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梦境
fri sep 02 11:32:13 cst 2016
第八章：梦境
再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淡黄色的天花板，亮白的灯光，装着一半盐水的吊瓶，和一张带着奇怪神情的俊脸。
韩竹风。
尚媛倒是很有印象发生了什么，吊水开始后，医生说不能马上吃东西，就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盐水已经吊了半瓶，韩竹风都回来了。
这会儿，终于觉出一点想吃东西的渴望。
房间里没别的人，只有闷闷的空气和面前冷气团一样的他。尚媛盯了站在床边抱臂睨视她的韩竹风好几秒，嘴张了张，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但对方已经出声：“好玩儿吗尚媛？你这是在抗议我没让你吃成午饭？”
想了想，尚媛终于意识到中午电梯那一茬。无力地摇摇头：“不是。”
“那你为什么晚饭也不吃？怎么，想绝食一整天吗？也对，真该减减肥了。”违心地，他语气莫名其妙，充满抱怨和讽刺，尚媛真是有些搞不懂：“我有事，没来得及吃晚饭。”
“什么事？见萧长歌？”冷哼一声，在她怔住的眼神里有些懊恼，因为连自己也奇怪竟脱口而出那个名字。
“不是。”
“那是什么？”
“一定要说吗？”
“好样的，尚媛！”他冷下脸色，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忽然又想起什么，大步回来将一包药重重放到床头柜上，“砰”一声关上了门。他刚离开一分钟，一个佣人就走了进来，“尚小姐，二少叫您灌下……哦不，喝下这碗汤。”
――――
这一夜，很奇怪。
尚媛进入了一个久违的梦境。距离上一次做梦，是一个礼拜前的事了，当然，她很不愿意回忆那次出现了从前的韩竹风。
但这回不一样。
视线里，一块空旷的高原平野。晨曦从地平线上缓缓绽放，这儿是一个黎明前的时空，月牙正悠闲挂在浅蓝天际。没有云，没有风，没有河流没有森林，这里只有一块戈壁一样的荒地。有一些风沙沉积在脚下，她迈了迈腿，很沉重，迈不出去。
荒无人烟之地。这种辽阔的寂寞尚媛再熟悉不过，就像自出生时就伴她生长的血液，无法奢求它离开自己。如果它离开，生命也就终结了。
就在她想蹲下来捂住自己的脸，试着用力去哭一次的时候，她看见了远远的天边，走来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很高挺，尚媛下意识觉得不会是白笛花。这一定是一个男人。他的脸很模糊，但身形异常清晰。
不是父亲，不是韩竹风，不是萧哥哥，不是任何人。
尚媛意识到，一个如此坚定、自信、霸气又沉着向她走来的男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他将是一个想象的存在，你瞧，他脸被浓浓的雾气包围，根本就看不清，更无法辨认。他是想象的世界里，一个来安慰自己的理想，对吗？
那个人，猜透了自己的心思，用似曾相识的声线在拥抱住她的瞬间说：“尚媛，哭吧。”
――――
大概是快到十一月了，冷锋过境，一夜的冷雨后，气温骤降近十度。得亏尚媛有先见之明，昨天带了一件毛衣来，否则单薄的裙装已经不可能只靠撑一件小外套就能抵住了。
昨夜挂了盐水，早上醒的时候，尚媛感觉胃部好多了。
洗漱完，佣人端上来一碗热乎乎的粥，吃过后，尚媛收拾好东西就下了楼。底楼墙壁上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有关今夜台风的天气预报，视线所及之处，韩竹风已经静坐在大厅沙发上，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怔了怔，随即站起身，语气探不明：“走吧。”
“啊？”
见她一副茫然的样子，韩竹风蹙起眉，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外套，语气不耐道：“今天周五，你不去上班吗？”
“哦，哦。”尚媛忙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只见他熟练地走到车前，坐上去发动油门，用眼神示意她上车。尚媛狐疑的目光不时扫过他，弄得他心里一阵烦闷，只好点燃一支烟，任秋天的凉风吹过脸颊，目视前方。
他，这是怎么了？尚媛想不通。
盘山公路湿漉漉的，虽然已到八点半的光景，但因为是阴天，视界还只是微微亮。一夜后气温突然降下，让人有些不适应。尚媛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城市景色，突然感觉到一种自脚心袭上心头的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坐在他车里。大概快要毕业那段时间，他载她穿过d大与自己大学间的冗长街道。她幼稚地问：“韩竹风，我们之间的路，会像这条路一样漫长吗？”
