自己的衣襟来，轻轻裹在松树的伤口上，不让树内汁液流出。又抚摸松树半天，将那拔出的剑柄伸舌头舔了几下，闭着眼，似乎回味松汁的美味。
众人呆呆瞧着，默不作声。此时向盟主气力渐复，他先前差点便被叶孤桐耗尽内力，调运半晌，方又神完气足的站定。他微一迟疑，走上前去，躬身抱拳道：“叶大侠，你若有甚疑问，不妨厅内叙话，在下知无不答。”
叶孤桐睁开眼道：“你若早这么干脆，便没今日的事了。好啦，我也不折腾你们了，这便上长安去找叶十三。只是，你们在此间等我，莫要再去生事。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向盟主听他不再多问，还愿去寻叶十三，阻止这场追杀，心内舒了一口气，又惊又喜。想以他武功，此去必然成功，他既然不再逼着自己问东问西，那可轻松多了，不管怎样，先打发了天南诸派，再设法对付他也不迟，他武功再高，总是孤身一人，脑子又不大清楚，力敌不成，智取便是。但此人性子变化莫测，万一他一去长安，事情突变，那可就糟糕了。是了，我便暗中跟去便是。
心内计较已定，便恭恭敬敬的道：“有劳叶大侠了，中原武林上下，感激不尽。请问，那个——”
叶孤桐不等他说完，一摆手道：“不用了，一不带帮手，二不要利器。切记我的话！”说着眼光一扫，人人心中一惊。叶孤桐抬头看天，道：“风雪正大，天色正黑，人声正寂，我却觉得正好是行路的好时候。”
向盟主听他此刻便要出门，抬头看了看漫天大雪，皱眉道：“这个，怕不太方便，还是请叶大侠在此小住一夜，明日风雪小些再行。”叶孤桐忘了他一眼，道：“天南诸派若再派人来，你堂堂中原武林盟主对付不了？老向啊，我不爱管你们的闲事，谁是谁非，也没多大关系，我此行只是想见一见那位叶十三盟主。至于救你，那是巧合。你也不必挂在心上，我一不要你报恩，二不受你利用。你中原武林也未必见得都光明正大，区区几个探子角色，你还是可以打发的。”
说罢身子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依稀见一个人影卷着一团雪花飞出墙外，再无踪迹。
群豪舒了一口气，心想这难缠的疯子终于走了。但又都心下担心，叶孤桐走了，天南再遣人来，或者，叶孤桐并没截住他们怎么办？即便不是大队人马，只需要像方才那轻功极好的玉凉城一般的人物，来那么四个五个，都是让人头痛的。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静风师太更是心下憋得难受，连喝了两碗酒，竟差点呛到。她心头烦闷，啪的一声，竟将酒碗砸在地上，众人吓了一跳。其中的龙门帮任帮主冷冷的道：“静风师太，在下的脚可没惹你，你犯不着拿它撒气。你若瞧不惯在下这双脚，说一声，在下给你砍下来便是，这么没来由的吓人作甚？”原来静风师太没留神却将酒碗砸在了他右足上。
静风师太沉着脸道：“谁跟你开玩笑来着。你那臭脚留着还不如剁了。”任帮主见她一个女流之辈，而且还是个尼姑，脾气却这般大。一时怔在当地，不知该发火动手呢还是忍气吞声。听得众人嘻嘻哈哈，显示讥笑自己，不由得脑子一热，虎吼一声，拔出阔刀就向静风师太脚上砍去。静风师太侧身避开，众人纷纷来劝，厅上乱作一团。
向盟主却静立院中，任雪花覆盖身上，呆呆出神，对厅中喧闹竟似毫不在意。他撇眼望着火光下被风旋着打转的雪花，异常灵动明晰，心底一震：“难道他知道此事？这怎么会？这人真是奇怪！”又思忖：“他们既然派了那轻功天下第二的玉凉城来，自然还有人在外，倒不可不防！”
叶孤桐除了秦家庄，却并未赶路。他习惯独处，向来都是在山野树上或洞中居住。此时天黑雪大，估摸时辰，约莫子时方过。便寻了一些干草，往一个能避风雪的小山洞内一塞，缩在洞内便睡。
次晨醒来，却是日将近午，风雪已停。太白山一片白茫茫，山舞银蛇，树挂晶莹。他寻了一只兔子，打死了作饭吃。野兔若要烹调好，味道甚好，叶孤桐却不在意，他吃兔肉，也是半生不熟，在火上稍稍一烤，血气稍隐，便即咀嚼下肚。
一只野兔下肚，叶孤桐精神大振，环视太白，只见高峰耸立如剑，秦川茫茫一片白，山势险峻曲折，倒似一套剑法，仰天一阵长啸，只震的四周树上雪块簌簌而下。他哈哈大笑，吟道：“一点剑意千川缈，两袖白云万仞遥。”迈步便往山下而去。
长安在太白之东，叶孤桐知道只需径下衙岭，出桃川，过陈仓、眉县，经咸阳，便可至长安。天南诸派大部若要到太白来，必也经此反向而来，必能遇上。
