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梦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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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东来佛祖

    被小妖搀住的赛太岁心神未定,坐在软轿上使劲地拍着胸脯喘气,呆愣了半天方才缓过来道:“妈的,这究竟是何方妖孽,脸白得跟雪山毛人相似,是吃熊心豹子胆了么,居然敢跑到本大王的獬豸洞来撒泼,当真不要命了。来人啊,把这活腻歪了的孽障给老子叉出去乱刀分尸,扔到山涧里示众,以儆效尤,让林中的山精地怪们都看看,敢跑到老子的洞府来惊吓本大王,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小妖们闻言躬身领诺,一人擒住春娇的胳膊刚要把她拖出门去,身后边跪着的秀女陈娟儿连滚带爬地冲到赛太岁轿前,磕头如捣蒜道:“大王莫要动手,这是春娇奶奶,春娇奶奶啊。”

    这话犹如平地里一声惊雷,震得赛太岁寒毛倒竖,一愣一愣的,赶紧摆手让小妖们停下脚步,心中犹自不信,咬着牙,恶狠狠地冲着陈娟儿冷哼道:“胡说八道,春娇的面容本大王怎会不熟悉,怎可能跟这鬼玩意一般,脸白得跟个僵尸相似,你这秀女一味地要阻拦本大王,莫非与这妖孽串通一气,想着要造反作乱,暗地里图谋本大王么?”

    见大王神色狠厉,居然怀疑自己要造反作乱,陈娟儿吓得脸色煞白,身躯颤抖,却依然坚定地拦在偏殿中央,再次下拜磕头道:“冤枉啊,大王,这位真是春娇娘娘,她是为了要讨得大王的欢心,跟这位贵人争宠,才用粉底将面容涂成了这般模样,实实地就是她本人,不会有错。”

    赛太岁闻言把眼一瞪,骂一声道:“这小妮子还敢狡辩,春娇平时虽然穿着另类,还尚有一定的界限,哪可能奇葩到装扮成这副鬼模样?这哪里是为了要取悦本大王,分明是想活活地把我给吓死啊,我不信,这必定是个别处的妖孽,不是春娇。”

    春娇咬了咬牙,再次俯身磕头道:“大王明鉴,小女子身份低微,命如草芥,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明面上欺瞒大王。奶奶前几日差了有来有去出门去采买几样物事,他甚是机敏,不知从哪儿倒腾来一盒白色的细粉,名叫做粉底,看着软软香香的,煞是细腻,听说将它抹在脸上,就能起到增白润肤的功效。”

    “奶奶见了甚是欢喜,一直珍藏着没舍得用,今日听闻大王新纳了个贵人,长得倾国倾城,美丽尊贵,心下极是愤恨不平,当即精心打扮了一番,又将这压箱底的粉底给拿了出来,尽数地抹在脸上,便巴巴地赶来参见大王,欲要于这贵人一较高下。只是她一向骄纵惯了,无有敌手,如今跳出来一个贵人要与她争夺大王的恩宠,火急火燎的,不免忙中出错,又忘了有来有去当时的谆谆告诫,将满盒子的粉底一下子全都抹在了脸上,果然使得面皮又白又厚,非但起不到增白润肤的功效,反而导致她的面容白得没有了人色,变得恐怖狰狞,看来着实吓人。”

    “不过她真是春娇奶奶本人没错,大王若是不信,只管叫小的们拿盆清水来将她脸上的粉底给冲淡了,必定可以恢复她的本来面目。”

    赛太岁听得一愣一愣的,转而哈哈大笑,万般不屑道:“妈的,又是有来有去这个鬼东西在背后使坏,每次出去都倒腾几件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惊吓老子,这下可好,让那孙猴子在暗地里给谋害了,倒让本大王落一个耳根清净。我说春娇也真是的,不懂装懂,这粉底估摸着只可稍稍地在脸上抹上一些,才可起到增白润肤的功效。她倒好,有钱人不怕粉底多,没头没脑地全都给抹上了,物极必反,看这脸白得跟堵墙相似,莫说是人了,连鬼都能吓死好几个。”

    “不过她这又是怎么回事,本大王还没说要把她怎么样呢,她这般蜷缩在地上莫非装死不成?”

    陈娟儿不觉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道:“因春娇奶奶要与贵人在容貌上一较高下,就带着咱们几个姐妹来到偏殿之中,不想在言语上冲撞了贵人,被她施了法术,使得奶奶一直蜷缩在地,呼呼大睡,至今没能醒来。”

    天枢闻言骤然睁开眼睛,射出一道凌厉的寒光紧紧逼视着陈娟儿,一字一句道:“你这秀女少在那里避重就轻,分明是她举剑要来杀我,如何是我施了法术让她这般呼呼大睡,甚没道理也。”

    赛太岁这才看到摔落在地的宝剑,先是一愣,然后怒气冲冲地咆哮道:“是啊,这果然是我赏赐给她的青锋宝剑,怎么着,是我这数百年来将她给娇惯坏了,越发地任性胡为,目无法纪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仗着宝剑来砍杀本大王心爱的美人儿,难不成真以为她春娇才是这獬豸洞的主人么?”

