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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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松随寓当太白(1)

    雪大如掌,漫天飞舞。秦岭处在一片白茫茫中,岿然不动,山色朦胧冷峻,已被大雪覆盖。

    此时已近黄昏,秦岭之中,因为这大雪,兽迹全隐,鸟声冻裂,栈道只余下一个轮廓,似一条裹着白棉袄的长蛇,曲折蜿蜒,串起满山寂静,风雪更紧。

    鳌山脚下的一个大户人家,却松火通明。一个极大的大厅内依次坐满了人,四周松枝点燃的火把,在风雪中摇曳,哔哔啵啵。

    众人尽皆无语,面色凝重。坐主位的是两个精悍汉子,都是身穿兽皮,装束怪异,肤色甚黑,两人一般的瘦削。也是默然喝酒,也不劝酒。

    首位上一个老者,脸色红润,白须飘然,终于开口道:“秦大侠、秦二侠,两位威震秦蜀,现下好生拿个法子给大伙儿。”

    主座上那两人同时抱拳道:“不敢,柳老爷子这等瞧得起在下兄弟,愧不敢当。”这二人便是威震蜀道的太白双英,老大叫做秦寒松,老二叫做秦寒枫。秦寒松道:“柳老爷子,我弟兄向居陈仓,少涉中原,那也是事出有因,疏远了中原群豪,常深自感愧。而今日众位英雄光临寒舍,让在下兄弟一睹众位英侠之姿,实是我弟兄莫大的福分!柳老爷子、莫大侠、岳大侠、蔡大侠,徐三哥、静风师太,众位英雄,在下兄弟借此杯赔罪。”说罢端着酒碗站了起来,秦寒枫也站起来,二人向众人团团一揖,劝酒赔罪。

    众人尽皆说道:“二侠太客气啦!”“是我等冒昧叨扰!”

    静风师太却不喝酒,她法名中有个“静”字,性子却一点也不“静”,将酒碗往木桌上重重一放,大声道:“柳老爷子,秦氏二侠,如今之势,已容不得我们客套寒暄。几位莫怪贫尼心直口快,大伙儿在这喝了半天闷酒,向盟主同那什么’塞外银枪’在外拒敌,不明胜负,我等却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话。”

    那柳老爷子摸须点头道:“唉,那也说的是。可是……”秦寒松脸上一红,不知如何措辞,秦寒枫却暗感恼怒,沉声道:“静风师太,我哥哥说的都是诚心诚意的话,目前局势虽然不好,但也不能怪到我哥哥头上啊。”

    静风师太道:“谁来怪秦大侠了。我只是替向盟主担心。秦二侠,我们也不说什么大言大语,我们这伙儿人。”说着向众人一指,道,“虽然个个在武林中都有点名头,但这次来到贵府,却实在是落荒而逃至此,唉,中原武林给天南诸派联盟逼到此等地步,还有什么威风了,还有什么客套了?向盟主独身拒敌,我等却安心喝酒,喝得下去么?”

    她这几句话光明磊落,众人听得都是心内惭愧,虽觉她说的太过直白,但事实也确实如此,只不过一路上大家都讳莫如深,人人心内知道如此,却都不明言,那也只不过是面子上的面子罢了。

    秦寒松大声道:“师太莫怪,是我兄弟性急,说错了话,赎罪则个。向盟主任侠英风,我兄弟一向是钦佩的,此次他同‘塞外银枪’出马,自然是马得到成功,诸位尽可放心。”

    那莫大侠,叫莫如风,听了这话,沉吟道:“我看未必,塞外银枪名头虽大,但,唔,但毕竟年少。我听了向盟主之言,这少年轻言单枪匹马便能杀得天南诸派铩羽而归,说老实话,在下心里,这个,这个心中就有点不相信。中原武林多少好手,被天南诸派连打带杀,一路从洛阳逼到了这里。大伙儿口上说的漂亮,都道是来拜访秦蜀英豪,实则一路上损兵折将,他一个少年,便卜:如此,哎,如此把天下事瞧得轻松。唉!惭愧啊,惭愧!”

