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相鉴录
字体: 16 + -

第7章 情

    晨曦中的月牙河波光粼粼,如一指光流,穿过密密的森林山涧,通向妖域。

    商谷从河中浮出来时,天色昏暗如夜,仰头一看,只见乌云满天,不断涌动着,如一座无边无际的大山,往大地压落下来。

    他也无心顾及此异象,跃出湖面后就飞身向洛溪潭而去。

    但越走天色越暗,到得最后已漆黑不见五指。

    洛溪潭虽名叫潭,但其实面积极大,与一般的大湖相差无几,商谷燃了根火把,四下瞭望,只见潭水黑黝黝一片,潭中不知藏着什么异兽,水面下不时红光一闪而寂。

    商谷突然心底升起一股不安,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

    安静。

    猛然间瞪大双眼,转身四顾。

    无边的黑暗中,只有手里那道火把向四周散发着微弱的光,四面均是连天的黑暗。

    恐惧不安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黑暗浓重的犹如实体,光线只射出数丈便被无边的黑吞噬一空,一切显得诡异莫测,没有一丝风,没有一道哪怕微弱的兽吼虫鸣。

    商谷不安地咳嗽一声。

    却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咳嗽会这么响。

    商谷心中忐忑越来越烈,缩紧脖子,战战兢兢,一面观察着四周动静,一手举着火把慌乱地围着潭边寻找起来。

    围着潭边寻了一圈但什么发现,心里更加焦躁,心里想道,石真当时说是在洛溪潭,也有可能是在这附近,如真是这样,这可怎么找,踌躇片刻,终于决定再寻一边,这次他找的仔细,但最终依然没有什么发现。

    商谷灭了手里的火把,躲在一棵大树上,心道,还是等太阳露出来,再寻找一番。

    这天气也太诡异了,以前从未遇到过。

    他正想着,突然黑暗竟慢慢褪色,一开始是灰蒙蒙的天,后来终于一跳刺眼阳光直射而下。

    一切犹如幻影般烟消云散。

    他正惊异不定间,突然看到一个转眼,远处林中一道耀眼白光一闪而过,商谷一惊,忙跳下树,飞身寻去,却见远处地上斜插着一截明晃晃的物体,商谷心中又惊又喜,忙跑过去,走到近处一看,只见四周焦木碎石满地,地上散落数截残剑,商谷见此,心里惴惴,可以想象当时战斗之激烈,他拾起一截断剑略一辩认便发现这正是石真的剑。他忙将地下所有残剑都收了起来,正准备走,突觉得脚下有些异样,踩上去软绵绵的,挪脚一看,却并不见异常,商谷蹲下将脚下的焦土挖开,却见一个灰色布袋。

    他嘿嘿一笑:“没想到顺便还发现了石真的储物袋,这下倒是捡个大便宜。”

    呼!

    商谷突然觉得后背一道热风袭来,扭身一看,只见一只房屋大小的白色巨虎正盯着他,目中白炎闪动,他还来不及细想,白虎便一跃而起,朝他扑了过来。

    还好商谷早有准备,脚在地上一蹬,身形向后飞射,同时早就握在手里的符录一催,全都朝前扔去。

    符录刚一飞出,便在空中轰隆一声暴烈而开,这几枚符录均是火符,顿时一团团火焰从符中喷涌而出。

    商谷知道这些符录根本挡不住白炎,身形一落地,就转身往密林激射而去,心里暗骂,真他娘的倒霉,此刻自己拿着石真的储物袋和本命残剑,估计白炎把他当成掳走他儿子的凶手了。

    一个白影一闪,从一侧飞跃而出,商谷还来不及反应,巨虎已将他扑倒在地,一只虎爪按住他的头颅,口吐人言道:“我儿在哪?”

