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日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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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nd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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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第八天的上午九点,刚刚起床的哈莉?波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望向窗外那过分茂密的灌木,屋角的榉木立架上沉睡着一只雪白的猫头鹰。差不多应该开始做暑假作业了吧——女孩瞄了床边那还没来得及打开过的大行李箱一眼,一边抻胳膊一边安慰自己:不急不急,即使现在就把作业做完,等到和纳纳碰面的时候也是要改的,还不如放松地看看其他书。

因为莉莉昨晚刚好值班,还没觉得肚子饿的哈莉直接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布莱克家的藏书津津有味地翻看,不时还要用手指弹弹封面上那位老老老布莱克来遏制他所谓“家族机密,非血缘相关者不得翻看”的愤慨指责。就在她对着一个很有意思的开锁咒语描述点头微笑时,伴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卧室的木门上响起了几下急速的敲打,震得海德薇低鸣一声,展翅飞到了大衣柜上。

“哈莉,妈妈进来了!”数秒钟后,胸口剧烈起伏的莉莉便绷紧了脸坐到了床边,年轻的女傲罗死死攥着手中的魔杖,显出些惊魂未定的模样。

“妈妈,出什么事了?难道、难道爸爸他——”

“詹姆斯他没事。”莉莉用左手按住在床垫上弹了两弹的哈莉,嘴角僵硬地翘了翘,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是隆巴顿家……艾丽斯和弗兰克昨天——去世了。”

“你在开玩笑!”完全震惊的哈莉不假思索地开始尖叫:“这不可能!这——难道、难道是食死徒?!”

“应该——不是,”同为凤凰社成员又是傲罗同事,隆巴顿夫妇的遽然死亡令得莉莉泪水模糊,好不容易才哽咽着说出下一句:“他们俩是在庄园里去世的,面容——看上去很安详……”

“可是——可是这不可……”哈莉死死揪住了自己的睡裙,瞠目结舌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好半天才猛地从**跳起来穿衣服,惶急之间光脚踢了一下床柱——那本该令人叫苦连天的剧痛由于本人过度的惊恐只带来一阵麻木。

“说起来纳威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看着自己女儿迅捷的动作,莉莉咬住下唇发出一声感叹:“我们过去将隆巴顿老夫人救醒时要不是他说了句‘奶奶,你还有我和妹妹’,恐怕——恐怕老夫人还要再晕一次。”

“我要去隆巴顿家。”穿好衣服之后,哈莉拿起枕巾搓了下脸,用手指胡乱扒了扒及肩的卷发便拉起妈妈的手往门口走去。莉莉皱了皱眉,本想说这样不太妥当,可看她实在坚决,最后还是带着哈莉幻影移形到了隆巴顿庄园的铁门外,由应门的家养小精灵一边用烛台刺自己的耳朵一边领了进去。

作为祖上与德鲁伊教派有些关系的古老巫师血脉,隆巴顿家的祖宅向来充满着植物与生命的气息,然而此刻整座公馆仿佛被来自冥界的灰雾紧紧笼罩,一片死气沉沉。纳威一个人坐在偌大的起居室里,通红的双眼直瞪着茶几上一盆不停蠕动的类似仙人球的灰色植物,过了好久才冲访客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哈莉,你来了。”

“嗯,我来了。”早就被这里的气氛感染得喉头发疼的哈莉低声应了应,小嘴张了又张,足足犹豫了三四分钟才问出一句,“纳纳呢?”

“唔……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个,哈莉,”纳威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勉强多看了哈莉两眼才再次将视线移到面前那盆不断扭动肉掌朝自己靠近的米布米宝上:“你去看看她吧。”

哈莉沉默地点了点头之后便朝楼上走去:纳欧米的房间她先前去过无数次,即使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找错——虽然如此,她还是在镶嵌着金丝曼陀罗花样的橡木门前迟疑了好久才轻轻用指节叩击那墨紫色的表面。就在哈莉敲到第三下的时候,门那边突然传来一股强大震波,令得她不得不后退了两步,太阳穴处竟然还有些隐隐作痛。

站在走廊里犹豫了片刻,哈莉再次靠近了那道木门;这一次她没有敲门,只是将额头和掌心贴上那光滑的表面:门背后有一层凝厚的魔力屏障——只有凭借自己的精神力穿越它才能让里面的纳欧米听到自己的声音。可这种事谈何容易:不说房间的主人本来就在魔法造诣上远胜过她,光凭历代的隆巴顿在古宅上留下的防御法术就不是一名未满十五岁的小女巫能够破解的;所以哈莉足足试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什么结果,只是憋出一脸的汗来。

既然没办法通过正门见到纳欧米,哈莉决定绕到另外一个方向从窗口那里想想办法;结果在穿越门厅时正好遇上了另外一批人数众多的访客,领头的是隆巴顿家几位在地中海区域研究草药的亲戚,后面跟着包括奥斯卡在内的数名弗朗索瓦家成员。

“我们该走了,哈莉。”与新客人道了一番礼节之后,莉莉紧紧将女儿拉近身边,制止住哈莉几下反弹式的扭动。“你已经表示过自己的关怀,现在隆巴顿家需要他们自己的空间。”

“可是我还没……”哈莉说到一半就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见到了纳欧米,第一句话究竟要说些什么——也许什么也不说——女孩忧心地往斜向上的方向看去——只要抱抱她,让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就好了……