    众人尽皆低下头来。柳老爷子神色惨然,眼中含泪,道:“但愿向盟主此次能成功,我老头子就算拼了命也愿护诸位周全,可是,向盟主硬是不让咱们同行,说是塞外银枪自己的要求,不许别人观战。”

    众人七嘴八舌,心下都是拿不定主意。厅外风声正紧。

    那岳大侠忽道:“假若向盟主此次不成怎么办?”徐三哥嘭地一拍桌子,道:“岳肃,你这是咒向盟主么?”岳肃微微一笑,道:“徐兄莫急,在下只是担心向盟主。倘若那塞外银枪不成,咱们总得想个法子才好。”又向柳老爷子道:“柳大侠,您老人家有何高见。”

    柳老爷子道:“我有什么高见?大伙儿都不是天南诸派的对手,他们的盟主还没出手,我们便一败涂地,唉,一败涂地!”说是时不断摇头,惭愧惋惜之情,见于颜色。

    岳肃道:“秦大侠,秦川之中,可有高人,助得了中原武林么?”

    秦寒松一怔,道:“这个,似乎没有。各位如此人才武功,都抵不过天南诸派,秦川之中,哪还有人胜得过向盟主,胜得了诸位群豪。我兄弟很愿效力,但自忖与各位差得尚远,众位若有用得着我兄弟处,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秦寒枫插口道:“哥哥,是否可请那人一试!”

    秦寒松道:“谁?”微一沉吟,脸上变色道:“你是说那,那吃人的野人?”秦寒枫点点头。

    众人听他说吃人的野人,都是一惊。正待再问。忽然大门被撞开,一人撞了进来。

    此时天色已暗,火光中一时瞧不清,众人一惊,尽都站起身来。却见进来的是两个人,在门口站定。两个人都是满身大雪,左首那人神情木然,左肩上架着一人,似乎是受伤了。他满头乱发,发梢上沾着雪花,在风中缠绕,遮住了面目,一时认不出是谁。

    柳老爷子抢将上去,颤声道:“向,向兄弟!?”那受伤之人缓缓抬起头来,一阵风刮开他的头发,露出脸来,只见他满脸鲜血,嘴唇发青,眼神却甚是镇定。他望了众人一眼,叫了声:“柳兄,兄弟无能!”

    众人大惊,忙扶他到内庭,治伤换衣。

    中原群豪都对另一人怒目而视,那人脸色淡然,也不理会众人,望着院中一株粗大的松树,呆呆发神。太白双英却颤声道:“你,你,坐,那个,请坐罢。”

    那人微微一笑,也不客气,在大厅内靠天井的下首坐下,依旧望着那株松树。秦寒松忙道:“来人,酒,拿酒来。”便有家丁拿出酒来,秦寒枫给那人斟了一碗酒,双手放到他面前,道:“请喝酒!”那人微微一笑,却不喝酒。

    不久向盟主整衣出来,他受的只是皮外伤,稍加收拾,便恢复精神,换了衣衫便即出来。只见他丰姿英伟,耸壑昂霄,步履端详,穿一袭紫罗衫袍,碧玉纽扣,国字脸上充满威严,令人一望之下便肃然起敬。群豪见他出来,便都站起身来。

    向盟主却并不就坐,快步走向带他回来的那人,抱拳躬身道:“多谢尊驾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请少侠上座。”

    那人笑道:“好,上座便上座。”径直走向太白双英的主位,大喇喇地斜斜坐下,竟将太白双英的位置全占了。那主位本是主家所坐,以便应酬,便算再尊贵的宾客,也不会占了主人位子。鸠占鹊巢,以客犯主,那便是没礼数,那人却全不理会。厅上四五十人,大都心内恼怒,便欲喝出口来,只是见向盟主神色肃然,恭敬异常,一点也没有恼怒之意,是以都强行忍住。

    向盟主对秦寒松道:“秦兄,烦请给这位少侠上好酒!”