    “陈娟儿,你给老子听好了,这美人儿乃是本大王平生所爱,你且莫要欺她初来乍到,昧着良心替你的主子说话,若让本大王查出你竟敢当众欺瞒我,纵使你主子一心想要偏袒于你,我也照样能让小的们拔了你的舌头。妈的,两百年不曾在她面前发威,真当本大王变作病猫了不成?”见大王震怒,陈娟儿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就只知道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却早已说不出半句话来。

    文天枢冷哼一声,幽幽地叹口气道:“大王若真要替妾身出气,就只管叫醒她的主子对峙,何必一味地只敢为难她一个区区的下人,甚是无趣也。”

    赛太岁闻言虎目一瞪,扬声道:“美人儿这是说哪里话,整个麒麟山獬豸洞一向都是本大王一人说了算,却哪还有我不敢做的事情,不就是找春娇对峙么,这有何难,我这就叫小的们将她给弄醒,查明事情的原委曲直,若真是春娇行事鲁莽,冲撞了美人儿,本大王必定秉公论断,责令让她磕头纳福,给你赔个不是。”

    天枢只耸了耸肩,表情淡然,不置可否道:“只盼在春娇醒来,问明真相之后,大王能够恪守承诺,秉公办理,莫因为她的态度蛮横,胡搅蛮缠,而让妾身受了委屈。”

    想起春娇往日强横无理、只可杀不可辱的泼辣心性,要想她向美人儿赔礼道歉怕是比登天还难,但话已说了出去,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也收不回来,赛太岁心中暗靠一声,妈的,事到如今,也只能抱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王向着天枢讪笑一声,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为她主持公道,便挥手招呼小妖们想法将春娇给弄醒。小妖们拱手领诺,几个人围着春娇折腾了老半天,无论是推攘呼喊,还是捏鼻子掐人中,都没能将沉沉睡去的春娇奶奶叫醒。

    赛太岁见状眉头微皱,心说不会又中了孙猴子瞌睡虫的招了吧,就打发身边的一个小妖出门去弄盆清水来浇醒春娇。当那盆甘洌的清水没头没脑地浇到春娇脸上之后,春娇奶奶猛地打了个激灵,活像是河里游泳的虾米被人抓住了尾巴一般,一下子蹦得老高,用手使劲地抹了抹脸上滴淌的水珠。

    春娇奶奶浑似受了极大的侮辱,龇牙咧嘴地抓过落在地上的宝剑,指着文天枢破口大骂:“好你个小贱人,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老娘,当真以为我手中的宝剑不利,杀不了你么?”

    眼见春娇这般情况,事情的原委早已经一目了然,赛太岁不由得面如冰霜,高声厉喝道:“春娇儿,本大王在此,还敢无礼行凶么?看你这满脸满身的粉底清水,都不嫌丢人么,还不赶紧收了宝剑,给我退出去梳妆打扮,随后再来偏殿与美人儿赔罪。”

    见是大王,春娇陡然一惊,转而娇嗔似地跺跺脚,撒泼道:“大王,奴奴这回可是吃了大亏,你怎不好生地安慰于我,还一心只偏袒这天杀的小贱人,让我给她赔罪,可比杀了我还难。”

    春娇这一身扮相本就不敢恭维,此刻还是往日那般装痴撒娇,扭捏造作,丑态毕露,看得赛太岁恶寒不已,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妖王强忍着满心满腹的肉麻恶心,龇了龇牙,干咳一声道:“春娇儿,你也算是堂堂的一殿贵人,总是这般要打要杀的,成何体统?本大王都看见了,人家美人儿正儿八经地坐在偏殿之中,又哪里惹到你了,你平白无故地跑到这里来又是挥剑,又是嚎叫的,还向本大王恶人先告状,当真是岂有此理。”

    见大王十分难得地没有出面维护自己,却反而替文天枢说话,春娇更是嫉妒得怒火中烧,一时间理屈词穷,脱口而出道:“大王你有所不知,若不是她有意地激怒于我,奴奴又怎会不顾及自家的身份与脸面,这般地拔剑相向呢?而她先用言语挑衅于我,再使个邪法将我给当场迷晕,让奴奴在满洞的弟兄们面前丢人现眼,颜面尽失,大王不帮着奴奴找回面子,却反而为了这个贱人那般地呵斥于我,要我给她赔罪道歉,当真是太伤奴奴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