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是说我走了你要好好学习，”小左说：“唉！不对！我是说我们不管坐在哪里都要好好学习。”
“这个本来就是的嘛！无论我们坐到哪儿都要好好学习。”李欢把小左的话重复了一遍，“那我以后有什么难题还可以问你嘛？”
小左：“可以可以啊！如果你问我我不会的话，我请教其他人。”
李欢：“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不过以后问你问题，由最后一排到第一排，要走好远的路。”
小左：“没事啦！别担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李欢：“看你说的，好像你要出嫁了似地，没事没事，我们还都在一个教室啦！”
小左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黯然起来——为什么要按照成绩排座位？为什么不能给我们这些差生一线希望、一些机会？——不是我们不肯努力，不用功学习，而是我们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了，但就是成绩提高不上去——而你们以为我们成绩提高不上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努力、不用功。
李欢：“唉你怎么啦！怎么突然不高兴起来啦？”
“我，”小左说：“我没事我没事。”
李欢：“你就别再担心我了，唉你晚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下去帮你带一份，反正就这几天了，我就帮你捎饭把！”
“嗯！”小左说，然后笑笑，“那谢谢你啊！”
李欢：“还谢什么谢呀，不拿我当好朋友啊？”
小左：“嗯不是，我只是……”
“好啦！不跟你说啦，我下去带饭啦！”李欢说完走出教室去买饭。
为了赶时间，大多数人都选择把晚饭带到教室吃，小乙就是其中之一，她现在正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牛奶边吃边喝，一边还和苏晴有说有笑。
小乙的座位是在第二排，她好像大多数情况下都选第二排的位置。小左这三年最想的就是能跟她坐同桌，但除了高一刚来郝仁义跟他换的那节晚自习之外就再也没有机会。小乙换了新发型，前额剪了刘海，煞是好看，小左不知道她是今天才剪的还是自己几天才发现的。
“唉你看什么呢？”李欢一边说一边提着打包好的粥和包子在小左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小左说，一边接过粥和包子，“谢谢你的粥和包子，啊对不起！我又说谢谢你了。”
李欢：“算了算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看把你纠结的。”
“纠？”小左说，“你刚说纠什么结？”
李欢：“纠结啊！网络新词这你都不知道啊！”
小左摇摇头：“我不知道，那它具体指什么？”
“它具体指什么？”李欢道，“它就是指一件事让你纠缠不休且没完没了。”
“啊！我好纠结啊，你对‘纠结’的解释让我很是纠结。”
李欢：“哈哈哈，就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很纠结，你已经完全理解了它的意思啦！”
“啊好吧！”小左说，“唉！他们往黑板上抄题干什么？”
李欢转过头去看黑板，料子正用粉笔在黑板上抄着数学题。“这是包子部署的数学作业啊，她下午刚说的，难道你忘了？”
小左：“哦，对对对，现在既有作业，又有资料书还有考试题，真的是有些扛不过来啊！”
李欢：“大家都一样啊，唉你晚上熬夜不？”
小左：“熬！但熬夜感觉效率不高。”
李欢：“我也是，我一熬夜就做题，一做题就都不会，一不会就犯困，一犯困就想睡觉——
结果每次都是熬半个小时不到就睡着了。”
小左：“你有毛线吗？包子上次让我给数学作业本上绑个毛线，以方便她改作业，但我一直没有毛线可以绑。”
“有啊有啊，毛线我书包里多着了。”李欢道，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一截毛线，“不和你谝了，我要做数学作业了。”
“好吧！我也要做了。”小左说。说完把数学作业本拿了出来，给它绑上毛线。
料子的字写得实在太小，小左眯着眼睛也看不见，于是他拿着数学作业本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抄题——还未上晚自习，教室里人没有到齐。数学作业一共三道题，都是大题。小左抄完题后打算回座位，突然发现斜后方坐着的竟然是——小乙，她正拿着手机按来按去。
“唉你有手机啦！”小左破天荒地转过头去问了小乙一句。
“嗯。”小乙点点头道。
“那，”小左说，“手机号码可以给我说一下吗？”
“可以。”小乙说，接着在她的笔记本上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然后把那页写有她手机号码的纸撕下来给小左。
小左接过纸，来不及说谢谢就迅速地跑回自己的座位上，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在上一刻中他满面通红心跳加速。小左打开窗户，呼吸了一口冷空气又立马把窗户关上，他用右手拍拍自己的胸脯，简直兴奋地不得了。
