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年年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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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那二十天内,每天林小诺走后我都会去偷看她放在桌兜里的那本淡灰色笔记本,她每天都会给里面写上一页东西,或是短小玲珑的小诗,或是华美忧伤的随笔。至最后一天她离开之时,我因羞愧把我偷看她文章的秘密告诉了她,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把那本写了二十篇的笔记本送给了我。

我一直认为林小诺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谜,伴随这个想法我进入大学,然后从大学出来去旅行。

直到有一天我于沙漠之中深夜突然醒来,在璀璨的星河下借着皎洁的月光大声朗读泰戈尔的诗时,我突然想到了三个字,林小诺——我终于懂了她。我泪流满面——原来她只是另一个的我自己,她字句之间的绝望,希望,无奈,坚强,忧伤和欢乐,亦是我自己当时对青春的绝望,希望,无奈,坚强,忧伤和欢乐。

小左很希望自己身边是一个性格开朗外向的女生,就像苏晴或是凌夏这种类型的,但林小诺给他的感觉跟她们恰恰相反。

“你好,我叫小左。”小左道,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叫小诺,林小诺。”林小诺说,她说话时眼睛看着小左。

小左立马避开林小诺的眼神,他有些奇怪,刚才林小诺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以前在哪见过。小左感觉很尴尬,至下课都没有和林小诺再说一句话。下课铃声响起,孩子们陆续走出教室。林小诺指着桌子上的一本书问小左,“这本书能借我看看吗?”

林小诺指的那本书是凌夏送给自己的《小王子》,现在已经有些旧了,小左点了点头,“你拿去看吧!”

林小诺微笑着拿了书,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小左突然想到他以前的同桌,宋倩倩,她跟自己坐同桌时也是第一眼就看上了那本《小王子》,并且她走时还送了自己一幅小王子的画像。

414一行几个围了过来,小左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料子:“唉小左,你帅气的很呀!”

林风:“就是,人家女生刚来就跟你坐同桌了。”

小左:“那你们又没给她让座位,她就只能坐这了啊。”

小排:“屁话!我们要是给她让座位了,还能跟她坐同桌不?”

小左:“什么?原来你们不给她让座位的原因就是你们想跟人家做同桌!”

小排:“唉,我可没这么说,你可不能随意诬陷人!”

林风:“行了,排子,你就认了吧!”

小排:“啥嘛,林风你甭在这瞎编了!”

料子:“唉你两个行了啊,说正事说正事,你们晚上去哪看开幕式?”

小排:“当然是去网吧看了,那还能去哪呢?”

林风:“去网吧?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在网上看直播呢?到时候你机子网速不卡成马才怪!”

小排:“那你说我们去哪看?”

料子:“去人民路,新华大厦的巨型屏幕会全程直播开幕式。”

小排:“那走就行了,还有啥要说的!”

料子:“那大家一块去啊,我跟王波早就商量好了,唉小左你去不去?”

小左指了指自己,“我?”

料子:“咋?你还不跟我们一块?”

小左:“不是,料子,你跟我出来一下。”

料子跟小左出教室,来到走廊,后面传来小排的,“唉你俩啥事吗还神秘的不行?”

料子:“咋了小左?你有啥事?”

小左:“我——你觉得王波这人咋样?”

料子:“挺好的啊,怎么了?”

小左:“我感觉跟他不好相处,我们中间好像有层隔膜,有时感觉我们很陌生,感觉像是两个年代的人。”

料子:“没事,那可能是你们俩刚开始相处,王波这人真的还挺不错的!”

小左点了点头,“那谢谢你啊!”

料子:“这有啥谢的?你要是真为了这事谢老哥就太把老哥当外人啦!”

小左又点了点头,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料子则和林风几个去打水。小左在想自己错在了哪里,为什么好像自己反感的东西别人会喜欢?

对了,桌面上的书挪了过来,桌兜里的书还在林小诺那边,小左弯腰去取自己的书,然后在自己那摞书的旁边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小左把它拿了出来,是一本薄薄的浅灰色笔记本。小左有些激动,他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白纸黑字的写着三个字:林小诺。是钢笔写的,自己隽秀轻灵。

小左立马把林小诺的笔记本合上,接着抬头往两边看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人看他。小左从自己桌兜取出一沓书,把林小诺的笔记本放在上面,又取了另一沓书压在它上面。

然后小左一路心虚的狂奔,回出租屋,开门,幸好王波没有回来,或者回来又走了,反正他现在没在。小左关好门,气喘吁吁小心翼翼的翻开林小诺的笔记本,于是在它的第一页看到了这样一首诗:

影子下的生活

我在想

如果三年前在小城

没有离开过

那些美丽的笑容,明媚的阳光

在空旷的路上

路灯投下两条细的影子

如果,我同时看到了两条影子

那么今天的生活会不会有另一个归属

只可惜

我从右边转过头去

便看不到左边的影子

翻到了第二页,空白,小左看着林小诺的笔记本,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似乎从她的文字中看到了她的——忧伤,专属于这个季节的忧伤。林小诺的文字中似乎隐藏着一个世界,而她本人,也似乎是携着极其神秘故事而来——小左急于走进那个世界,急于倾听那些故事。

“咣咣咣,”有人敲门,可能是王波回来了。小左赶忙把林小诺的笔记本藏了起来,然后去开门。是王波带着料子小排三个人回来了。料子:“哎呀,王波,你们这地不错嘛,挺凉快的啊!”

