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再次被叫醒，这次是音乐老师站在我身旁。我被斥令上讲台唱歌，原来大家在做游戏，板刷停到谁桌子上谁就唱歌。我迷迷糊糊的走上讲台，想到我是上来唱歌时就猛地醒了过来。我抬头，全班同学都看着我，我又迅速把头低下去。本来我想唱那首在元旦晚会上没有唱的歌《安静》。可是怕跑调我就没唱，最后唱了首我自己听了都会笑的歌——《两只老虎》。

我是低着头唱歌的，我感觉全班同学都在笑我，可我唱完后他们竟热烈的给我鼓起掌来。

我跌跌撞撞的回座位，依然是低着头，我突然有个想法，我希望我的头发能够长长一些，最好能把眼睛盖住，这样我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被吵醒了，不过我没有立即起身出去吃饭，而是等了三四十分钟才下去，我这样做的目的是少遇上熟人。不知为什么，我很怕遇见熟人。

下午继续我的睡觉事业。

下午放学我赖以生存的桌子突然被人抽走，当时我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我差点摔倒，我正欲破口大骂是谁干的，抬头一看，凌夏正看着我。她说，今天是你老姐生日，赶紧收拾一下老姐请你吃饭！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掏出手纸帮我擦我自己流在胸口的口水，我真的很感激她。下楼的途中她说全班娃管我叫“睡神”。她问我到底怎么了，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她接着说今天得和我好好谈谈，我其实早就想跟她谈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

回宿舍换了件衣服。我用凉水冲了脸这样能让我清醒些。本来想照照镜子理理发型，可是想到理一下的结果是越理越乱，索性就没照镜子胡乱用手拨了一下，拨头发时我笑了，我头发前两天刚推的拨个屁啊！下宿舍楼的时候我想好了，要是待会吃饭只有我和凌夏两个人的话我就跟她好好谈谈，如果是有很多人的话那我最好闭嘴。

凌夏带我打出租车去市中心，她说吃饭是在一家高档饭店。下车的时候我被大厦上巨型玻璃反射的太阳光刺痛了眼睛。凌夏拉着我的手往进走，我在后面紧跟着她，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在后面偷偷看凌夏，她好像不高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自己生日这天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我的原因，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情愿立马走掉。

凌夏带我进入一个大包间，当我看到满桌子都是人时我希望时间能够过快点，好让我快点走。凌夏向大家介绍我，我微笑，笑容很僵硬。我坐在凌夏旁边，她的另一边是小雪。我一直低着头，凌夏给我夹菜，我吃了几口。我突然想到今天是姐姐的生日，我不能让她不高兴，可当我抬起头时我发现满桌子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很怪。

切蛋糕了，凌夏给我切了一大块。我开始低下头吃蛋糕，有人把我头压了一下弄的我满脸都是奶油，我起来时发现凌夏也成了大花脸，她指着我笑，很开心的样子，姐姐终于高兴了，我也跟着高兴起来。

我去厕所冲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狼狈的样子，我又开始沮丧了。我回去时他们正欲开始喝酒，凌夏不在了，可能是去厕所了。我自知不胜酒量却又不自量力，拿起一个杯子就喝，白酒的腐蚀性很强，我的喉咙辣的受不了，不过我又强忍着喝了几杯。我的头开始有点肿了，可能是酒气上了头。凌夏回来了，奇怪，她走路怎么摇摇晃晃的，难道她也喝醉了？

大家站起来为凌夏祝酒，我想站起来可是两腿使不上劲，我眼前的画面开始眩晕，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站了起来，结果是立马倒了下去。

朦胧中我被几个人装进了麻袋扔进一辆车内，我好想听见他们说要把我扔到天湖里区，因为我是*分子。“我靠，你们tmd是不是516的，咋就这么黑呢！”我想大声喊出来，可是最却被胶带封住了。

我用力一踹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我躺在一张**且盖着被子，杯子已经有一半被我踹下床去。突然我发现床头有一双眼睛正看着我，我被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凌夏。姐你吓死我了，我说。

弟弟你醒了，她说。

我向四周看去，床头的台灯发出很柔和的淡黄色的光，台灯上自带的表已经走到十一点了。这么晚了，我怎么在这？我说。

今晚你就睡这吧，你喝醉了被人抬过来的，别担心假我已经帮你请过了，她说。

姐，我错了，我说。

又给我认错，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喝醉的时候一直在说什么吗？她说。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道。

你一直在给我说“姐我错了”四个字，哈哈笑死我了都，她说。

姐，我……我说，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夏打断。

别再说“姐，我错了”四个字哦，弟弟我想知道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我是说我能帮上忙的话，她说。

