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谁在为我圆场
我说，妖妖、我们都在为旧时光付出代价。妖妖问我旧时光是什么。我说那是一意孤行的年华。刘阿姨的葬礼很简单，没有铺张奢华，甜甜也来了，只有我们几个。妖妖也沉默了。甜甜说洋洋也会来。我先把爸爸送回去，然后又开车返回。
在一间餐厅里见面。刚下车我就听到一句“好久不见。”我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苏蕾，洋洋说：“沐沐，我把苏蕾带来了，大家一起叙叙旧吧。妖妖和甜甜还在里面呢。”
“哦？”我看着苏蕾，一身蕾丝花边的泡泡裙，像洋娃娃一样，这么多年不见，依旧是老模样，只是多了一些陌生的距离感。我说：“好久不见。”然后朝餐厅走去。洋洋和苏蕾跟过来。进门就听见了一阵争吵，是妖妖和甜甜。
妖妖说：“甜甜，你不要太过分了。沐沐不欠任何人。我觉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你是她什么？难不成？”甜甜笑得别有深意。
我推开门：“够了。妖妖，你别和她计较了，她刚没了妈，和我一样了。可怜一下她吧。”
“搞笑，谁要你可怜了，我告诉你染沐，不要以我为和你谈了一次话就是和好如初了。最初的模样我早就记不得了。”甜甜飞扬跋扈地看着我。
“那你还真可怜。”我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一见面就刀剑相向的。”不明所以的苏蕾来当好人了。
“这饭还要吃么？”妖妖看着我。
“为什么不吃，妖妖，你吃什么，我请。”
“我请你们来的，当然是我请。”洋洋笑着。
“这是一场鸿门宴。”妖妖说，“不吃也罢，走吧。”
“为什么走，要走也是她走。”我说。
“坐下来嘛，妖妖。怎么回事鸿门宴呢？这么多年不见大家都一样，一点也没变。”苏蕾笑着说
“不要打圆场了，洋洋，你说吧，什么事？”妖妖问。
“叙旧，仅此而已。”洋洋说。
“哦，那你们叙吧，我没时间。”妖妖准备拉起我就走。
“我有时间，叙吧，我听着呢。”我拉着妖妖坐下。有个自己人在身边就会有一种特别安全的感觉。
说吃饭，其实谁都没心情吃。洋洋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我们没有人说话。甜甜说：“你和苏蕾结婚了？”
“真聪明，嗯。暂时没有，不过有这打算，我就是要告诉你们的。”
“哦。”我说，“真聪明。”妖妖喝着雪碧看都不看我就接着说：“不聪明能让你服气？”
“也是哈，我都已经在愧疚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哈。”我抬起头问甜甜：“你想怎样？”
“我能怎样？沐沐，如果可以，我想抢走你的所有。”她笑得真够难看的。
“哦，你如果能拿走就拿吧，不用抢。我给你。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平衡的话。”我说。
饭还没吃完，不过，洋洋看不下去了：“吃好了么？跟我走。”苏蕾起身看着我，我觉得这模样真陌生，一点都不像记忆中的孩子。苏蕾说：“沐沐，等会咱们好好聊聊吧，这
么久不见，挺想你的。洋洋也告诉我了一些事情。真抱歉我没有陪着你。”
我用心心的话回答：“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一个人，你不必说抱歉。”
“这算是拒绝么？”苏蕾问。
“太迟了。”妖妖说。
“哦。沐沐，难道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或者一起讲讲彼此的生活？”苏蕾问。
“我没什么好讲的。”我说。
洋洋拉起我说：“沐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一直就这样，一副不讨人喜欢的模样。”我说。
我讨厌故人重逢，讨厌看到他们身上时光的影子，然而，我又何尝不是在讨厌着我自己呢？
“算了，是我太高看我自己了，也太高看旧日的情分了。”苏蕾说。
我的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听着这话怎么感觉又是我的错呢？次奥，谁再给我提旧日的情分我就灭了谁。我这样想着。然后被甜甜挖苦了一番：“苏蕾，你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人家染沐怎么会再想到我们呢？旧日的情分？呵呵，估计她早就不记得了。”
“那也是你把旧情消耗干净的。”妖妖看着她恶狠狠地说。
“够了，上车。”洋洋说。于是我开着车跟在他车后面。又一次来到了枫的墓旁。下车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的。我就知道洋洋只会带我们来这里。可是他不知道来的次数多了就会不管用的。可是只要还有情分，什么都是管用的。比如此刻看到这般景象，甜甜似乎也换了一种心情。
洋洋说：“枫，我没有照顾好沐沐，我也照顾不好她。她不再是那个倔强固执的孩子，她有自己的思想和方式。”