间隔着几次石沉大海的猫头鹰信件,哈莉真正意义上见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时已经是7月21日;为了悼念隆巴顿夫妇这一对傲罗杰出代表,英国魔法部出面组织了一次公开的告别仪式,地点就设在隆巴顿的家族墓地。

“……他们俩都是很善良的人,”疯眼汉穆迪作为前辈代表上前致敬之后一瘸一拐地退回到同事附近,嗓音沙哑,“太善良……当然,我不是说他们不是好傲罗……”

“那是他们崇高的选择……”莉莉低声回应了一句,她身边的女儿则只是担忧地望着远处的朋友:从头到脚包着一层黑纱,除了脸部之外没有露出半点肌肤的纳欧米笔直地站在那里,和纳威一起,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隆巴顿老夫人——然而不同于那两位亲人明显的悲伤,她根本就是面无表情,并非大恸之后的死寂,只像是将平时掩藏在温和有礼底下的冷清漠然统统发散了出来。

隆巴顿夫妇的遗体被并排安放在一张巨大的石桌上,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憔悴些,身上穿着浅褐色的麻质袍服,是不曾经过印染的天然色彩。弗兰克的右手与艾丽斯紧紧相握,眼窝与唇角布满皱纹——如同莉莉所说,神情确实是十分恬静的,仿佛死亡只是一次深眠,梦中还能与他们用生命去保护的家人相见。

当一团亮白中带着些许幽蓝的火焰包裹住石台时,隆巴顿老夫人颤抖着揪住了孙儿的肩膀,纳威发出一声痛苦的啜泣,泪水慢慢从红肿的眼眶中滑出。一人多高的火焰在轻微的咝咝声中跳动着,不时绽放出刺目的光芒,它牢牢地锁着中心那两具身体,却没有向外辐射出一丝热量或者气味……数分钟后,烈焰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消散而去,原地只留下些许垩白的粉末与几不可见的一缕青烟。

“灵魂献给清风,身躯献给火焰;灰烬还给大地,精神传给后代……”隆巴顿老夫人一边唱起歌谣一边徒手在石桌附近挖了一个小坑;她的孙子和孙女则小心翼翼地捧起桌上的骨灰,慢慢撒入坑中。一切完成之后,老夫人用头巾盖住了皱纹深刻的面颊跪在地上低声痛哭,连带纳威也再次流下了热泪。

“土地有了,养料也有了。”就在所有人都低头默哀的时候,在整个仪式当中一直一言不发的纳欧米突然轻轻吐出两句话,离她最近的纳威抹抹眼睛,茫然地问道:“你——说什么?”

没有理会哥哥的问讯,纳欧米右臂一振,接住从袖筒里滑出来的魔杖;左手撩起长发,用杖尖画了一画,头发便在齐肩的位置悄然断离,在她掌中燃起幽火,坠落在埋入父母骨灰的坑里。

“我刚才说,要下雨。”终于扭头看了兄长一眼,女孩用魔杖直指天空——淡淡的绿色烟雾从杖尖喷出,在她头顶上形成一个妖娆的女性虚像,上半身与人类相似,下半身则只是一条像蛇又像鱼的长尾——受到召唤而来的元素之灵在几十米的空中慢慢盘旋,尾端划过之处留下一丝丝灰白的絮状结晶,没多久就笼罩住了整个山谷……

undine越舞越快,空中的结晶体也越来越密集,就在那条绿影消失在浓浓雾霭当中的瞬间,一条曲折的闪光刺破了朦胧——整个由魔法构成的云团躁动着发出了隆隆的声响,劈天盖地的雨点接踵而来;虽然时值盛夏,这突如其来的雨水却冰寒入骨,激得不少到场宾客打起了冷战,只有隆巴顿夫人和纳威骤然周身亮起了盔甲咒,将雨滴丝毫不漏地挡在外面。

我又失败了——爸爸、妈妈……纳欧米的双手紧紧压上挂在衣裙里面的一枚硬物,用银链穿起的巨型指环在几乎与金属一样冰凉的肌肤上硌出明显的印记。按照她原本的设想,用还魂石聚拢隆巴顿夫妇的灵魂之后,只需一个很简单的魔法阵就能令他们恢复神智——可事实上她直到真正开始行动才找到这个计划的致命缺点:两位当事人并非在永生之道上浸**多年的飞越死亡爵士,由于当年的创伤过于严重,这个法术的副作用是再次加大肉体与灵魂之间的不协调性。是的,隆巴顿夫妇曾经从梦魇中苏醒,可这段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十七秒——半分钟后他们便进入了永恒的安眠……

我又失败了……黑衣女孩仰头看天,任凭刺骨的雨水击打大理石一般的颜面,雨点溅入许久才会轻轻眨动一下的双眼,从眼角再次流出来的时候带上了少许温度与咸意。这是天意么?天意注定,不要妄想得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超越那条界限……父母的灵魂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作为巫师,也许已经在梅林的指引下到了那个地方……

avalon……远离一切的理想之地……最初与最后的净土——纳欧米的右手默默抚上了左手手背:那底下有一枚梅林的刻印,赋予了游戏者通过那道大门的权利。可是它在哪里,那座门扉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