    那人哈哈大笑,道:“哈哈,有趣。我自进得门来,见到诸位真是有趣。这二位说,坐,请坐;酒,上酒。”说着向秦氏兄弟一指,又向向盟主一指,道:“这位老兄说,请上座;上好酒。哈哈,有趣有趣。我不曾给你们什么,你们便对我不客气,我救了你老兄一命,你便待我以礼,请我上座,给我好酒。坐,请坐,请上座;酒,上酒,上好酒。哈哈!”

    众人见他如此无礼讥刺,有些脸上一红,有些恼羞成怒,静风师太忍不住道:“你便是那口出狂言的“塞北银枪”么?如此狂妄,亏得向盟主对你待之以礼,好生相敬。年纪轻轻如此猖狂,小觑天下英雄,谁纵容你来?”这几句话声色俱厉。众人听得不住点头,柳老爷子点头道:“唔,是啊,现在的年轻人没吃过江湖的亏。都不把江湖当回事了。”说着又不断摇头。

    那人道:“老师太说得对,是小子猖狂了。对不住。”说着抱拳随意一揖。他说“对不住”,脸上神情却没一点“对不住”之意,人人都瞧出来他这几句话显然是随口敷衍,目中无人到了极点。静风师太年纪也不过三十四五,容貌本美,常年在庵中参佛,少受江湖风霜,更加显得年轻,他却开口便叫“老师太”,群雄中便有几人笑了出来。静风师太满脸涨红,更是恼怒。

    向盟主道:“诸位兄弟误会了。这位少侠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并非“塞外银枪”。说来惭愧,“塞外银枪”罗少侠已然死在天南诸派盟主叶十三手中,兄弟无能,也被叶十三一掌打入秦岭深谷,幸蒙这位少侠救了性命,才得与众兄弟相见。”

    众人都是“哦”的一声,都想原来是认错人了,这人原来并非那什么“塞外银枪”。岳肃道:“这位少侠既然是咱们向盟主的救命恩人,便是我们中原武林的救命恩人。适才少礼,请少侠见谅。请教少侠高姓大名。”说着抱拳行礼,众人也都抱拳行礼。

    那人道:“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你瞧这院中的松树,大雪下,依旧笔直如矢,亭亭耸立,它身上的那凌霄花,只剩下枯藤一串,了无生气。”

    众人都转头去瞧那松树,果然在风雪中岿然不动,松枝上上附满白雪,倒像是一个白头老翁,外露的松叶却更加碧绿。听得那人在座上吟道:

    凌霄花

    持松上天梯

    路可通

    仿佛十五女儿扶阿翁

    长袖善舞生回风

    擅权雨

    露幺相从

    人却看花不看松

    转眼大雪

    大如掌

    花萎枝枯谁共赏?

    松之青青

    青不休

    三百岁寿春

    复秋

    众人听他突然吐属清雅,瞧松树身上缠攀的凌霄花枯藤,果然枯萎不在。虽然觉得他依然是在讥刺众人,心中却也不禁感慨。中原群雄想到此次九死一生,被人逼到这秦岭深山中来,更是心中凄凉。

    向盟主道:“少侠好文采。敢情告知姓名,在下日夕祝祷。”

    那人道:“我嘛,巧了,也姓叶,名字取得不好,叫叶孤桐。生来孤魂野鬼一个,不值得你记住。那个,老兄,可否赏点吃的?”