他灭了手里的烟，随意一答：“也许吧。”
――于他而言，这条路还太短。
听见他迟疑的声音，她垂下头，低声应：“是哦。”韩竹风，我早知道我们之间不会长久的。我了解毕业后你要出国。我不一样，我要立刻走进这个社会，立刻找到新的工作，立刻投入更艰辛费力的生活，我们不可能跨过这条看起来很窄实际却很宽的街道走到一起，不可能一起去面对一个共同的未来。
更何况，你从没说过喜欢我的话。
我觉得，你无法忘记白笛花。否则你不会在她离开后的两年多时间里一直单身。毕竟，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而我，大概只是成为了你用来终结对她感情的那一个。我知道，也可以接受。只是，原谅我。
我们实在无法走下去了。
“哎哎，就在这里停吧！”回过神来的尚媛立即喊住，指着离hands大楼不远的十字路口，“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她就这么怕人误会？这么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韩竹风冷下脸，根本不听她的，径自加快车速，驶过十字路口，大摇大摆在hands大楼旁停下。保安立刻过来，接过他的车钥匙，预备帮他停车。尚媛半遮着脸，也没跟他说句话，匆忙下车往大门里走去。
韩竹风掐住手心。
“哎？小媛姐小媛姐！”刚进大门，一个熟悉欢快的女声就在身后响起。尚媛不想回头，却又没法忽视，只好顿住脚步，等小t追上来。“小媛姐，我刚刚看到的从韩总车上下来的人是不是你啊？”一脸羡慕状。
“不不不，小t，你看错了吧。”明明进了大楼应该更暖和些，但尚媛此刻只感觉后背在冒冷汗。
“是吗？”后者有些怀疑。
“当然，”尚媛认真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脸：“不信你看，我表情这么镇静。”
小t一看，确实是，很像真的。“可是……小媛姐，你表情一直就很淡定啊。”
“……”
上午下班时，尚媛看到手机里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两条短信。
其中一条是一个陌生号码，没接到，于是那号码又补了一个短信：请问您是c市河兰湾芙蓉小区a栋四楼尚先生家的户主吗？这里是拆迁办，看到请回一个电话。
尚媛回了一个电话，她猜测这个号码是一个公事号码。果然，打过去无人接听，因为现在已是中午，不是上班时间。拆迁？尚媛还没搞懂，接下来的一条短信就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在你对面的西餐厅，12点10分见。
是萧哥哥的号码。
尚媛一看时间，糟了，她都忘了这回事，现在正好到这个时间了。来不及多想，她立即朝那家西餐厅赶去。
一进大门，目光就不自觉被那个方向吸引住。
落地窗边，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萧长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窗外。他的样子依旧是那么优雅迷人，无形中流露出温柔平和的气息。但他又是难以接近的，他是萧家人，自然就会有股子这种味道。
尚媛缓慢地走过去，这时，他看见萧长歌转过脸来了，眼里没有任何起伏。轻轻一笑，以一种极其亲切的语气，像问候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小媛。”
“不好意思，萧哥哥。我没看到短信，来晚了。”尚媛抱歉地说。
“坐吧。”他继续温和地笑着，眸光里满是柔软：“我已经替你点好餐了，不介意吧？我想你还是喜欢吃西餐。”
尚媛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萧哥哥，其实你不必来见我。你知道的，萧家人看到……不好。”是啊，自己与那个家族早就没有半点关系。也不想再招来萧家的刁难。毕竟，萧家人已经宣称不允许内部有任何人再来搭理尚家。
对方没有回答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窗外的街道上。窗外阴云密布，天光黯淡，狂风肆无忌惮。然后，他以极其低沉又悠然的嗓音说：“小媛，你看。秋天已经过去一半，不久后冬天就要来了。时间一直在流逝，过去的，也都过去了。萧家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但，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尚媛目光有些怅然地望着他。