    商谷吓得魂飞天外,想说话,可一只虎爪按在脸上,根本一句话也发不出。

    白虎盛怒,眼中白炎升腾,虎掌用力踩下,商谷薄弱的身躯怎经受的住如此巨力,当下颈项断裂,鲜血飞溅,整个头颅都被踩进土中,白虎咆哮一声,口中喷吐一道火焰将商谷的残躯烧成灰烬。

    白虎身上白光一闪,变成一个面色阴沉的白袍男子。

    数日前,突然有一群外来人族修士进入此地,虽然其中大部分年轻修士修为不高,但带队的老者却是一个三清境的大修士。那老者明显是冲着他而来的,刚一进入妖域便直飞到他的洞府前,讨要白炎真火。

    白炎真火乃是以他的本命精血炼化而成,他怎么可能给与,两人大战起来,打了一日一夜,人族老者被他打成重伤,但他自身也灵力几乎耗竭,最后,那人族老者才用一股诡秘黑雾为掩逃走。

    这时白炎妖虎却猛然发现,自己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独子已被人掳走,那群人族修士也均已离开妖域不知所踪。

    他和儿子心神相连,急忙顺着儿子的气息来寻,却正好发现商谷,盛怒之下,将其击杀。

    白炎在空气中一嗅,记住商谷的气味,正准备顺着寻下去,突然目光一转,朝山林某处看去,旋即化作一道白光向那方向而去。

    一株巨树上一道白光一凝化出身形,白炎冷冷注视着不远处一对人影,人影一高一低,不停窃窃私语,听声音是一男一女,最后两人似乎因某件事争执起来,最后相顾沉默,这时男人突然抱住女子,拥吻起来,同时解掉女人的衣衫,露出光洁的躯体。

    男人温柔地安抚着女人,女人闭目沉醉其中,正抵死缠绵,意乱情迷之际,林间突然一道寒光一闪,男人手指刺入女人的背脊,女人一声惨呼,男人催动灵力,另一掌也击在女人背上。

    女人赤身裸体滚落在草丛中,刚想站起身,男子冷笑一声,袖中一柄剑已经飞了出来,手指速变捏出一个剑诀,隔空一指,那把长剑化作一道白光刺入她的胸口。

    女人到了此时似乎仍是一脸不可置信之色,痴痴地望着男子,手捂着微微隆起小腹。

    男子见此,又冷笑一声。

    女人终于清醒过来,一脸凄然之色,双手握住那把飞剑,央求道:“余干,求你放过我们的……”

    一句话还未说完,男子已然催动剑诀,将女人的上身绞的粉碎,成为一堆碎肉。

    他向前两步,阳光落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张英俊且残忍的脸,他盯着女人的碎尸,脸色狰狞,大笑道:“蠢女人,你真的以为我会喜欢你?不过是利用你偷十绝剑罢了。”他咬牙切齿,又提着剑上去在女人身上补了几刀,一脸嫉恨道:“你不过是个外来的婢女,凭什么要跟我争大祭司之位,哦,对了,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大祭司已经决定明日便把祭司之位传于你了。那个老不死的,石真是他的私生子,他将十绝剑传给了他,现在又把大祭司之位又想传于你,凭什么。我才是族长之子,也好,也好,那你便死吧。”

    余干从女人尸体上摸出十绝剑诀,用玉简复刻一份,然后指端弹出一团火焰将女人的尸体烧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他正准备离开,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冷哼。

    余干一惊,但旋即目中凶光毕露,不管对方是谁,既然看到他做的这一切,他都要灭口,身形一闪飘向一旁,右手飞速捏出一个剑诀,隔空一指,一把飞剑从指端激射而出朝刚才发音之处而去,但没想到,那树上早就空空如也。

    余干心中一凛,急忙收回灵剑,但就在这时,突觉背后一阵热浪袭来,他扭头一看,只见一道赤白火焰迎面而来,此刻想要躲避依然来不及,余干急忙就地往前一滚接着向前飞跃而出,但背后仍被沾上不少火焰,那火焰甚是古怪,一触碰他背上肌肉,火焰顿时由白转成血红色,同时他背上血肉迅速焦枯下去。

    余干大惊,只觉脑袋一阵眩晕,背脊上除了针扎般的疼痛外,还有一股股炙热灵力钻入血脉之中疯狂吞噬体内的血脉精气,他顾不上背上疼痛,凝聚一下心神,右手在储物袋上一拂手中已多出一个青色小瓶,一把握碎,屈臂越肩拍在背上,白色火焰这才缓缓收缩熄灭,但整个背脊已焦糊一片,脊骨都露了出来。

    余干面色惨白,满头大汗,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袍中年人,一脸惶恐之色道:“你是妖王白炎?”

