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分裂 ·咎
茫茫大雪天，几个灰色人影在雪地里飞奔，身影迅捷如飞，一晃之下便有数十丈远，几人后面，远远地，有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跟着，这两人正是殷黍和商谷子师徒两人。
“师父，咱们跟着他们干吗？”其实商谷子只要稍一细想，大概便能揣测的出，可是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些抗拒，他不愿用那万千智慧去过多的思考问题，做决定，如若自己行动的所有方向，思考的所有模式都是按照那道神念，那我还是我吗？
我自所以为我，便是我能自主地决定我所有行动和思考。
但其实，他现在之所以有这样的决定，去刻意保持自我，未尝不是因为那道神念的结果。
“我之所以为我者，岂我也哉？我犹为身者非身。身之所以为身者，以我存也；而我之所以我者，以有神也；神之所以留我者，道使然也。托道之术，留神之方，清静为本，虚无为常，非心意之所能致，非思虑之所能然也。”
一道念头无端跃入脑中，商谷子一时天人交战，完全不去想这话，尽管他知道，只要自己神念一动，也就明白。
这时殷黍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他的思绪，商谷子却神色一松，吐了口气。
他真不知道自己如若真的照着这个模式想下去，会不会崩溃掉，成个疯子。
殷黍回答他的问话，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这几人的目的，只是感觉这几人的行事不简单，所以才悄悄地跟着。你能感应到这几人的境界吗？”
这话有些考究他的意思，如今商谷子已经突破道玄境，虽为凝聚元灵，但神识感应已非常人能比，这时神念一动，朝几人留下的气息感应过去，眼神变得专注，缓缓道：“其中四人道玄境，客栈中说话的冷面男子似乎刚突破道玄境不久，是凝灵境初期，最后那个青年书生……”商谷子话骤然一停，似乎连自己也觉得有几分诧异的样子，又确认一番，这才道：“他是个凡人，不过……”
青年的样貌飞速在脑中而过，接着道：“那书生青年双侧太阳穴鼓突，应该已将凡人内门功法练至化境。并且从这人的脚印来看，即使比着那四个道玄境修士也不逞多让，甚至。”他盯着脚印，迅速判断道：“如若正面相抗，他有机会能将其斩杀。”
殷黍眼中吃惊之色一闪而过，心里暗道，没想到这小子刚突破道玄境，且小小年纪便能看出如此之多，点头道：“不错，我曾给你说过，修道一途，灵力修为提升是最基础的，最后能否修成大道，要看对道法规则的感悟，这凡人青年悟性极高，若是有机会踏入修道一途，或有大成就。”
“师父，你是什么境界？”商谷子突然问道。
殷黍笑道：“你既然能感应到那些人的境界，难道为师什么境界你察觉不到？”
商谷子眼神又变得专注，道：“从感应中，师父自然只是道玄境，可不论从你的见识，还是神识感应来讲，师父定然又绝不是道玄境这么简单。”
殷黍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却捻须笑道：“跟你说过，为师乃是当年南域第一大世家殷家的后裔，见识岂是一般修士所能比？”
商谷子低着头，一副沉思之色，道：“殷家？当年第一大修仙世家？拼尽全力只为保全一个只有道玄境的后人吗？还是师父你刻意隐藏自身的修为境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况且，如今的殷家，应该是金般宗皇朝所最不容的。如若他的唯一后人只是一个境界低微的小人，那么皇朝倒是可以放松对他的追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若师父只是道玄境的小修士，那么有机会接触的修士最多也不过是凝灵境，这样的话，以师父的真实修为，身边即使有什么危险也能轻易掌控。唯一需要做的，便是隐藏好身份。可我疑问的是，师父为什么要对我透露你的真是身份？”
商谷子说完，仰头望向殷黍。
殷黍凝视着商谷子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眼中瞧出些什么，可他只看到一双极其平静的眼睛，这样的目光他只在志公禅师眼中见到过，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会拥有的？
他越发觉得这孩子妖异，同时越坚定一件事。
酝酿许久，殷黍才道：“你知道为师精于卜卦，昔年志公禅师曾指出，我将有机会修成大道，如今大道未成，我自然不会死，既然天命如已定，我为何还要逃避？”
商谷子点点头，可突然他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之色。
这种思维习惯与方式根本不是他的，他觉得体内有另一个人，是那个志公和尚？还是什么人……
“你出来！”商谷子心里咆哮着，怒喊着，他已经无法容忍，想将那道神念从元神中分裂出去。
元神如一道光。
光如豆大。
一道道无形的念力作用于其上，火光终于开始发生变化，一缕缕光线从元神中缓缓飞射而出，又一丝丝的凝聚，形成另一粒光火。
那颗光火一开始忽明忽暗，极其微弱，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但在无数念力的催动下，却越来越亮，慢慢成形。
火光中走出一个和商谷子面容一般无二的白袍男子，双手合什，头顶油亮，无一根头发。
“你终于出来了，你是谁？”商谷子盯着他。
那人脸上浮现出有些邪异的笑，叹息一声，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本就一本书简，一道没有任何意识的思维，共你参阅，助你思考，可你却把我想成一个拥有叵测居心的人，是你将我从元神中炼化而出。我是谁？我就是你的想象，你想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商谷子气急败坏道：“肯定是那老和尚害我。”
那人淡淡一笑，看着身上的僧袍，道：“所以你把我想象成如此模样？”
他突然大笑起来，许久方停，看着依旧怒视自己的商谷子，突觉得这个主元神好生可爱，他挑逗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自己起一个名字，不如就叫……”