第八章：梦境
再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淡黄色的天花板，亮白的灯光，装着一半盐水的吊瓶，和一张带着奇怪神情的俊脸。
韩竹风。
尚媛倒是很有印象发生了什么，吊水开始后，医生说不能马上吃东西，就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盐水已经吊了半瓶，韩竹风都回来了。
这会儿，终于觉出一点想吃东西的渴望。
房间里没别的人，只有闷闷的空气和面前冷气团一样的他。尚媛盯了站在床边抱臂睨视她的韩竹风好几秒，嘴张了张，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但对方已经出声：“好玩儿吗尚媛？你这是在抗议我没让你吃成午饭？”
想了想，尚媛终于意识到中午电梯那一茬。无力地摇摇头：“不是。”
“那你为什么晚饭也不吃？怎么，想绝食一整天吗？也对，真该减减肥了。”违心地，他语气莫名其妙，充满抱怨和讽刺，尚媛真是有些搞不懂：“我有事，没来得及吃晚饭。”
“什么事？见萧长歌？”冷哼一声，在她怔住的眼神里有些懊恼，因为连自己也奇怪竟脱口而出那个名字。
“不是。”
“那是什么？”
“一定要说吗？”
“好样的，尚媛！”他冷下脸色，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忽然又想起什么，大步回来将一包药重重放到床头柜上，“砰”一声关上了门。他刚离开一分钟，一个佣人就走了进来，“尚小姐，二少叫您灌下……哦不，喝下这碗汤。”
――――
这一夜，很奇怪。
尚媛进入了一个久违的梦境。距离上一次做梦，是一个礼拜前的事了，当然，她很不愿意回忆那次出现了从前的韩竹风。
但这回不一样。
视线里，一块空旷的高原平野。晨曦从地平线上缓缓绽放，这儿是一个黎明前的时空，月牙正悠闲挂在浅蓝天际。没有云，没有风，没有河流没有森林，这里只有一块戈壁一样的荒地。有一些风沙沉积在脚下，她迈了迈腿，很沉重，迈不出去。
荒无人烟之地。这种辽阔的寂寞尚媛再熟悉不过，就像自出生时就伴她生长的血液，无法奢求它离开自己。如果它离开，生命也就终结了。
就在她想蹲下来捂住自己的脸，试着用力去哭一次的时候，她看见了远远的天边，走来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很高挺，尚媛下意识觉得不会是白笛花。这一定是一个男人。他的脸很模糊，但身形异常清晰。
不是父亲，不是韩竹风，不是萧哥哥，不是任何人。
尚媛意识到，一个如此坚定、自信、霸气又沉着向她走来的男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他将是一个想象的存在，你瞧，他脸被浓浓的雾气包围，根本就看不清，更无法辨认。他是想象的世界里，一个来安慰自己的理想，对吗？
那个人，猜透了自己的心思，用似曾相识的声线在拥抱住她的瞬间说：“尚媛，哭吧。”
――――
大概是快到十一月了，冷锋过境，一夜的冷雨后，气温骤降近十度。得亏尚媛有先见之明，昨天带了一件毛衣来，否则单薄的裙装已经不可能只靠撑一件小外套就能抵住了。
昨夜挂了盐水，早上醒的时候，尚媛感觉胃部好多了。
洗漱完，佣人端上来一碗热乎乎的粥，吃过后，尚媛收拾好东西就下了楼。底楼墙壁上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有关今夜台风的天气预报，视线所及之处，韩竹风已经静坐在大厅沙发上，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怔了怔，随即站起身，语气探不明：“走吧。”
“啊？”
见她一副茫然的样子，韩竹风蹙起眉，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外套，语气不耐道：“今天周五，你不去上班吗？”
“哦，哦。”尚媛忙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只见他熟练地走到车前，坐上去发动油门，用眼神示意她上车。尚媛狐疑的目光不时扫过他，弄得他心里一阵烦闷，只好点燃一支烟，任秋天的凉风吹过脸颊，目视前方。
他，这是怎么了？尚媛想不通。
盘山公路湿漉漉的，虽然已到八点半的光景，但因为是阴天，视界还只是微微亮。一夜后气温突然降下，让人有些不适应。尚媛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城市景色，突然感觉到一种自脚心袭上心头的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坐在他车里。大概快要毕业那段时间，他载她穿过d大与自己大学间的冗长街道。她幼稚地问：“韩竹风，我们之间的路，会像这条路一样漫长吗？”