“哦。”我说，“枫，哦不，哥，对不起。你在这里什么都不用管，多好。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们这些离开的人。有时候我就想应该是让我离开的，我会在过马路的时候闯红灯，有一次警察叔叔拦着我‘真不懂事，没看到是红灯么？’差点让警察叔叔被撞了。一个陌生人都可以如此，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沐沐，你记得我们唱的歌么？你记得我们一起走过的路么？你记得那些欢声笑语和痛哭流涕的日子么？”苏蕾问我。
“我从没有忘记过，只是现在的我们比陌生人还陌生。我喜欢看着陌生的眼睛，然后揣测他们的意图。可是我看不穿你们，也猜不透。就像我不知道生命的路上走着走着又有谁要离开。我拼命想要抓住的温暖，原来只是一场可笑的梦境。”我说。
“甜甜，你们和好吧。我给你们调和。”洋洋说，“沐沐没有错，即使错了你就没有错吗？那时候我们手拉手地叫着友谊万岁，可是这个‘万’字怎么成了‘完’字呢？”
“沐沐，你说，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么？”甜甜问。
“你说呢？”我看着她。
“试试吧。”妖妖说，“来。”妖妖把我们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我们抬起头那一瞬间我觉得所有误会和仇恨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洋洋说：“这样多好。”然后拉着苏蕾转过身对我们说：“沐沐，妖妖，甜甜。你们要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我们很早以
前就说好的。”
苏蕾说：“沐沐，再见。时光彼岸我们还可以再次相遇。那些灼灼年华里的人事是我一生最珍贵的回忆，也是唯一属于我的谁都抢不走的回忆。”
洋洋拉着苏蕾和我们告别，他们说等他们结婚的时候会通知我们。他们说，你们要在一起，相亲相爱。我听着他们的话，拉着妖妖和甜甜的手说好。然后我就想起当年我们手牵手，一起走过的孩子气。在风中跑着跑着怎么就走散了，消失了好久，遇到的时候却忘记了那些美好的承诺，忘记了道别，忘记了说，珍重。
晚上的风很大，那么大的风让我觉得我异常孤独。零碎的回忆和不安的恐惧让我紧紧用双手环抱着自己。这样我才会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觉到属于我自己的凉薄的温度。大街上有好多车好多人。车灯照在我的眼睛上，有一些疼。我的泪生生地被我咽回去，我在橱窗前看到一只很漂亮的公主熊，它们在举行一场婚礼。很漂亮很幸福的样子。
我决定把它们买回来放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可是店长告诉我价格的时候我只能摸着它们说抱歉了，我不能带你们回家了。然后我带着满满的失落向回走去，一路上的街灯很美丽，五颜六色地映入我的眼睛。我忽然很想让谁来陪陪我。可是会是谁呢？我在矛盾着。
妖妖打电话来问我：“沐沐，你到家了么？”
“没有，怎么了？”我问。
“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
“沐沐，你不开心么？”妖妖问，“很勉强么？”
“没有勉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我说，“我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很孤单。”
“因为你想太多了。”妖妖说，“早点回家，听到没，女孩子晚上不要一个人出去，不要太晚哦。”
“嗯。”我回答。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我不知道要讲给谁听，也不知道谁会来听，更不知道他们听了之后会是什么表情。我带着耳机听着那首很干净的纯音乐《夜的钢琴曲》走了好久。我忽然想起沈澈，然后又想起了夏炎。
天空是阴霾的，没有繁星，没有月亮。城市的建筑很高，挡住了我的视线，却没有挡住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我才发现季节已经更换，一年又一年。我觉得我很冷。
环抱着自己坐在长椅上出神。看到一个捡垃圾的老爷爷，看到收摊的阿姨着急着回家，看到城市的灯一盏一盏在我眼前亮起，忽然很难过。看着那些忙碌的背影和生命，不由自主地落泪了。
寒风一瞬间就把我的泪水吹飞了。每个人都在拼命活着，对于那些苦难我很难过，很难过的。当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公交车一辆一辆驶过站牌，巨大的海报和各种各样的广告在风中呼呼作响，我像一只小丑一样行走在城市的边缘，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也踏不上回去的路。
我一个人站在风中，站在原地好久。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人来打扰我。城市里很繁华也很寂寞。一座又一座城市，全都是空的。我走过那么多城市，那么多路，而我，只是一个过客。我的长发被风吹散，轻轻滑过脸颊，指尖冰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