他沉吟一下，迅速道：“咎，如何？”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欢喜地笑起来。
(本章完)
“师父，咱们跟着他们干吗？”其实商谷子只要稍一细想，大概便能揣测的出，可是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些抗拒，他不愿用那万千智慧去过多的思考问题，做决定，如若自己行动的所有方向，思考的所有模式都是按照那道神念，那我还是我吗？
我自所以为我，便是我能自主地决定我所有行动和思考。
但其实，他现在之所以有这样的决定，去刻意保持自我，未尝不是因为那道神念的结果。
“我之所以为我者，岂我也哉？我犹为身者非身。身之所以为身者，以我存也；而我之所以我者，以有神也；神之所以留我者，道使然也。托道之术，留神之方，清静为本，虚无为常，非心意之所能致，非思虑之所能然也。”
一道念头无端跃入脑中，商谷子一时天人交战，完全不去想这话，尽管他知道，只要自己神念一动，也就明白。
这时殷黍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他的思绪，商谷子却神色一松，吐了口气。
他真不知道自己如若真的照着这个模式想下去，会不会崩溃掉，成个疯子。
殷黍回答他的问话，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这几人的目的，只是感觉这几人的行事不简单，所以才悄悄地跟着。你能感应到这几人的境界吗？”
这话有些考究他的意思，如今商谷子已经突破道玄境，虽为凝聚元灵，但神识感应已非常人能比，这时神念一动，朝几人留下的气息感应过去，眼神变得专注，缓缓道：“其中四人道玄境，客栈中说话的冷面男子似乎刚突破道玄境不久，是凝灵境初期，最后那个青年书生……”商谷子话骤然一停，似乎连自己也觉得有几分诧异的样子，又确认一番，这才道：“他是个凡人，不过……”
青年的样貌飞速在脑中而过，接着道：“那书生青年双侧太阳穴鼓突，应该已将凡人内门功法练至化境。并且从这人的脚印来看，即使比着那四个道玄境修士也不逞多让，甚至。”他盯着脚印，迅速判断道：“如若正面相抗，他有机会能将其斩杀。”
殷黍眼中吃惊之色一闪而过，心里暗道，没想到这小子刚突破道玄境，且小小年纪便能看出如此之多，点头道：“不错，我曾给你说过，修道一途，灵力修为提升是最基础的，最后能否修成大道，要看对道法规则的感悟，这凡人青年悟性极高，若是有机会踏入修道一途，或有大成就。”
“师父，你是什么境界？”商谷子突然问道。
殷黍笑道：“你既然能感应到那些人的境界，难道为师什么境界你察觉不到？”
商谷子眼神又变得专注，道：“从感应中，师父自然只是道玄境，可不论从你的见识，还是神识感应来讲，师父定然又绝不是道玄境这么简单。”
殷黍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却捻须笑道：“跟你说过，为师乃是当年南域第一大世家殷家的后裔，见识岂是一般修士所能比？”
商谷子低着头，一副沉思之色，道：“殷家？当年第一大修仙世家？拼尽全力只为保全一个只有道玄境的后人吗？还是师父你刻意隐藏自身的修为境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况且，如今的殷家，应该是金般宗皇朝所最不容的。如若他的唯一后人只是一个境界低微的小人，那么皇朝倒是可以放松对他的追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若师父只是道玄境的小修士，那么有机会接触的修士最多也不过是凝灵境，这样的话，以师父的真实修为，身边即使有什么危险也能轻易掌控。唯一需要做的，便是隐藏好身份。可我疑问的是，师父为什么要对我透露你的真是身份？”
商谷子说完，仰头望向殷黍。
殷黍凝视着商谷子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眼中瞧出些什么，可他只看到一双极其平静的眼睛，这样的目光他只在志公禅师眼中见到过，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会拥有的？
他越发觉得这孩子妖异，同时越坚定一件事。
酝酿许久，殷黍才道：“你知道为师精于卜卦，昔年志公禅师曾指出，我将有机会修成大道，如今大道未成，我自然不会死，既然天命如已定，我为何还要逃避？”
商谷子点点头，可突然他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之色。
这种思维习惯与方式根本不是他的，他觉得体内有另一个人，是那个志公和尚？还是什么人……
“你出来！”商谷子心里咆哮着，怒喊着，他已经无法容忍，想将那道神念从元神中分裂出去。
元神如一道光。
光如豆大。
一道道无形的念力作用于其上，火光终于开始发生变化，一缕缕光线从元神中缓缓飞射而出，又一丝丝的凝聚，形成另一粒光火。
那颗光火一开始忽明忽暗，极其微弱，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但在无数念力的催动下，却越来越亮，慢慢成形。
火光中走出一个和商谷子面容一般无二的白袍男子，双手合什，头顶油亮，无一根头发。
“你终于出来了，你是谁？”商谷子盯着他。
那人脸上浮现出有些邪异的笑，叹息一声，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本就一本书简，一道没有任何意识的思维，共你参阅，助你思考，可你却把我想成一个拥有叵测居心的人，是你将我从元神中炼化而出。我是谁？我就是你的想象，你想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商谷子气急败坏道：“肯定是那老和尚害我。”
那人淡淡一笑，看着身上的僧袍，道：“所以你把我想象成如此模样？”
他突然大笑起来，许久方停，看着依旧怒视自己的商谷子，突觉得这个主元神好生可爱，他挑逗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自己起一个名字，不如就叫……”
他沉吟一下，迅速道：“咎，如何？”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欢喜地笑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