他灭了手里的烟，随意一答：“也许吧。”
――于他而言，这条路还太短。
听见他迟疑的声音，她垂下头，低声应：“是哦。”韩竹风，我早知道我们之间不会长久的。我了解毕业后你要出国。我不一样，我要立刻走进这个社会，立刻找到新的工作，立刻投入更艰辛费力的生活，我们不可能跨过这条看起来很窄实际却很宽的街道走到一起，不可能一起去面对一个共同的未来。
更何况，你从没说过喜欢我的话。
我觉得，你无法忘记白笛花。否则你不会在她离开后的两年多时间里一直单身。毕竟，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而我，大概只是成为了你用来终结对她感情的那一个。我知道，也可以接受。只是，原谅我。
我们实在无法走下去了。
“哎哎，就在这里停吧！”回过神来的尚媛立即喊住，指着离hands大楼不远的十字路口，“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她就这么怕人误会？这么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韩竹风冷下脸，根本不听她的，径自加快车速，驶过十字路口，大摇大摆在hands大楼旁停下。保安立刻过来，接过他的车钥匙，预备帮他停车。尚媛半遮着脸，也没跟他说句话，匆忙下车往大门里走去。
韩竹风掐住手心。
“哎？小媛姐小媛姐！”刚进大门，一个熟悉欢快的女声就在身后响起。尚媛不想回头，却又没法忽视，只好顿住脚步，等小t追上来。“小媛姐，我刚刚看到的从韩总车上下来的人是不是你啊？”一脸羡慕状。
“不不不，小t，你看错了吧。”明明进了大楼应该更暖和些，但尚媛此刻只感觉后背在冒冷汗。
“是吗？”后者有些怀疑。
“当然，”尚媛认真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脸：“不信你看，我表情这么镇静。”
小t一看，确实是，很像真的。“可是……小媛姐，你表情一直就很淡定啊。”
“……”
上午下班时，尚媛看到手机里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两条短信。
其中一条是一个陌生号码，没接到，于是那号码又补了一个短信：请问您是c市河兰湾芙蓉小区a栋四楼尚先生家的户主吗？这里是拆迁办，看到请回一个电话。
尚媛回了一个电话，她猜测这个号码是一个公事号码。果然，打过去无人接听，因为现在已是中午，不是上班时间。拆迁？尚媛还没搞懂，接下来的一条短信就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在你对面的西餐厅，12点10分见。
是萧哥哥的号码。
尚媛一看时间，糟了，她都忘了这回事，现在正好到这个时间了。来不及多想，她立即朝那家西餐厅赶去。
一进大门，目光就不自觉被那个方向吸引住。
落地窗边，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萧长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窗外。他的样子依旧是那么优雅迷人，无形中流露出温柔平和的气息。但他又是难以接近的，他是萧家人，自然就会有股子这种味道。
尚媛缓慢地走过去，这时，他看见萧长歌转过脸来了，眼里没有任何起伏。轻轻一笑，以一种极其亲切的语气，像问候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小媛。”
“不好意思，萧哥哥。我没看到短信，来晚了。”尚媛抱歉地说。
“坐吧。”他继续温和地笑着，眸光里满是柔软：“我已经替你点好餐了，不介意吧？我想你还是喜欢吃西餐。”
尚媛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萧哥哥，其实你不必来见我。你知道的，萧家人看到……不好。”是啊，自己与那个家族早就没有半点关系。也不想再招来萧家的刁难。毕竟，萧家人已经宣称不允许内部有任何人再来搭理尚家。
对方没有回答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窗外的街道上。窗外阴云密布，天光黯淡，狂风肆无忌惮。然后，他以极其低沉又悠然的嗓音说：“小媛，你看。秋天已经过去一半，不久后冬天就要来了。时间一直在流逝，过去的，也都过去了。萧家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但，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尚媛目光有些怅然地望着他。