“那你们先在,我出去办点事。”小左说,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跟人交谈。

“好,那你忙,慢走不送!”料子说。

小左跨大步走出了旭日旅社,夕阳已经把门前的小巷照成金黄。小左打算去天中学找花太狼,问问他晚上去哪看开幕式。在去天中学的路上小左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胖子。

胖子离开天中学已经快一年了,不知他现在生活的怎样——他还看他的黑皮小说吗?或是他已经开始自谋生计为生存奔波劳累了?令小左想不通的是胖子自上高二就变的呆滞的目光,尤其是在最后看黑皮时。小左怀念高一时的胖子,怀念他清澈的眼睛,干净的笑容,和因为微笑肥厚的脸上荡漾开的两个酒窝——怎么一想起它们自己就感动不已呢?

于是,在天中学门口小左看见了让他更加感动的一幕——胖子正从天中学西门口走了出来,而且正看着他微笑。

“啊……胖哥,你咋来了?”小左惊讶万分的说。

胖子:“我咋就不能来了?天中学是你家开的啊?”

小左:“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来的太突然,给我的惊喜太大了!”

胖子一听这话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左:“我是说真的,你能来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我刚才在路上都在想着你来着。”

胖子:“行了再别煽情了,你能帮我找个换衣服的地方吗?”

小左这才发现胖子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短袖,胖子没瘦多少,但是黑了许多,可能是干活晒的。胖子的发型依旧没变,而且还长了许多,比发哥的都帅。

胖子:“你看我干啥?你到底能找下不?”

“能啊,”小左点点头道,“我和别人合租了一间民房,就在天湖旁边的巷子里,我带你去吧!”

胖子遂跟小左去他的出租屋,两人边走边谈。小左:“唉胖哥,你现在还看黑皮不?”

胖子:“看啊,咋了?”

小左:“啊——那你们那也有租黑皮的地方?”

胖子:“那倒没有,我是在网看的。”

小左:“上网?你家买电脑了?”

胖子:“没有。”

小左:“那你咋在网上看?”

胖子:“我们村网吧的网管是我初中同学,我没事干的时候就在他那上上网。”

小左:“哦,那你现在干什么?有工作吗?”

胖子:“没有,就是我们村有人盖房盖楼时我给帮帮忙。”

小左:“那你现在靠什么生活啊?”

胖子:“我住我家里啊,什么怎么生活?”

小左:“我是说,你靠什么赚钱?”

胖子:“家里给呀,怎么啦?”

小左有点吃惊,他觉得胖子早就应该为生计奔波,就像他许多初中毕业就去打工的同学那样,“可是,父母总有老的那一天,等到那时谁给你钱?”

胖子:“那到时候再说。”

小左:“那你也不上个技校,学门手艺之类的?”

胖子:“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懒得学。”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啊?就对你的黑皮感兴趣?”小左有些气愤的问道,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恨铁不成钢。

胖子:“对,我就对黑皮感兴趣,行了行了别问这么多,你租的地方到底到了没?”

“到了啊,就是这家,旭日旅社。”小左说,一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门锁着,王波他们已经离开,估计是去料子那里了,“胖哥那你进去换衣服,我在外边等你。”

胖子进去换衣服,小左在门外等着。不一会门开了,胖子换了一件橙色的短袖,笑眯眯的走了出来,那件橙色短袖就是他高一时经常穿的。

“胖哥,那你再洗把脸。”小左说,一边去取自己的洗漱用品、

胖子:“不了,我还急着回家,再晚点就没有回去的车了。”

小左:“就这么急吗?我还想着咱出去吃个饭你再走呢!”

胖子:“不吃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家再吃。”

小左:“行,胖哥,那你走哪条路?我送送你!”

胖子:“不用送了,我到天湖边打个出租就回去了。”

“行,那我送你到天湖边。”小左说,一边锁了门跟着胖子往外走。由于小左的出租屋至天湖边的公路只有不到二百米的距离,小左嫌它太短了。

胖子:“我要是知道你住这,我就不用把衣服弄得这么脏了!”

小左:“你——啥意思啊?”

胖子:“没啥意思,没啥意思,唉你有没有十块钱,我回去坐出租车前可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