    白炎神情漠然地看着他,手掌一挥,一道火焰又朝他激射而去,余干知道他和对方修为差距太大,他一面催动剑诀抵御,一面踉踉跄跄躲向一旁,并不正面交手,而是伺机寻找机会逃走,但眼见那道火球围着他旋转不停,根本不给他任何逃生机会,随着体内灵力消耗殆尽,他只得道:“白炎前辈,您是百藏山的妖兽之王,何故不顾身份要与在下一个小辈为难,小人乃是向澜寨寨主余苍的独子,还请前辈手下留情,放小人一马,小人与家父定然会感激涕零。”

    白炎冷笑一声:“为难?禽兽不如的东西,老子杀了你也算是替天行道。”说着五指一张,从掌心又飞出三团火焰,分别从三个方向朝余干而去。

    余干一时面若死灰,全力催动灵剑,一时间剑影纷纷,将他护在里面。

    四道火焰在空中一个交旋,分别从四个方位袭下,剑影一接触火焰竟将其斩成无数指甲大小流焰火星,余干先是一怔,旋即大喜,更加拼命催动灵剑,但接下来他脸色瞬时变的绝望无比。

    只见无数流焰在空中密密交织,化成一个赤白火球将他裹在其中。

    白炎目光一凝,那火球跟着骤然一收,缩成弹珠大小被他一口吞入腹中。

    白炎脸上突然红光一闪,剧烈咳嗽起来,他忙稳定心神,手中结印,盘坐在原地闭目休息,过了片刻这才重新睁开双眼,目中满是疲惫之色。

    此番和那人族老者大战,他虽胜出,但也遭到重创,心里担心儿子安危,不仅没有片刻休息,反而因遇刚才之事又催动灵力,虽然消耗并不是很大,但依旧感到气息越来越不稳。

    他深吸口气,站起身,辨得商谷的气味,朝远处飞去。

    山寨中,老商刚打开自家酒馆大门,便发现院子白光一闪,立着一个白袍男子。

    老商心里大惊,见那白袍男子冷冷地盯着自己,他赶紧跪倒在地,磕头道:“仙人降临小店,有何吩咐?”

    白炎顺着商谷的气味寻到此处,果然在这小酒馆中发现了儿子的痕迹,他此刻已冷静下来,看这老头只是个凡人,便猜到定然不是他掳走自己的孩子,不过儿子的踪迹在此处断了联系,显然此人也脱不了干系。

    白炎此刻气息不稳,感应到儿子此刻并无遭遇不测,稍微放心,转眼盯着老商,声音阴冷道:“三日后,交出我儿,不然将这尽数化为灰烬。”说完转身化作一道白光而去。

    老商听了这话,又惊又疑,也不知道发生何事,奔进屋里去寻商谷,想问明此事,但寻了遍,屋内空无一人,只发现几个空酒坛。

    ……

    其实刚刚,石真便躲在屋内,见白炎寻来,他心中也是惊惧不已,还好他并未发下自己,直到白炎离去才从后门悄悄溜走。

    石真出了酒馆便惊慌失措地直奔寨子最中心的一处石屋,那是大祭司的居所,在路过自己家门时突然停住,仰头望着吊脚楼紧闭的门窗,想到屋内多日不见的娇妻,舔了下嘴唇,心里暗道,憋了数日,待老子一会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大祭司,换些好处便回来好好收拾你。

    石真只是略一停顿,便继续往石屋而去,但走着走着,他突然又停住脚步,心里暗想,如今大祭司把寨中最高秘诀十绝剑都传给了他,即使将这妖**出去又能换到什么宝贝?