晚自习是化学晚自习。化学老师进教室，看到黑板上抄满数学题时假装生气地说：“唉你们今天晚上上什么自习啊？”
孩子们：“化学自习。”
化学老师撅撅嘴：“化学自习？你们还知道是化学自习啊！”
孩子们：“知道！”
化学老师：“你们知道？你们知道是化学自习你们看看黑板上抄的是什么？”
孩子们：“数学题。”
化学老师：“上课铃都打了五分钟了，你们黑板上还抄着数学题，是不是不想让你们化学老师讲化学啦？”
“是！”孩子们道，然后是一片笑声，化学老师也跟着笑了出来。
“要我不讲可以，除非他老天爷现在停电。”化学老师说——说完后竟真的停电了。
小左抬起头来，此前他一直在小声地背小乙的手机号码。“189xxxxxxxx，189xxxxxxxx……”他背它的原因是怕自己把那张纸条弄丢了。停电的教室气氛立刻变得活跃起来，先是有人带头敲桌子，接着是全班同学的呼嚎——而后整个天中学都沸腾起来。黑暗中蜗居在各个教室的少年们一齐兴奋地呼喊起来——像这样突然停电的事件在天中学可算是千年难遇。在小左在天中学的这三年中只发生过两次，一次是这次，一次是时隔不久之后上语文晚自习时，不过那次停电只停了不到半分钟就又来了。
“怎么说停电就停啦，看来往后停电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化学老师说，她的声音淹没在少年们的欢呼声中，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林宝打着手电筒从前门进了教室，“唉大家别急，先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切行动听侯学校领导安排。”
唏嘘声一片，唏嘘声中化学老师和林宝打了个招呼就夹着化学书走出了教室。阿衰缩回探出后门观望的脖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声对林宝说：“老师，人家其他班都走光了。”
林宝用手电筒照了阿衰一下，怒气十足地对阿衰斥道：“人家班是人家班，咱班是咱班，咱班必须遵守学校的纪律！”
阿衰：“那现在停电了，我们在教室也学不了习啊！”
“学不了习也不准走，跟你们说……”林宝说。说话间有人在教室门口用手电筒照了照他。林宝回头一看，原来是年级组组长杨伟，便喜笑颜开屁颠屁颠地跑出去，跟他说了会话又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唉这个老师说一下啊，杨组长刚才说了，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这个走读生回家，住校生回宿舍，这个大家路上小心点啊！”
少年们走出教室，小左在整理桌子上的书时被王波叫住了，“还有啥收拾的，直接去超市购物！”小左抬头看了王波一眼，这是对方第一次主动找自己。
“就是嘛！还有啥收拾的。”声音来自小排，他站在王波后面。
“左，赶紧走赶紧走些！”声音来自料子，他站在小排的后面。
小左停止收拾桌子，“行行，那就走，那就走。”
于是小左跟着王波一行人去正阳路的超级市场。停电的只有包括天中学在内的天阳小区一片区域，天中学北边不远处的正阳路上还是灯火通明，晚风吹来，路灯下投来几个少年歪歪斜斜的影子。
小左日记：
我高三那会总是很怀旧，我那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胖子。
我想到是他第一次带我们去正阳路的大超市——在此之前我对大型购物市场只停留的认知方面。
然后我想到胖子带我们第一次去网吧，还有后来的经常去，再到后来高二那次我跟他翻过学校的墙去一号桥南边上通宵。
接下来我想到的人是凌夏，那条我和她奔跑过的路已经被我走了无数遍，那家我跟她吃过的大白兔店还没有打烊，对了，我答应过她还要请她吃大餐的，可是现在她在哪儿？我无处寻觅。
还有我的少年们，你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背着相同的书包，穿着相同的校服，用相同的姿态走着相同的路线上学放学，返校回家——这条路和路两边的风景没有改变多少，但你们却在一天一天地长大……
最后一个我想念的人是我自己，我出神地盯着南北走向天阳南路上与东西走向的正阳路的交接之处——如果两年前那个夏天尾巴的日子，我没有被那辆白色的面包车送来天中学，我是不是也会遇见令我难忘的人，让我难忘的事？
从超市出来四人往回走，王波、料子、小排各提了满满一大包吃的喝的。小左提了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两盒中性笔芯，一盒黑的，一盒蓝的，刚在超市望着架子上琳琅满目的货物，小左竟不知所措不知道买什么，最后就索性买了两盒中性笔芯。
料子：“唉左，你都不给你买点吃的？”
小排：“就是嘛！去一趟超市不容易，要不是刚才突然停电，我们还在教室坐着了。”
小左：“没事，我没买没关系，王波买了就行。”
王波：“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的东西都是给你买的似的。”
“好吧，我错了，”小左说，“我就是刚才看货架上东西那么多，我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
王波：“看你还是个大男人，连买个东西都这么左右为难，那你往后有女朋友还咋办？”
料子：“就是，往后跟小乙可怎么过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