我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便随口说了句，我月考成绩，老是没有突破。

这个……你知道你老姐一直是咱班倒一，凌夏眨了眨眼睛说。

啊，对不起，我说。

凌夏笑笑，姐姐笑起来真好看。没关系啦，来，你躺这，姐姐给你讲故事，她说。

我照做。凌夏给我盖好被子，然后从床头拿了本书读了起来，我看了看封面，《小王子》。我不知道凌夏给我读了几个小时，我完全沉醉进去了。当凌夏读到最后时我开始坚信我一定可以找到小王子，他一定就在地球的哪个角落。我发现凌夏翻书页的样子有点像我妈妈，小时候家里没有装电灯泡，妈妈就常常抱着我在煤油灯下给我讲故事。

2007。4。24

夜已经很深了，我和凌夏竟都没有睡意。凌夏去了阳台，我下床跟了过去。窗外被路灯映的一片昏黄，显示一幅失传已久的油画。城市的夜空总是暗红色的，偶尔几颗星在闪烁。

姐，我想知道那漫天的星斗最后时摇晃成了铃铛还是闪烁成了眼泪，我问道。

我也想知道啊，你姐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你也看见了，这里根本就看不见星空，凌夏摇摇头道。

我和凌夏谈了很久，说了很多，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凌夏是个孤儿。姐姐说她从没有见过北斗七星，她希望哪天有人带她去看北斗七星；姐姐说她跟我一样，在她非常小的时候爸爸就那样在床头给她讲故事；姐姐说她非常非常的想爸爸；姐姐说昨天在饭桌上的那些人是她不得已才请的，除了我跟小雪……

到最后我才想起我忘了给凌夏买礼物，姐姐说算了算了，没事没事，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早上去学校的路上凌夏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说如果她离开了我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我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啊，她没说话。

今天我竟一天上课都没睡觉，我有了个想法，我要好好学习，为了凌夏，为了姐姐。

2007。4。30

我竟然坚持一周上课都没有睡觉，这让代课老师颇为惊奇。早上凌夏没有来，我以为她有事请假了。下午小雪给了我一封信和一本书，说是凌夏给的。我立马有种不祥的预感，看完信后果然不出我所料。凌夏休学了，她妈妈带她去了韩国。由于走的急，没来得及跟我道别。凌夏说我要是想她了可以给她留言。凌夏在信中没有提及她回来的确切日期，只是说她觉得不爽就回来，并且她回来时一定要看到我身体好好的，成绩棒棒的，不然她会生气。书是那本她给我读过的《小王子》。

我突然觉得很沮丧，这个班唯一能听我说话的人走了，我在想要不要坚持自己一周前的想法。

2007。5。7

网友的信已经寄出，她的所在高中竟然在沿海的一个城市。寄信的邮局很远，在人民路。在远处的时候我终于能抬起头来走路了——在学校我走路是低着头的，怕遇见熟人。凌夏的事我已放到一边——唯一可以使自己心安的办法就是逃避那些让你不安的事情，不去想它们。

语文课上睡觉的我被吵醒，是扩音器中林宝的声音。音响就挂在我后上方，上语文课时的声音最大，不知是因为林宝的嗓门大还是扩音器的扩音效果太好。林宝现在对我是视而不见，我对他亦然，所以我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趴在桌子上。耳朵还是能听见的，同学们和林宝商量春游的事，我笑了，花开的时候林宝说要带我们去春游，花谢的时候他都不会有什么动静。

第一节晚自习时我又被吵醒了，是同学们喧闹着逮一只误飞进教室的燕子。后排的男生女生跟疯了一样尖叫着，追赶着。那只小燕子明显受了惊，窗户上的透明玻璃则是对它最大的欺骗。它不断的撞着玻璃想飞出去，可一次次被撞的晕头转向。我突然有点同情它，它的命运和我有些相似。我总觉得我生命中有什么东西禁锢着我，我总想逃出去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同学们喊着关窗户，我旁边的窗户是关着的。那只燕子朝我飞来，同学们喊着让我捉燕子，我没有理会。当那只燕子往我右边的窗户飞来时我迅速拉开了窗户——它终于飞了出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捉燕子的同学们狠狠地瞅了我一眼，有个女生还骂我是贱货。我没有说话，低着头，我只想着那只获得自由的燕子。过了一会我突然抬头，坐在前排的小乙竟正回头看着我，她朝我微笑，一笑露出两只小虎牙，我也向她挤了一个笑——我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转了回去，我猜她一定支持我那样做。

第二节晚自习时苏晴过来问了我几道题——我居然都会。她说我的脑袋真灵，不用听课都会做题。我让她用功学习别学我每天睡觉。她问我为什么成天上课睡觉。我没有说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上课睡觉。如果我是一个很勤奋的学生，别人问我这么勤奋干什么时，我会说是为了考大学。可现在我并不勤奋，你问我为什么不勤奋，我实在是不知道。

2007。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