    他说要吃的,秦氏兄弟都是心中突的一跳,面面相觑。向盟主道:“叶少侠玩笑了。这就便来,秦兄,烦请唤食物给叶少侠。”秦寒松道:“好,好的。只是……”眼望叶孤桐。只见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并无别意,便叫道:“换杯盏、肉食上来。”

    叶孤桐道:“不必了,我想吃那个。”说着向岳肃席上一指,众人瞧去,却见那桌上只有岳肃吃剩的残骨剩菜。心下都道:“那怎么能吃?”秦氏兄弟脸色大变。

    秦寒枫一言不发,走到岳肃桌前,便将那些残骨剩菜用盘子端了给他。叶孤桐毫不客气,道声:“谢了。”拿起一块鸡骨头,对秦寒枫笑道:“你尝尝?”秦寒枫一怔,道:“不了,尊驾请。”

    众人大是奇怪,脸上尽是诧异之色,均想:“瞧这人眉如小月,眼似双星,唇红齿白的,虽然无礼,但吐属清雅,真是一表人才,没想到是个疯子。怎地秦二侠却竟然真的将那渣滓送了过去?”

    向盟主微微一笑,道:“大家都坐吧。”说着自己坐在右首首位,个人也都依次坐下。秦氏兄弟不敢跟叶孤桐同坐,便在左首寻了位置坐下。

    叶孤桐旁若无人,一块别人吃剩的鸡骨,他却吃的嗒嗒有声,众人均觉恶心。他却神色自如,笑道:“我生得贱,天生跟猪狗一样,爱食腐食。众位请便!”又道:“可惜秦兄府上没有蚯蚓毛虫之类的,否则倒是一顿好餐。”

    众人尽皆大惊。

    却见他“咦”地一声,站起身来,径自走到天井墙角,俯身刨开墙角积雪,抓起墙角一把细土,竟然放在口中吃了起来。吃了两把细土,抓雪洗了手,弹了弹衣襟,他那素色罗褴服却干净异常,便又神采奕奕的走了进来。

    众人惊讶之外,不免心中嫌弃鄙夷。向盟主抱拳道:“叶少侠……”叶孤桐道:“不用说啦,那天南派我去会会,代你打发了便是。你们本事太差,不是他们对手。”

    这边早恼了徐天中徐三哥,忽地站起身,大声道:“先前向盟主道有个什么‘塞外银枪’要跟他去,言道他一去便将天南联盟打得落花流水,却也没活着回来。如今又来一个口出狂言的吃土后生。我倒试试你有什么本事便代我们打发?你若胜得了我手中剑,徐老三给你磕头赔罪,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说着“唰”的一声,抽出长剑,便向叶孤桐刺照脸去。他恼恨叶孤桐无礼,又行止怪异,眼见不是妖魔,便是鬼怪,是以这一剑使足了力气,内力贯在剑上,那剑身被他内力激荡,竟然嗡嗡作响,厅角送货被他剑风激得忽明忽灭。众人心中都道:“好强的内力。”向盟主喝道:“徐三哥莫要莽撞!”

    徐天中剑术内力,均是当世一流,虽被天南诸派打得落荒而逃,但天南诸派人才极盛,单个武功虽然或许不如徐天中,但七八个打一个,中原群雄实难抵挡。他生怕徐天中一剑便伤了救命恩人,见他一剑之威如斯,显时多日来心中郁闷都在这一剑中,大惊之下,待要出手阻拦,却见叶孤桐随手抓起一块鸡大腿骨,掷了出去,撞在徐天中剑身之上,啪的一声,那剑竟然断成两截。

    徐天中只觉手中一麻,虎口巨震,剑已断成两截,一怔之下,停了下来,心道:“我这剑上内力不凡,便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遇上这剑,也是只能躲不能迎,他竟然一块鸡骨便撞断我的长剑,这人只怕有点本事。”实则叶孤桐以鸡骨撞断剑身,只不过是力道恰到好处而已,徐天中的内力,尽皆集在剑尖,剑身中间却甚是虚弱。