当下便延栈道而下衙岭。那衙岭在太白之东，因三国时魏、蜀两国以此为界，常设官衙，故称衙岭。传蜀汉丞相诸葛亮死后至此吓走活仲达，并于此发丧。山出袌斜二水，分长江黄河。
栈道甚险，叶孤桐却也不放在心上，展开轻功，一顿饭的功夫便奔了下来。到得山下，只需转一个急弯，便可至桃川平地。叶孤桐脚下甚快，桃川夹山而出，虽然有数十里，又兼大雪覆路，对他来说，也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可奔出去了。
忽地，在转弯处却被两个人挡住。叶孤桐大奇，想如此大雪，谁人坐在这里？却见那两人乃是两个童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两人并排蹲在雪地里，恰好挡住了去路。
叶孤桐见他们小脸冻得发青，眼珠却甚灵活，二人一般衣衫打扮，连头上的髻子都一模一样。本可从二人头上越过，却停下脚步问道：“两位小朋友在此干么？”
左首那个童子道：“你瞎啦，咱们在大便！”右首的接口便道：“对，这人是个瞎子，不但瞎，而且鼻子塞。”左边那个童子问道：“你怎知道他鼻子塞？”右首童子道：“你的屎那么臭，他竟然闻不到，还在问咱们做什么，那不是鼻子不灵么？”说着用两根手指塞住了自己的鼻子。
左首那童子道：“你的才臭！”右首童子道：“是你的臭。”两人翻来覆去这句话，来回往复的说。
叶孤桐抱起双臂，大感兴味，稍稍往旁移了一下身子，恰好站在上风头，看他俩吵架。听他们吵闹不休，便笑着问道：“好啦，你俩的都不臭，你看我一点就没闻到啊。我鼻子可是很灵的，竟然没闻到，可见二位之糟粕，非但不臭，还有点那个，那个无色无味的意思。”
两个童子拍手赞道：“是啦，你这人很有眼光。”
叶孤桐俯下身子，就着他们说话，笑眯眯的问道：“二位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啊？”左首那个童子道：“笨蛋，我是姑娘。他才是小子。”说着向右首童子一指。
叶孤桐哈哈大笑，甚觉有趣，问道：“我问你俩叫啥名字，日后有人问起，我好说我见过两位，这个，两位少年英侠，不知道你们名字可不行，总不能叫“左便侠”和“右便侠”？！”
两个童子嘻嘻而笑，右首的道：“我叫崔子杰，是妹妹。”左首的道：“我叫崔子豪，是哥哥。”叶孤桐抱拳道：“失敬失敬，打扰二位催少侠雅兴了，可否借个道，让在下过去。”
崔子杰道：“不行。”崔子豪道：“绝对不行。”
叶孤桐愕然道：“为什么？”
崔子杰道：“你打断了咱们二人大便的兴致。”崔子豪道：“你得赔我们。”
叶孤桐哈哈大笑，道：“二位真是好兴致，早点回家吧。”说罢腿上微一用劲，身子跃起，便要从二人头顶越过。他觉得二童有趣，跃起时手里早已捏了一把雪，欲待越过时撒在二人头顶，逗他们一逗。猛地里眼前白光闪动，两柄白刃迎面袭来，他吃了一惊，腰身一挺，便即退回原地。
凝目望去，只见二童一左一右，同是右手持了一把匕首，拦在面前。崔子杰道：“我说了你打断了咱们大便的兴致。”崔子豪道：“我说了让你赔还我们。”二人齐声道：“为什么这么大的人了却不要脸！”
叶孤桐哭笑不得，正欲说话，崔子杰道：“你没擦屁股就站起来了？站远点。”崔子豪道：“呸，我根本就没拉出来。”崔子杰道：“那也得擦，你从小便这么脏。”
叶孤桐见二人天真烂漫，但从刚才匕首攻来之势看，武功竟然不弱，自己不留神，差点吃了亏，不由得心下起疑。问道：“你二人是谁家的孩子？”
崔子杰道：“你别问，也别逃，我二人选的大便的地方，乃是要冲之地，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崔子豪接道：“也是拉屎必争之地，你想逃，没门。”那栈道在山坳里急转弯，两边阔约七八丈，要跃过去，非世间任何轻功所能。自己这边一靠山壁，一临深渊，要过去，只有转弯处儿童所站之地，还真是“要冲之地”。
叶孤桐笑道：“那么，要如何才能过了你们的必争之地？”
崔子杰道：“你打断了咱们的兴致，看你年纪轻轻，文质彬彬的，也不像个坏人，饶你一命。跪下可三个响头，赔十两银子，便放你过去。”崔子豪道：“对，便是这样。”
叶孤桐见她把自己要骂他们的话抢先说了出来，用来说自己，不禁莞尔，笑道：“倘若我硬要过去呢？”
二童不待他说完，便同时扑了上来，齐齐跃起，临空下刺，崔子杰道：“那便尝我匕首味道！”崔子豪道：“我送你入肉针玩玩。”白光闪动，倏忽而至，竟是迅捷凌厉之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