    这次为了抓这妖兽,本名灵剑和储物袋都弄丢失了,若是大祭司随便赐些东西,自己岂不是大亏。

    而且,他是大祭司的私生子,这老东西早晚都会把他的绝学宝贝传给自己的,想明白此节,石真便打消了把妖虎敬献给大祭司的想法。

    他曾听闻百叶城中有各种灵铺,甚至还有专门的灵兽阁,贩卖各种妖兽,这妖虎乃是上阶妖兽,定能卖个大价钱。

    石真摸着下巴,嘿嘿一笑,折身回去,但这次依旧没有回家,而是去寻江阳。

    江阳以贩卖妖兽毛皮和妖丹为生,常出入百叶城。

    江阳见石真来找自己,奇道:“你有什么急事?”

    石真望屋内望了一眼,尴尬一笑道:“进去说话?”

    进了屋,石真才道:“你知道,我跟漾夏,是因为大祭司赐婚才成的,我俩一直不合,这不,被撵出来了,家丑不可外扬,还望江阳兄保密。”

    江阳面无表情道:“原来这样,不过我明日一早要去象伽城,恐怕……”

    石真心里大喜,面上却声色不露,道:“哦,正好这几日有些时间,本来早就想出去走走,随江阳兄出去见见大世面,明日便一起去。今日我便在江兄这里待着,明日好一起出发,如何?”

    江阳一怔,旋即点点头道:“好。”

    江阳给石真安排到客房休息。

    心里烦闷,便坐在屋内又喝起酒。

    入夜。

    江阳醉醺醺地,摇晃着身子,回到房间,走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子,迷醉的眼睛睁开,望着远处一幢阁楼,此值深夜,那房屋的窗子却亮着。

    ……

    屋内,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从身后抱住女人,干瘦黝黑的脸埋在乌黑的秀发里,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在她胸口搓揉着,女人穿着红色冰丝薄衫,胴体在烛光下美如白玉,清晰可见。

    男人呼吸越来越粗重,已急不可耐地去撕扯她的衣衫。

    女人一笑,腰肢一扭,挣脱男人的怀抱,仰面半躺到床上,一双美目盯着他。

    男人早就欲火难耐,见此情景,急不可耐地就要扑上去,女人却伸出一只玉足抵住他的胸口,道:“我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男人怔了下,低声道:“漾夏,他可是你的丈夫,有和大祭司有那么一层关系,如若被查出来,我可就全完了。”

    这女人正是石真的妻子,漾夏。

    漾夏笑容一敛,冷笑一声:“说什么愿为我粉身碎骨,却原来也不过如此,既然我是石真的妻子,你还不滚出这里。”

    男人没想到她说翻脸便翻脸,眼睛盯着她那纤弱诱人的身躯,只觉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道:“你今晚若给了我,我便做。”说着也不等漾夏答应,便扯掉身上的衣衫扑到女人的身上,男人刚要施展,突然惊叫一声,从床上弹了下来,一首捂着耳朵,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床上漾夏拿着一把带血匕首,双腿间有一只耳朵。

    男人指着她,愤怒道:“你……”

    漾夏捏起那只耳朵,一脸厌恶,扔到地上,漠然道:“没胆子,还想要?”她抬眼看着男人,眼中满是鄙夷,毫不客气道:“不想死,便滚出去,我若是跟大祭司说你来过这,睡过这床,你觉得石真会怎样。”

    男人咬牙切齿,面色狰狞,最终冷笑一声:“好,算你狠毒。”转身便走。

    漾夏下了床,走到窗前,伸出手,犹豫了下,推开窗,月色如霜,对面的房屋,窗格紧闭。

    江阳眼神中满是痛苦,双手死死按在窗棂上,撑着不住颤抖身子,就在刚才对面窗子开的那一霎那,他合上窗子。

    漾夏想起那个人,和他的誓言,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如这世间最美的花。

    ……

    “我杀了他,我们远走高飞。”

    漾夏按住男人的嘴,急切道:“你不能杀他,大祭司会杀了你的。”漾夏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脸上,满眼泪光中盛满浓情蜜意:“我爱你,我不能让你送死。我会找人爱我的,愿意为我杀人,为我而死的人杀了他,若那时你不嫌气我是个寡妇,还愿意要我,就带我远走高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