    叶孤桐又一块鸡骨掷出,向岳肃面前掷去,岳肃大惊,忙侧身去避。那鸡骨却在空中一转,在岳肃桌上的长剑上一撞,那剑竟脱鞘,长剑出鞘,径向叶孤桐飞去。啪的一声,落在叶孤桐身前桌上。

    众人无不佩服,如此撞剑,厅上四五十人,倒有三十多人能使剑脱鞘飞出,但如此巧劲,确实谁也无法做到。

    叶孤桐在桌上轻轻一按,那剑跳起身来,他右手拇指、食中二指,三根手指伸出,捏住了剑尖。长剑身软,头重脚轻,便弯了下来。他右臂前伸,那剑忽地笔直如矢,便如一根钢条捏在他手中一般,竟然连剑柄都不颤动一下。这份内力,当真惊世骇俗,众人竟连喝彩也叫不出声来。又心想:“天下哪有这般使剑的,三根手指捏着剑尖,以剑柄对敌,便算你武功盖世,但如此狂妄,便是该死!”

    叶孤桐笑道:“徐老兄,你在我这剑下走上三招,我便拍拍屁股走人。”徐天中满天通红,知道不是他敌手,但说如此退开,却又太过丢人。

    一时怔在当地,不知进退,望着手中半截断剑出神。

    向盟主鼓掌喝彩道:’叶少侠好功夫。大家都很佩服,我便来试试。’说着站起身来,道:“我便以肉掌试试少侠剑柄。”

    叶孤桐微笑不语,剑柄一转,径向向盟主面门撞去,中原群豪大怒,心道:“这小子太也无礼。”向盟主叫道:“好!”并不闪避,右掌提起,便向剑身斩下,众人心道:“高明!”

    这一斩含有无数后招,叶孤桐倘若撤剑,向盟主左掌便可趁机击他右肋,若不撤剑,便得如他以鸡骨撞断徐天中长剑一般,自己的剑身却也要被向盟主斩断。叶孤桐却并不撤剑,右腕轻轻一转,瞬间剑刃向上,向盟主这一掌倘若斩下来,便是将手掌凑上剑锋。他掌力强劲,斩在剑身上,自然可以震断长剑,但斩在剑刃上,掌力再强也没用,立时便被切断。

    这下变招极快,众人火光下瞧得清楚,都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岳肃叫道:“盟主小心!”向盟主这一掌使了六成力,势道雄浑,一时却也收不回来,倘若硬生生抬臂,力道如此转换,自己的右臂却也会被自己震断。他临危不乱,身子猛地向后便腿,哪知叶孤桐直如鬼魅,也没见他抬腿屈膝,竟然便已越过身前矮桌,剑柄依然向向盟主面门撞去。剑柄离他面门,也不过六七寸而已,反倒比先前更近了。

    向盟主吃了一惊,五指岔开,变刚为柔,往剑柄上抓去。

    叶孤桐微微一笑,停住进击,任他抓住剑柄。众人这才吁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还好!”向盟主心中却大叫糟糕,原来他抓住剑柄,正想认输。猛觉得剑身上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内力撞将过来,松开剑柄已然来不及,那股力道前击,如此近的距离,剑柄便能将自己捅个对穿。忙运内力抵抗。

    只一眨眼间,向盟主便汗如雨下,口不能言,他那里曾想过世上竟有如此雄浑内力,自己便算抵抗不住,撑一盏茶的功夫总还能办得到。哪知叶孤桐的内力却是如长江之浪,一层层叠将过来,几个浪头打来,力道便翻了数倍,全无余裕抗衡。心道:“完了,莫非这少年是天南那边的人,来取我性命的。”

    只见叶孤桐脸露微笑,并不撤剑罢休。众人大是惊异,眼见盟主已输,再不停手,便送了他性命。静风师太道:“少年,你胜了!这便住手吧。”叶孤桐却不理她。静风师太大怒,抽出长剑便往叶孤桐左肋刺去,这是围魏救赵之计,让他不得不撤剑。她不欲伤害他性命,剑尖离他左肋尚有半尺,口中叫道:“喂,你还是撤剑的好。不然我便刺了。”

    叶孤桐左掌吐地伸出,静风师太只觉手上一紧,却见他竟然抓住自己的剑尖,竟似他的手掌不怕剑锋。叶孤桐随手一扭,静风师太右臂巨震,拿捏不住,松开了手,却见那长剑竟被他一扭之下剑身扭曲如卷。叶孤桐左手剑挥出,当当当,三声响,从旁攻上来的岳肃、徐天中、秦寒松三人手中兵刃尽皆被他震断。向盟主却已经脸如死灰,双膝渐软,慢慢跪将下去。

    这一下厅上大乱,众人纷纷涌上,要救盟主。叶孤桐左手一挥,那扭曲的长剑飞出,众人尽皆躲开,那剑却直飞出去,“嘭”的一声响,剑柄插入院中那棵松树身上。这一手劲道,实在可惊可怖,松树木质坚硬如铁,如此距离,他便随手一掷,便将剑柄插入松树。

    众人不由得一怔,一时犹豫要不要上前夹攻。

    叶孤桐大喝一声,左掌挥出,凌空击在一张板桌上,只击得酒碗与菜碟齐碎,酒水共菜油同溅。碎瓷与菜肴肉骨四飞,众人纷纷躲避。叶孤桐道:“天南诸派打你中原武林,为了什么?吃饱了撑得?你倒说个原因来!”

    众人一怔,心下默然,哑口无言。

    突然厅上飞下一人,半空中一把短剑向叶孤桐背心刺去。口中叫道:“我来帮你们除害。”

    叶孤桐并不转身,猛地右臂一转,向盟主被他拉着转了半圈,两人换了一个位置,仍旧是面对面,向盟主右手被他剑柄内力黏住,无法脱身,只好任他摆布。眼见空中那人一剑便要刺在向盟主背心。众人大惊,欲待相救,奈何那人突如其来,迅捷如燕,已然来不及了。叶孤桐右臂回撤,将向盟主拉到身前,松开剑尖,向盟主“扑”的一声,跪在地上。空中那人收势不及,短剑便向叶孤桐脖颈刺来。叶孤桐忽地一掌,便向那人面门击去。那人大惊。他轻身功夫也是真好,松开短剑,双掌齐出,凌空击在叶孤桐掌上。借势后翻,落下时足尖在一张桌上一点,身子腾起,便往厅上翻去。

    叶孤桐一声冷笑,倏地向前,那人堪堪要翻上厅顶,被他一把抓住右足扯了下来,左手手指一颤,便点了他左右腿上“伏兔”“阴市”二穴,手一松。那人扑地跪在地上。

    叶孤桐啪啪啪三声,打了他三个耳光。问道:“你是天南诸派之人?”

    柳老爷子道:“是的,我认识他,他便是渭州三尘之一的玉凉成,多年前投靠天南玄雪门,这人轻功据说号称天下第二。嘿嘿,今日一见,果然了得!”

    那人昂首道:“是便怎的?我听说你们在商量请人来对付我们天南联盟,便想先来瞧瞧你们请的是怎样的人物?”

    叶孤桐冷冷的道:“我管你胃州三尘,还是肺州四狗。今日放你回去,你去告诉你们盟主叶十三。听闻她美貌独冠天南八十余载,一个八十余岁的老太太,却跟二十岁的少女没甚分别。我很想见见,他们请的人便是我了。你让她等我便是了。”

    说罢解开他穴道,一脚踢他出去,道:“回去便说,不要再派人来了,我会自己去的。咱们长安城外相会便是。”

    那玉凉成捂脸落荒而逃。

    厅上众人一时惊异不定,不知道这叶孤桐到底是敌是友,怎地双方人他都打?便有人上前扶起向盟主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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